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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街区相对论

2021-01-01陶短房

世界博览 2021年24期
关键词:温哥华加拿大危险

陶短房

蒙特利尔位于加拿大魁北克省,是加拿大第二大城市。

许多人都知道,美国“最不安全街区”通常位于大城市,如“红砖森林”位于第一大都会区纽约,“暴力之都”芝加哥则是全美第三大都会区,而在加拿大情况则正好相反。

2020年,《麦克琳》杂志在《在加拿大最危险的地方》汤普森年度报告里,分析了全加拿大多达237个城镇和街区,依照加拿大统计局针对各地警方数据给出的“犯罪严重程度指数”(CSI,综合犯罪数量和严重程度指标,主要参数包括杀人、盗窃、毒品犯罪和青少年犯罪),得出了全加拿大城市街区平均CSI值为82.44。平心而论,这是一个在工业化国家中相当不错的CSI值,表明加拿大社会治安还算良好,社区居民安全感较高。

在“最危险的加拿大社区”中,CSI排名第一的是人口数量仅为14146的曼尼托巴省汤普森(CSI值为570,过去10年增长10.08%,其中凶杀案率21.21,远高于全国平均值1.76;性侵案率339.32,远高于全国平均值75.89;涉枪案率35.35,远高于全国平均值7.58;不良驾驶事故率1095.72,远高于全国平均值190.49;毒品案率650.36,远高于全国平均值20.03;青少年刑事案率445.36,远高于全国平均值13.01),而“变得最危险的加拿大社区”则是萨斯喀彻温省人口数量仅为13890的北巴特福德,排名前十的是清一色的“老少边穷”。

与之相比,加拿大著名大城市的CSI值排名都偏后,如埃德蒙顿排在第25位(129)、温哥华排在第59位(108)、“黑手党大本营”蒙特利尔排在第63位(75)、卡尔加里排在第71位(90)、人口最多的多伦多排在第124位(59)。除蒙特利尔外,所有上述大城市2020年犯罪率同比都略有上升,但2021年同比则全部有所回落。耐人寻味的是,“最危险的加拿大大都会”排名中,也仍然是“越小越不安全”:CSI值最高的埃德蒙顿是5个大都会中人口最少的,而CSI值最低的多伦多是人口最多的。

除了“越小越不安全”,另一个有趣现象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北美著名的黑帮集散地、臭名昭著的“红蝎帮”“联合国帮”发源地和大本营所在地——不列颠哥伦比亚省阿伯茨福特,虽然整个加拿大太平洋沿岸地区的帮派、贩毒暴力犯罪都可追溯到这里,但这个社区本身却出奇地“安静”,以至于近年来日渐成为西海岸小有名气的养老圣地。

许多分析家认为,加拿大内陆交通闭塞、人口结构单一的小城市生活单调乏味,机会匮乏,人们容易产生烦躁绝望情绪,加上警力不足,犯罪率往往居高不下,但更多是诸如“闯空门”和酗酒滋事之类的“小打小闹”,而大城市的恶性犯罪则要严重得多。

比如“大城市中最安全”的多伦多,其“安全”与否要看怎么衡量:如果从“闯空门”或小偷小摸方面来讲,多伦多的确很“安全”,但这座大都市每10万人中年平均发生凶杀案2.57起,比加拿大全国平均值(1.68起)高出甚多,更是伦敦(1.20起)的2倍多,大有赶超世界著名“谋杀都会”纽约(3.40起)的势头。更要命的是,这一数值已稳定了近30年。除此以外,多伦多持械抢劫和枪支犯罪发案率是全国平均值的2倍多。一些社会学家和犯罪学家指出,相对于小城市、边远社区,大城市里人口稠密的社区构成复杂、贫富混处,容易藏污纳垢,因而,要么不出事,一出事准是大事。

笔者全家既非嗷嗷待哺的贫民,也不是腰缠万贯的富豪,而是21世纪初在众多外来移民中占比最高、最平常不过的技术移民,初来乍到不免随大流混迹于大都市成熟社区,也因此鬼使神差地体验了大城市中多个著名的危险社区。

2001年4月,一群激进分子在魁北克市中心进行暴力抗议。

笔者从小就学法语,所以来到加拿大后便轻车熟路地选择了法语省份魁北克省。但我太太并不会法语,于是被先一步移民温哥华岛的亲戚劈头盖脸地进行了一顿“魁北克不宜居”的灌输,吓得她差点打算卷铺盖走人。我好说歹说,她才勉强同意“先去看看再说”。

