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之女丑

吴卫华

丈夫国是上古时山海之间一个富庶的国度，这儿的男女长相俊美穿戴整齐，男人更是衣冠带剑气宇轩昂。

丈夫国里最受人敬畏的职业是巫觋，那是一个能联结天地与鬼神沟通的特殊小群体，他们博闻广识，知道千里之外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他们从小被训练巫术技能灌输天文地理知识，有强大的预知能力。参与“国之大事，唯祀与戎”，他们拜天祭地，以舞通神悦神。女称巫，男称觋，女丑是巫觋当中最有名气的一个女子。

丑，是女丑的宗族姓氏，就像安阳殷墟妇好的好是族氏一样。女丑从小被训练得能歌善舞，这是通神悦神的一项基本技能，她身姿妖娆面目姣好，但双眼清冷幽邃，让人不敢直视。

巫觋一般不跟普通人接近，他们待遇优渥衣食无忧，只有重大祭祀活动时才出头露面，这让民众对他们更加敬畏。女丑参加祭祀活动扮演的角色往往分为两种：一是代替死去的先祖接受后人的祭祀，这称为尸;二是以舞通神悦神代民请命，祈求免去天灾人祸。

丈夫国连续五年不下雨了，整个国境内河干井涸草木枯折庄稼无收，人们想尽办法打井开沟筑渠引水，却杯水车薪于事无济，百姓为了活命，四下逃荒，流离失所，饿殍遍野。眼看国基动摇，国王请来女丑占卜叩问天意。卜辞显示：不雨，是天譴。

国王为此命令人在丈夫国北边的一座山上设立祭坛，让女丑主持祭祀，祈求上天降雨。用牛羊猪等牲畜作为牺牲，架在木柴上焚烧，用来供祭上天。而后，女丑不断向上天祷告询问天谴因由：是王政无节制？是百姓有冤情？是小人横行？是王室奢侈？上天为何不降雨养育百姓？如此五年反复卜问上意，卜辞终于明示：人祭！

作为巫者，除了虔诚信仰鬼神，还得有随时献身的精神。看到卜辞，女丑的双眼更加幽邃了，脸上毫无表情，谁也不知道她内心真实的波动。女丑不想伤及无辜，她告诉国王说：“恐旁人不能详告天帝明王诚意，请给我十日时间舞蹈祈雨，十日后天仍不雨，我愿自焚祭天。”国王答应了女丑。

女丑穿上青色的祭服，每天在太阳照射最毒辣的时间段，在露天祭坛上跳舞悦神，碎步颠行的“禹步”和盘旋飞转的“隶舞”，交替着舞蹈。女丑暴晒在大太阳下，汗流浃背，脸色晒得赤红，舞蹈不敢有一丝懈怠，衣袖带起阵阵热风。

三天、四天，天不下雨。七天、八天，天依然没有下雨的迹象。女丑全身的皮肤都晒皱缩脱皮了，身体已经没有汗再能流淌出来，她的体力已经透支尽了。到了第十天，女丑看到天上十日并出，热光晃荡得她睁不开眼睛，她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热光照射瞎了，只得用右手的衣袖遮住面孔。女丑的身子倒在祭坛上后，依然保持着用右手障其面的姿态。

女丑的死感动了天帝俊，俊令善于射箭的后羿下世扶助诸国。后羿遂射落九日，只留一日在天上，天下重又风调雨顺了。丈夫国在女丑死后不久就下了一场久违的滂沱大雨，大雨灌饱了山川河流，所有的植物极快就蓬勃旺盛起来。

此后，丈夫国每逢大小旱灾，就有巫穿上青色祭衣，扮作女丑之尸祈雨。

《山海经》数处记载女丑之尸，列录如下：

《山海经·海外西经》：女丑之尸，生而十日炙杀之。在丈夫北，以右手障其面。

《山海经·大荒东经》：海内有两人，名曰女丑。女丑有大蟹。

《山海经·大荒西经》：有人衣青，以袂蔽面，名曰女丑之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