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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民族审美心理结构的多元感性表征

2020-12-28韩小燕

艺术评鉴 2020年21期
关键词:玛纳斯图腾意象

韩小燕

摘要:作为中华民族三大史诗之一的柯尔克孜族英雄史诗《玛纳斯》以歌剧的形式搬上舞台。歌剧《玛纳斯》以其多元的创作手法和“多维度”的呈现方式获得极大成功。在突出民族性、时空性和剧情发展以及体现戏剧冲突的张力方面,剧中运用了中国传统文化中较为普遍的文化现象,同时也是作为一种人类文化现象的“象征”作为表现手法的核心,对“玛纳斯”英雄的意象进行描摹。通过对柯尔克孜图腾意象在歌唱艺术中象征性表达的探究,立体呈现了柯尔克孜族的集体性精神内涵和文化风貌。

关键词:玛纳斯  符号象征  图腾  意象

中图分类号:J6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20)21-0180-03

柯尔克孜族英雄史诗《玛纳斯》与蒙古族史诗《江格尔》以及藏族史诗《格萨尔王传》并称为中华民族三大史诗,其在世界范围内尤其是在“一带一路”沿线的中亚地区流传甚广。

作为中华民族三大史诗之一的《玛纳斯》,产生于公元10世纪前后,由一代代玛纳斯歌者口传心授,最终形成了8部18卷20余万行的浩瀚歌集。史诗中更是描述了极为丰富的草原意象,展现了辽阔草原广袤的自然风貌,这些草原意象体现出了柯尔克孜族的生活习惯和宗教信仰。

一、柯尔克孜图腾之“源”

古老的柯尔克孜族信仰萨满教,相信“万物有灵”,因此苍天大地、山水树木都在柯尔克孜族先民的崇拜之列。其信仰体现在柯尔克孜族对图腾的无限崇拜上。史诗《玛纳斯》中丰富的草原意象也是通过图腾意象充分展现和表达的。作为一部歌剧创作的题材,歌剧《玛纳斯》的创编紧切口头文学史诗《玛纳斯》的文学主旨和文化内涵,“自然崇拜”和“万物有灵”的多神教时代背景以及柯尔克孜的民族精神疆域,在歌剧中以“腾格里”(突厥语“天”的意思)、日月星辰、草木、大地与山水意象和“动物”意象以图腾象征的形式将充满意蕴的生命符号得以充分展现。在歌剧进行舞台呈现的过程中,通过声光电以及3D技术等现代化舞台科技手段加以展现。加之具有民族特色的服装舞美和剧中带有“玛纳斯”元素和柯尔克孜韵味的器乐、演唱、舞蹈所形成“共振”,彰显了柯尔克孜族刚强、雄健、充满英雄主义的崇高风格,同时借助图腾象征玛纳斯神性的叙事魅力。

象征,是中国传统文化中较为普遍的文化现象之一,也是一种人类文化现象。作为“象征文化”其概念是关于所有象征问题的综合,包括象征、文化象征、象征主义以及象征的源流、结构、内容与形式、本质与现象和象征文化的各种解释等。对于“象征”一词的相关解释,在《辞海》中将其分别罗列为三种不同的解释:1.“用具体事物表示某种抽象概念或思想感情。2.文艺创作中的一种表现手法。指通过某一特定的具体形象来暗示另一事物或某种较为普遍的意义,利用象征物与被象征的内容在特定经验条件下的类似和联系,使后者得到具体直观的表现。3.19世纪法国象征主义派诗人的创作主张及其特色”。而作为承载心灵寄托和民族情感与信念的图腾被当作符号或是某种象征物时,便成为了寄寓着民族或族群某种观念的特定具体事物,这显然是属于建立在民族文化习用中的公共象征亦即传统象征方式。因此,建立在“象征性思维的的基础之上,遵循着象征类比的推理模式,主要通过联想的方式,把概念、思想感情等主观意识托付于客观事物,亦即用一些具体的事物物化地表现抽象的吉祥观念”,使原本“毫不相关的事物与吉祥观念之间建立起象征与被象征的关系”。

纵观历史,在史诗传唱和叙事的过程中无不充满着神秘色彩,其民族悠久的历史和文化、神圣不可侵犯的坚不可摧的民族精神和史诗中所讴歌和赞颂的英雄人物,总是带有神话色彩的,赋予“神”的力量,传递永恒的民族精神和坚定不灭的民族信仰。同时,作为具有独特民族气质的史诗,在叙述英雄的传说和重大的历史事件过程中,其本身作为诗歌题材所具备的浪漫主义特质也随之展现。因此,对于史诗的歌剧改编既充满英雄主义和神话色彩,同时又渲染出浪漫主义的温情。

