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龙先生

傅婧瑛

总冠军的喜悦和KAWHI LEONARD离开的苦闷都没有改变Kyle Lowry的酷和冷静，这也是猛龙卫冕的最大依仗。

凯尔·洛瑞至今仍会怀念今年6月的那一天。

游行大巴离开了OVO中心，先是向东开进了湖滨大道，接着转弯向北进入约克街，随后拐入大学路，最后停在了内森·菲利普广场。那里等候着大量身穿红色衣服的猛龙球迷，有些人甚至带着睡袋前一晚就驻扎在那里，就是为了庆祝多伦多这座城市获得的又一个重大胜利。要知道，上一次多伦多全城庆祝，还要追溯到1993年乔·卡特的全垒打为蓝鸟带来MLB世界大赛冠军的时候。

坐在其中一辆大巴上，33岁的洛瑞享受着眼前的一切。他朝路边的球迷喷洒香槟，和说唱歌手Drake拥抱，与加拿大总理贾斯汀·特鲁多窃窃私语。洛瑞拥抱着拉里·奥布莱恩杯，让奖杯和自己身穿的达蒙·斯塔德迈尔的复古球衣紧紧贴在一起。这是“猛龙先生”在向最早的猛龙人致敬。

可洛瑞对“猛龙先生”这个标签却有些抗拒。在这支卫冕冠军球队中，在多伦多效力7年的他是留队时间最长的球员。休赛期与猛龙完成续约后，这个数字还会继续增加。在效力猛龙的这段时间里，洛瑞五次入选全明星，带领球队五次获得大西洋赛区冠军。但在洛瑞看来，自己只是一台大机器中的一个齿轮。

洛瑞说，他并不喜欢回忆。用他的话说就是，“等我退役后我会好好回忆。”但毫无疑问，他享受这样的人生历程。

洛瑞的篮球生涯，开始于费城北部的20街与里海路交汇处，开始于一块露天篮球场。那时，身材矮小的他穿着肥大的短裤，每天都会在这块场地练习投篮直到晚饭时间，吃完饭后他会重新回到这里继续练习。

篮球让他离开多尔蒂主教高中，进入维拉诺瓦大学，他在那里开始真正崭露头角。维拉诺瓦的主教练杰·莱特对自己和洛瑞共处的两年时间历历在目。“他想按照自己的方式做事。”莱特说，“但另一方面，你知道他是很聪明的，而且是个好人。说真的，这是个奇怪的组合。”

我真的只想做一个用高标准要求自己的人。我只想成为人们口中，‘他承受了一切，但仍然脚踏实地地站在那里那样的人。

洛瑞坚持按照自己的方式行事让莱特苦恼，不知道是否有必要在这个四星高中生上花费时间 。“那时甚至到了我说，‘如果你不按我们的方式，你就得走人的程度。”

大一开始前的八月，莱特警告洛瑞，不能逃避新生培训课程。训练营开始第一天，洛瑞没有出现在训练场。莱特气坏了，他准备开除洛瑞。可当他找到洛瑞时，却发现后者躺在医院。他在当天早上的夏季联赛的比赛中遭遇了前十字韧带撕裂的大伤。三个月后，洛瑞就重回赛场。那一年他只缺席了七场比赛。

离开大学后，灰熊是洛瑞在NBA的第一站，可他眼睁睁看着球队选下了另一个控卫——迈克·康利。新秀赛季结束后，洛瑞被送到了火箭，可他与当时的主教练凯文·麦克海尔也因为风格问题产生了冲突。

最终，洛瑞来到猛龙。他在这里成长为全明星，但在季后赛里始终不能突破勒布朗·詹姆斯这道大关。在球队交易走了自己的好友，全明星后卫德玛尔·德罗赞后，洛瑞将压在心中的怒火释放到了球场上，在总决赛第六场中用26分10助攻的表現终结了勇士王朝。

“没有语言能描述这种感觉。”洛瑞说，“哇，只能用‘哇来形容。”

