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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径

2020-12-24李国庆

当代作家 2020年12期
关键词:黄伟胡军

翻身,叹气、叹气,翻身……陈春玲瞪着一双失神的眼睛,横竖睡不着。

眼睛,那双鹰隼一般犀利灼人的眼睛,一直在她眼前晃动。

早就听说他要来,他今天下午果然来了,正式就任W市副市长。作为市交通局的办公室主任,她是第一批见到他的干部之一。在见面会上,他和同志们一一握手。当来到她面前的时候,他的嘴角漾出一丝亲切的笑容,在握手的瞬间,她感觉他着意加了点力,这无声的语言似乎在向她暗示或传递着什么。她的心头一阵燥热,浑身的血液也加快了流速,头脑一阵眩晕。

丈夫黄伟倒睡得很香,一叠声地打呼噜,响声惊天动地。唉,也难怪,他太累了,整天尾在当官的后面忙得屁颠屁颠,还要加班加点赶稿子,深更半夜回到家倒头就迷糊过去了,就是八级地震也很难唤醒他的美梦。

陈春玲的思绪飞回二十年前。

春天。无处不飞花的校园。浓密的柳荫里,陈春玲和他并肩而坐。

“毕业以后你想干什么?”他拉过一枝柳条,放在鼻子上嗅了嗅,然后歪过头来问她。

“我们是学新闻的,当然是干本行喽。”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好半天没做声。

“你呢?你想干什么?”这回轮到她问他了。

“从政!”回答得简洁、有力。

“從政?放弃自己的专业,你不觉得可惜吗?”她诧异地瞪大眼睛。

“问题是我们的专业毫无价值!”他使劲地掐断柳条。

“新闻是神圣的事业!记者是无冕之王!”她不由地气愤起来,脸蛋涨得通红。

他用手指点着她,“你呀你呀,上了四年大学,居然还这么幼稚!嘿嘿,神圣?中国有新闻吗?无冕之王?当官的让你朝东你不敢往西!让你把白的说成黑的你就得乖乖地照办!什么狗屁‘无冕之王!我看连上海滩上的小瘪三都不如!”

直率!可怕的直率!再想想他在“民运”中的表现,她退缩了,害怕了,两人之间刚刚燃起的一星火苗熄灭了。

毕业以后,她嫁给了班上的高材生黄伟。

后来,黄伟去了《锦城日报》,她去了锦城电视台。

几年干下来,一切居然都被他说中了。当官的整天说大话、假话、空话、套话、废话、谎话……他们呢,在媒体上鹦鹉学舌地如法炮制,不能有半点闪失。两人整天忙得脚不沾地,连家也顾不上。更其可悲的是,黄伟有一次下乡采访遭遇车祸伤了男根,她也从此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她终于醒悟了,经过多方活动,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调进交通局当了一名科员。十年含辛茹苦才混了个小科长,比比人家,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天已经蒙蒙亮了。她觉得脑袋好涨、好疼,浑身都不对劲儿,看来今天是去不成单位了。

三天以后,陈春玲的感冒基本痊愈,一大早便赶去单位上班。刚走进办公室,办公室副主任王艳就冲着她嚷嚷,“哎呀呀,我的陈主任,总算把你给盼来了!胡副市长来了好几次电话,询问你的情况,怎么样?贵体好些了吗?”

陈春玲不由心头一热,小声问道:“他没说有什么事吗?”

王艳摇摇头,“没说什么,不过,我听张局长说,胡副市长准备去陡坡县考察公路修建情况,想带你一起去。”

陈春玲轻轻点点头:“哦。”

王艳忽然凑近她的耳朵,神秘兮兮地问道:“陈姐,我听说你跟胡副是大学同学?而且还有过那层关系?”

陈春玲顿觉耳根一热,急忙用手去堵小王的嘴,“死丫头,可不许瞎说!”

王艳连连后退,指着陈春玲“格格”笑道:“陈姐,不打自招了吧,看,脸都红到耳后跟了!”

陈春玲扑上去举拳欲打,“死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王艳急忙告饶:“好姐姐,不敢了,不敢了。”说着,拉着陈春玲的手,坐到沙发上,恳切地说,“不过,说心里话,我是替你高兴。从古到今,朝中有人好做官。就凭你陈姐,论学历,论能力,论水平,弄个局长当当绰绰有余,可为什么老上不去?就是因为……”她指指天花板,“上面没人。这下好了,胡副一来,今后肯定会对你格外关照。那天,我从他看你的眼神就估摸到了几分。陈姐,好自为之吧。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你的苦日子就要出头了。到时候,可不要忘了扶一把小师妹噢。”

陈春玲在王艳的手背上使劲掐了一把。

“哎哟!哎哟!”小王嘴角歪朝一边,夸张地大叫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张局长走了进来。

陈春玲其实很想去陡坡,因为她就是陡坡人。她的家在陡坡的一个穷山沟里。父亲早亡,家里现在只有一个瞎了眼的老母亲和弟弟。对自己的老家,她一直怀有负疚心理。自从二十年前考上大学离开家乡,她平时很少回家。一是工作忙,二是时间紧,一来一去起码得三四天。因此,非得碰上长假她才能回去。虽然不经常回去,但她对母亲还是很孝顺的。每个月按时给母亲寄去200元生活费。弟弟已经长成20岁的小伙子了,因为母亲的缘故,没有出去打工,一直留在家乡务农。她这次还有一个想法,该给弟弟物色一个对象了,哪怕多花点钱也行。不过现在恼火的是村里的大姑娘小伙子几乎都走光了,要找个好胳膊好腿的姑娘还真不容易。唉,想起母亲和弟弟,她的心头不由涌起阵阵凄凉。

胡军一早就来家里接她了。他没带驾驶员,亲自驾车。在上车的时候,陈春玲迟疑了一下,胡军看出她的心思,开了一句玩笑,“怎么,我是老虎,会吃了你?”她脸红了,拉开后面的车门。胡军走过来,拉着她的手,替她打开驾驶座旁边的车门,学着西方人的样子,弯腰鞠躬,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陈春玲下意识地看了看左右,然后弯腰坐了进去。

胡军开的是警车,在市区也是一路横冲直闯,畅行无阻,不多会儿便离开市区,开上了通往陡坡的山道。

一路上都在修路,路面坑坑洼洼,车子在上面颠来颠去,陈春玲觉得阵阵恶心,情不自禁地用手捂住嘴巴。胡军把车停靠在路边,关切地问:“怎么样,如果老是觉得不舒服,干脆咱们就不去了,我们换个地方吧?”

陈春玲连连摇头,“那怎么行?咱们是去工作呀!”

胡军笑着指了指陈春玲,“你呀,真是个傻丫头,工作不工作,还不是我一句话!”

