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树
2020-12-30三河市第五中学王跃波
■三河市第五中学 王跃波
父亲和树的故事始于1987 年,那年春天弟弟出生。
父亲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喜是掩饰不住的。弟弟满月,父亲在后院种下了十棵杨树,说要等到弟弟长大娶媳妇盖房子用。拇指粗细的树苗,承载着沉甸甸的希望。
一年又一年,二十多年过去,杨树长大了。有的不成才早已锯掉,有的一直向上长成粗壮挺拔的大树,堪做栋梁。夏天,打开后门,凉风阵阵,蝉鸣声声。枝叶浮动,满地阴凉。
盖房子时,那棵最高大挺直的树,当仁不让,做了新屋的主梁。其他的挑挑捡捡,檩条花架,挑檐椽子,各司其职。新屋落成,它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从此后院成了菜地。
当然,父亲也种过其他树,比如柿子树。大概十多年前,开始种在前院,后来前院要盖厢房,就移到中院,正房的前面。方方正正的一块土地,只一棵柿树,周围都墁上水泥地。夏天一片浓荫,秋天一树火红。叶子落尽后,一树红灯笼似的小火柿子高高低低地挂着,也是一景。
只是,我们都长大了,各自工作成家。忙忙碌碌,没谁会惦记那几个柿子。倒是鸟雀常来光顾,今儿啄掉几个,明儿啄掉几个,还有熟得太透自己掉下来的。树上稀落了,树下一地狼藉。
父亲每年都把柿子摘下来,给这个留着,给那个留着。可是人既回不来,柿子也就送不出去,留来留去都糟蹋了。终于有一天,父亲砍掉了柿树。方形的土地抹上水泥,小院子平平整整。小孙女小自行车骑得飞快,一圈又一圈,畅快无比。
前几年,后院圈上围墙,一东一西,父亲栽了两棵杏树,说是托人买的良种。母亲要到城里接送小孙女上学,周末才回家。菜园没人打理,除了一畦韭菜一畦葱,也就两棵杏树作伴。平时,父亲自己做饭,干干零活,看看家。热闹了一辈子,最后成了形单影只。父亲本不会做饭,母亲不在家的两年,什么饭都会做了,包饺子擀面条,都是一人份。吃不了,前院还有一只狗。一人一狗两树,日子不能再简单。
杏树开始结果。
六月,杏黄黄,麦黄黄。麦子还没割,杏子却等不及。一个个鸡蛋大小的黄杏,迫不及待地等人来摘。父亲开始了他的微信“推销”:快来摘杏吧,甜着吶!文末附图:摘好的一大盆黄杏静默在屏幕那头,诱人之极。
然而,俗事缠身,期望中的采摘之行一再耽搁。终于回去,大部分杏子已坠入尘土。“叫你们回来,谁都不回来,你爸爸一人也摘不了多少。高处的够不着,我也不敢让他够。岁数大了,到时候摔着,急儿更大了。”母亲说着,从冰箱里端出一盆杏儿:“你看,都给你们留着呢。”那些杏儿明显挑选过,个个大而饱满,香气袭人。拿一个洗净,咬一口,真甜!“树上还有呢,你们要吃,摘去,再不摘,就得等明年了。”父亲站在树下,笑呵呵地说,“瞧,那有一个,这棵树上最大的,就给我大闺女留着呢!”父亲拿杆子(杆上有钩)小心地钩住枝子,轻轻向下一拉,杏子就落下来,顺势落在我的早已迎着的手里。果然最大,果然最甜。
杏树们完成了今年的使命。儿女们都回来了,尝到了父亲守护的甜杏。高枝上傲然的那颗,就留给鸟儿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