纬度 [三章]
2020-12-24朱恋淮
朱恋淮
纬 度
撑起身子,太阳已经过半,窗户外的一堵墙,从窗沿紧贴墙角,阳光弄得遍地都是,像是一枚枚金色的楔子把黑色十字架钉在地上——窗户的影子!
有时,这些阳光会切下一道神秘的阴阳之界线,金色与黑色保持同样的锐利。
随着我從楼上下来,窗户告诉我,黄色小花已经抱着兰花一起盛开,卷起三月的风向天空逆行而去。
同时,我将视野压低,水和陆地在冷漠中圈地。
水边的阿狄丽娜没有贴近那间厢房,裸露出一些方格,另类的巴洛克一齐挤压固有的我。我将在童年那个破旧的厢房里,听着公鸡打鸣的声音,一遍遍醒来又一遍遍睡去,时不时地颓废又光复出春天的印记!
能讲的秘密都在心里说着,从开始到失去的故事,一遍遍预习着某一位哲学王的功课,一粒粒胶囊沿着江水,滑落,这是多么高的纬度,又是多么低的生死?
第四天
他用腿蜷紧棉絮,如果不蜷紧,就有可能掉下去。可如果深渊是柔软的,那该多好啊。
由千万个细孔呼出二氧化碳,阳光在黑色身体内部发胀,这就是他无法逃脱的原因吧。
推磨着时间之轴,
这是他的第一天。
时间推向另一个点,第二天。
树枝随着千万个细孔将身体推倒,他的身体也就自然倒下了,自然地将自己吹了起来,他只说了一句:“我的椅子在东方,长出了麦芽。”
推门的时候,他又跟我说起:“没有一个人能坐上一把椅子,手捧着那些庄稼,手心中长出麦芽。”
关上门听不见那些话,阳光随着湖水升起,水上开着不同的车,捡垃圾的人,后面的车厢上插着旗子,海天之间,冒出一个熊的影子,透着朦胧的雾,清晰。
梦的上面笋骚动着,春天难以遇见真实的寂寞!
我知道推门我就能放了他,一只人形的鸽子。
让他随风飘走吧,起码和水保持应有的平行,想了想我还是不能把他放出去,让他和深渊保持平行吧,他的脚会把棉絮蜷得更紧实一点,一种植物,一种温暖的植物,可以被火点燃,也可以被风吹起。
那风中有他的祖父,我是在夜里听他说到的,一个夜晚拉着犁走的老人家。
在风中的尘埃,一粒粒挤在一起,那里只能在风中开挖坟地。
第三天:我推开门。下雪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在雪下面发芽,甚至已经决定开花,不知道这个冬夜他会不会感到丰收,久违的满足感。
这白色飞花的大棉被盖得应该舒服吧,很难相信这是用他的骨头削下沉淀的。
很多年后雪化了,我在菜园里找到了他,他还是秋天中金色的蝗虫。
晨起后,雪已经化了,他开始在化雪的地面上安支架。
凌晨,失眠的他已经站在南迦巴瓦峰上,夜已经被他凿出饥渴的星星,从脉管流出营养液,半径正慢慢扩大,山上的枸杞大半已经红透,在灯光下烧着,咬住岩石,印着唇痕。
潜龙的一夜
一些阻断还将构想出来,就像是幼稚和成熟是看你遇上了什么环境一样,主动地成为小孩还是大人这是一个规律。
在浓雾之中沏上一壶上好的龙井,龙从井里跑出来,说出“潜龙勿用”,石头雕刻出脸庞,扔到河里成为鱼。
下午,两点钟的红糖开始降落,这样开始由十一度上升到二十一度。
白粥上面烤着一层面膜,踩着来时的白石子,碾碎。
没有任何征兆地踩上缠在我脚边的绳子,我答应要给她拔出一个月亮,在十五那天。
晚上,我从夜兽嘴中逃离,睡梦中咬住了莫名其妙的疼感,凤尾兰,龙柏,龙棘,它们都用红的尖、绿的尖,一遍遍扎起黎明的太阳,似樱桃。伸出一双双手,似乞讨。
坐在堆满木板、铁块的房间,白天的声音飘在天花板上,麻雀用那时的喧嚣做成窝,我能懂得春眠的着急,不要打扰这所房子的蛀虫,即便它就要倒下。
雷鸣时的雨起身抽打我,似乎还在九天之上,又像是在九地之下。不久,远远的我也听不见房子的坍塌,一只跳动的蜘蛛在窗口看着我!
潜龙向杯底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