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上海自贸区的服务业增长政策效应研究
2020-12-24崔耕瑞
崔耕瑞
(辽宁大学经济学院,辽宁沈阳110036)
一、引 言
中国自2001 年加入WTO 以来,中美双边贸易额迅速增加,从2001 年底的980 亿美元快速增长到2016 年的5240 亿美元,年均增速14%,成为彼此最为重要的贸易伙伴。而自从2017 年美国实施特朗普新政以后,中美贸易摩擦不断,尤其是2018 年3 月22 日,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总统备忘录,依据“301 调查”结果,对从中国进口的商品大规模征收关税,并限制中国企业对美投资并购。至此,中美贸易摩擦进一步升级。面对当前的挑战,中国该何去何从?对中国而言,反制美国挑起的中美贸易摩擦的关键在于增加进口、扩大开放,全面推进开放新格局(郭美新等,2018)〔1〕。2018 年9 月24 日,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发表《关于中美经贸摩擦的事实与中方立场》白皮书,表明中国捍卫自由贸易和经济全球化的不变立场,并明确指出中国改革开放的大门会越开越大,当前的自由贸易试验区(以下简称自贸区)实施战略也就突显于此。从2013 年至今,中国共成立了18 个国家级自贸区①2013 年9 月27 日,国务院批复成立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2015 年4 月20 日,国务院批复成立中国(广东)自由贸易试验区、中国(天津)自由贸易试验区、中国(福建)自由贸易试验区3 个自贸区;2017 年3 月31 日,国务院批复成立中国(辽宁)自由贸易试验区、中国(浙江)自由贸易试验区、中国(河南)自由贸易试验区、中国(湖北)自由贸易试验区、中国(重庆)自由贸易试验区、中国(四川)自由贸易试验区、中国(陕西)自由贸易试验区7 个自贸区;2018 年10 月16 日,国务院批复同意设立中国(海南)自由贸易试验区;2019 年8 月2 日,国务院批复同意设立中国(山东)自由贸易试验区、中国(江苏)自由贸易试验区、中国(广西)自由贸易试验区、中国(河北)自由贸易试验区、中国(云南)自由贸易试验区、中国(黑龙江)自由贸易试验区6 个自贸区。。接下来,在相关的其他省级行政区,自贸区数量会继续增加。在推进自贸区战略中,一项重要任务就是要扩大服务业开放,服务业也因此成为新一轮改革开放的重点(杨志远等,2013)〔2〕。据2019 年上半年的商务部数据显示,我国服务业增加值增幅和服务贸易占对外贸易总额的比重分别达到7%和15.1%,服务业的快速增长无疑已经成为驱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引擎,彰显了当前快速发展服务业的重要性。而自贸区建设恰恰为国内服务业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为服务领域开放提供了新的平台,实现了与服务业国际化的有效对接。由此可见,自贸区建设对我国服务领域开放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了,而如何有效地评估自贸区设立对当前服务业发展的影响也就成为重要的思考议题。从自贸区建设历程来看,上海自贸区成立时间最长,相应的政策效果也理应最为显著,因此,选择评估上海自贸区设立对当地服务业发展的影响,进而对上述议题进行解释,是极具合理性的。鉴于此,本文以2004—2017 年省级面板数据为研究样本,尝试评估上海市自贸区自2013 年设立至2017 年扩区期间对服务业发展的政策效应,以期为新时代背景下自贸区建设如何有效引领服务业高质量发展提供经验性的反思。
二、文献综述