我们的第一目的地是魁北克最大城市、加拿大第二大城市蒙特利尔。行前就听说那边贼多,因此特意少带现金。由于我在非洲的工作仍然保留着,因此顺利申请到了加拿大皇家银行(CIBC)信用卡,并且用这张信用卡购买了往返机票,大有“一卡在手,料也无妨”的豪迈气概。没想到刚上飞机不久,这股踌躇满志的劲头就被第一個意外冲得荡然无存:加拿大国内航班没有免费食品饮料提供,只能自己花钱买,我刷卡买午饭时惊讶地发现,买机票时还好使的信用卡被冻结了,这下原本预定好的酒店也住不起了,只得在飞机上一位“社会人”的指点下,转而去一个名叫教堂区的“廉价社区”碰运气,那里有多人合租的大车店,是随身携带不多现金的人承受得起的投宿地点。

仗着法语好,在一位碎嘴子出租车司机的帮助下,我们在教堂区找到一间诨名“新移民接待中心”的大车店,二楼6间房,6家人各住 1 间,厨房客厅共用,没有无线网络,上网只能在客厅排队等着连线。除我们外,另5家房客中居然有2家华人,他们也好,房东也好,都交代我两件事:一是“随手关门”,二是“晚8点后没事别乱逛”,因为这里治安不好。

我们摸到这里安顿下来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总不能饿着吧!于是我把太太留在房间,独自出门“探险”。但见空巷里灯暗人稀,不时有两个衣着古怪的同性诡异地快速接近,然后一碰即分散。偶尔在灯光稍暗处,会看见衣着夸张、烟不离手的女人,跟凑近她们的异性窃窃私语。

街角一家杂货店还开着,我推门进去。老板是个越南华裔,法语流利,也能说几句汉语,见我面生,攀谈几句后便嘱咐我:“没事别乱逛,这里对生人不友好。”听人劝吃饱饭,我买了些吃食掉头就走,刚出门便被 3 个戴毛线帽、手里拿着家伙的半大小子堵个正着:“哥们没钱买烟了,借点儿。”

这 3人一身大麻味,闻着我就头晕。我决定乖乖听话,不过我真的没钱——本就没带多少,下楼买吃的只拿了20元,买完找零剩 1元。或许是我的寒酸激发了他们的“友爱之情”,他们嘟囔了几句就把抢过去的食品塞还给我,也不要那 1元硬币,转身走了。

蒙特利尔老城区汇集了蒙特利尔最古老的教堂和博物馆。

几天后混熟了我才知道,教堂区是蒙特利尔轻微犯罪率最高的社区,还有个华人被偷抢率最高社区的名声,果然,第 3 天晚上我又被人顺走了钱包。好在我有个极好的习惯,就是从不在钱包里放钱和重要票证,扒手这回肯定是大为失望了。

又过了一天我出去办事,回来路上接到太太打来的电话:“我被狗咬了。”

我匆匆赶到,见一伙“老外”围着我太太和一个五大三粗的白人老太太,边上还有只脏乎乎的串种小狗。一问得知,我太太路过时,被老太太未拴绳的狗扑过来咬住不放,好在她穿着厚牛仔裤,只留下两排深深的狗牙印,有点疼但并无大碍。警察也到场了,松了口气的我仗着口语好赶紧交涉,成功调动了警察和围观者的情绪,大家七嘴八舌,同意我的主要论点——老太太应该“意思意思”,否则这事儿没完。

老太太尴尬地沉默半晌,最后憋出一句:“你们把我这狗拿走吧,反正我也快养不起了,别的我啥也没有。”这意思分明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无奈,只得罢了。

后来我结识了熟悉当地情况的朋友,得知教堂区是蒙特利尔市区出名的贫民窟,所以治安状况不佳,小偷小摸、街头小毒贩、流莺猖獗。作为北美黑手党的发源地,蒙特利尔的“黑老大”们当然不屑教堂区这样苦巴巴的地方,他们的地盘在市中心圣劳伦斯河两岸的老房子里,这些老房子许多是昔日的商行、货栈或娱乐场所,因为不少建筑使用红砖外墙,所以也有“红砖区”的俗称。不过,这些黑手党经过百年沧桑,如今要么销声匿迹,要么悄然“洗白”,即便仍在江湖,也不是我们这些外地过客所能得窥门径的。我太太从事的是物流行业,对码头、仓库有特别兴趣,在蒙特利尔的日子里,我们还真去了“红砖区”几次,黑帮老大固然一个没看着,传说中的“危险街区”也丝毫看不到端倪,在那里遭逢的最大人身威胁居然是风——当时虽已是4月初,但圣劳伦斯河畔依然寒风凛冽,想攀上河岸看个仔细的太太猝不及防,居然被寒风结结实实地给拍了下来,摔个灰头土脸。