二、民族审美气质的结构表征

在歌剧《玛纳斯》剧情展开的过程中,为了突出歌颂柯尔克孜民族英雄玛纳斯和彰显史诗的浪漫主义与神话色彩,以“神马”“雄鹰”“白天鹅”“大地”和“山河”等图腾作为意象。用“图腾”来表现柯尔克孜的英雄气概和对玛纳斯英雄的无限崇拜与敬仰,用民族文化中常用的图腾意象,将主体怀抱的生命体验与自由个体的内在情感外化,内心抽象的观念和情感通过图腾符号得以直观化显现。

符号美学家苏珊·朗格指出“艺术是人类抽象情感的符号”,她将艺术的形式解释为“表达情感的象征”。在苏珊·朗格的《艺术问题》一书中说“如果想使得某种创造出来的符号(一个艺术品)激发人们的美感,它就必须以情感的形式展现出来;它就必须使自己作为一个生命活动的投影或符号呈现出来,必须使自己成为一种与生命的基本形式相类似的逻辑形式”。这种观点与人类学家维克多·特纳提出的“象征是意义的浓缩形式,或多种意义的联想……”如出一辙。

(一)物化的民族情感向度——骏马

骏马对于草原游牧民族生存发展和繁衍生息来说是极为重要的。“骏马”作为图腾意象被众多草原民族视为英雄的象征。在柯尔克孜族的日常生活中,骏马除了作为坐骑,他们更是将骏马視为最亲密的伙伴和家人,甚至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游牧民族敬仰自己的坐骑,崇尚自己的感性力量”。在史诗的讲述中,骏马为柯尔克孜族增强了力量,使勇士们奋勇杀敌时增加了勇气,显露了英雄玛纳斯的威严和民族的雄风。所以,在歌剧演唱和剧情展现的过程中,导演将一个巨大的马头图腾悬置于舞台中间,每当英雄玛纳斯开始自己的咏叹或是危难降临时,“骏马”会从舞台升起,炯炯有神的双眼放射出璀璨耀眼的光辉,伴随着乐团充满玛纳斯元素的雄壮交响和厚重有力、刚健饱满的咏唱上下移动,展现玛纳斯一往无前的英勇气概和骏马非凡的灵性。在歌剧《玛纳斯》的舞台呈现过程中,编创牢牢把握这一精神内核,在诸多情节中,都展现出每一位柯尔克孜勇士心中所怀有的“骏马情节”,成为了玛纳斯及柯尔克孜族人民英勇顽强立下赫赫功勋的精神源泉。

(二)物化的民族精神向度——雄鹰

在史诗《玛纳斯》的叙述过程中,“雄鹰”的意象也是时常出现的,柯尔克孜人常把威猛雄健的雄鹰比作英雄。同时,对雄鹰的崇拜也成为了柯尔克孜丰富的精神文化内涵之一。作为古老的族柯尔克孜,因其先民世代生活在帕米尔高原之上,所以素有“高原上的史诗民族”之称。由于受到特殊地理环境的影响,在柯尔克孜族世代漫长的游牧生活中,也伴有狩猎的生活方式。在这样的地域特色和生活方式的长期作用下,“猎鹰”成为了柯尔克孜族典型的民俗文化活动。

鹰可翱翔天际,飞越悬崖峭壁,威震苍穹,且体格庞大、性情凶猛,是威猛健硕的肉食动物,有着强而有力的像钢钩一样的嘴和尖锐锋利的爪。因此,柯尔克孜先民对于雄鹰心生敬畏和崇拜。鹰对于柯尔克孜族来说是不可侵犯的圣物,所以,在族群内部形成了超越时空限制的“鹰灵崇拜”。他们认为人在死后,若要灵魂获得新生,必须由神的使者——鹰来引导完成。所以,在柯尔克孜族人民心中“鹰可以为人类避凶趋吉带来福祉”。

随着生产力水平的不断提升和生活方式的逐渐改变,如今的柯尔克孜人大都过着相对稳定和富足的生活,狩猎和游牧的劳作方式在其生活中的比例逐渐降低,然而“猎鹰”这种具有鲜明民族特性和深刻情感内涵植根于民族血脉中的有着悠久历史的古老习俗,被柯尔克孜民族世代传承。所以,在歌剧《玛纳斯》中,导演王延松紧扣柯尔克孜族人民对雄鹰的崇拜的情感内涵。将“雄鹰”的意象与音乐、舞蹈的艺术表达相融合,使剧中英雄人物的性格特征和人格气度外化并充分展现。