自20 世纪70 年代以来,国外有大量文献对自贸区建设的影响进行了探讨。在对贸易量的影响方面:Aitken(1973)〔3〕研究发现,欧洲经济共同体(EEC)和欧洲自由贸易联盟(EFTA)具有显著的贸易创造效应和贸易转移效应;而Krueger(1999)〔4〕研究墨西哥加入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的效应时发现,相较于墨西哥降低关税、减少定量限制和汇率变动,加入NAFTA 并没有显著改善其贸易增量。在对经济增长和社会福利的影响方面:Henrekson 等(1995)〔5〕研究发现,区域一体化(EEC 和EFTA)不仅会带来资源的有效配置,还会带来显著的经济增长;Miyagiwa(1986)〔6〕研究发现,无论自贸区产业的相对要素密集度如何,自贸区的设立均可促进福利的增加;而Chaudhuri 和Adhikari(1993)〔7〕却认为,建立自贸区在一定程度上可能会导致国家福利的损失;Chirathivat 等(2002)〔8〕预测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CAFTA)的建立将使参与方实现经济增长上的共赢。在对收入差距的影响方面:Venables(1999)〔9〕研究发现,发展中国家间签订自由贸易协定会扩大成员国之间的收入差距,而发达国家或高收入国家间签订自由贸易协定则会缩减成员国之间的收入差距,对发展中国家而言,与发达国家签订自由贸易协定更有利;Ariyasajjakorn 等(2009)〔10〕研究发现,贸易协定会扩大东南亚国家联盟(ASEAN)内部的收入差距,但会缩减东南亚国家联盟(ASEAN)成员国与外部发达国家之间的收入差距。
2013 年中国经济发展进入了深度调整期,经济增长由高速转变为中高速,相应地,对对外开放程度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上海自贸区作为首个国家级自贸区建设项目,成为探索中国新一轮对外开放模式的重大战略,围绕其展开的相关研究也因此成为学术界和业界的焦点。中国经济结构的深度调整使得港口的角色定位发生了变化,港口成为商品、资金和信息流动的中心,Wan 等(2014)〔11〕指出在此背景下,上海自贸区的成立有望推动中国经济转型,为新一轮改革奠定良好的基础。自上海自贸区成立以来,政策红利不断显现,陈琳和罗莉娅(2014)〔12〕基于新贸易理论并构建动态博弈模型,探讨了中国外资准入壁垒政策和上海自贸区改革的主要效应,发现自由贸易区改革的政策效应整体上是较为积极的。叶亚飞和石建勋(2017)〔13〕研究了离岸市场对宏观经济的影响,指出香港离岸人民币市场发展会对我国宏观经济发展造成相应的干扰,而上海自贸区人民币离岸市场的构建能够有效缩小离岸与在岸之间的汇差和利差,减少离岸市场发展对国内宏观经济的负影响。当然,上海自贸区的建设也仍然存在一些不足之处,郭晓合和陈雯诗(2015)〔14〕对比研究上海自贸区负面清单和国际BIT 文件要求,发现上海自贸区负面清单还主要集中于制造业,存在着与国际BIT 范本不对接等诸多问题。李桂花(2017)〔15〕指出以账户管理为核心的金融监管模式是以账户为主体而不是以企业为主体,既做不到真正的自由贸易,也难以有效地控制金融风险,这已经成为自贸区发展的瓶颈。针对上海自贸区具体运行的制度和管理,裴长洪(2013)〔16〕总结中国新一轮开放的实质和特点,并就上海自贸区的建设提出促进货物贸易转型、扩大发展服务业和金融开放的政策建议;王孝松等(2014)〔17〕分析了上海自贸区运行的基础,指出上海自贸区相较国内港口及国际自由港的优势和不足,对上海自贸区金融开放和自贸区政策的推广提出了政策建议;王冠凤和郭羽诞(2014)〔18〕分析主要国家国际贸易便利化促进措施,对推进上海自贸区贸易自由化和便利化提出政策建议。扩大服务业开放在上海自贸区建设当中是一项非常重要的举措。对此,相关学者也给予了有价值的探讨,包括:徐美芳(2014)〔19〕指出上海自贸区建设有利于我国保险服务贸易竞争力提升;杨志远和谢谦(2016)〔20〕指出上海自贸区服务业开放在广度上还有进一步扩展的空间,“自然人流动模式”是上海自贸区下一步可以继续突破创新的服务业开放模式;郭晓合和叶修群(2016)〔21〕研究从中国入世到上海自贸区扩区的产业连锁效应,指出上海自贸区成立后,上海产业结构调整明显加速,自贸区连锁效应开始显现;叶修群(2018)〔22〕研究自贸区建设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指出上海自贸区的经济增长促进效应明显,并主要表现为对第三产业的促进效应。由此可见,上海自贸区建设对服务业发展具有重要的影响。
