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一道伤口（组诗）

东涯

苍茫

远远望去，由芦苇和芦荻构成的芦苇荡

就像由水滴和盐分构成的太平洋

它們的苍茫，只是苍茫的一部分

还有更多苍茫

经由视网膜进入身体，在圩田河滨

构成更大的苍茫

其间，一种一无所有的缓慢

一座应有尽有的教堂

构成了苍茫的全部

越来越辽远的光辉

散落在密集的芦苇丛中：无序的

激情与普通的纷乱

构成了生活的美学征象

这么多年了，我依然在芦苇和芦荻之间

进行无意义的辨识

而此时，当我远远地转过身去

在现实的泥沼与生活的渴望之间

我发现，苇荻那金色的丝线

所编织的漩涡

又构成了另外一种苍茫，它永无止境

隔膜

它长着一张拒绝的脸

暗藏逃离的姿态

与远近无关，却关乎远近

像墙垣，制高处竖着蒺藜。像一个人

对另一个人制造出的不幸

灵魂在高天，身体却深陷泥淖

越狱是要承担风险的

更多的囚徒

选择认命地活着：在各自的监舍

用各自的清欢

那么多的无可奈何：

枯荷见雪。光芒隐迹

寒风吹过旷野

被对错的齿轮。被误读的经书。被扼断的玫瑰

有时，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在一起

比一个人，更孤独

命运

我曾无数次端详自己的掌纹

它如预言

延展不可知的力量

我并不喜欢它

它时而开裂的缝隙，吞噬太多的光

交换出晦暗凌厉的眼神

是的，我从来就不喜欢它

——错误的纹理带来错误的存在

消亡的走向，无止境的虚空

它设迷障于崇山峻岭

投蛊毒于车熙马攘

它给我漆黑的夜如阖闾溃败的脸

它用经验告诉我，错误的

另一面是遗憾，正确的另一面

是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