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板车的男孩

曾维惠

在映山红红遍山林的季节，男孩就在编织着一个美丽的梦，他每天辛勤地耕耘着。在收获的季节里，男孩的梦，实现了……

一

“老板，货拉来了，搁在哪儿？”一个稚嫩的男声问道。

时近晌午，被烈日炙烤得有些发烫的街道上， 行人和车辆寥寥无几。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拉着一辆旧板车，顶着酷暑站在街上，那声音不免有些干涩。

“哦，怎么现在才来啊，怎么这么慢呀，快把货物搬上三楼吧。”老板不耐烦的声音在发烫的空气里回荡。

“要得。”男孩喘着粗气回应道。

只见那男孩把板车停稳，双手抱起沉甸甸的货物，很吃力地走在楼道上。不知是被狠毒的太阳晒得头昏眼花，还是人太小体力不支，在楼道的拐弯处，他几次踉跄，险些跌倒。男孩往返几趟，好不容易把所有货物都搬到了三楼。

老板打开货物，如数清点后，对男孩说：“到店里拿钱。”男孩高兴得“噔噔噔”几步蹿下楼来，用衣袖往脸上使劲揩滚烫的汗水，头发也一根根竖起来，直冒热气。从那黝黑透红的肩膀一直到背上，两条深深的、鲜红的印痕显然是板车绳子留下的“杰作”。

男孩捧着用汗水换来的十元钱，小心翼翼地揣进腰间的小布袋里， 他这才端起桌角的一壶凉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饱，然后满意地拍拍肚子，又浑身精神抖擞，笑眯眯地拉起板车，去寻找新的生意了。

二

中午的车站没有一丝风。跑了几趟生意的板车车夫们，歡喜地数着兜里的零钱，满意地回去睡午觉了。摆摊设点的人们也趁着没生意，无精打采地躺在太阳伞下闭目养神。只有在公路边那积满灰尘的大树上，几只蝉无聊地叫着，刺耳的叫声让靠着板车、在大树下遮阴的男孩心烦意乱，坐立不安。

半天了，已过了六七趟车，仅有的一丁点儿生意也被那些有经验的、身强力壮的车夫一揽而光。男孩总是盼着下一趟车快些到来，满怀希望的眼光投向车站的出站口。

“嘟——”来了一辆载满货物的货车，男孩满心欢喜，拉着板车迎过去。“这次一定有生意了。”男孩心想。可是，货车并没有停下，反倒卷起满天灰尘，令他没法呼吸。男孩失望地拉着板车，回到阴凉处。

男孩从腰间的小布袋里掏出一封信，看了起来。他曾无数次地打开这封信，也只有看着它时，男孩才能抛开没有生意的无奈和拉板车的疲劳，比得了许多工钱笑得还甜。或许，这封信对他很重要;或许，这封信是他的希望……

“喂，板车，过来！”一听有人喊，男孩急忙答应：“来了，来了！”他将信塞进布袋里，拉着板车，飞奔过去。在一个大胡子面前，摆着两大袋货物。

“咦，怎么是个娃儿哟？”大胡子上下打量着他。

“大叔，我能行，我已经干这行一个多月了。”男孩急急地说，他生怕失去这笔生意——今天的第一笔生意。

“不行，不行，你拉不动！”大胡子说， 眼睛四处张望着，又摇摇头，“哎，都被热死了吗？往常抢生意，今天一个都不来。”

大胡子没办法，说道：“我这点货，以往都是一次拉完的，你看咋办？”

男孩像听懂了大胡子的意思，连忙说：“大叔，我分两趟拉，你只付一趟的钱就好了，行不？”

“好好好，管他呢，反正……”大胡子转过脸去，嘿嘿地笑着。男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跑得大汗淋漓，终于换来十元钱，他又甜甜地、心甘情愿地到先前那棵树下去等生意。

三

雨过天晴，男孩拉着一车西瓜，老板跟在后面。由于是下坡路，男孩拉起来显得比较轻松。

今天，男孩的生意特别好，他的小布袋里，已有上百元钱。在他的眼里，树叶儿绿得发亮，以前路面上令人讨厌的高低不平的大坑小洼，今天装满了水，倒显得可爱起来。男孩左脚踩个坑，右脚踩个洼，两脚随着车轮不停翻飞，水花四溅。男孩的脸上带着平日少有的顽皮的笑。

“哗——”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男孩突然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板车歪倒在路边，西瓜滚了一地：有的钻进路边的草丛里，有的滚进污水沟，有的顺着斜坡滚了很远，更多的是当场就开了花……男孩慌得抓这个也不是，逮那个也不成，最后，手里捧着一个开了花的西瓜，急得满头大汗，涨得满脸通红，无奈地望着西瓜老板。

“老天爷呀，今天遇到你哟！唉——”西瓜老板拍着大腿，咬牙切齿，对围观的人们说，“你们看到的，你们说该怎么办嘛？”

“大叔，对……对不起，我……赔。”男孩哆哆嗦嗦地从小布袋里掏出一叠钱，对老板说，“这是我今天的工钱，全部给你。”

老板接过钱一数：“哼，这点钱，还不够买五个西瓜，赔？说得轻巧。”

这时，人群外挤进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拉着男孩，问：“小雨，你怎么小小年纪，就拉板车挣钱啊，叫你有困难来找我，你却……”

“王老师，我真想读书，可只靠爸爸种菜的钱不够。你已经为我花费得够多了，我不好意思再找你，所以就——”男孩低声说，随手从腰间掏出信，递给老师。王老师打开信封，拿出一张纸，只见第一排写着：xx市xx中学录取通知书。

“小雨呀，有困难就讲嘛，何必这样呢？”王老师边说边从皮包里取出一沓钱，递给西瓜老板，说：“我帮他赔，你看这些够不？”王老师接着说，“这孩子命苦哇，自小没娘，家中还有生病的奶奶，他爸爸把他拉扯大也不容易。偏巧这孩子聪明好学，品学兼优，又懂事。穷山沟里的孩子，能考上重点中学，也不容易呀。”

王老师的一番话，说得围观的人也忍不住掉下眼泪。

“算了算了，这钱就不要赔了。这娃儿有志向，该扶持扶持他才对，让我们穷山沟里多飞出几只金凤凰。”西瓜老板说，“这几年，我挣了些钱，这样，这孩子中学三年的费用，我包了。考上高中，我继续支持，直到考上大学，我支持到底！”西瓜老板回过头，对男孩说，“娃儿，有志气，回家好好休息，准备开学吧。”

“谢谢大叔，谢谢大叔！”男孩的两眼噙着晶莹的泪花，望望老师，又望望西瓜大叔，心里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在一片啧啧的赞叹声中，老师和西瓜大叔一起牵起男孩的手，带着微笑与希望向男孩的家走去。

男孩的梦，终于插上了翅膀，开始从山里起飞，将飞得很高、很远。或许，有一天，他会飞回山里，将希望的种子，撒在家乡的沃土上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筑梦路上，只要你肯努力付出，总会有人给你助力。幸运总会眷顾努力的人。我们祝福心有梦想的人，我们更感谢心怀善念的人，世界因你们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