陈春玲认真地说,“咱们还是去陡坡吧,我没事的,吃点药就好了。”说着,从坤包里拿出晕车灵,胡军忙把矿泉水递了过去。

从W市到陡坡不过100公里的路程,胡军一路检查施工情况,同时也是为了照顾陈春玲,走走停停,一直磨到晚上8点才到达县城。

胡军没有惊动县委、县政府的官员,径直把车开到三星级的螳江宾馆,这是当地最高级的一家宾馆了。胡军要了两个单间,分别是504和506,就在两隔壁。宾馆的餐厅已经关门,胡军征求陈春玲的意见,是去街上吃,还是让饭店送饭菜来,两人就在房里吃。陈春玲说累死了,不想去街上吃了。胡军说那好吧,我让饭店送来。他随手拨了一个电话,让饭店送几样菜来。

陈春玲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连动都懒得动一下了。胡军拿过陈春玲的杯子,给她泡了一杯“铁观音”,亲自递到她的手上。

陈春玲不好意思地站起来,“胡副,我自己来,怎么好意思劳您的大驾。”

胡军轻轻地按了按她的手背,柔声说道,“我现在不是什么胡副,而是你的老同学胡军,你尽管直呼其名好了。”

陈春玲低着头,慢慢地啜著香茗,半晌没有说话。

胡军搬过一张藤椅坐在她的对面,然后仰起头来,长叹一声:“唉,时间过得真快呀,一晃都二十年了。想想当年,我们都还是二十出头的大姑娘、小伙子。那一次迎新春联欢会,我们俩的男女声二重唱《小河淌水》《芦笙恋歌》,可是赢得满堂喝彩呀!过后,同学们都把我们俩称做金童玉女。大家都说,这两人是天生一对,地长一双。可后来,我们俩却没有成为夫妻,许多人都觉得纳闷,有些人还向我询问个中原因,唉,让我说什么好呢?我只好说性格不合。唉,也怪我,那天说话太直。再有,就是老天不帮忙。谁让我的老母亲在那个时候生病呢!等我从老家回来,你已经成了别人的新娘,我只能一夜流泪到天明……”说着,说着,他的眼圈红了,还当真流下几滴泪来。

陈春玲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她惊慌地躲闪着他的眼睛,一向伶牙俐齿的她竟嗫嚅起来,“胡军……你……不要……这样……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现在,你不是很好吗,高官厚禄,出人头地,哪像我们……”

胡军重重地叹了口气,“可是我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找了一个高干的女儿当老婆,他们全家都看不起我。夫妻俩整天吵吵闹闹,连儿子都受了影响,小小年纪就出家当了和尚。一想起儿子,我这心里的痛呀……”他的喉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眼圈一红,泪珠滚了出来。

陈春玲心里“咯噔”一下,真没想到,表面风光的胡副市长背后还有这么一本难念的苦经,她想安慰他几句,可是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拿眼睛望着他,那里面蕴蓄着惋惜和同情。

胡军自己掏出卫生纸擦了擦眼睛,“还是你和黄伟好啊,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看来你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胡军的这番话,触动了陈春玲心灵深处那根最敏感的神经,引起丝丝隐痛,她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胡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以试探的语气问道:“怎么,你们过得不好吗?”

陈春玲沉默了片刻,心里想道,胡军过去是自己的同学,现在是自己的领导,就凭这两层关系,就应该对他讲真话,况且别人已经跟你说了真话,就应该以心换心;她的嘴角掠过一丝苦涩的笑,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胡军的眉角突突跳了两下,目光紧盯着陈春玲,“怎么,黄伟对你不好吗?”

陈春玲很快摇摇头。

胡军的目光更急切了,“你们俩性格不合?”

陈春玲又摇摇头。

胡军紧追不舍,“他们家对你不满意?”

陈春玲还是摇摇头。

胡军还想再问,这时,有人敲门,饭店的服务员送菜来了。

胡军在茶几上摆好菜,打开一瓶茅台,先给陈春玲斟满,陈春玲急忙用手去挡,“不不,我不喝酒。”

胡军按住她的手,以命令式的语气说道:“今天就是毒药你也得喝,一是凭老同学的情分;二是命运又让我们重逢,”说完,给自己斟满,抬起酒杯,“来,干!”接着一饮而尽。

陈春玲知道自己是无法推脱了,心一横,也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胡军高兴地咧开嘴笑了,“这就对了嘛,人嘛,就是要想开点,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去讨饭。”

陈春玲撇了撇嘴,“这可不像领导说的话噢!”

胡军又替陈春玲斟满,“我现在不是什么领导,”然后又给自己斟满,抬起酒杯望着陈春玲,“我现在就是一个男人,咱们现在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说话,来,干!”

陈春玲无奈,只得抿了一小口。

胡军自己把酒干了,笑着说,“好,咱们换个话题吧,哎,你的小孩一定很成器吧?”

陈春玲脸上的肌肉顿时僵住了,嘴巴也像贴了封条。

胡军的目光紧盯着她。

陈春玲明白,不回答是不行的,她俄顷间镇定下来,坦然地一笑:“我们还没有……”

胡军的目光仍然停留在她的脸上。

陈春玲胆怯了,“胡军,你不要这样望着我好吗?”

胡军逼视着她:“我就是要这样望着你!”

陈春玲退缩了:“非要让我说吗?”

胡军点点头。

陈春玲自己也不知怎么说出口的:“有一次……他下乡去……采访……遇到车祸……拣了一条命……这以后……我们就……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

胡军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可惜,真可惜,春玲,我很同情你,也很想帮你……”

这样大胆的挑逗让陈春玲感到很难堪,她只好说:“胡军,你不能再喝了。”

胡军凑上去给陈春玲斟满酒,用命令的语气说:“喝,你给我喝!”

陈春玲用手捂住酒杯,告饶道:“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胡军脸色阴沉下来,把酒杯往桌子上重重地一磕。

陈春玲心里猛地一哆嗦,她猜出了胡军的潜台词:“赏脸不要脸……”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只落入笼中的小兔,任你怎么挣扎都没用了。她清楚胡军的为人,他曾自比曹操,“宁可我负天下人,决不让天下人负我”;“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是他的人生信条。当年还是学生的时候,有一次一只猫偷偷地溜进他的宿舍,把他的一盒没吃完的罐头凤尾鱼“消灭”了,他生方设法逮住那只猫,用铁钉活活钉死在宿舍楼的墙上……现在自己是他的部下,他报复和收拾你的机会和理由多的是,要是忤逆他的意志,下场和后果可想而知。这一刻,她预感下面将会发生什么。胡军这一逼一激,迅速击垮了她的心理防线,她的灵魂开始“裸奔”:“这年头,还讲什么贞操啊人格啊,现在机关里私下盛行的流行语是‘想当官,先往领导怀里钻;要提拔,准备票子敲门砖,说得粗俗一点,就是‘女的要卖肉,男的要送钱,这几年,自己见的还少吗?图书馆的杨琪,多年来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图书管理员,有一次局长下基层偶然发现了她,把她带去海南出了一趟差,回来就调到局里当上了办公室副主任,还有王美、张艳、刘佳、尹晓萍……那个不是跟领导上了床才改变了命运?她们不是私下都跟自己传授过经验吗?反观那些严防死守的主儿,尽管一个个如花似玉,一辈子也别想得到提拔,等熬到人老珠黄,哪怕你主动投怀送报抱也“水过三丘田”了。再说现在男女这档子事人们都看开了,她最近看了一本名叫《北京宝贝》的小说,那里面一个单位的人互找性伴侣平常了去了。就是这高原上的人还比较保守,这或许是“山地意识”在作怪吧?就这一点来说,胡军是走在时代前列了。现在他给了自己难得的机遇,何不顺水推舟呢?胡军垂涎自己,说明自己还有魅力,对于一个步入中年的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骄傲的呢!还有,如果依了她,今后自己就有指靠了。这一切,也许都是命运的安排吧?那就认命吧!