通过对上述文献的梳理与回顾,我们不难得到上海自贸区建设对服务业发展的确产生了重要影响的结论。但是这种政策影响具体的表现效果如何?显然,在现有的实证研究中是难以捕捉到较为具体和翔实答案的。带着这样的思考,本文力求进行有价值的答案挖掘。一个新问题解决是以已有相关研究为依托的,前期基础文献包括上海自贸区建设对经济增长影响(谭娜等,2015;王利辉和刘志红,2017;刘秉镰和吕程,2018)〔23-25〕、上海自贸区建设对资本流动影响(项后军和何康,2016;韩瑞栋和薄凡,2019)〔26-27〕以及上海自贸区建设对外商直接投资影响(黄启才,2018)〔28〕等,以上文献都为本文开展研究提供了很好的借鉴思路。基于此,本文尝试采用理论与实证相结合的方式探讨上海自贸区设立对服务业发展的影响,以期获得有价值的结论,为自贸区建设有效促进服务业高质量发展建言献策。
三、理论机制分析
上海自贸区设立的核心要务之一就是要扩大服务业的开放,尤其是现代服务业,包括金融服务、航运服务、商贸服务、专业服务、文化服务以及社会服务6 大服务领域和18 个服务子项,为各类投资者营造平等准入市场的良好环境,激发服务业增长的内生动力,以此通过“示范效应”来推动我国服务业的快速持续发展。自贸区设立对我国服务业发展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自贸区的设立扩大了服务业发展规模。自贸区的设立有利于服务业与国际接轨,并在保持外商投资持续性的基础上,进一步扩大外商投资范围,特别是现代服务业领域,拓宽了服务业的发展空间。2019 年,我国自贸区外资准入负面清单条目由2018 年的45 项减少至37 项,其中包含了服务业9 大产业部门,涉及股权限制和投资准入限制等服务贸易方面,进一步降低了服务业准入门槛。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方面,负面清单取消了国内多方通信、存储转发类、呼叫中心三项增值电信业务的外资股比例限制。交通运输方面,负面清单取消了国内船舶代理公司须由中方控股的限制。文化、体育和娱乐业方面,负面清单取消了电影院的建设和经营须由中方控股的限制。可见,服务业开放水平进一步深化。此外,上海自贸区临港新片区的增设,不是自贸区规模和政策的简单扩大和平移,而是在宽领域、深层次上不断激发和引导信息快捷联通、运输高度开放、货物自由流通、人员自由执业、投资经营和资金流动便利等等,这势必会给服务业发展带来更大的机遇,促使服务业规模不断扩大。
其次,自贸区的设立促使服务业贸易业态创新和便利化。一方面,自贸区的设立扩宽了服务业贸易渠道,为服务业发展对接世界经济提供了有效的业态创新激励。比如放宽了一些期货交易与融资租赁的权限,降低了相关交易成本,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深化拓展期货保税交割、融资租赁以及外包等服务贸易功能(王冠凤,2015)〔29〕。此外,自贸区的设立还会促进信息通信技术与服务业的融合创新发展,并通过互联网、大数据、数字化等技术的应用为贸易服务平台的建立以及现代服务业发展提供支撑,催生服务业新业态快速发展。另一方面,自贸区的设立能够有效地推动贸易便利化,提高贸易自由度。比如自由贸易账户的设立,能够促使服务类企业与国际市场接轨,满足境内外贸易一体化经营的需求;跨境双向人民币资金池业务的开展和利率市场化的推进,有利于降低服务类企业的融资成本;新片区的增设,有利于港口功能性的扩大和物流功能以及转口功能的提升。
最后,自贸区的设立优化了服务业投资和营商环境。从投资管理来看,负面清单管理模式的推进,在一定程度上减少甚至消除了外商投资的灰色地带,强化了外商投资的规范性。2019 年5 月,上海自贸区首先出台了贯彻实施《外商投资法》的具体政策,这将有利于上海自贸区创造更具吸引力的投资和营商环境。从经济功能来看,自贸区设立有利于推动跨境金融和贸易服务、前沿科学技术、一体化经营以及统筹国际业务等开放性经济功能的聚集,这将极大地提高国际国内服务业市场的产业链效率,优化服务价值链。从政府服务来看,自贸区的设立促使政府由审批限制型向监管服务型转变。在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的管理模式下,外资企业和项目入驻国内市场时由审批制改为备案管理,这要求政府在充分发挥市场机制的前提下,实施事中事后监管以防范企业的违规或不法行为,促使政府职能向监管服务型转变,优化政府的监管效率和服务职能,进而为投资和营商环境的改善提供有效的政策助力和支持。
