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权白皮书的功能及其实现效果分析

常 健 付丽媛

中国人权白皮书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代表中国政府不定期发布的有关人权的官方文件，旨在全面准确地介绍中国政府在人权问题上的政策主张、原则立场和取得的进展，增进国际社会对中国人权的认识和了解。1邓薇、庞斯炜：《从功能目的论看中国政府白皮书文本特征及翻译策略》，载《长沙大学学报》2020年第4期，第129页。中国政府自1991年以来发表了综合性人权白皮书和专题性人权白皮书共82部，不仅明确宣示了中国政府在人权问题上的立场、政策与保障情况，回应了国际社会对中国人权状况的特别关切，而且总结了中国人权发展道路和实践经验，在政界、学界和社会各界间凝聚了人权共识。

一、中国人权白皮书发表的基本情况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自1991年以来代表中国政府不定期发表各种类型的人权白皮书。截至2021年10月，中国政府已发表14部综合性的人权白皮书。（见表1）

表1 中国政府历年发表的综合性人权白皮书

中国政府还不定期发表各种专题性人权白皮书。这些白皮书主要涉及小康社会建设、中国共产党的人权实践、扶贫开发、减灾行动、医疗卫生、食品药品安全、知识产权保护、环境保护、互联网建设、宗教信仰自由、计划生育、反腐败、司法改革、法治建设、民主政治建设、和平发展、少数民族权利、妇女权利、儿童权利、老年人权利、残疾人权利、在押罪犯权利等人权专题。自1992年8月至2021年10月，中国政府共发表68部专题性人权白皮书。（见表2）

表2 中国政府历年发表的专题性人权白皮书

编号 白皮书名称 发表时间30 中国应对气候变化的政策与行动（2011） 2011年11月31 中国农村扶贫开发的新进展 2011年11月32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律体系 2011年10月33 中国的和平发展 2011年9月34 西藏和平解放60年 2011年7月35 中国的反腐败和廉政建设 2010年12月36 中国互联网状况 2010年6月37 中国的民族政策与各民族共同繁荣发展 2009年9月38 中国的减灾行动 2009年5月39 西藏民主改革50年 2009年3月40 中国应对气候变化的政策与行动 2008年10月41 西藏文化的保护与发展 2008年9月42 中国的药品安全监管状况 2008年7月43 中国的法治建设 2008年2月44 中国的食品质量安全状况 2007年8月45 中国老龄事业的发展 2006年12月46 中国的环境保护（1996—2005） 2006年6月47 中国的和平发展道路 2005年12月48 中国的民主政治建设 2005年10月49 中国性别平等与妇女发展状况 2005年8月50 中国知识产权保护的新进展 2005年4月51 中国的民族区域自治 2005年2月52 西藏的民族区域自治 2004年5月53 中国的就业状况和政策 2004年4月54 西藏的生态建设与环境保护 2003年3月55 中国的劳动和社会保障状况 2002年4月56 中国的农村扶贫开发 2001年10月57 西藏文化的发展 2000年6月58 中国的少数民族政策及其实践 1999年9月59 西藏自治区人权事业的新进展 1998年2月

编号 白皮书名称 发表时间60 中国的宗教信仰自由状况 1997年10月61 中国的粮食问题 1996年10月62 中国的环境保护 1996年6月63 中国的儿童状况 1996年4月64 中国的计划生育 1995年8月65 中国知识产权保护状况 1994年6月66 中国妇女的状况 1994年6月67 西藏的主权归属与人权状况 1992年9月68 中国改造罪犯的状况 1992年8月

中国政府每年发表的人权白皮书数量如图1所示。在1991—2004年间，中国政府共发表24部人权白皮书，平均每年发表1.71部。在2005—2021年间，中国政府共发表58部人权白皮书，平均每年发表3.41部，在数量方面较上一阶段翻了一倍。这两个阶段在发表人权白皮书数量上的显著变化，与2004年“国家尊重和保障人权”被写入宪法在时间上形成对应关系。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人权入宪”对人权白皮书的发表数量产生了重要影响。换言之，在“国家尊重和保障人权”成为中国宪法的重要原则之后，中国政府对人权问题的关注程度和范围大幅提升，采取了更多的人权保障措施，并取得了切实效果。这为中国政府总结中国的人权状况提供了丰富的素材，为向国际社会阐明中国的人权立场、政策和保障状况提供了底气，使政府发表更多的人权白皮书成为可能。

