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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文学将杀死建筑》
——从走下圣坛的哥特建筑说起

2020-12-25李航宇北京城建设计发展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北京100000

安徽建筑 2020年12期
关键词:高迪雨果世俗

李航宇 (北京城建设计发展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北京 100000)

0 前言

《文学将杀死建筑》是董豫赣先生的一本杂文集,其中包含对建筑、装置、文学、电影的涉猎,使这本书更具有“杂”的意味。虽然书中为数不多的关于建筑和文学的文章也只有同名的一篇文章和标题契合,董先生也自言书籍的标题中引用雨果在《巴黎圣母院》的“文学将杀死建筑”是作为保证读者阅读兴趣的一种方式,但是全书还是诠述了很多董先生对建筑、装置以及电影所含的文化内涵的理解和看法,在略带晦涩的文字里我们依然可以看到董先生的理论和思想深度。

1 权威和世俗

1.1 文学将杀死建筑

雨果在《巴黎圣母院》中讽刺了文艺复兴,他轻蔑地称世人“把衰落叫做复兴”,哥特时期教堂特殊的形制和表情被赋予了神权意志的同时,最大限度地限制了人们意识形态中世俗的部分,而打破这一切的却只是印刷术的进步。这种看似荒谬的逻辑,事实是基于书籍和文字作为印刷的内容、思想的载体的流通和发行对集权和意志禁锢的冲击。新的人文主义的读物、印有古罗马、古希腊考古照片的画册让建筑从圣坛走下来,走向公民性质和世俗性。北京大学建筑学研究中心张永和教授就将文艺复兴时期帕拉迪奥的圆厅别墅作为“假如整个建筑史上只留下三座建筑为代表”的其中之一,帕拉迪奥将“神灵的穹顶”安置在一个普通别墅上,并且以纯粹的希腊十字式、集中式平面的理想特征逃避了外在争端并作为理想主义的表达。

建筑艺术的至高被分离并被瓦解,并使其他艺术都获得了平等而独立的权利。原来的建筑工匠变成了雕塑家和画家。建筑迫切需要的人文关怀遇到了印刷术的催化剂,使得脱胎于古典形制又在结构和表达上突破窠臼的文艺复兴形式大放异彩,并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在不同地域和年代嫁接和移植。

进而,雨果又将“时间、革命、时尚”作为对城市和建筑造成破坏的三种罪魁。如果说前两种的破坏有秩序和对象,那么时尚却以一种无法被揣测的方式改变着建筑。印刷术间接地改变并影响着建筑,随之而来的是文学的崛起,进而雨果又表明了“文学将杀死建筑”这种自豪与优越感的辩解。“传统”建筑术的衰落不仅促进了绘画、雕塑和音乐,更加使得文学脱离了宗教和建筑关联,使文学无论是在表达媒介上和表达方式上都以一种新的方式发生并改变。

同时,建筑权威沦陷的同时让人反思任何事物都有因为时尚被挑战和颠覆的可能性,就像雨果所说的“小总会战胜大,这些将摧毁那些”,这似乎更像是一种辩证的发展观。至于“摧毁”指的是什么,何种程度算是“摧毁”,是像建筑被瓦解成平行于其他的艺术形式,还是被取代甚至自生自灭的消亡?如果是前者,那么摧毁是否被激进的夸大了改变本身?如果是后者,这种取代和替换本身是否真的具有“摧毁”的悲情?

正如董豫赣先生所说,按照雨果的逻辑,文学也终将被“杀死”,一旦世俗可以取代权威,其必然会向着公民更容易理解的方式发展。这种理论好像可以用“世俗可以消解之前被认为权威的世俗”的更普通的叙述代替雨果的文艺版。扩大来讲,从本质上来说,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质疑的,人们总是用当下自己最容易理解的方式去理解事物并相互影响,这种方式可以理解为一种趋易避难、删繁就简的本性。

1.2 “杀死”理论衍生

基于文章的理论,笔者认为“杀死”本身就是一种代谢的模式,譬如如今的传统人文主义文学已经被时下快餐式的网络小说、各式各样的所谓“心灵鸡汤”的读物吞没,旧有的思想被打破,新的潮流迎合了时代的发展方式却以一种消极的形式瓦解着旧有的体系,这种形而上的分离暗合了“文学杀死建筑”的本质。而如新浪微博似乎更是这种表现的“集大成者”,在以经验至上、个人意志被放大、集体浮躁的大背景下,微博所带动的“微博文学”等是对传统文学的巨大颠覆。世俗的底线因技术和社会意识被不断刷新,并使“杀”的不可控过程乐此不疲。并且在个人多元意识发展潮流的大环境下,这种消解的本质不会消弭。