四、研究设计
(一)合成控制法介绍
评估政策干预的处理效应(treatment effect),常基于“鲁宾的反事实框架”(Rubin’s counterfactual framework),在本文中,即假想上海如果没有设立贸易试验区,其服务业的发展情况会怎样,然后与实际数据进行对比,二者的差值就是政策干预的处理效应。通常采用“比较案例研究”(comparative case studies)的方法获取“反事实”数据,寻找合适的控制组(control group),即在各方面都与上海相似却未受政策干预的其他地区,以作为处理组(treated region)的“反事实替身”(counterfactuals),但是很难找到理想的控制地区。
Abadie 和Gardeazabal(2003)〔30〕、Abadie 等(2010)〔31〕提出一种新的方法,称为合成控制法(Synthetic Control Methods,SCM)。它的基本思想是,即使控制组中任何地区都与上海不相似,也可以通过为每一个控制组地区赋予一个权重,加权平均后构造出一个合成控制组,称为“合成上海”。对于权重的选择使得“合成上海”能够很好地拟合上海在政策干预之前的行为,从而期望“合成上海”能够在事后反映上海的反事实结果。
(二)变量选择说明
自2013 年成立上海自贸区以来,2015 年相继设立广东、天津和福建自贸区,2017 年又增设辽宁、浙江、河南、湖北、重庆、四川和陕西共7 个自贸区,2018 年10 月16 日,党中央批复成立中国(海南)自由贸易试验区。由于上海自贸区设立时间最长,政策效应显现最明显,本文将评估上海自贸区的服务业增长效应。同时,合成控制法要求控制组中的地区没有受到政策干预,为了避免2015 年新设立自贸区对潜在的控制组造成影响,本文将广东、天津和福建自贸区从控制组剔除,鉴于样本设定为2004—2017 年,2017 年新增设的自贸区成立时间较短,对控制组的影响相对较小,故在控制组中予以保留。因此,本文以上海为实验组,以除广东、天津和福建省之外的27 个省(市、自治区,不包括中国港、澳、台地区)为控制组。
《国民经济行业分类》(GB/T4754-2011)明确规定第三产业即为服务业,本文选取服务业发展水平(Tper)、服务业投资水平(Tinvest)、服务业规模水平(Tscale)和服务业贸易水平(Ttrade)作为服务业发展的代理变量。其中,服务业发展水平采用人均第三产业增加值来表示;服务业投资水平采用第三产业固定资产投资占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的比重来表示;服务业规模水平采用第三产业增加值占GDP 的比重来表示;服务业贸易水平采用第三产业增加值占比与进出口总额乘积的对数来近似表示。
为了使“合成上海”更好地拟合上海的经济特征,同时为了避免所选变量受到政策干预的影响,从而造成选择性偏差,本文选择的预测变量均为事前变量,包括投资水平(Invest)、政府支出水平(Gov)、教育水平(Education)、经济发展水平(Economic)、消费水平(Consumption)和金融发展水平(Finance)。其中,投资水平采用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与GDP 的比来表示;政府支出水平采用地方政府一般预算支出与GDP的比来表示;教育水平采用人均受教育年限来表示;经济发展水平采用人均GDP 来表示;消费水平采用全社会消费品零售额与GDP 的比来表示;金融发展水平采用金融机构贷款余额与GDP 的比来表示。
(三)数据来源及描述性统计
本文所采用的数据均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固定资产投资统计年鉴》《中国第三产业统计年鉴》《中国人口和就业统计年鉴》《中国金融年鉴》、wind 数据库以及国家统计局网站等。各变量描述性统计见表1。