图1 中国政府每年发表的人权白皮书数量

二、中国人权白皮书的主要功能

中国政府发表的人权白皮书，坚持“以我为主，以事实为主，以正面报道为主”的原则，向国际社会展现了中国政府尊重和保障人权的良好形象，在涉及人权的国际舆论斗争中维护了国家利益。据此，有学者侧重从对外的角度来概括中国人权白皮书的主要功能，包括营造客观良好的国际人权舆论环境，向世界介绍中国尊重和保障人权的客观事实，推动中国深入广泛地参与全球治理，提升中国透明度。1刘朋：《中国人权外宣的现状、功能与对策——以41部人权类中国政府白皮书为例》，载《人权》2012年第6期，第50—51页。

但是，通过分析30年来中国政府发表的82部人权白皮书，可以发现中国人权白皮书的功能不只限于对外宣传，还对中国人权理念、道路的形成产生重要影响。本文从对外和对内两个维度将中国人权白皮书的主要功能概括为四个方面：对外宣示中国人权立场、政策与保障情况，回应国际社会对中国人权状况的特别关切；对内总结中国人权发展道路和实践经验，在政界、学界和社会各界间凝聚人权共识。

（一）宣示中国政府人权立场、政策与保障情况

人权白皮书首先是中国政府对外宣示在人权问题上的立场、政策和状况的传播工具。它一方面表明中国政府尊重和保障人权的政治意愿和基本态度，另一方面阐明中国为保障人权已经采取的具体政策措施及其实际成效。人权白皮书对各种人权问题的表述，成为中国对外交往中官方人权表述的基本话语。

1991年中国政府发表的第一部人权白皮书《中国的人权状况》明确表达了中国政府尊重和保障人权的政治意愿。它将“人权”称为“伟大的名词”，将“享有充分的人权”称为“长期以来人类追求的理想”和“崇高的目标”，2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中国的人权状况》（1991年11月），载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网站，http://www.scio.gov.cn/zfbps/ndhf/1991/Document/308017/308017.htm。为中国政府后来在人权问题上的表态定下了基调。1995年发表的《中国人权事业的进展》白皮书进一步将“维护和促进人权，不断地提高全体人民享受人权的水平”作为“中国人民和政府的一项长期的任务”。3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中国人权事业的进展》（1995年12月），载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网站，http://www.scio.gov.cn/zfbps/ndhf/1995/Document/307995/307995.htm。2000年发表的《中国人权发展50年》白皮书明确指出：“实现充分的人权是中国跨世纪发展的基本目标。”4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中国人权发展50年》（2000年2月），载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网站，http://www.scio.gov.cn/zfbps/ndhf/2000/Document/307946/307946.htm。在2013年发表的《2012年中国人权事业的进展》白皮书中，中国政府更明确地指出：“尊重和保障人权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国各级国家机关的意志和行动。”5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2012年中国人权事业的进展》（2013年5月），载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网站，http://www.scio.gov.cn/zfbps/ndhf/2013/Document/1322525/1322525.htm。2018年发表的《改革开放40年中国人权事业的发展进步》白皮书进一步强调“尊重和保障人权，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国政府的坚定意志和不懈追求”，并以“牢固树立尊重和保障人权的治国理政原则”为题，详细阐述了“国家尊重和保障人权成为中国宪法的重要原则”“尊重和保障人权成为中国共产党的执政主张”“尊重和保障人权成为国家发展的核心目标”等主张。1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改革开放40年中国人权事业的发展进步》，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3—7页。人权白皮书的上述表述向国际社会传达了非常明确的信号，即尊重和保障人权是中国宪法的重要原则，是中国共产党治国理政的基本原则，是中国政府的基本政治立场和政策主张。