“水过地皮不湿”的蒙特利尔之行被太太恶狠狠地盖了个不宜定居的戳,随后十几年,我们一直定居在号称“世界最宜居城市”的大温哥华都会区——可事实证明,“危险街区”到处有……

号称“北美第二大唐人街”的温哥华华埠。

一次冲突中,暴力袭击者不断使用灭火器喷射、迫击炮烟花等手段与警察保持距离。

在温哥华的第1天,我就领教到了“危险街区”温东奈奈莫的厉害:昏暗街灯下两伙“路怒”在街边打个昏天黑地,我们出门时他们已开掐,我们回去时他们还没打完。第2天电视新闻里说,这场群殴重伤2人,轻伤十几人,警方抓了30多人。

这里风光秀丽,街边种满樱花,开花季节是小有名气的赏樱景点。然而,这里毕竟处在温哥华东区的“两不管”地带,加上留学生和服务业从业者等单身年轻人多,租房客和外来户多,人口构成复杂,大半个世纪以来就是有名的“问题街区”,因此虽然地处闹市,这里房屋的售价、租价都比周边社区低了一大截,入夜更是风声鹤唳。知道这一掌故的我们立刻谢绝老友“就在这里找房先住下来”的盛情邀约,决定换个地方。

加拿大黑手党Rizzuto家族成员。

溫哥华风光秀丽,街边种满樱花,开花季节是小有名气的赏樱景点。

作为华人,我们本能想到的“下一个地方”,自然是历史悠久、号称“北美第二大唐人街”的华埠,这里有传说中热闹非凡、店铺鳞次栉比的华埠市场,有我向往中可以安身立命的华文媒体街,有传说中北美最好的中式园林——中山公园,有众多方便周到的华人服务业,有熟悉的乡音、饮食和低廉的房租,最适合我们这种初来乍到的华人“菜鸟”过渡个一年半载。

然而,一到华埠便倒吸了一口凉气:除了两座巍峨高大的中式牌坊、一座气势恢宏的旅加华人群雕和两边“加华丰功光昭日月,先贤伟业志壮山河”对联给人一种亲切感外,街上车少马稀,华人店铺七零八落,外观气派的华埠市场里一多半铺面空空如也,大白天也没多少客人光顾。走在遍布汉字招牌的街头,并没有看到多少华人,走不到两个街口,脚下却踢到几个针管。见此情景,不由得脊背上冒凉气,急匆匆落荒而逃。

几位“早来一步”的朋友告诉我,直到上世纪末温哥华华埠都不是一个“危险社区”,1997年前后更达到繁盛顶端,一切祸患都从那间“毒品安全注射屋”开始。整个西方长期存在一种荒谬论调,即认为吸毒最大的危害并非致瘾,而是“不安全的吸毒会导致瘾君子死亡”。另一方面,毒品最大的威胁是“吸毒贩毒不可控”,如果能让瘾君子们在可控状态下吸毒,就“不仅可帮助他们戒毒,更可最大限度抑制吸、贩毒活动对社区和普通市民的影响”。

毒品安全注射屋模式正是在这种论调推动下生根发芽的:2003年全球第一间得到政府拨款支持的毒品安全注射屋在温哥华东区毗邻华人街的地方正式设立,自那以后,一街之隔的华埠就遭了秧,商家、游客被纷至沓来的瘾君子和毒贩(安全屋只提供场所,毒品要瘾君子自备)吓得纷纷远遁,把好端端的华人百年祖业变成了“毒品集散市场”,这座历史悠久、上世纪90年代还红极一时的华埠不到20年就门庭冷落车马稀,呈现一派衰落气象,当地侨领多次请愿“送神”,都不得要领。吃一堑长一智,2010年前后加拿大政府想在另一处新兴的华人聚居街区——同属大温哥华都会区的列治文兴建全加拿大第二座毒品安全注射屋,结果当地华人群起请愿,硬是把“安全屋”赶到了河对岸。不过,如今加拿大的毒品形势已是“覆巢之下无完卵”,大温哥华地区毒品安全注射屋的数量已从1间增至4间,全国更是增至39间,久拖不决的全国大麻合法化也付诸实施。未来会不会出现更多染毒的“危险街区”?人们不免担忧。

