童年的故事宝藏
2021-01-02任铁石
⊙任铁石
我热爱故事,依靠文字谋生,并为此感到幸运。我的这份热爱,萌发自童年的大树下和被窝里。
我出生于20世纪70年代,那时的主流儿童读物是小人书。家乡小城的公园里,小人书的租书摊就摆在大榆树下。夏天的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里钻出来,斑斑驳驳洒在图画上。5分钱可以租借5本小人书,足以打发一个静好的下午。摊主是个枯瘦的老爷爷,他的面目早已模糊不清,但是,古典名著里的五花八门的冷兵器、西方童话里的魔杖和隐身衣,却至今深深印在我的记忆里。
除了读,另外一个故事来源是听。每天晚上躺在被窝里,父亲照例会讲上几段故事,或者讲解一两首古诗词,直到我沉沉睡去。父亲只有初中文化,却有读书嗜好。他讲故事从不翻书照念,全凭记忆和兴致。他会以电灯开关为例解释对立统一,也能绘声绘色重现《促织》里的细节,声情并茂描绘“夜雨剪春韭”的画面。父亲已经离去多年了,被窝里听到的故事却依旧滋养着我。
童年是原乡,余生早在童年就已勾勒出大致的形状。惠特曼曾经写下大意如此的诗句:有一个孩子,每天向前走去,他最初看到,并且以或赞叹、或怜悯、或热爱或恐惧的情感感受到了什么,他就会成为什么。他的所见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甚至延续终生。
童年或明或暗地影响着作家写作。大量印成铅字的童年故事是直接的证据。更重要的是,童年造就写作的心理定势,这是隐秘的影响。有人曾问海明威,一个作家最好的早期训练是什么?海明威回答说:“不愉快的童年。”大量作家的童年是不愉快的,作为补偿,作家有了提纯自痛苦的深刻。
这并不是说只有不幸的童年才能造就作家,快乐的童年亦可厚待讲故事的人。有这样一个绘本故事,巧妙地展现出美好童年的馈赠,它的名字叫“极地特快”:一个小男孩在圣诞节来临时登上了开往极地的特快列车,并得到了一个特别的礼物——雪橇上的银铃。在故事的结尾,随着岁月的流逝,银铃声在小伙伴们的耳朵中渐渐沉寂。而小男孩,虽然已经长大了,但银铃依旧会在他的耳边响起,它会为所有真正相信它的人而响。
《极地特快》的作者在后记中写到:八岁时,我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有圣诞老人。这样的质疑让我觉得自己猛然间长大了,但我一点儿也不感到开心……这种感觉不像成长,而像失去了某种东西——就像是被赶出了奇迹的国度,然后听到大门在身后关上了。我想重回那里……
六一儿童节年年如期而至,但童年只有一次,永远不可能失而复得。但是童年不会真的消逝,它会内化为成长的养分。童年的悲喜,是生命中珍贵的宝藏;而永葆童心,可以照亮世间一切虚妄。如果你愿意,童年的银铃会变幻成千奇百怪的故事在你笔下流淌,带你重回旧时光里的奇迹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