但也并不绝对。相较于网络小说和微博之于文学,摄影对于绘画的争论则范围更广和深刻。摄影出现之初时给写实绘画莫大的打击,甚至有一些人悲观地认为“绘画将被摄影所取代”。事实上,摄影对存在的映射只是满足了绘画在客观表达上诉求,却忽略了绘画者的情感表达。而在此之后的印象主义、新印象主义、后印象主义乃至后来的表现主义、野兽派则在很大程度上驳斥了“绘画取代论”,并且丰富了写实主义的表达语境。让绘画不但没有被摄影“杀死”,反而两者保持着一种共同欣欣向荣、相互汲取的和谐。观其本质,是因为绘画后期的发展使其在一些表达上与摄影分离,并且在一定程度上保持了独立的特性。然而,我们并不能因此完全乐观地肯定所有权威的消解都会以一种相互吸收和汲取的方式发展,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新的必定会对既有的产生冲击,并在一定程度上减弱和消解与新事物相同的部分,这也是雨果观点的衍生。但是,最终是会被“杀死”还是“并存”,想必还是交给“时间、革命和时尚”去解决吧。世俗和权威在这里的相对性让具体的存在本身也具有了相当多的不确定性。

2 孤独的建筑师们

本书令我印象深刻的是董豫赣先生在对路易斯·康、高迪和柯布西耶的描述的那种属于建筑师们的内心的孤独。在《秩序是》中“……可是百年后,即使混凝土已斑驳脱落,那种一直打动我们的孤寂却一直存在,这也是符合康自己孤寂的本性”;在《为什么纪念高迪》中“然而高迪,终于以他的格言显示出他圣徒的先见,他早就警告过后来者:请远离我的生活,请远离我的思想。”;在《勒·柯布西耶》中解释柯布成功的原因“焦点在于我们如何既能宁静独处,从而避免个人在大众中可能丧失自我的危险,又能天天与人交往,从而避免因孤独而可能有的丧失现实的危险”的描述中,我看到了建筑师们在对抗所处时代与时尚的冷静,他们将思想融入于他们的语汇中,并使之富有诗意和生命力,正如康说的“思想是感觉加秩序的体现。”

康是孤独的,在他倾尽毕生追逐他的建筑梦想,但却因为固执和怪癖让他在从孟加拉国回费城的汽车站浴室里安静地离开,他甚至涂掉了所有可以识别自己身份的东西;高迪是孤独的,在他死后的圣家族大教堂还是一个因为从没有假设在高迪不在的情况下修建的,像一个活着的废墟、未完成的工地;柯布西耶是孤独的,当世界的现代主义建筑大师面对来自后现代的批判缄默时,他把捍卫现代主义作为他的一己重任,却又在促成功能主义之后攻击它缺乏诗意;他在晚年观点极大变化并自我批判,从简约到粗野使得很多最初的朋友变成敌人,并在其非难中被嘲讽排挤。这种孤独仿佛是宿命的考验,然而,我更愿意认为是孤独成就了他们。是孤独让他们避免失去自我和现实,他们用雨果所说的“革命”,“杀死”了古典主义和折衷主义,让新建筑沐浴在现代主义的“时尚”中。这种改变比文艺复兴时因印刷术的进步引领的发展更伟大,因为不仅要脱离古典建筑形制的窠臼创造一种适合功能的形式,同时还要面对世人的批判和有可能丧失对现实的敏感与智慧的孤独。

3 后记

建筑师在抉择建筑形式表达的过程中,似乎也是以示威其个人主义的方式直接或间接、或大或小地影响建筑的发展,这种示威与雨果的“杀死”的意义不同,是一种尊重内心和自我信仰的表达。当这种表达变得拥有逻辑和秩序并且成为一种被一定范围内借鉴的形式、空间时,它就成了思想,而建筑大师则是最敏锐、最前卫、最具批判性思想的发起者。当我们用各自的方式或肯定或批判地对现代建筑品头论足的时候,当我们沉迷于形式并对OMA、ZAHA、MVRDV的所做的东西唯首是瞻并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再看康的金贝尔美术馆、萨克研究中心、柯布的萨伏伊别墅、马赛公寓的时候,它们会静静地注视着这个世界,注视着眼花缭乱的各种流派、风格在孕育、在演变、在消融。就像刚刚建成的佛罗伦萨大教堂,注视着周围被印刷术“杀死”的哥特建筑似的。

欲言又止,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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