想到这里,她微微地闭上眼睛,等待着,等待着……

猛然,她觉得自己被一双铁钳般的双臂箍住了,接着,感觉自己的身子离开了地面,又落到硬硬的床板上。一个铁塔般的身躯压了上来,在她的额头、鼻子、耳朵、腮帮、嘴唇、脖颈、胸部……落下了狂风骤雨般的热吻、长吻……

“我的小心心……我的小肝肝……我想你想得都要发疯了……你知道吗……当年你离开我……我是多么痛苦……当时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要把你夺回来……这么多年了……你是我的一个心结、一块心病……怎么也无法摆脱……你知道吗……我怎么也忘不了你……就是在跟老婆做爱的时候……我想的就是跟你在做爱……你是我的宝贝……你是我的心肝……你是我的上帝……”沉重的喘息声、断断续续的甜言蜜语,一起灌进陈春玲的耳鼓,她晕了,昏了。仿佛是在云里雾里,随风飘啊飘啊……

忽然,她觉得下体一阵撕裂般的巨痛,久没干那事儿了,那里是干涩的、麻木的,现在突然受到猛兽般的冲击,就像处女第一次破身,疼得她浑身直打哆嗦……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渐渐地放慢了动作,变得轻柔、舒缓起来,她情不自禁地把两腿尽量分开一些,主动迎合对方的动作,那里也慢慢湿润起来,爱液越淌越多,几乎成汹涌之势,这样,疼痛感渐渐减轻,最后完全消失,接着而来是心尖被抚摸、揉搓的巨大快感,她乖顺得像一只绵羊,任由对方摆布……啊,新婚之夜也没有这样酣畅淋漓过,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这个男人,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敢爱敢恨的男人、敢作敢为的男人,现在这样的男人是越来越少了,比比自己那个黄伟……唉,今天,她才真正尝到了做女人的滋味,这一刻,她才真正体验到,她离不开男人,尤其是胡军这样的男人,事业有成,床上功夫了得,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时时都是快乐和幸福的,这时,她不再羞怯、忸怩,而是露出了山村女娃狂野和放荡的另一面,她不仅流畅地配合胡军的各种动作,最后发展到主动发动进攻,骑在胡军身上凤戏游龙,把个胡军折腾得喊爹叫妈,欲仙欲死……

两人不歇不休,战罢一轮又一轮,一直到鸡鸣五更,方紧紧搂抱在一起沉沉睡去。

奥迪在崎岖陡峭的山间土路上崴来扭去,仿佛一个头重脚轻的醉汉。

“春玲,我一定要为你的家乡修一条柏油公路,明年年底通车。”胡军紧握方向盘,咬牙说道,

“真的?”陈春玲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故意问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胡军的语气斩钉截铁。

“谢谢!我代表家乡的父老乡亲谢谢你了!”陈春玲两手抱拳,冲着他接连作了几个揖。

“谢什么?你的家乡就是我的家乡,替乡亲们办点实事是应该的。”胡军一脸豪气。

“胡军,你真好。”陈春玲委实被感动了。

“你现在才知道我好呀,要是早二十年就好了。”胡军依旧悻然于往事。

“你呀,你呀,还是那么耿耿于怀,小心眼。”陈春玲佯嗔道。

“唉,要是你当年不跟我装佯,我们的孩子都该上大学了。”胡军有点凄然。

“谁让你那么吓唬我呢!要是……”陈春玲把下半截话咽了回去。

“可惜啊,当初我还没学会说假话,要是现在,你十个陈春玲也成为我的囊中之物了。”胡軍来了个自我解嘲。

“我现在不是已经成为你的囊中之物了吗?”陈春玲不由地放肆起来。

“晚是晚了点,不过还来得及。”胡军意味深长地望了陈春玲一眼。

“胡军……总有一天你会嫌弃我的……”陈春玲不无悲凉地回望了他一眼。

“我胡军不是那样的人,你以后看吧!”胡军冲她挤了挤眼睛,“吧”地咂了一下嘴巴,以示亲吻。

陈春玲比什么时候都清楚,今后自己的命运将紧紧地和这个男人拴在一起了;她以前看过著名作家张弦的一篇小说《挣不断的红丝线》,说的是一位老干部和一位女学生几十年间的悲欢离合;在她和胡军之间,看来也有一根挣不断的红丝线,那么,就顺其自然吧,至于是喜是悲,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中午时分,羊角寨到了。

半年多没来,羊角寨变化不大,这里是山区,全是旱地,没有水田,山民们除了种点包谷洋芋勉强糊口,没有其他脱贫致富的手段,因此乡亲们普遍穷困,年收入只有二三百元,在全县是“吆鸭子”的。

胡军走在村中窄小的陋巷中间,看着两边歪歪倒倒的土基房、木板房,不无感慨地说:“春玲,改革开放没有给这儿的乡亲带来多少实惠啊!应该想办法,想想办法,一是修路,你回去以后就以交通局的名义给市政府打报告,我来批,争取下个月就动工,一年以后完工;再有,我亲自去找农业局耿局长,让她派技术人员来这里指导种植核桃、苹果,我看这里的土壤、气候非常适合种植这两样东西,还有,洋芋的品质也要改良,让耿局长无偿为乡亲们提供优质品种,提高单位产量,还可以办加工厂,生产袋装和罐头产品,给村里增收。”

陈春玲的心中腾起阵阵热浪,如果说,昨天晚上是迫于这位强势男人的淫威而被迫就范的话,那么此时此刻,她不禁对他产生了几分敬意;不管怎么说,他对农村、对乡亲们是有感情的,当然,这也许是她的缘故,这就更让她的心中泛起丝丝缕缕甜蜜的感觉……

“春玲,你在听吗?”胡军歪过头,脸色不太好看。

“我在听着呢。”陈春玲急忙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胡军的语调温和下来。

“噢,我在想,你为乡亲们想得太周到了,我回去以后就写报告。”陈春玲不失时机地拍起了马屁。

胡军的脸上有了笑意,“想法好还不行,必须马上行动。”

“是,首长。”陈春玲“咵”地一个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不知为什么,她感觉同胡军在一起,自己越来越放松。

“调皮。”胡军用手指头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们家怎么还不到啊?”

“喏,不是已经到了吗。”陈春玲推开门,走进了自家的院落。

小院大约有四十多平方米,打扫得很干净;院子正中是一间两层的土基房,看上去还比较新,这是陈春玲花了一万多元请人盖的,紧挨着土基房的是一个面积约100多平方米的养鱼塘。

母亲坐在草墩上掰包谷,簸箕里面已经堆了好些。

“妈!”陈春玲扑上前去,把头埋进母亲的怀里。

“妞妞,你怎么才来,妈想死你了!”母亲紧紧地抱住她,眼泪“扑簌扑簌”地滚落下来。

“妈,我来了,你应该高兴才是啊!我还带了一个客人来呢!”

“噢,客人?在哪?”