中国人权白皮书不仅明确宣示了中国政府在人权问题上的立场和态度，还向国际社会具体介绍了中国人权保障的各项政策及其执行情况，不仅涉及经济、社会和文化权利，还涉及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以及少数民族、妇女、儿童、老年人、残疾人等特定群体的各项权利，并向国际社会介绍了中国人权研究、教育、培训和知识普及的情况。

在介绍国内人权保障情况的同时，中国人权白皮书还表明了中国对全球人权治理的态度和主张。1991年《中国的人权状况》白皮书明确指出：“中国承认和尊重《联合国宪章》保护和促进人权的宗旨与原则，赞赏和支持联合国普遍促进人权和基本自由的努力，并积极参与联合国人权领域的活动。中国主张相互尊重国家主权，优先维护广大发展中国家人民的生存权和发展权，从而为全世界广大人民享受各项人权创造必要条件。中国反对借口人权问题干涉别国内政，并为消除各种不正常现象、加强国际人权合作进行了不懈的努力。”2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中国的人权状况》（1991年11月），载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网站，http://www.scio.gov.cn/zfbps/ndhf/1991/Document/308017/308017.htm。2018年发表的《改革开放40年中国人权事业的发展进步》白皮书指出：“中国坚持平等互信、包容互鉴、合作共赢精神，积极参与联合国人权事务，认真履行国际人权义务，广泛开展国际人权合作，不断推进全球人权治理朝着公正合理的方向发展。”3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改革开放40年中国人权事业的发展进步》，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56页。

值得注意的是，中国人权白皮书对中国政府参与全球人权治理态度的表述日趋积极。从1991年《中国的人权状况》白皮书的“积极参与国际人权活动”，到1995年《中国人权事业的进展》白皮书的“努力促进国际人权的健康发展”；从2013年发表的《2012年中国人权事业的进展》白皮书的“人权领域的对外交流与合作”，到2018年《改革开放40年中国人权事业的发展进步》白皮书的“积极参与全球人权治理”，再到2019年《为人民谋幸福：新中国人权事业发展70年》白皮书的“推动世界人权事业发展”和2021年《中国共产党尊重和保障人权的伟大实践》白皮书的“推进世界人权事业发展”，这些措辞的变化表明了中国政府对参与全球人权治理、推动世界人权事业发展日益积极的态度。

（二）回应国际社会对中国人权状况的特别关切

“有针对性（地）做好解疑释惑工作，开展舆论斗争”4刘朋：《中国人权外宣的现状、功能与对策——以41部人权类中国政府白皮书为例》，载《人权》2012年第6期，第50页。，是人权白皮书的重要目标。中国已发表的人权白皮书对国际社会特别关切的一些人权问题作出了具体的解释和积极的回应。1991年《中国的人权状况》白皮书回应了有关劳动教养、宗教信仰自由、少数民族权利保障、计划生育、司法中的人权保障等方面的问题，从人权保障的角度解释了相关的政策。中国政府还于1995年发表了《中国的计划生育》白皮书，于1992年发表了《中国改造罪犯的状况》白皮书，于1997年和2018年分别发表了《中国的宗教信仰自由状况》《中国保障宗教信仰自由的政策和实践》白皮书，于1999年、2005年和2009年分别发表了《中国的少数民族政策及其实践》《中国的民族区域自治》《中国的民族政策与各民族共同繁荣发展》白皮书，于2011年、2012年、2016年和2017年分别发表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律体系》《中国的司法改革》《中国司法领域人权保障的新进展》《中国人权法治化保障的新进展》白皮书，对上述具体问题进行了全面、系统的回应。

此外，中国政府为了回应国际社会对中国知识产权保障的关切，于1994年、2005年发表了《中国知识产权保护状况》《中国知识产权保护的新进展》白皮书；为了回应国际社会对中国生态环境保护问题的关切，于1996年、2008年、2011年、2018年和2021年分别发表了《中国的环境保护》《中国应对气候变化的政策与行动》《中国应对气候变化的政策与行动（2011）》《青藏高原生态文明建设状况》《中国的生物多样性保护》白皮书；为了回应国际社会对西藏、新疆人权状况的关切，自1992年以来发表了11部关于西藏人权状况的白皮书，自2015年以来发表了8部有关新疆人权状况的白皮书。

