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舞弊三角理论研究分析——以昆明机床财务造假案为例

王 玉

（瑞华会计师事务所，江苏 南京210000）

一、引言

随着一些财务舞弊案的曝光，大批投资者一夜间倾家荡产，同时也使资本市场陷入低迷、社会骤增很多不稳定因素。面对这种情形，尽管各国都制定相当多处罚财务舞弊条款，但依旧有公司为了“解一时之渴”而以身犯险。在这种特定背景下，首先要意识到财务舞弊行为只能带来眼前的利益，长远来看不仅无益于公司的可持续发展，更会对整个资本市场带来巨大的消极影响。本文援引“昆明机床财务造假案”为例，解释背后作案手段并通过舞弊三角理论来分析其动机、机会和借口，提出应对措施。

二、研究意义

财务舞弊作为一种各国普遍存在的不良现象，一直是资本市场蓬勃发展的拦路虎，因此针对财务舞弊相关问题进行研究就显得尤为重要。通过引起轩然大波的昆明机床财务造假案，不仅可以了解该事件背后潜藏的动因，更重要的是分析并提出应对措施，以此为戒，更好地增强广大财务报表使用者对披露的财务报表会计信息质量的信心，更好地保障我国资本市场未来强有力的发展。

三、舞弊三角理论的概念及三因素剖析

（一）舞弊三角理论的概念

舞弊三角理论是最先于20世纪50年代由美国著名学者劳伦斯·索耶率先提出的一个用于企业内部监管方面较为创新性的观点。他指出，“动机、机会和借口”会导致企业财务舞弊的发生。

于1995年，美国会计领域专家史蒂文·阿伯雷齐特在劳伦斯的主张基础上又进行了进一步的延伸。他认为，“动机、机会和借口是企业财务舞弊的三要素[1]。一旦这三因素同时出现在同一企业中，该企业的财务舞弊机率就会大大提升。

（二） 三因素剖析

1.动机因素

动机因素，主要表示财务舞弊的原因。比如，企业员工因为背负巨额债务而有动机去偷窃，此时巨额债务就是所说的动机。动机作为最重要的因素，是许多企业管理者制定激进目标的出发点。在财务报表舞弊中，常见的动机则可以具体表现为公司的业绩压力或外界对公司高层管理人员的过高期望值。

2.机会因素

机会因素指的是财务舞弊的作案人员在得知自己有逃脱法律制裁、避免处罚的可能时，为自己找到的实施财务舞弊的机会。这种情况一般发生在企业内部控制制度不完善或者财务舞弊行为的机会成本很低时。

3. 借口因素

借口因素是指财务舞弊者为其财务舞弊行为寻求的看似合理、合法的解释。可以表现为：责任推脱、只是人云亦云和职位本身赋予的权利等。

四、昆机财务造假的回顾、手段及后果

（一）昆明机床公司简介

昆明机床公司，全称为沈机集团昆明机床股份有限公司。最初建于1936年，其前身为“中央机器厂”。是1931年“九一八”事件之后，国民政府为增强我国重工业实力而成立。经过一系列优化重组，1993年10月正式注册为昆明机床股份有限公司。根据中国机床总公司数据，由昆机制造的大型卧式镗床和坐标镗床，在当年就可高达全国同规格产品市场的33%和93%。同年12月，昆明机床公司凭借其雄厚实力成为我国首批在港交所上市的股份制公司，同时也是国内装备行业唯一一家同时在境内外上市的A+H股上市公司。

（二）昆机财务造假回顾

在上市之前就曾荣获过140多个“中国第一台”专利型大型机床的昆明机床公司在已完成内部深化改革及在上市之后注入大量充足资本的基础下，表面上看似前景一片光明。然而实际情况却是随着机床行业长期供大于求、无法适应信息科技更迭迅速的潮流，因此并不具备与国外企业竞争的能力，已逐步显现出经营疲态。从2014-2016年，昆明机床净利润接连为负值。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在2017年昆明机床更换董事长后一个月，于审计过程中便发现2016年昆明机床存在一系列存货不实、收入跨期等财务造假行为。随后，公司进行内部审查，发现往年也存在类似问题。由此，2017年3月22日，中国证监会正式开展对昆明机床财务造假案的立案调查。同年5月，该公司被上交所暂停上市，并面临退市风险。