胡军凑上前去,弯下身子,语调亲切、和蔼“伯母,是我,我姓胡,叫胡军,你就叫我小胡好了。”

母亲露出沉思状,点点头,“噢,想起来了,以前常听妞妞说起你,你们是同学?”

胡军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笑了:“对,就是我。”

陈春玲贴着母亲的耳朵,小声说:“妈,人家现在已经是副市长了。”

母亲摸索着从身边递过一个蒲团给胡军:“噢,贵客来了,请坐,请坐。”

胡军接过蒲团,在老人身边坐下。他仔细打量着老人,这才看清,老人的脸盘轮廓清秀端正,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女;难怪陈春玲这么漂亮,原来是遗传。

“噢,你们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们弄去。”母亲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要去厨房。

“妈,你歇着吧,我去。”陈春玲按着母亲的肩膀让她坐下,一个人钻进厨房去了。

趁这个功夫,胡军和老人攀谈起来。

“伯母,您今年高寿?”

“1948年生的,56啦。”

“您老看上去可真年轻。”

“年轻啥呀,山里人,成天风里来雨里去的,老得快。”

“您老看上去真的不像50多岁的人。”

“眼睛瞎啦,成天窝在家里,废人一个。”

“伯母,您可别怎么说,您这可完全是为了春玲。”

“是啊,她爸死得早,两个娃娃都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山里人穷啊。春玲上高中的时候,我去给她苦学费,上山挖药材的时候,一不留神,从山崖上摔了下来,虽然拣了条命,眼睛给树枝挂瞎啦。春玲这孩子不容易啊,把我接到学校,一边伺候一边坚持上学,硬是靠助学金考上了大学。”

“伯母,您也很了不起啊!一心一意供孩子上学,有眼光啊!”

“我也读过几年书,知道读书的好处,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娃娃供出来。就是可惜了小虎这孩子,受我拖累了。”老人揉了揉眼睛,落下泪来。

“伯母,您别伤心,以后会好起来的,我和春玲正商量着要给小虎找对象呢。”

“小胡,你可真是个好人,你和春玲不是好过吗,怎么后来……”

胡军不由呆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抓了抓头皮,口舌也变得笨拙起来,“这……也许是命吧。”

“唉,春玲这孩子,也不知是咋搞的,都三十五六的人了,连娃娃也不要,我是连做梦都盼着抱孙子啊!可她就是不生。小胡,你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不会生还是不想要?”

“伯母,您没好好问过春玲吗?”

“咋能不问?她每次都说,工作太忙,没有时间照顾孩子,还不如不要,这话谁信?城里那么多人,谁工作不忙?人家还不是照样要孩子?我估摸着呀,肯定是那个小黄有问题!如果真是這样,我们春玲当初还不如跟了你呢?你说是不?小胡?”

“嘿嘿,伯母,我跟春玲有缘无份,这都是天意啊!”

“是啊,天意!天意!现在只能指望小虎了。小胡,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行,伯母。我下乡的机会多,一定帮这个忙。”

“小胡,你不简单啊,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市长。我们这个穷山沟你可要常来,替乡亲们想想办法。”

“伯母,刚刚我一进村就想好了,让乡亲们种核桃和苹果,树苗我来想办法,不收乡亲们一分钱。”

“哎呀小胡,你可是烧了高香了,我替乡亲们谢谢你。都说现在共产党的官只会吃喝玩乐,我看你就不一样。小胡,你可要多帮助我们春玲,她心眼实,一根筋,你要多开导开导她,不要受人欺负。”

“伯母。你放心,我会尽力的。哎,伯母,你为什么不搬到城里去住啊?也好让春玲照顾你啊!“

“去过啦,在不惯。还是我们这个穷山沟好,空气新鲜,有猪啊鸡啊狗啊貓啊和我作伴,热闹、自在,山里人啊,就这命。”

“伯母,我发现你的心态特别好,肯定长寿。”

“小胡,你的嘴巴可真甜,怪不得领导喜欢。”

“伯母,瞧您说的。你是有文化的农村人,见识就是不一般。”

“小胡,这话我爱听。我是我们那个村的第一个初中毕业生,要不是家里穷,我肯定能考上高中、考上大学。”

“唉,贫穷毁了多少人的前程啊!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让乡亲们富起来,让以后的年轻人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家乡。”

“小胡,你说得好。自古以来,工人做工,农民种田,天经地义。可现在农村的年轻人都喜欢往城里跑。城市的地皮就那么一点,又不会长,那么多人挤在一起,还不把城市挤爆了?我听说,有的人在城里找不到工作,就去偷、去抢,结果进了大牢。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村里盘田,虽然苦点、穷点,总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怎么都比当叫花子强吧?“

“伯母,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像您老这么想,他们是宁可在城里当花子,也不愿回家种田。”

“是啊,世道不同啦,我们这些旧脑筋跟不上趟啦。”

“不过我相信这种现象迟早会改变的,现在政府提出加快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等以后农村变得跟城市一样,谁还愿意出去?”

“这是牛年马月的事喽,反正我是等不到了。”

“伯母,你的身子骨这么硬朗,一定会看……噢……等到的。”

“好,我就等,不等到那一天,我绝不去见阎王爷!”

“伯母,您太风趣了,就凭这一点,您也得长寿。”

“小胡啊,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官,随和,平易近人,以后啊,常来山里走走;等你的核桃、苹果帮助乡亲们的腰包鼓起来,我第一个请你喝酒!”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开饭喽!”陈春玲在堂屋里大声叫道。

胡军扶着陈春玲的母亲走进堂屋,这时小虎也从地里回来了,四个人围着方桌坐定,准备用餐。

胡军一看,嘿,满满一桌都是菜,木耳炒肉、糖醋鲤鱼、火烧干巴、黄焖鸡、火腿、青豆米、番茄炒鸡蛋、四季豆、茎白菜、小瓜、麻婆豆腐,而且都是环保食品,不禁连声赞道:“春玲,看不出来,你还烧得一手好菜!”

春玲抿嘴一笑:“承蒙夸奖,那你就多吃点!”

胡军痛快地答应道“好!让你们知道我这个大尉(胃)的厉害!”

陈春玲给胡军满满斟上一杯自酿的包谷酒,然后又给弟弟和母亲斟满,最后又给自己斟满,四个人一起举杯;胡军甜甜地说:“首先祝伯母身体健康,干杯!”

这一餐饭吃得十分舒服,等桌子收拾干净以后,胡军又喝了一会儿茶,然后他提出要去村里走走,陈春玲的母亲笑着说:“去吧,去吧,春玲,你陪着小胡到处看看。我懂,这叫微服私访,以前的青天大老爷了解民间疾苦都是这么干的。”

走出陈家,胡军以赞叹的口气对陈春玲说:“春玲,你母亲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漂亮,现在老了,轮廓还那么好。”

陈春玲得意地说:“那可不,我母亲年轻的时候,可是百里挑一的大美人。”

胡军接着问道:“你爸爸是干什么的?你母亲怎么会看上他?”