在大温哥华都会区,一个儿童生日聚会现场发生枪击事件,造成至少3人受伤。

当地时间2021年3月27日,加拿大温哥华,一家公共图书馆发生一起持刀伤人事件,造成多人死伤。市民在事发地摆放鲜花蜡烛哀悼逝者。

被华埠“安全屋”吓跑的同胞,据说很多迁往了邻近的号称“小香港”“真金镇”的列治文,我们一家人真正的第一个长期落脚点也选择在那里,所购买的第一处不动产(一套小公寓,当时我们没子女,也够住了)也在那个街区。

购房时我不在加拿大,仍在遥远的非洲做布匹生意,太太单枪匹马地选择了据说闹中取静的“New Westminster夹Garden City Road”,待我从非洲回来才发现上了当:每过午夜,窗外便传来机车轰鸣声,倘若碰上周末,别的街区道路噪音会降低,这里却变本加厉,跑车、大马力摩托车隆隆不已。媒体上隔三差五就会报道楼下的这两条道路上又出致命交通事故的新闻,让我顿感危险,更连呼上当。

询问当地做传媒的朋友才得知,这个两街夹角居然正好是2000—2010年全加拿大人口增速最快的街区,人多是非自然也多。事实上,我还没看到最“热闹”的场面:在我搬到这儿之前,当地两个“越南帮”为争地盘,几乎每个周末都在附近公园约架,连“黑枪”都动用了,所幸引起警方关注,连出重拳,待我们来时局面已经大为改观。我们住在那里的几年,附近仅发生一起凶杀案,发案地点在当地最早开业的一家麦当劳餐厅,系华人间涉及婚外情的报复性命案。

至于周末的机车轰鸣和危险夜路,则是由于这个街区毗邻当地最大的一块城市荒地,被1997年前后移民到此的一些香港富二代选择为深夜飙车赛场所致。这些富二代大多只身居住,父母为生计“短登”后便匆匆回去挣钱,无人约束他们,其中有些人就飙野车解闷,成为街头噪音和交通事故的一大制造者——这个局面也成为生下长子的我们搬家的一大原因。不过,随着这里人口越来越多,即便夜里也很难飙车,这些人渐渐从这里移师菲沙河南岸靠近加美边界的白石镇一号高速公路,并最终惹恼了加拿大警方,如今他们已消停多了。

说到这儿或许有人会问:既然这里是历史悠久的“富二代飙车夜场”,您太太买房时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因为她当时初来乍到经验不足,房屋經纪人又刻意选择在卡车司机、加油站工人罢工的日子约看房,那天街上无油可加,车辆也比平时少得多,自然就“闹中取静”。

我太太到温哥华后仍做物流业,公司地址最初在黑社会大佬最爱居住的列治文Shell街,隔三差五媒体上就会有“Shell街发生枪击命案”的报道,让我们提心吊胆,好在直到公司搬家,我们啥事也没碰上过。那里是建材、灯具业集中的地方,我们搬家后装修时常去那里,儿子几次钢琴汇报演出的场地也在那个街区,但从来没出过任何问题,甚至也有几个传说中“黑老大”的子弟和我们有过“白道”业务上的交集,但大家也都客客气气,彼此相安无事。

我们搬迁到的街区,是和列治文一河之隔的素里。素里可是“大大有名”,这里在2021年被《University Magazine》杂志评为“全加拿大最危险街区”,犯罪率高于全国平均水平30%,同比剧增13%。由于是多种族杂居的街区,这里的暴力犯罪、帮派犯罪、枪案等新闻隔三差五便见诸报端,这里是如此危险,以至于政府成立了独立的市警队(在大温哥华都会区21个市镇区中,只有素里和温哥华市区拥有独立市警队)。我是因为素里“作家城”(据说人均作家拥有率北美第一)和“公园城”(人均公园面积北美第一)的名头而迁居这里,当时就有许多朋友极力劝阻,说“不要往火坑里跳”。

