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画中荷
2020-12-23积雪草
积雪草
朋友在微信朋友圈里上传了一些画荷的素描草图。一张一张翻看,先是用HB铅笔勾勒的线条,然后用粉红、翠绿的水溶彩铅再次勾勒,层次渐渐清晰起来。
轮廓分明,线条优美,色彩清新,荷花灵动,荷叶圆融,红花绿叶之间,一只翠绿的小莲蓬,更是娇小可爱,憨态可掬。
传统美学中,荷,以其独特的人文视角和精神内涵,成为无数文人墨客的人格、修养、美学的取向标识。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更是荷花风骨和清韵雅意。自古以来,爱荷、赏荷、读荷、画荷、写荷的人不计其数,与荷相握,生命中便有了清凉的禅意。
有人说八大山人的荷可乘凉,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或许是这样。明末清初的八大山人,一生坎坷、悲苦、荒凉、潦倒,是风云际会不能推拒的命运选择了他。
他爱荷,我相信他在画荷的时候,内心的缝隙里多少会有些明亮的光线,尽管他的画阴寒、冷郁、寒气逼人、画风独特。
最喜欢八大山人的《荷花翠鸟图》,画面清冷,一径荷叶迢迢直上,荷叶阔大,荷径细长,虚实相间,一只小小的翠鸟单腿立于石上,转头回望,眼神中有不屈和倔强,恬淡萧索中独具情趣。
荷之清妙,在于韶华锦时,人们爱它的亭亭玉立;残荷凋零,人们爱它的枯索破败。残荷立于秋水之中,不复往日的灿烂明媚,只剩风骨傲然的遗韵。
清末民初的吴昌硕先生最爱破荷的残缺之美,他在《破荷亭记》中说:“亭破在阜,破荷在手。不破之丑,焉亭之有。千年万年,破荷不朽。”
残荷之美,在长长的时光回廊中,总会有知音。当代著名画家齐白石先生也喜欢荷花,他笔下的残荷枯荷,没有太多萧索颓败之意,荷叶清瘦,枯骨傲立,莲蓬已老,在交错林立的荷梗中间,那些老莲蓬犹为醒目,让人想到秋天,想到果实,想到丰硕。画风也是一个人生命历程的写照,是以残荷不残,破荷不破。
元人刘秉忠有曲:“干荷葉,色苍苍,老柄风摇荡。减了清香,越添黄。都因昨夜一场霜,寂寞在秋江上。”画荷在视觉艺术上更直观一些,唱荷更加曲径通幽,需要用心去体会。
残荷飘摇,哪经得起一阵风,一场雨,苦寒严相逼,只怕这残荷也会渺无踪迹。
荷,亦称莲,水生植物,以水为家,以水为冢。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朵荷花,或丰腴,或瘦弱;或繁华,或惨淡。
挨挨挤挤,虚虚实实,全盛的时光,只顾着盛开,饱满而硕大。然后老了,没有了咄咄逼人的姿态,没有了恣意汪洋的情势,只剩枯骨有声,破叶苍白,莲房结籽。
没有高低上下之分,没有喜乐悲伤之情,唯余静气优雅,一切都是走向收敛的状态。
这荷,一枯一荣,像极人生,有禅意。
夏日,去爬山,汗滴五瓣,累得气喘吁吁。下山时,在山脚下的荷塘边,看见一群孩子在写生。大大的画板上,大朵的荷花风姿绰约,小朵的菡萏亭亭玉立,美则美矣,就是有些神韵不足。
我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尽管以他们的年纪,想要理解和读懂荷的韵味和风骨,还差着一大截的光阴,但是这又何尝不是另外一幅“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图画?菡萏玉立,香味清远。
选自《品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