陈春玲脸上的阳光消失了,语调也低沉下来:“我爸爸就是这个村的人,18岁参军,在部队年年都是五好战士,后来当上了班长。1962年中印边界反击战的时候负了伤,后来转业回了家乡。他们是在县里的群英会上认识的,我母亲当时是妇女队长,劳动模范。两人可说是一见钟情,乡亲们也说他俩是天生一对,地长一双。我父亲也是个帅哥,一米八的个头,魁梧英俊,相貌堂堂。他待人好,谁家有个三灾两难的,他都乐于去帮助别人,村里的老人、小孩都喜欢他。1976年的时候,公社修水库。有一天,他和一位乡亲去打炮眼,开山炸石,那人没经验,导火索留得太短,我父亲一看不好,大吼一声冲上去用肩膀将那人撞开,结果……”她捂着嘴啜泣起来。

胡军心尖一颤,“那,你父亲应该是烈士了。”

陈春玲摇摇头,“没有,没有,我妈妈只领到了200元抚恤金,以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胡军不由激愤起来,怒声吼道:“不像话,不像话,太不像话了。春玲,你赶快写个材料给我,我要向上面反映,追任你父亲为烈士。”

陈春玲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胡军,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担心……”

胡军用宽慰的口吻说:“春玲,你放心,省民政厅厅长是我的同学,这事儿归他管。像你父亲这种情况,百分之百地应该算烈士!当时的那些当权派太不负责,我们这些后来者应该有错必纠!”

陈春玲感激地点点头:“胡军,这事儿就全靠你了;如果真的能成,我爸爸的在天之灵将会得到最大的安慰。”

晚上,胡军和小虎睡在阁楼上,陈春玲和母亲睡一床。她悄悄地把胡军白天说的话告诉了母亲,母亲轻声叹息道:“唉,世界上哪里去找这样的好人啊!春玲,当初你要是嫁给他就好了。”

陈春玲急忙去堵母亲的嘴:“妈……”

胡军承诺的事很快就得到了落实,没几天,羊角寨的18户乡亲都领到了市农业局送来的核桃和苹果的树苗,局里还派来技术人员进行指导,乡亲们一个个乐得合不拢嘴,都说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碰上了这样的好市长。

不出一个月,陈春玲亲手拿到了父亲的烈士证书和省人民政府办公厅给省民政厅的批文,他们家还得到了一笔10万元的抚恤金。那一刻,陈春玲捧着父亲的烈士证书,关起门来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

星期五一早,胡军刚走进办公室,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是陈春玲的声音,迟疑中含着几分羞涩:“你明天有空吗?”胡军本来有安排,一听春玲弦外有音,不禁喜出望外,立马接嘴道:“有啊,请问有何贵干?”春玲那头甜甜的、糯糯的:“我想请你出来玩。”胡军捂住话筒,压低声音:“好啊,去哪里?”春玲娇滴滴的:“龙泉山庄。”立时,胡军浑身血脉贲张,心头漾起阵阵惬意,他对着话筒柔声说道:“好,我来哪里接你?”春玲也把嗓音压得很低:“柳树湾。”胡军对着话筒“吧”地送去一个飞吻:“宝贝,就这么定了。”

胡军放好话筒,一屁股压到比利时真皮沙发上,那种美滋滋的感觉,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和春玲恢复交往快一个月了,春玲从来没有主动约过他。尽管他俩已经在陡坡發生了那层关系,但看得出来,她是出于无奈和被迫,在内心深处,说不定把他恨成什么样呢!今天不同了,他第一次获取了她的芳心,这可是多少年来梦寐以求的呀!说真格的,这几年来,他玩过的女人不算少,可都是逢场作戏,没有哪一个能让他动情。唯有春玲,他认定这就是他这一生真正要找的爱人。她健康、美丽、聪慧、善良、灵巧、能干而又不失妩媚风流,集种种美德于一身,是近乎完美的女性。明天,嘿嘿……明天,他巴不得那一刻转瞬即至。

第二天,胡军起得很早,他刻意打扮了一番,浑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在五万元左右。他不停地看表,七点钟他就驾车出了门,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10分钟,真没想到,春玲比他到得还早。胡军心里好不感动,看来,春玲真的是在乎他了。

“春玲,上车吧。”他特意走到春玲面前,牵着她的手臂把她扶进前排副驾驶的座位上。

龙泉山庄距离省城近200公里,隐蔽在大山深处,是一家高档次、高级别的旅游度假胜地。

胡军把车开得飞快,时速达到120码,仅仅用了一个半小时就到达了目的地。

在总服务台,春玲要了一个单独的小别墅,她正要买单,胡军抢先付了款,现板板的2000元人民币,一晚上1000元。

胡军开了门,两人走进宽敞的客厅,春玲扑上去勾住胡军的脖颈,撒娇地说:“亲爱的,人家好心好意请你,你却偏偏不领我的情。”胡军一把把她抱起来,哈哈笑道:“我的小宝贝,就这么一下,你一个月的工资没了,我怎么忍心啊!”春玲撅了撅嘴:“那你的钱不是钱啊,我照样心疼。”胡军在她的粉脸上啃了一下,“你放心,我不会花一分钱的。”春玲用手指头在他的额头戳了一下,“自己住别墅,还让公家买单,肯定是个贪官。”胡军把舌头伸进春玲的嘴里一阵乱搅,“对对,我就是个贪官,贪来送给我的小宝贝。”春玲的舌头与他的舌头紧紧贴在一起互相吸吮……

足足过了十多分钟,春玲娇声说:“天气太热了,我们去洗个澡好吗?”

“好,当然好……”胡军喜不自胜,他为春玲的突然开窍和主动暗自得意:“怎么样,我略施小计,这个曾经那么骄傲而高贵的公主就俯首贴耳地投怀送抱,下一步……嘿……好戏还在后头呢!”

别墅里就有温泉浴池。胡军抱着春玲走进浴池,不到一分钟,两人都已经脱得光溜溜的,胡军看着春玲的肉体,眼睛都发直了,嘴里不住地喃喃自语:“太美了!太美了!”

春玲摆了个模特的造型,“傻样,你不是早就看见了吗……”

胡军嘻嘻笑着说:“那天晚上光顾着和你亲热,没工夫好好细瞧。”

春玲抛了个媚眼:“那你今天就看个够吧!”说着,摆出各种造型,甚至即兴来了一段“小天鹅舞”。

胡军使劲地拍着巴掌:“棒!太棒了!”继而叹息道:“春玲,你要是早嫁给我,绝对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春玲的神色黯淡下来,“是啊,夫贵妻荣嘛;你看我现在,三十五六的人了,一事无成。”

胡军感慨道:“是啊,‘男怕投错行,女怕嫁错郎;唉,可惜啊,可惜了你这个大美女。不过,‘亡羊补牢,犹未晚也,春玲,我会让你幸福的!”

