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赶着我们迁徙 [组诗]

如风，本名曾丽萍。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扬子江诗刊》《诗歌月刊》等国内多种刊物，以及美国、加拿大、新加坡、菲律宾等华文报刊。部分作品入选《中国年度优秀诗歌》《中国诗歌年选》《中国当代百名女诗人诗选》等选本。

时间赶着我们迁徙

转瞬即逝的，是此在。

来路渐远，去路云遮雾绕。

一切，都是未知的。

蝴蝶扇动翅膀时

大海，是无辜的。

被瘟疫袭击的人类，用封村封路封锁病毒时

追着花期迁徙的蜜蜂，是无辜的。

它们一批一批倒在

通往春天的路上。

一切都是未知的。时间

赶着我们迁徙

赶着我们从庚子年惨淡的冬天

向缄默的春天

转场

西海草原

两匹马，立在山坡，与科古琴群山一起

领受夕阳的加持

山坡下，绿茵如毯，水草丰美

一群羊，啃食着盛夏

蒙古姑娘的红裙子，是一朵艳丽的野罂粟

拴住牧羊人鹰一样的目光，滚落的酒瓶子醉

倒在草原

而草原之东，赛里木湖静默如谜

切丹和雪得克勇的传说，被毡房里的马头琴

传到远方

驿站：摩崖

这半生。无数个驿站经过

可是，终究要各自天涯

某个场景里的某个人

偶尔还会回头

张望一下

那一眼，像刀

在生命的年轮里狠狠划了一下

这半生。渐渐地开始舍弃一些旧物

开始以退为进

开始用沉默代替诉说

并且，在仲夏的浓荫里

端坐在摩崖这个驿站

不声不响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多少人这样说着说着

就消失在人海

也许，会再见

也许，永不再见

落日与群山后会有期

星辰与大地后会有期

两条河流擦肩之后

就再也没有回头

此后，互为远方

而那朵在高原拼命盛开的顶冰花

中了春天的蛊

风雪中每一次打开自己

只为了春天的那句耳语——

后会有期

那些曾走过的路，我已看不见

雪停之后，那些曾走过的路

我已看不见

这第一場新雪

让禾木村，一夜之间

就完成了季节转换

而山之外，还是金秋时节

南方的金桂和木芙蓉，开得正盛

北方的胡杨和白桦树，黄得灿烂

这场厚厚的雪，落在禾木村，也落在禾木河

一只美丽的银狐，安卧于深山

一些雪，停留在图瓦人尖顶木屋上

一些雪，停留在骏马的额头，给雪橇指路

一些雪，则随禾木河远走西伯利亚

它们的远方，是鄂毕河和北冰洋。

而我的远方，不是群山丛林

也不是星辰大海

是你

蓝色赛里木湖

仿佛这世间所有的蓝，

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赛里木湖。

没有一种蓝像赛里木湖的蓝

纯粹而忧伤。

天上的

水里的

心里的

所有的，蓝。

蓝。

不浮不沉，

不生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