（三）总结中国人权发展道路和实践经验

在对外宣示中国人权立场、政策和保障情况的同时，中国人权白皮书也对中国人权发展道路和实践经验进行总结。中国人权事业发展是在不断探索中进行的，因此需要不断总结经验，确定方向、目标和行进方式，使人权事业在正确的轨道上前进。人权白皮书为总结中国人权发展道路和实践经验提供了机会和平台。正是通过人权白皮书的不断总结，使中国政府对中国人权发展道路和推进原则有了越来越明确的认识。

在总结中国人权发展道路和实践经验方面，1991年《中国的人权状况》白皮书概括了中国人权的三个显著特点，即广泛性、公平性和真实性。1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中国的人权状况》（1991年11月），载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网站，http://www.scio.gov.cn/zfbps/ndhf/1991/Document/308017/308017.htm。

1995年发表的《中国人权事业的进展》白皮书对中国人权发展道路作出了初步阐述，即“将人民的生存权、发展权摆在首位，在改革、发展、稳定的条件下全面改进人权状况”2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中国人权事业的进展》（1995年12月），载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网站，http://www.scio.gov.cn/zfbps/ndhf/1995/Document/307995/307995.htm。。2000年发表的《中国人权发展50年》白皮书进一步将这条道路定性为“真正符合中国国情的促进和发展人权的道路”，并将这条道路的特点刻画为：“在发展人权的基本方向上，坚持发展生产力和共同富裕的原则，立足于改善全国人民的生活和促进全国人民人权的发展；在促进人权的轻重缓急上，强调生存权、发展权的首要地位，同时兼顾公民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权利和个人、集体权利的全面发展；在促进和保障人权的方式方法上，强调稳定是前提，发展是关键，改革是动力，法治是保障。”1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中国人权发展50年》（2000年2月），载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网站，http://www.scio.gov.cn/zfbps/ndhf/2000/Document/307946/307946.htm。

2013年发表的《2012年中国人权事业的进展》白皮书指出：“在以人为本、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的科学发展观指导下，中国将人权事业的发展与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和生态文明建设相结合，把保障人民的生存权、发展权放在首位，努力促进经济、社会和文化权利与公民、政治权利的全面、协调发展。”2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2012年中国人权事业的进展》（2013年5月），载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网站，http://www.scio.gov.cn/zfbps/ndhf/2013/Document/1322525/1322525.htm。

2018年发表的《改革开放40年中国人权事业的发展进步》白皮书将中国人权发展道路进一步概括为“六个坚持”，即坚持把以人民为中心作为人权事业发展的核心理念，坚持把人权的普遍性原则同中国实际相结合，坚持把生存权和发展权作为首要的基本人权，坚持把全面协调推进各项权利作为保障人权的重要原则，坚持把依法治国作为人权发展的制度保障，坚持把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作为推动全球人权治理的使命担当。3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改革开放40年中国人权事业的发展进步》，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62—66页。2019年发表的《为人民谋幸福：新中国人权事业发展70年》白皮书对“符合中国国情的人权发展道路”的概括在2018年白皮书的基础上增加了“协调增进全体人民的各项权利，努力促进人的全面发展”4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为人民谋幸福：新中国人权事业发展70年》，人民出版社2019年版，第2页。。

2021年发表的《中国共产党尊重和保障人权的伟大实践》白皮书概括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人权发展道路”，其内容是“坚持人民至上，坚持将人权的普遍性原则与中国实际相结合，坚持生存权、发展权是首要的基本人权，坚持人民幸福生活是最大的人权，坚持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不断增强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5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中国共产党尊重和保障人权的伟大实践》，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2页。。

对中国人权发展道路和实践经验的总结，前后表述出现了许多重要的变化。这些变化显示了中国人权事业发展的探索过程，也是在总结实践经验的基础上对中国人权发展道路的认识不断明确的过程。