“是吗,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春玲娇媚地一笑,又来了一段具有南亚风情的《天竺少女舞》。

“春玲,你就像《天方夜谈》中的阿拉伯美女,‘玲珑如玉的瓜子脸,细长的颈项,涂着碳粉的眼睛,侧脸看来宛如牡丹,嘴唇娇艳欲滴,玲珑的身材,宛如完美的雕塑品。”胡军顺口背诵了《天方夜谈》中的一个片断。

“你呀,尽挑好听的说,我有那么美吗?”春玲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故意“谦虚”道。

“一点儿也不逊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胡军冲着春玲竖起了大拇指。“哎呀,水满了,咱们快洗吧。”春玲“扑通”扑进池子里,仰靠在池壁上,

微微闭上眼睛,一阵舒服、惬意的感觉顿时像电流一般注遍全身,直达每一根神经末梢。

胡军也随即下到池子里,紧挨着春玲靠在池壁上,静静地享受着这犹如蜜汁淌进心田的感觉。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胡军一把揽过春玲,揉搓着她犹如羊脂白玉一般的肌肤,春玲娇憨地呻吟着,渐渐地,两人的身子交融在一起,就像一对如胶似漆的鸳鸯,在水中翻滚、交缠,一会儿你在上,我在下,一会儿我在上,你在下,尽情地释放、宣泄……此时此刻,仿佛时空凝固,一切都不复存在,有的只是两人世界的洞天福地……

又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春玲和胡军又坐在同一辆车上,飞驰在从省城前往陡坡的一级公路上。

“路修好了,真舒坦啊!”春玲兀自观赏着车窗外的如画美景,心情格外舒畅。

“路修好了,我这个副市长也对得起陡坡人民了!”胡军眉毛一扬,满脸快意。

“修这条路可真不容易啊!前后一共修了三次,前两次刚修好就出了工程质量问题。结果一追查,查出了两起贪污受贿的大案,前后两任交通局长被逮捕法办;这回你来,才把这条路彻底修好了。”春玲深情地望了胡军一眼。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我当上了共产党的副市长,总不能不如封建社会的清官吧?啊?陈副局长?”胡军在春玲的大腿上轻轻拍了两下。

“胡军,只要你多为老百姓做好事,老百姓是不会忘记你的。”春玲真诚地说。

“黄伟怎么样?调他去D县当广电局副局长他还满意吧?”胡军歪过头来问春玲。

春玲:“嗯,他是既高兴又意外。”

胡军:“你没把我供出来吧?”

春玲:“哪能呢!我有那么傻吗?”

胡军:“这回提你当副局长,你听到什么议论没有?”

春玲:“当然有。有人就说,是我攀上了你的高枝。”

胡军:“噢,你怎么看?”

春玲:“人嘴两片皮,让他们说去吧?我自信,我绝对能当好这个副局长。”

胡军:“这就对啦,你当这个副局长完全是实至名归,我只不过是当了一回伯乐罢了。”

不过一个小时就到了陡坡县城,胡军把方向盘一拐,小车径直往羊角寨而去。

县城到羊角寨也都修成了柏油路,小车开到村口,只见乡亲们全都聚集在村口,刹时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片欢乐喜庆的景象。

“咦,怎么搞的?我没给县上打招呼呀?乡亲们是怎么知道的?”胡军紧皱眉头,用疑惑的眼光望着春玲。

“一定是王艳卖的马!我走的时候只告诉了她一个人。”春玲气得直哼哼。

“就是接替你当了办公室主任的那个王艳吗?”胡军的语气缓和下来。

“就是她!回去以后我非收拾她不可!”春玲脸都绿了。

胡军冲着春玲摆摆手,“算了,算了,她肯定是一番好意,你就不要为难她了,我们赶紧下车吧。”

胡军和春玲刚下车,村委会主任就带头迎了上来和胡军握手,嘴里连连说道:“胡副市长,感谢你,感谢你啊,羊角寨这回打了一个翻身仗,乡亲们都感念您的好处呢!”

胡军嘴上谦虚道:“哪里哪里,是乡亲们干得好,我只不过是尽了一分自己的义务。”

村委会主任高兴得满脸都是笑疙瘩:“胡副市长,乡亲们家家户户都种上了您送来的‘红富士和‘山核桃,后年就可以结果了,这可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得事情啊!现在,村里办起了好几家‘农家乐,生意火爆得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在村委会主任的带领下,胡军和春玲走进了村子里最大的一户“农家乐”。这家主人租用了队里的400多亩土地,建起了水上乐园、滑草场、猎场、儿童游乐园,开展了生态游、民俗风情表演、篝火晚会、垂钓等旅游项目,各方游客纷至沓来,已成为陡坡县的一个乡村旅游示范点。

拗不过村委会主任的盛情邀请,胡军和春玲在“农家乐”吃了中饭;村干部轮流来给胡军敬酒,说了一大堆恭维奉承话,胡军只得一一应酬;直到午后两点,两人才回到春玲的家中。

自从上次见到母亲,转眼又是一年了。父亲的问题解决了,小虎这一年来种苹果、核桃,有了三千多块的收入,这些喜事都让母亲高兴,她老人家的精神显然比上次好多了。

春玲叫了一声“妈”,正在喂鸡的母亲在围裙上擦擦手,把女儿拉进怀里。

“伯母”,胡军紧跟着也叫了一声。

“哎哟,小胡,来,来,快坐,快坐。”母亲顺手抓过两个蒲团,让胡军和春玲坐下。

“小胡啊,你可是为乡亲们办了大好事啊!公路修通了,水果种上了,乡亲们笑得嘴都合不拢喽!他们都管你叫‘爱民市长呢?”母亲脸上露出的笑纹把皱纹都填平了。

胡军下意识地摆摆手,“伯母,您可别怎么说,作为一个副市长,为乡亲们做点事是应该的。”

母亲脸上依旧春风荡漾:“小胡啊,还有我们家的事儿,也都亏了你啊!”

胡军恳切地说:“伯母,你们家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还分什么彼此呢?再说,伯父的事儿早就该办了,我只不过是尽了一份自己应尽的责任。”

母亲点头叹息:“唉,要是共产党的官都像你这样就好了。”

胡军忙说:“伯母,共产党里好官是多数,所以老百姓才会拥护。”

母亲点点头:“是啊是啊,不过不能让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胡军也跟着点头:“那是当然,党中央惩治腐败从来就不会手软。”

正说话间,小虎回来了。小虎见了胡军,也是格外的亲热,左一个胡哥,右一个胡哥,叫得那个甜呀,比自己的亲哥也差不离。

趁着小虎和春玲张罗晚饭的当儿,胡军对春玲母亲说,伯母,我们在省城给小虎找了一个对象,是市政府招待所的服务员,姑娘模样长得俊,心肠也好,我们这次来,还准备把小虎带去,给姑娘瞧瞧,您老人家乐意嗎?

春玲母亲一叠声地说乐意乐意,你胡副市长做的大媒,我哪有不乐意的。胡军说只不过要委屈你老人家几天了,要不我们给你雇一个小保姆伺候您。春玲母亲说不用不用,自己家里熟门熟路的,我完全可以照顾自己。胡军说好就这么定了,春玲母亲也说好就这么定了。

省第一人民医院的花园里,绿荫深处,假山边。

胡军望着面色阴郁的春玲,急切地问:“春玲,你这么急冲冲把我叫到这儿来,出什么事儿了吗?啊?快告诉我,我还有个会呢!”