（三） 昆明机床财务舞弊的主要手段

1. 虚增利润

从2013年至2015年，昆明机床公司通过少计提高层管理者薪酬和员工辞退福利等手段来达到虚增利润的目的，共计2960.86万元。

根据《企业会计准则第9号员工薪酬》第20条的规定，企业应当按照实际员工的内退人数、既定的福利补偿标准和时间年限计算内退员工福利，并根据计算结果确定当年的相关费用和公司负债。然而昆明机床却借此来少计员工辞退福利以及少计管理者薪酬等从而降低管理费用。以2013年辞退福利为例，昆明机床将当年内退的143人少记为131人，因而管理费用从6,553,232.16元降低为5,373,902.10元，利润也随之被虚增1,179,330.06元。同样，2014、2015年都存在类似虚增利润的舞弊行为。

2. 虚增收入

众所周知，从与购货方签订合同、发出商品到收到货款构成企业一个完整销售流程。然而昆明机床厂仅在2013-2015年间，便先后利用虚构合同、发货单、运输协议等单据，以及跨期确认收入等方式来虚增收入。具体来说：

（1）跨期确认收入(recognize revenue early)。在签订真实销售合同后，昆明机床厂还未发货便确认收入。通过这种手段，在客户尚未取得相关产品控制权时，便将实际履约年份的收入提前至该年度确认，从而虚增了当年度的收入，涉嫌违反收入的确认条件。

（2）账外设立库房。为了避免审计监盘人员查出并维持表面上的账实相符，昆明机床营造出产品销售的假象。具体做法为将从账面上看似“已销售”的产品转移到账外库房中，而实际上并没有客户接收。等过了这个审计周期之后，昆明机床通过拆解机器配件或者销售退回等方式从虚构的经销商处回购从而收回这些账外的产品存货，但这种账外库房设置下早期应收账款由于和该笔业务不符，却无法被冲减。除此之外，昆明机床还将所支付的仓库租金发票以运输费用发票的形式开具[2]。

通过以上途径，昆明机床公司在2013到2015三年间虚计收入共195项，虚计收入总额达48308万元，这三年的虚增收入额度依次为20010万元、12130.9万元、16166.4万元，分别占当年实际营业收入的19.44%、13.98%和20.82%。

3. 虚假记载存货数据

与上述非法设置账外库房来虚增收入相对应的，是昆明机床还利用此手段来编造虚假的存货数据、交易单据等，从而达到增加营业成本、减少期末存货的目的。从2013年至2015年，昆明机床公司累计多计成本2亿元，共少计存货5亿元。

（四）昆明机床财务舞弊带来的后果

在东窗事发之后，证监会对昆明机床财务造假案进行了调查，并下达了处罚决定。首先，对于此舞弊案的发起者、直接负责人和具体执行者，即时任昆明机床董事长的王兴、总经理常宝强和财务总监金晓峰分别处以30万元的罚款，除了罚款以外，王兴被判处终身不得进入证券市场，常宝强和金晓峰自处罚之日起5年内不得进入证券市场。其次，随着昆明机床财务舞弊真相浮出水面，证监会对于昆明机床公司作出60万元的处罚，给予警告并责令整改。从昆明机床投资者角度，近200名投资者咨询索赔事宜，据2016年昆明机床年度财务报表（修正版）所披露的内容来看，收到以证券虚假为由提起的民事诉讼赔偿金额已达到699万人民币。可以看出，此次财务造假不仅对昆明机床整个公司造成重大损失，同时也大大降低了该公司的公信力。除此之外，从2014年至2017年，由于昆明机床一直面临亏损业绩，上交所最终决定终止其股票上市交易，进行退市处理。

五、昆明机床财务舞弊分析

（一）昆明机床财务舞弊动机分析

昆明机床公司作为我国机床行业的领军者，在早期一直倍受瞩目。然而由于机床行业效益低迷、内部自身管理不善等多方面原因，导致近几年昆明机床经济效益已大不如前。另外，由于2014-2015年的连续亏损，其A股已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ST）。这些都使得昆明机床高层想要在短期内迅速摆脱现状，扭转目前的经营窘境，保住其上市公司地位。基于这种利益驱使和业绩压力，昆明机床选择了财务造假来拔苗助长、蒙蔽大众。