（四）在政界、学界和社会各界间凝聚人权共识

参与人权白皮书起草工作的不仅包括政府相关部门工作人员，而且包括相关人民团体和人权研究机构的专家学者。可以说，人权白皮书集中了政府相关部门、相关人民团体和人权学术研究机构的多方智慧。它不仅促进了政府各部门在人权问题上的共识，而且促进了政界、学界乃至社会各界在人权问题上的交流合作与共识达成。这种共识的重要结果表现为人权白皮书中提出的一些为各方所共同接受的人权理念。

1991年发表的《中国的人权状况》白皮书提出了“人权首先是人民的生存权”，并提出“发展权应优先受到重视”。1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中国的人权状况》（1991年11月），载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网站，http://www.scio.gov.cn/zfbps/ndhf/1991/Document/308017/308017.htm。2014年发表的《2013年中国人权事业的进展》白皮书进一步提出，要“保证人民平等参与、平等发展权利，让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2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2013年中国人权事业的进展》（2014年5月），载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网站，http://www.scio.gov.cn/zfbps/ndhf/2014/Document/1373162/1373162.htm。。2019年发表的《为人民谋幸福：新中国人权事业发展70年》白皮书提出了“人民幸福生活是最大的人权”3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为人民谋幸福：新中国人权事业发展70年》，人民出版社2019年版，第1页。，并总结了“以人民为中心的人权理念”，其内容包括人权是历史的、发展的；生存权、发展权是首要的基本人权；人权是个人人权与集体人权的有机统一；整体推进各项权利是人权实现的重要原则；人民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是检验人权实现的重要标准；公正合理包容是国际人权治理的基本原则；促进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是人权的最高价值追求。4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为人民谋幸福：新中国人权事业发展70年》，人民出版社2019年版，第10—13页。

政界、学界和社会各界所凝聚的人权共识，不仅有力地促进各界之间在人权问题上的相互理解、相互信任和相互支持，而且有助于促进中国人权事业稳步有序的发展。这是中国人权事业几十年来持续顺利发展的坚强基石。

三、对中国人权白皮书的未来展望

在新的形势下，要使人权白皮书更充分地发挥其各项功能，需要在内容、表达、表述重点、话语体系、数据支持等方面进一步弥补短板、开拓创新。以下几个方面特别值得关注。

一是在内容上，人权白皮书需要在展示已经取得成就的同时，也指出未来进一步努力的方向和具体措施，增强传播对象对中国人权事业未来发展的合理预期。正如习近平总书记2015年9月16日致“2015·北京人权论坛”的贺信和2020年9月14日在同德国欧盟领导人共同举行会晤时的讲话所反复指出的，“人权保障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为了回应国际社会的关切，人权白皮书应该在展示已经取得成就的同时，进一步表明未来努力的方向以及将要采取的具体措施。这样既可以更好地展现中国人权事业的动态发展，也可以使国际社会等传播对象对未来中国人权事业发展形成合理的预期。

二是在表达上，人权白皮书要充分考虑不同语境对语意产生的差异性影响，用适合传播对象语境的话语来表达中国的人权理念，增强话语表达的针对性和准确性。已经发表的82部人权白皮书在语言表达上高度凝练、通俗易懂，产生了较好的宣传效果，但在对内宣传效果和对外宣传效果上仍然存在一定差别。一方面，人权白皮书一直在努力使用国际人权领域的通用话语，包括《世界人权宣言》和各种国际人权公约中的表述；另一方面，人权白皮书也一直在努力超越西方在历史上形成的话语范式的局限，努力汲取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宝贵资源与当代人权实践的丰富经验，创新人权话语。人权白皮书中的大量新概念脍炙人口，在中国已经家喻户晓。但在国际社会的传播中，中国人权白皮书中的表述虽然有些已经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而有些则还在被理解和消化的过程中。根据当代语言学的基本原理，语词和语句的意义取决于语境，在不同的语境之下，同样的语词和语句会形成不同的语意。因此，同样的表述，在中国话语的语境之下被理解为一种意思，在其他国家话语的语境之下可能会被理解为另外一种意思。因此，为了使中国人权白皮书在国际社会产生更准确、更广泛的传播效果，就需要充分考虑语境因素对语意产生的差异性影响，选择适合于传播对象语境的表述来讲述中国的人权理念。