春玲低着头,像蚊子似的“哼哼”道:“我怀孕了。“

胡军一下没听清,显得有点不高兴,提高嗓门道:“你大声点行不行?像蚊子哼哼似的。

春玲不再说话,把医生鉴定递到他的手中。

“啊?”胡军瞪大眼睛,又惊又喜。

春玲抬起头,眼睛里满是哀怨:“我每次都是吃了药的,怎么还会……”

胡军看了看周围,小声说:“这样吧,晚上我们在春江茶楼见面,具体商量一下。”

春玲默默地点点头。

春江茶楼坐落在城郊的春江边,风景优美,环境幽静。

为了遮人耳目,胡军和春玲是分头去的。

春玲到的时候,j胡军已经在“醉明月”包厢里等她了。

服务生离开以后,胡军把门关好,坐到春玲对面,满脸喜色。

春玲劈头劈脑问道:“我问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胡军嬉皮笑脸地回答:“娘子,我交待,我坦白,是我做了手脚,把药给换了。”

“什么?你!你!你……”春玲陡地站起身来,把刚沏好的“碧螺春”给碰翻了。

“娘子息怒!娘子息怒!小心烫着。小生给你赔罪。”胡军一边躬身施礼,一边学着京剧里的道白。

“哼!”春玲一屁股坐下来,怒容满面。

胡军蹲在春玲的身边,拉住她的手,紧紧地握着,然后抬起眼睛望着她,声调是那么动情:“春玲,难道你就不想要我们的孩子吗?”

春玲好半天不说话。

胡军不停地摇着她的手,央求道:“春玲,春玲,你说话呀!”

春玲还是不吭气,一星泪花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胡军弯下膝盖,在春玲面前跪了下来。

春玲着慌了,急忙来拉胡军,“起来,快起来,让人看见了像什么话!”

胡军站起来,一把抱住春玲,刚要把嘴唇凑上去,春玲轻轻地推了他一下:“老实点!去,一边去。”

胡军“嘻嘻”一笑,坐到了春玲的对面,端起茶盅,美美地啜了一口“碧螺春”。

春玲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胡军脸上依旧笑吟吟的。

春玲“腾”地站起身来,大步往外走。

“哎,别别别!”胡军几步蹿上去,把春玲拉了回来,“春玲,你别着急,我自有办法。”

春玲的目光火辣辣的:“快说,你有什么办法?”

胡军又啜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我想先听听你的主意。”

春玲咬牙说道:“除了把孩子做了,我还有什么办法?!”

胡军把茶盅在桌子上重重一磕,声音低沉而威严:“不行,你必须把孩子给我生下来!”

春玲惊愕地瞪大眼睛,久久说不出话来。

“春玲,我已经想好了。我给你办停薪留职,我在深圳那边有家公司,你去那儿当副总经理,业务上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的任务就是到时候顺顺当当把孩子生下来。”

春玲胆怯地望了胡军一眼,小声问道:“这样成吗?”

胡军的语气坚定而沉着:“怎么不成?这是最佳选择!”

春玲的眼光中流露出几分疑惑:“你在深圳怎么会有公司?你是副市长啊?”

胡军的脸色阴沉下来:“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你只要照我的吩咐去做就行了。”

春玲不吱声了。

离开春江茶馆,已经是深夜12点了。胡军开着车,沿着城郊公路向城外驶去。

“胡军,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半个小时以后,小车驶进了一栋靠近海边的花园别墅。

胡军把春玲带进别墅,那满眼的阔气豪华让春玲看呆了。

“胡军,这是谁的别墅?”

“一个大老板送我的?”

“什么?你?!”

“奇怪吗?只有对你,我才会说真话。”

“你……不怕?”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胡军,我怕。”

“你怕什么?”

“如果有一天……”

“那也跟你没关系呀!”

“我怕失去你……”

“春玲,我的好春玲,你真的这么想?”

“真的!”

“春玲,可是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那我就带好我们的孩子,等着你!”

“真的?你不是要把他(她)做掉吗?”

“傻瓜!要做早就做掉了!”

“春玲!我的春玲!我没有看错你!”

两个影子重叠在一起,许久,许久……

一年以后的春暖花开时节,胡军飞往深圳。一下飞机,他就登上出租车往蛇口的海边别墅赶。

刚进家门,春玲就像一只轻盈的小燕子,往他怀里扑了过来。

“儿子,我要看看我们的儿子。”胡军急不可耐。

在春玲卧室的摇篮里,胡军一把抱起正在熟睡中的儿子。

“轻点,轻点,我给他喂完奶,刚刚睡熟。”

“好小子,集中了我们两个的优点。你看,这小脸蛋,上半部分像我,下半部分像你。”

“是啊,看看小家伙,再吃多大的苦,我都觉得值了。”

“春玲,我已經给儿子起好了名字。”

“是吗?快说给我听听。”

“胡锦程。”

“胡……”

“胡锦程,就是锦绣前程的意思。”

“好,好,但愿他将来有一个锦绣前程。”

“哎,我的好儿子。”胡军在儿子粉嫩的小脸蛋上亲了又亲。

“别别,把他弄醒就麻烦了。”

“小燕呢,我打发她上街买菜去了。”

“唉,回家的感觉真好啊!”

“来,你也累了,到沙发上歇会儿吧,我给你泡杯牛奶去。”

胡军在沙发上坐下,美美地品尝着当地产的鲜牛奶。

春玲偎靠在他的身边,忽然惊叫起来,“哟,你有白头发了。”

“是啊,担子越来越重,压力也越来越大了。”

“你现在已经是市长了,盯着你的眼睛越来越多,你千万要小心啊!”

“是啊,最近鲁兵那个家伙老跟我过不去,真让我头疼。”

“他是书记,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把手,你跟他较劲,吃亏的肯定是你!”

“有什么办法,他本来想提他的哥们,结果我上来了,他能容得下我吗?”

“那你应该对他让步呀,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让啦。‘红花烟厂是我的,‘绿叶烟厂是他的,这本来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可他偏要来插一手,我忍了;彩云大桥是我主抓的,他当时在邻市,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他也要来利益分红,我忍了;这回春风路拆迁,我已经答应了白大公子,可他偏要来跟我争,白大公子的背背你是知道的,我怎么敢反悔?还有我的亲弟弟胡兵,我总不能不照顾吧?所以这一次,我是忍无可忍了。再忍下去,我手下的那帮弟兄都要背叛我了。我现在就像‘玄武门政变之前的李世民,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那你要咋样?他是市委书记,你又能把他怎么样?”

“唉,走着瞧吧,事情总得有个了断。春玲,你要格外小心,这段时间不要轻易出外抛头露面。”

“现在有一件棘手的事情,黄伟好像听到了什么风声,说是要来深圳看我。”

“不能让他来。你就说最近要出差,他来了也见不着。”

“我已经搪塞了他好几回了,再这么敷衍,我生怕引起他的怀疑。”

“这个阉鸡倒是没什么可怕,就是来了也看不出什么破绽。我倒是担心鲁兵的狗鼻子太灵,要是嗅出什么味儿来,事情可就麻烦了。”

“你也可以找他的破绽呀,难道他在外面没有二奶、三奶……?”

“这老狗日的,最近和他的第五个老婆离了,又找了一个小他三十岁的妹子,他忙活得过来吗?”

“别的方面呢?”

“我和他不是彼此彼此吗。”

“你最近去看过妈吗?”