去年夏天，猛龙总裁马萨伊·乌杰里认为球队进入了瓶颈期，必须做出改变。他炒掉了一个半月后获得最佳教练的德维恩·凯西，扶正了助理教练尼克·纳斯。紧接着，乌杰里用德罗赞，中锋雅各布·珀尔特尔和一个首轮选秀权，交易来了马刺的科怀·伦纳德和丹尼·格林。即使至今看来，这对猛龙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赌博。

在这过程中，洛瑞是最受打击的一个人。

洛瑞和乌杰里本该在去年秋天会面消除分歧;二月初，当猛龙陷入挣扎，洛瑞与乌杰里的关系变得紧张时，两人更应该见面。洛瑞的“不做解释只用行动说话”的做法，在乌杰里和其他人眼中是“冷漠”的表现。“我们需要解决一些问题。”乌杰里当时表示，“我们需要沟通，我们需要坐下来谈一谈。”

洛瑞是个固执的人，他知道自己的固执，也知道这个性格源自哪里：他的祖母谢莉·霍勒威。洛瑞从小由祖母和母亲玛丽一起抚养，他的祖母性格同样固执。

“她对什么事都那样。”洛瑞回忆道。比如不许那样上楼梯，不能那样煮麦片，周日在她收拾好厨房前不能进入等等。

“她会说，所有人都走开，否则我不做早饭。”洛瑞说，“她打扫时你是吃不到早饭的，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因为祖母。”

这样的性格自然具有两面性。一方面，他获得了“难以控制”的名声。但洛瑞认为，自己不该在灰熊受到那样的待遇。2006年灰熊在首轮选下洛瑞后，在他的第三个赛季交易走了他。“我的教练很糟糕。”洛瑞说。

在火箭的前两个半赛季，洛瑞与里克·阿德尔曼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但2010-11赛季后，火箭用麦克海尔顶替了阿德尔曼，25岁的洛瑞很快与前者产生了冲突。“你得赢得洛瑞的信任。”莱特表示，“他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仅仅相处了一个赛季，洛瑞就提出了交易要求“。当时我不信服。”洛瑞说“，我得向凯文道歉，我不知道他想执教我。那时候我不理解。”

可这种固执也是洛瑞的动力。被交易到猛龙后，其他球队的高管（洛瑞拒绝说出他的名字）告诉洛瑞，他需要做好做替补的心理准备。从那时起，洛瑞为猛龙出战了500多场比赛，没有首发的比赛不到20场。一个前队友（“杰拉德·杰弗里斯。”洛瑞说，“没错，我要点出他的名字。”）曾经对洛瑞说，他的年薪绝不会超过500万美元。2019年，洛瑞和猛龙续约1年3100万美元，他职业生涯已经一共赚到了1.89亿美元，是联盟历史上控卫中第六多的。

交易得到洛瑞并非乌杰里的选择。2013年乌杰里成为猛龙总裁，一年前，球队用一个首轮签和加里·福布斯换到了洛瑞。乌杰里喜欢洛瑞的天赋，无畏和凶狠球风，但他痛恨洛瑞的身体语言和抗拒的态度。那年秋天训练营开始前，乌杰里把洛瑞叫到办公室，向他提出了挑战。他说洛瑞可以成为一个年薪400万的球员，也可以成为年薪1200万的球员。受到刺激的洛瑞打出了生涯最好的表现，他的场均得分从11.6分飙升到17.9分，猛龙也在他的带领下进入了季后赛。

有着上述历史的两个人在2018-19赛季2月交易截止日前见了面，再一次消除分歧。乌杰里承认，他没有意识到德罗赞的交易会对洛瑞造成这么大的打击。可随着季后赛越来越近，球队主将和总裁必须站在同一条战线。“我们的球队没有达到理想中的凝聚力。”洛瑞说，“我们本可以团结在一起，那时我们本该团结，但现实却没有。问题积累得越来越多。”