三、柯尔克孜图腾意象的美学形态及艺术表达

歌剧《玛纳斯》中将“骏马”和“雄鹰”的神灵意象所承载的神性感召贯穿始终,使得两代英雄的“心”与“神”始终交织并行,预示着英雄不死、精神永生。不论是史诗还是歌剧,《玛纳斯》所表现出的都是波澜曲折而又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故事情节,从某种意义上说,更像是一则寓意深刻、析事明理的寓言。正如约翰·斯科图斯·埃里吉纳(John Scotus Erigena)所说的“艺术作品既是一种象征又是一种寓言:由此寓言获得一种新的作用,即肯定感觉世界”。因为,正如我们所知,象征中的绝大部分成分属于感性的世界,现代派艺术当中的表现主义、超现实主义和荒诞派戏剧都“利用”了象征的这个特性进行艺术实践,他们在选用舞台布景和道具方面采用“高度概括”的手法,结合含有象征性的语言和场景,表达艺术的主题和思想。在笔者看来,歌剧《玛纳斯》的导演王延松和道具设计陈龙也正是在这部剧中借鉴了现代派戏剧象征的表现手法和理念,恰如其分地将图腾的情感符号象征意义运用到歌剧的舞台呈现上,并将“玛纳斯”意象的音乐元素巧妙融合。

此外,在歌剧《玛纳斯》的呈现过程中,利用光影设备,在巨大的投影背景上映现出“腾格里”与日月星辰、湖泊与大地以及“白天鹅”等柯尔克孜民族意象,营造出时而壮烈、时而柔美、时而硝烟战火、时而情意绵绵的跨时空意境。这尤其表现在阿依曲莱克深情地对赛麦台依唱出了表达爱意的《飞翔》和表现向往美好生活的咏叹调《圣洁的月亮湖》时,背景映现出清澈的湖水,圣洁的蓝天白云,当寓意美好神圣爱情的白天鹅从天空飞过时,与舞台上真实的“大地”交相辉映、融为一体,使现场观众不仅从音乐中获得听觉的满足,也从绚丽的舞台呈现中获得了丰富的视觉享受。

四、结语

纵观歌剧历史的舞台,不同国家、流派、风格和题材的歌剧作品总是以其独特的文化内涵和艺术样态加以呈现和表达。然而,当下歌剧的创作则不再单一追求音乐的旋律、和声的丰富和节奏的律动,而是更加注重于音乐的音响性、舞台的戏剧性,使用蒙太奇和声光电等现代性戏剧和科技手段,通过“多维度”的呈现方式,以附加听觉感官之外的视觉感官的极大愉悦,使观众从多维度的感官体验中得到更为充分和饱满的审美愉悦。从接受美学和观众心理学的角度讲即是使审美主体在全方位感性体验和审美过程当中,对于戏剧所呈现的一切因素,为人的思维主体建立一个大于单一感性体验的且充满丰富意蕴的更为完满的“格式塔”。

人类具有群体性,即马克思所说的“人类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在认识和改造世界的过程当中,群体形成了共同的文化认同,当然,表现形式是多种多样的,而作为族群文化内涵的物化形态——图腾及其所涵有的意象,都充分表达和体现出一个民族或种族的集体人格和文化气质。史诗《玛纳斯》通过音乐所展现出的也正是柯尔克孜敬畏自然、热爱生命的真实生命状态。笔者认为,大型原创民族歌剧《玛纳斯》创作的意义体现于其不仅在艺术化的创作和“多维度”呈现的过程中为广大观众带来了美的享受,更在于其紧随时代发展的脚步,在“新时代”“坚定文化自信,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语境下,将这部体现民族凝聚力和充满丰厚民族文化内涵和气质且始终贯穿着强烈民族主义精神和爱国主义情怀的好剧目搬上舞台,无疑为涵养广大观众的心灵、唤起审美主体生命和灵魂注入了正能量。

当然,作为歌剧,《玛纳斯》通过现代化声光电技术手段融合音乐与舞蹈,并通過含有丰富民族图腾意象的元素加以综合表达,可以说给观众带来了几近完美的体验。著名作曲家许舒亚所提出的“在今天21世纪,欧美的一些作曲家们又开始追求调性音乐的写作方法,当然不是简单的回归传统,而是在借鉴传统、体现音乐美感的基础上,寻求新的美学思想和音乐存在的意义”,也为当下我国民族歌剧的创作及舞台呈现与表达方式指明了方向。

参考文献:

[1]居阅时,瞿明安.中国象征文化[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

[2]朗格.艺术问题[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

[3]黄中祥.哈萨克英雄史诗与草原文化[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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