三是在表述重点上，人权白皮书在描述实践结果的同时，也需要更加注意对实践过程的描述，增强事实描述的可接受性。中国政府已经发表的人权白皮书对中国保障人权的实践成果进行了比较充分的展示，特别是用大量的数据来说明中国人权保障的实际效果，具有较好的说服力。但同时需要注意的是，国际社会不仅注重人权保障的实际结果，而且特别强调人权保障的实现过程。西方国家针对中国人权状况的质疑更多聚焦于程序方面。如果不能充分表明中国在人权保障的实现过程中的各种具体做法同样充分遵循了人权原则，就会导致许多结果良好的中国人权保障实践被某些西方国家别有用心地从程序角度予以攻击。因此，未来中国人权白皮书的撰写需要在充分描述人权成果的同时，更加注重对实践过程的描述，更充分地展现中国人权保障实践在过程和方式上如何严格遵循了国际社会公认的基本人权原则。

四是在话语体系上，人权白皮书需要在已经形成的人权话语体系的基础上，加强人权理论体系的建构与支撑，增强话语体系的一致性和深刻性。正如许多学者所指出的，中国政府在不断发布人权白皮书的过程中，逐渐形成了中国在人权方面的话语体系。在中国人权白皮书的话语体系中，既包括理念性话语，也包括策略性话语。理念性话语是对中国人权理念的表述，具有相对的稳定性。策略性话语是对外界质疑的权宜式回应，会随着所处情境、主体认知、主体间关系的变化而出现相应的改变。面对人权话语的“变”与“不变”，要使人权白皮书的话语表达更具有一致性和深刻性，就需要进一步努力构建中国人权的理论体系，用逻辑上高度自洽的理论体系为人权的话语体系提供内在逻辑支撑。客观地说，自中国发表第一部人权白皮书以来，构建人权理论的努力就如影随形，一直在以各种方式进行，并提出了一系列重要的理论观点。但这些理论观点需要进一步系统化，需要完成理论所需的系统化论证过程，包括寻找坚实的理论支点，澄清概念的模糊和歧义，消除范畴间的相互矛盾，凝炼理论的基本原则，梳理各种理论原则之间的逻辑关系，限制理论原则适用的论域和层次，回应来自不同理论的质疑，使其具备理论上的一致性和完全性，并能够在解释力上超越已有的其他人权理论。这需要人权学术界的专家学者发挥学术创造力，确立更高的理论目标，并作出不懈的艰苦努力。

五是在数据支持方面，人权白皮书需要在充分收集政府各部门信息的基础上，更充分地利用学术界人权研究的成果，增强发布信息的可信性和说服力。中国政府在已经发布的人权白皮书中引用了大量成果数据，使中国人权事业发展的成果得到实际数据的证明。但现在引用的多数数据主要是来自国家统计部门发布的有关最终结果的宏观数据，它可以从整体上显示中国人权保障的成就和结果。但如果要进一步展示中国人权事业发展的深层机理、内在逻辑和运行过程，一方面需要更细致的分类分层的分析数据，另一方面需要更系统化的过程跟踪数据。而这样的数据更多蕴含在专家学者的学术研究成果之中。因此，人权白皮书的撰写过程，需要在以往充分吸收各政府部门发布的统计数据的基础上，更多关注人权专家学者所作出的专业研究成果，并将它们吸纳进人权白皮书的数据引证中。这样不仅可以增强人权白皮书的可信性和说服力，也有助于更精准地确定中国人权事业进一步发展的方向和需要采取的政策措施。

经过30年的不断完善和创新，中国人权白皮书从内容到形式已经趋于成熟。但时代在变，人权保障的情境和需求也在变。未来的人权白皮书需要因应情势和人权需求的变化，讲好中国精彩的人权故事，为全球人权事业的发展历史留下一份宝贵的中国记录，并为未来中国和世界人权事业发展提供不竭的动力和丰富的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