表1 中描述了各变量的统计性特征。核心变量中:服务业发展水平(Tper)和服务业贸易水平(Ttrade)表现的差距变化较为明显,其最大值分别为10.40 和10.01,最小值分别为0.17 和2.23,说明了服务业发展水平和服务贸易水平具有巨大的增长潜力,尤其在近些年,服务业的发展作为经济增长新动能表现得十分强劲;服务业投资水平(Tinvest)和服务业规模水平(Tscale)表现的差距变化相对较小,说明了现有的服务业规模和投资水平有待于进一步加强,通过对其横纵维度的拉伸来有效地促进服务业的高质量发展。预测变量中:教育水平(Education)和经济发展水平(Economic)表现的差距变化较为明显,其最大值分别为12.50 和12.91,最小值分别为3.74 和0.43;投资水平(Invest)、政府支出水平(Gov)、消费水平(Consumption)以及金融发展水平(Finance)表现的差距变化相对较小。
表1 各变量描述性统计
五、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政策效应评估
本文采用Abadie 等(2010)〔32〕编写的命令synth,使用STATA15 软件计算上海自贸区建设对服务业发展的政策效应。表2 给出了构成“合成上海”的各地区权重组合。权重一给出了以服务业发展水平为结果变量时控制组的权重组合,“合成上海”由北京、江苏和新疆构成,三者的权重之和为1,其中北京的占比最大,为0.726,其余控制组地区的权重为0。权重二给出了以服务业投资水平为结果变量时控制组的权重组合,此时,“合成上海”由北京和江苏构成,二者的权重之和为1,北京权重较大,为0.595,其余控制组地区的权重为0。权重三给出了以服务业规模水平为结果变量时控制组的权重组合,此时,“合成上海”由北京和江苏构成,二者的权重之和为1,江苏权重较大,为0.516,其余控制组地区的权重为0。权重四给出了以服务业贸易水平为结果变量时控制组的权重组合,此时,“合成上海”由北京和江苏构成,二者的权重之和为1,北京权重较大,为0.712,其余控制组地区的权重为0。
表2 构成“合成上海”的权重组合
合成控制法的应用是否可信,关键在于在政策干预实施之前其合成控制组能否很好地拟合实验组的预测变量。表3 给出了上海在设立自贸区之前与其合成控制组在关键经济变量上的均值对比情况。从表3 可以看出,除了经济发展水平外,各关键经济变量的真实值和合成值均较为相近,这说明通过合成控制法得到的上海服务业发展水平、投资水平、规模水平以及贸易水平的评估效应可靠程度较高。
表3 相关经济变量的均值对比
表4 给出了在政策干预阶段,上海与“合成上海”的服务业发展状况,以及相应的政策效应。从服务业发展水平来看,上海自贸区的设立对服务业发展水平具有正向促进作用,其真实值均高于合成值,政策效应为正且在2013—2016 年间呈现出逐年递增的态势,而在2017 年略有下降,其年均政策效应为0.44。从服务业投资水平来看,上海自贸区的设立对服务业投资水平具有正向促进作用,其真实值均高于合成值,政策效应为正且在2013—2016 年间呈现出逐年递增的态势,而在2017 年保持不变,其年均政策效应为0.10。从服务业规模水平来看,上海自贸区的设立对服务业规模水平具有正向促进作用,其真实值均高于合成值,政策效应为正且在2013—2016 年间呈现出逐年递增的态势,而在2017 年略有下降,其年均政策效应为0.04。从服务业贸易水平来看,上海自贸区的设立对服务业贸易水平具有正向促进作用,虽然2013 年和2014 年的真实值低于合成值,但2014 年以后真实值均高于合成值,政策效应在2013—2016年间呈现出逐年递增的态势,在2017 年略有下降,且在2014 年以后政策效应均保持为正,其年均政策效应0.10。针对2017 年略有下降,这里可能归因于以下两点原因:一是2017 年美国特朗普上台后颁布的新政策,加剧了中美贸易摩擦的不断升级,导致了中国相关行业受到不同程度的负面影响,尤其是对上海自贸区内与国际接轨的服务业影响更为明显;二是2017 年发达经济体政策的不确定性严重地冲击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市场国家,导致全球资本流动性进一步恶化,使全球经济陷入了较为严重的疲软期,这在一定程度上也阻碍了中国服务业的快速发展。