“去了两次,老人家好着呢,就是太想你了。”

“我也想她,又不能让她到这儿来。”

“我最近给她安了一部电话,你们俩可以通过电话联系了。”

“真的吗?太好了,胡军,你想得可真周到。”

“你的妈不也是我的妈吗?”

“贫嘴。哎,小虎怎么样?”

“挺好,给我看着院子,最近正在学驾驶。以后就当我的驾驶员兼保镖。”

“母亲的小保姆他还满意吗?小虎不在他的身边,小保姆太重要了。”

“一百二十个满意。我的远房侄女,对老人家可尽心了。”

“等到了国庆,我们把小虎的婚事办了,我妈的最后一件心事可就了结了。”

“好,就照你的意思办。”

“胡军,前段时间你电话也不来,可把我想死了。”

“我们俩不能通电话,老狗日的会监听我的电话。”

“这个鲁兵太可惡了。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吧?”

“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等脓熟透了,就有办法了。”

“胡军,你千万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你放心,我干过几天公安,对付老狗日的绰绰有余,只不过要暂时委屈你了。”

“为了锦程,我什么罪都能受,什么苦都能吃。”

“春玲,我对不住你,也许,我不该……”

“你别这么说。是我自己愿意的。”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是小燕回来了。

十一

胡军走后的一天,春玲正在客厅里给孩子喂奶,不经意间一抬头,她的心尖一下子收紧了,黄伟,黄伟正站在她的面前。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小燕!小燕!” 她忽然想起来,小燕上街买菜去了。

“你不用喊了,我有贵人相助。”黄伟把一串钥匙丢在春玲的脚前。

“黄伟,我……”

“你,你和胡军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黄伟的团脸一下子变成了长脸,黑豆般的小眼睛仿佛突然间增大了几倍。

“黄伟,你别激动,你听我说……”春玲站起来,把孩子放到摇篮里,回身走到黄伟面前,拉了拉他的衣袖,“黄伟,坐吧,咱们慢慢说。”

黄伟一甩手,把春玲推了个趔趄。

春玲这时反而镇静下来,她靠近黄伟,拉起他的手,“黄伟,如果你觉得不解恨,你就打吧!打吧!”

“我,我恨不得一口吞了你!”黄伟抓住春玲的肩膀,拼命摇晃着。

春玲兀立不动,任他撕扯。

“陈春玲,你,你这么给我戴‘绿帽子,你,你让我怎么做人啊!”黄伟两手抱头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春玲走过去把他搀扶到沙发上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茶,递到他的手上,柔声说:“黄伟,先喝杯茶,咱们慢慢说,好吗?”

黄伟接过茶杯,没有喝,放到茶几上,

“黄伟,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认了,随你怎么处置都行。”春玲平静地说。

“春玲,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啊!”黄伟举起拳头,不停地捶打着茶几。

“黄伟,我是一个女人,在一个以男人为中心的社会里,有的时候我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春玲拉过黄伟的手,紧紧地握住。

“春玲,我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保护,我,我算什么男人啊!”黄伟泪眼模糊,嘶声喊道。

“这不能怪你,你没有权,没有势,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是我不好,我……”说到伤心处,春玲哽住了。

“不,春玲,是我不好,我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我让你受委屈了。唉,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惩罚我?”黄伟拉着春玲的手,泣不成声。

“黄伟,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对不住你,我们离婚吧,让社会谴责我好了。我自己做的事,由我来承担。”春玲恢复了平静,决绝的说。

“春玲,刚见到你的时候,我恨不得拿斧子劈了你!可仔细想想,你在某种程度上不也是为了我吗?一个小记者,被那些没有文化的人呼来唤去的,能有多大出息?前途又在哪里?在官本位的社会里,走仕途是最好的出路。我没有后台,没有背景,谁来提拔你?现在好了,有人关心、重视我了,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是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兼广播电视局局长了!我心里明白,这是拿老婆换来的!唉,不是老婆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老婆啊!我这么一个废人,让老婆活守寡,我,我太残忍了,太缺德了!春玲,我也想过离婚,可是,我真的爱你,真的离不开你呀!”

“黄伟,你是一个好男人,一个优秀的男人,我不值得你爱。我看,我们还是离了吧,这样或许对你更好些。”

“春玲,难道你真的不爱我了吗?我们可是患难与共的夫妻啊!我可以原谅你的一切过失,只要你不离开我就行。再说,胡军也长不了了,已经有大人物盯上他了。实话跟你说吧,你跟胡军的事,是一个神秘人物告诉我的,是他给我打的电话,是他派人给我送的钥匙。现在,我们不能离,万一胡军倒台,你还可以回到我的身边来。你们的孩子,我来养,我要像亲生骨肉一样对待他!唉,谁让我没有自己的后代呢!”

春玲听了黄伟的话,几乎落下泪来,她把黄伟的头抱进怀里,贴着他的耳根说:“黄伟,真没想到你是那么大度;好,我答应你,我们永远是夫妻。”

“春玲,我走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来日方长,我相信,我们总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黄伟在春玲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转身向门外走去。

“好,你也好自为之;再见,我不送你了。”春玲站在客厅门口向黄伟挥手。

黄伟刚走,春玲迫不及待给胡军拨了电话,只听胡军在电话那头说:“你什么也不要说,我给你一个号码,你去街头的公用电话亭打给我。”

春玲去到街头的公用电话亭,拨通了胡军的号码,把黄伟找上门来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胡军切齿道:“鲁兵这条老狗,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昨天晚上,我的那个婆娘也同我大吵了一架。春玲,深圳你是不能呆了,你赶快到香港去,我在那儿也有一栋别墅,你让小燕陪你去,她知道那个地方。”

春玲只觉得心一直往下沉、沉,她有气无力地对胡军说:“你要多加小心,不能再出什么事儿了。”

胡军急匆匆地说:“你放心,我会注意的。你记住,这段时间我们必须中断一切联系。必要的时候,我會同你联系的。”说完,把电话挂断了。

十二

鼠年春节刚过,从W市爆出特大新闻。周末傍晚,W市市委书记鲁兵吃过晚饭后偕年轻的夫人一起外出散步,在闹市街头遭到一名蒙面歹徒的棍棒袭击,当场倒地身亡。蒙面歹徒在逃跑时慌不择路,窜进一个死胡同,被随后赶到的防暴警察以拒捕为由当场击毙。事后查明,歹徒名叫陈小虎,陡坡县羊角寨人,农民,无业,因犯罪嫌疑人已死,破案线索中断。在此期间,W市市长胡军在出国考察期间逾期滞留不归,已向虎国政府提出政治避难。经W市检察机关查明,胡军在任职期间共收受贿赂1.2亿元人民币,悉数存入国外银行。为此,中国政府向虎国政府提出交涉,要求引渡胡军回国。

陈小虎的母亲在得悉儿子的凶信后,引发大面积心肌梗死,经医院抢救无效不幸去世。

胡军的秘密情人陈春玲把她与胡军的私生子送去孤儿院,在香港某寺院削发出家。

作者简介:

李国庆,男,上海市人。自1972年以来,在中央、省、市级报刊及网络平台发表各类文学作品600余万字,获国家、省、市级奖励50余项。现为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当代作家传略》《云南省作家、评论家传略》收有小传。现为昆明盘龙江文艺创作中心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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