对我来说，重要的是让队友舒服地打球，这才是最重要的。

洛瑞和乌杰里都拒绝透露会面的具体细节。“那是一次艰难的会面。”乌杰里说，“我们都表达了自己的感受，然后开始讲道理。”洛瑞告诉乌杰里，他想留在球队，他相信猛龙。

德罗赞被交易时，莱特告诉洛瑞，要保持职业精神。多年来担任洛瑞导师的昌西·比卢普斯也说了同样的话。“这就是做一个男人，有职业精神的要点，做好自己的工作就是了。”洛瑞说，“不能生气抱怨。我不会抱怨，我只会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在两个小时的会谈中，洛瑞和乌杰里尽释前嫌 。“我们需要面对面说出自己的想法，”洛瑞说，“我需要说出自己作为朋友的感受，没错，那个交易确实让我生气。我最好的朋友生气，所以我也生气。但从商业的一面看，我会说，‘你得到了世界上数一数二的球员，我知道他有多厉害。我们得确保统一思想，我们也做到了这一点。”

乌杰里说，两人的会面是整个赛季的转折点。猛龙在二月取得了8胜1负;2018-19赛季，他们在常规赛拿到了58胜，在全联盟仅次于雄鹿的60胜。洛瑞对球队的信心也變得越来越足。

季后赛首轮面对魔术，猛龙输掉第一场比赛后，全队召开了一次会议。洛瑞找到乌杰里，说猛龙将会取得四连胜。他没有食言。总决赛输掉第二场比赛后，洛瑞给莱特打了电话，他说，“我们会赢下这个系列赛。”

“他就是喜欢陷入绝境的感觉。”莱特说，“在维拉诺瓦，每次去客场打比赛，我们的工作人员都会说，‘谢天谢地我们有凯尔·洛瑞。因为我们知道他喜欢在客场打比赛。他喜欢所有人针对他的感觉，我们都懂。”

总决赛第六场结束后，满身香槟的洛瑞坐在更衣柜前掏出了手机。他的短信收件箱里有650条未读信息，他的朋友，家人，前队友，前教练都送上了祝福。阿德尔曼也发来了祝贺短信。“任何了解里克的人都知道这很有意义。”洛瑞笑着说，“我说，‘我得回这条短信 ，我得存下这个号码。”

洛瑞几乎回复了所有人的短信。开始时坐在更衣柜前，回复完后已经是凌晨五点。“我一直这样。”洛瑞说，“给你发短信的人是关心你，所以为什么不联系他们，说声谢谢呢？”

品尝到冠军滋味后，洛瑞只会变得越来越饥渴。“我的目标就是继续赢得总冠军。”洛瑞说，“拿一个，再拿一个。我知道自己还能再打几年高水平的 比赛，我想继续做一个赢家 。”

本赛季，失去伦纳德的猛龙丝毫没有减速，他们继续以超78%的胜率排名东部前三。洛瑞也在伦纳德离开后又重新举起了球队的权杖，他的场均得分从之前一个赛季的14.2分又恢复到21.8分，此外还有6.5助攻以及42.6%的三分球命中率。

但洛瑞并没有因此就霸占球队，就像上赛季训练营开始时，他对刚刚加入球队的伦纳德说，球队是他的了一样。新赛季开始时，洛瑞告诉25岁的帕斯卡尔·西亚卡姆，猛龙由他主宰。

“对我来说，重要的是让队友舒服地打球，”洛瑞表示，“这才是最重要的。”

对于洛瑞这个出身费城北部艰苦社区的人来说，如今的他已经成为加拿大职业体育界不可磨灭的一段回忆。上赛季总决赛期间，一个小记者向他提问，问他成为偶像是什么感觉。洛瑞短暂地沉默了一会。

“我真的只想做一个用高标准要求自己的人。”洛瑞回答，“我只想成为人们口中‘那家伙是个真正的好人，那家伙没问题。他承受了所有打击和批评。他承受了一切，但他仍然脚踏实地地站在那里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