图1 显示的是上海和“合成上海”服务业发展变量实际值和合成值的增长路径。通过比较实际值和合成值的增长路径,得到以下几点结论:第一,在上海自贸区设立之前,服务业发展水平的合成值对真实值的拟合效果最好,“合成上海”很好地拟合了自贸区设立之前的服务业发展水平;服务业规模水平和服务业贸易水平的合成值对真实值的拟合效果次之,但“合成上海”也能有效地拟合自贸区设立之前的服务业规模水平和服务业贸易水平;而服务业投资水平的合成值对真实值的拟合效果相对较差,这可能是由于合成控制法要求将控制组限定为与实验组具有相似特征的控制地区,当控制组中某地区特征远离实验地区特征时,就会产生“内插偏差”。第二,在上海自贸区设立之后,除服务业贸易水平出现过合成值高于真实值的情况外,其余三个服务业变量真实值均高于合成值,即上海自贸区服务业的发展水平、投资水平和规模水平的实际增长路径均优于“合成上海”的增长路径,这说明上海自贸区的设立促进了上海服务业发展水平、投资水平以及规模水平的提高。而上海服务业贸易水平在自贸区设立之后,先后经历了合成值高于真实值和合成值低于真实值,且合成值低于真实值的时间较长,这说明随着时间的推移,上海自贸区的设立最终会促进上海服务业贸易水平的提高。第三,不同服务业发展代理变量的服务业增长效应存在一定的差异性。在以服务业发展水平作为服务业代理变量时,在上海设立自贸区当年并没有产生增长效应,而在之后一段时期内,保持着真实值高于合成值态势,这说明上海自贸区的设立能够提高人均服务业增加值。在以服务业投资水平和规模水平作为服务业代理变量时,在上海自贸区设立当年即产生了明显的服务业增长效应,且在之后一段时期内,服务业投资水平和规模水平的真实值持续高于合成值,这说明上海自贸区的设立能够有效地提升服务业固定资产占比和服务业增加值占比。在以服务业贸易水平作为服务业代理变量时,在上海设立自贸区当年产生了负向增长效应,但在持续一段负增长之后,服务业贸易水平的真实值又开始持续高于合成值,这说明上海自贸区的设立一开始可能带来服务贸易的负增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最终会带来服务业贸易的增加。究其原因,可能是服务业各方面发展对自贸区设立产生的反应存在一定时差或时滞性。
图1 上海服务业真实值和合成值的增长路径
为了更加直观地观察上海自贸区成立对上海服务业发展的影响,我们计算了上海自贸区成立前后真实上海与“合成上海”服务业各相关水平的差值。图2 显示的是上海各服务业代理变量的真实值减去合成值后得到的政策效应,不难看出:第一,在上海自贸区成立之前,各服务业代理变量的政策效应均在零值上下波动,而在上海自贸区成立之后,正向的政策效应开始显现,但服务业贸易水平的正向政策效应存在一定的时滞性。第二,除服务业投资水平的真实值和合成值的差距逐年增加外,服务业发展水平、规模水平以及贸易水平的真实值和合成值的差距均呈先逐年增加后减少态势,即上海自贸区的设立使上海服务业投资水平逐年上升,而使上海服务业发展水平、规模水平以及贸易水平先逐年上升然后下降。前文已经对此原因进行了解释,这里不再赘述。
图2 政策效应:上海与“合成上海”服务业差距
(二)稳健性检验
为了保证上述结果的稳健性,本文采用更换研究方法和更换控制组来继续检验上海自贸区对服务业的影响,同时采用更换实验组的方法检验其他省份自贸区的设立对服务业的影响。
1.更换研究方法-双重差分法
本文借鉴叶修群(2018)〔33〕的研究,采用双重差分法检验自贸区设立对服务业的影响。模型设定如下:
其中,Tservice 为服务业代理变量,采用服务业发展水平(Tper)、服务业投资水平(Tinvest)、服务业规模水平(Tscale)和服务业贸易水平(Ttrade)替换;PY变量以自贸区设立时点为基准,某地区设立自贸区前为0,设立自贸区后为1;X为影响服务业发展的控制变量,包括投资水平、政府支出水平、教育水平、经济发展水平、消费水平和金融发展水平;η 与ν 分别表示个体固定效应和时间固定效应,ε 为残差项。估计结果如表5 所示。