（二）昆明机床财务舞弊机会分析

根据昆机财务报表所披露的信息，昆明机床在2013年和2014年均更换了财务总监。尽管财务部门频繁更换管理层这一举动遭到独立董事的强烈反对，却依旧得以生效。这点反映出昆明机床公司的内部管理形同虚设，并没有完善的内部监管制度，导致管理层凌驾于公司内控制度之上。其次，作为昆明机床2013-2014年度报告的第三方审计单位，毕马威华振会计师事务所只于2014年提出昆明机床未建立相关内部控制对主要经营业务实施监督管理，因此存在财务信息不实的风险。最终出具的审计结果依然为“无保留意见”。这一点说明了外部审计质量仍有待提高。没有及时发现昆机财务报表背后隐藏的问题，这才留给这些作案人员可乘之机，纵使他们的造假行为更加肆意猖獗，直至2017年才被曝光。

（三）昆明机床财务舞弊借口分析

对于昆明机床财务舞弊的涉案高管来说，很可能觉得他们在和公司一同共渡难关，尤其是当有时任董事长王兴的参与带领下，因此，一时的财务造假无可厚非。另外，尽管昆明机床在2014-2016年度连续三年亏损，然而时任昆明机床财务总监的金晓峰在接受投资人质询时仍然表现出：之前的案例都没有因为追溯重述而退市，所以昆明机床也不会因为这点而退市。正是这种盲目侥幸心理导致昆明机床高层组织参与了这起财务造假，最终也使昆明机床走向了退市。

六、昆明机床财务舞弊思考

（一）建立员工行为规范，加强会计职业道德教育

昆明机床的涉案高管们选择财务舞弊的主要动机是源于巨大业绩压力，迫切希望能够扭转目前的经营困境，反而忽视了作为公民最基本的道德修养。因此，加强企业文化中诚信道德建设和建立员工行为规范（code of professional conduct）十分重要。其次，国家和相关会计部门需要定期开展对会计人员职业道德的继续教育。在实际工作中，会计人员应以会计准则作为自己的行为指南。在企业上层的不法要求与道德规范相冲突时，能够充分体现出会计人员“坚持准则”的会计职业道德要求。结合这两方面，企业能够从根源上遏制财务舞弊的发生，防患于未然[3]。

（二）建立严格企业内控制度，加强内部监管

昆明机床财务造假案中，仅仅三个涉案高层就策划实施了这起财务报表造假案，体现出昆明机床内部控制制度的严重漏洞。因此，企业应根据国家相关准则法规和自身实际情况，建立起完善严格的企业内审机制，让高层管理权得到有效监督和约束，不可“一家独大”。例如，企业可实施职责分离（separation of duties），对于“不相容职务”岗位，严防死守、确保其独立性。同时，在2013-2014年，对于“昆机频繁更换财务部门管理层虽未经过独立董事的认可却依旧生效”这一点也值得深思。首先，可以看出高管的频繁更换和财务造假很可能存在着一定的相关性[4]。其次，上市公司应当注重优化股权结构、确保独立董事的独立性，以便在出现利益冲突时，独立董事能够及时并有效地作出客观公平的决策。

（三）加强法制建设，提高外部审计工作水平

会计师事务所作为上市公司聘请的外部审计机构，从某种程度上充当着第三方的角色。一方面为上市公司提供着审计服务，另一方面也为广大财务报表使用者鉴定该上市公司出具财务报告的可信与否。因此，会计师事务所要注重加强注册会计师的素质教育，运用先进科技提高审计工作水平。作为会计师事务所具备相应资格的注册会计师，应当充分履行尽职尽责（due diligence）的义务。在审计的过程中，注册会计师应当独立获取审计证据，从而出具客观公正的审计报告，而不是本末倒置，为了迎合客户（即被审计单位）的要求，发现财务问题也视而不见[5]。其次，国家可以适当采取降低处罚标准但提高处罚力度的法律手段来提升财务舞弊的机会成本、提高司法部门对于财务造假的侦破能力，有意识地推广风险导向性审计模式[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