2018年7月24日,多伦多丹福斯大街,人们停下脚步写下对受害者的悼念。22日晚10点左右, 一名29岁的男子沿着丹福斯大街向餐馆和行人开枪,造成14人遇害。

说实在的,搬到素里后也耳闻目睹了几次危险:太太有两次下班晚,开车路经警方围攻“黑老大”住宅的现场,场面宛如特种作战,颇为刺激;几年前有“公路大盗”零时刚过就沿着交通干道一路洗劫加油站便利店,其中一家店离我家直线距离不足1公里;几个月前,一家药品超市连锁店停车场发生枪击案,停在车位上的一辆私家车的司机被枪手打死在驾驶座上。那家药店是我常去的药店,事发后胆小的小儿子每次去那里都心惊肉跳。不过,我们全家在素里一住就是10年,连一次小偷小摸都没碰上过。

那么,住在全加拿大第一危险街区素里的我们家,为什么始终未遭遇真正的、直接的危险?首先,危险街区也不是到处都危险,以素里而言,其高危地区集中于128街以西,这里在上世纪70—90年代因联邦政府过于“慷慨”的难民政策,密集地住进了一批有黑帮背景和前科的难民,造成整个社区的“黑化”,但由于他们是“小圈子交流”,很少越区进入128街以东。后者主要是新兴社区,居民结构简单,治安口碑甚至比许多大温老社区还要好。

其次,素里是就业率较高的社区,贫困人口比例不高,加上缺乏方便的公共交通,令小偷小摸等犯罪、流动犯罪并不多,危险主要来自帮派暴力,即所谓“警方熟悉的人物”,而加拿大帮派活动的一大特点,就是内部问题内部解决,尽可能“家丑不外扬”。前面提到警方围攻几处“黑老大”住宅,但他们没犯事时和左邻右舍正常相处,邻居们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居然和“定时炸弹”相伴而眠。同样,如今的黑帮火拼也讲究“冤有头债有主”,尽可能不惊动外人。

第三,加拿大并没有很发达的夜店文化,素里的夜店也是“店寡灯稀花样少”。夜店是各种不安定因素的集散地,夜店文化不发达,种种危险也自然少了一大块。

第四,危险街区声名在外,自然也容易树大招风。40年来,历届素里市长和3级议会议员都把“加强警力,维护社区安全”当作重要政纲强调,联邦和省级政府为争取这个大温哥华都会区人口增速最快市镇区的支持,也不断为素里治安强化提供各种方便。在这些合力作用下,素里的警力密度和出动效率在大温都是首屈一指的,这也会将当地的许多危险要素驱赶到别处(如周边的三角洲、兰里等街区)。

前面提到过的《University Magazine》杂志在罗列了一大堆加拿大危险街区后,仍然留下了一个光明的尾巴:“虽然加拿大有很多犯罪,但公民拥有的和平与安全仍是所有国人都可引以为自豪的。”在该杂志所作的《2021年全球安全指数》报告中,加拿大位列“安全指数最高国家”的第12位(1.437分,排在冰岛、丹麦、新西兰、挪威、奥地利、斯洛文尼亚、日本、卡塔尔、芬兰、澳大利亚和瑞典之后)。尽管对“最危险街区”吐槽不已,但倾向各异的诸多加拿大本地口径都无一例外地强调了两点:第一,加拿大“整体仍然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国家之一”。第二,尽管存在许多危险街区,但“这不代表整个国家的全貌”,加拿大犯罪率最高的街区,安全形势虽令人担忧,但“不应成为该国其他地方的担忧所在”。

事实是否如此?当然,数据是不会骗人的,问题在于,安全和危险从来都是相对的、因人而异的。首先,对于某些人而言的安全,对于另一些人就是不折不扣的危险,反之亦然。其次,就全局而言,危险概率可能只是百分之几,甚至百分之零点几,但一旦让具体的某个人摊上,其危险系数就是百分之百。鉴于此,过度渲染危险街区的危险,或竭力强调“别处危险于尔何干”,都大抵有点隔靴搔痒。

说到“相对安全”的微妙,根据Vision of Humanity的研究數据,全加拿大犯罪率最低的城市街区是魁北克省会魁北克市,其安全指数和犯罪指数分别是“梦幻般”的85.42和14.58。然而,这座“最安全的城市”绝不会让我太太觉得住在那里比住在“加拿大最危险街区”素里会有更多安全感,因为这座“纯粹的法语城市”曾让一句法语也不会说的她恐惧到当众大哭。在魁北克市,她用英语问路无人理睬,“法语党”们即便听懂她的英语也故意用法语回答,而这些令她深感不安的路人,都是如假包换的正常守法良民。

(责编:常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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