从表5 可以看出,在未考虑控制变量的情况下,第(1)列、(3)列、(5)列、(7)列的估计系数分别显著为正,表明自贸区设立对服务业发展水平、服务业投资水平、服务业规模水平和服务业贸易水平均具有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在加入控制变量后,第(2)列、(4)列、(6)列、(8)列的估计系数同样分别显著为正,并且模型的拟合优度也有所提高,再次验证了自贸区设立对服务业发展水平、服务业投资水平、服务业规模水平和服务业贸易水平的显著正向促进作用。同时,与上文合成控制法的估计结果也保持了高度的一致性,表明本文的分析结果具有较好的稳健性。
表5 双重差分法估计结果
2.更换控制组
前文以除天津、福建和广东外的27 个省份为控制组,仅排除了与上海自贸区设立时间较为接近的3个省份。从现实情况看,2017 年国家又增设了辽宁、浙江、河南、湖北、重庆、四川和陕西共7 个自贸区,2018 年设立了海南自贸区。此外,2013 年国务院正式批复《黑龙江和内蒙古东北部地区沿边开发开放规划》,该规划所覆盖区域包括黑龙江全部行政区域和内蒙古自治区的呼伦贝尔市,且将哈尔滨市定位为沿边开放的中心城市,其对黑龙江对外开放更具战略意义。因此,本文在此将2017 年和2018 年增设的自贸区以及黑龙江从原控制组剔除,并以上海为实验组,利用合成控制法进行重新估计(见图3)。结果显示,更换控制组后的上海和“合成上海”服务业发展变量实际值和合成值的增长路径图与未更换控制组后的上海和“合成上海”服务业发展变量实际值和合成值的增长路径图基本一致。由此可见,本文的分析结果是较为稳健的。
图3 上海服务业真实值和合成值的增长路径(更换控制组)
3.更换实验组
针对实验组的更换,本文这里主要考虑广东、天津和福建三个自贸区,尽管以上三个自贸区比上海自贸区的成立时间晚些,其被考察的窗口期也相对较短,但对于分析自贸区建设对服务业影响也是具有一定指导意义和参考价值的。因此,本文继续采用合成控制法考察广东、天津和福建三个自贸区建设对服务业的影响。鉴于本文所选择的衡量服务业发展水平指标的重要性和篇幅设计的综合考虑,这里仅考察广东、天津和福建三个自贸区的设立对服务业发展水平的影响,具体结果见图4。从图4 可以看出,“合成广东”“合成天津”和“合成福建”很好地拟合了自贸区设立之前的广东、天津和福建的服务业发展水平,在自贸区设立之后,广东、天津和福建的服务业发展水平的真实值始终高于合成值,这里天津自贸区可能因效果的时滞性表现得相对差一点,但是从总体来看,自贸区设立对服务业发展的正向影响是毋庸置疑的。
图4 广东、福建和天津服务业发展水平真实值和合成值
六、结论与政策启示
本文选择中国2004—2017 年省级面板数据,采用合成控制法,评估上海自贸区设立对当地服务业发展的影响。结果表明:(1)上海自贸区的设立有利于上海服务业的发展水平、投资水平、规模水平以及贸易水平的提升,即上海自贸区的设立促进了上海服务业的发展;(2)由不同服务业发展代理变量表达的服务业增长效应存在一定的差异性,即自贸区的建设对服务业发展不同维度所产生的增长效应存在异质性;(3)从真实值和合成值的差距来看,自贸区建设产生的服务业增长效应均较为明显,但服务业贸易水平的正向政策效应存在一定的时滞性,即从2015 年以后开始显现;(4)上海自贸区设立的政策效应在2013—2016 年间呈现出逐年递增态势,在2017 年则略有下降,可能的原因是受美国新政和发达经济体政策不确定性加剧的影响。本文结论为中国新时代背景下加速推进自贸区战略实施提供了有力的经验支撑。
通过上面结论,可以得出如下政策启示:首先,国家应该加速推进自贸区战略的实施,继续在相关的省级行政区设立自贸区,落实现有自贸区积累的可复制、可推广的制度创新成果,为服务业发展注入新动能。其次,加强自贸区建设与服务业发展之间的深度融合,促使服务业结构优化升级,以此来提高服务业增长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贡献度。最后,在对外贸易发展方面,中国应充分体现大国担当,积极主动地实施开放的对外贸易政策,创造全面、多元化的对外开放格局,为世界各国营造一个开放、公平的贸易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