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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受争议的极限运动

2020-12-23范思乐

环球人文地理 2020年11期
关键词:米德吊桥亚历克斯

范思乐

2020年5月18日,一名24岁的跳伞爱好者在张家界天门山进行翼装飞行时发生意外,不幸身亡。这则消息唤起了社会对极限运动的空前关注,年轻生命的陨落也引发了舆论对极限运动的“讨伐”。

近年来,在视频媒体的迅速发展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上传自己极限运动的视频,或是直播挑战现场,结果要么是完成,要么是重伤,甚至于当场丧命。因此有人评论道:“这就是一种没有意义、不负责任、作死的运动。”面对围观者的批评,也有人提出需要理性看待这类运动,厘清对其的误区……那么,极限运动到底有着怎样的魅力,参与的玩家真的都是一群不怕死的人吗?

极限运动的兴起徘徊在死亡边缘的玩家

关于极限运动的起源,民间众说纷纭。有人认为,它起源于二战,是人们对英国皇家海军陆战队特别舟艇部队(SBS)例行极限体能训练的模仿;也有人说,它来自19世纪末风靡欧美的“童子军”野营训练科目;还有人将之追溯到古希腊时期的斯巴达勇士……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极限运动发源于欧美,最早兴于美国。令人没料到的是,其最早兴于美国的原因,还要从英国克利夫顿吊桥上的一次蹦极说起。

1831年,由天才建筑师布鲁内尔(I·K·Brunel)设计的克利夫顿吊桥开始动工。这座建于悬崖边上的吊桥与当地壮阔的自然环境相协调,跨度达200多米,是布鲁内尔的佳作之一。但他做梦都没想到,100多年后,有位年轻人在他所设计的这座桥上一跃而下,让克利夫顿吊桥名声大噪,从此还多了一个名号:现代蹦极发源地。

這位年轻人叫大卫·科克(David Kirke),曾就读于牛津大学。20世纪60年代,他回到母校和好友爱德华·霍尔顿(Edward Hulton)共同创立了“危险体育俱乐部”。1979年4月1日,他和其他成员一起来到克利夫顿吊桥,利用一根系在腰间的弹性绳索,飞身从桥上跳下,进行了世界上首次公开的极限运动表演,同时也拉开了现代蹦极跳的帷幕。

惊险刺激的画面吸引了大量关注,各大电视媒体也嗅到商机。当时美国著名的电视节目《不可思议》(Thats Incredible!)找到“危险体育俱乐部”,将原本因个人兴趣而自发的蹦极,包装成了一种挑战时尚,并通过打包推出的收费电视节目《不可思议的蹦极》(Thats Incredible! Bungee-jumping),让千百万观众目睹到身材健美的青年男女在科罗拉多州皇家峡谷大桥上蹦极的惊险画面。后来,美国ESPN体育电视频道等传媒巨头开始介入,开辟了专门的极限运动频道,通过收费观看、商业赞助,以及极限运动培训课程、装备销售和开发周边产品等方式来推广这类运动,并从中获利。自此,极限运动在美国盛行起来。

电视媒体对极限运动的宣传,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参与,但同时也导致了伤亡事件的增加。以跳伞为例,英国权威科学出版社BMC发布的一项报告显示,2000年到2001年,在美国伊利诺斯州举行的连续两次世界自由落体跳伞大会上,研究人员跟踪调查了8976名参与者,结果显示,每10万次跳伞中就有170人受伤,其中30%的人需要去急诊室,10%的人需要住院……

除此之外,互联网的迅速发展也促使更多人参与进来。据统计,视频网站上的极限运动视频通常处于体育榜单前列,点击量最高可突破上千万。2016年8月26日上午,一位叫阿明·施米德的意大利人直播了自己翼装飞行的全过程——视频里的他,边说话边拉上翼装拉链,然后兴奋地对镜头微笑,说道:“今天,你们和我一起飞。”直播的手机装在他的翼装里,飞行间的气流声越来越大,突然间,施米德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随即传来不停翻滚的声音……最后,伴着一声长而低沉的呻吟,整个直播陷入沉默。

对此,职业攀岩家、世界顶尖翼装飞行者斯蒂芬·戴维斯(Steph Davis)无奈道:“这些年来,参加各类极限运动的人呈爆炸式增长,很多人在没有大量经验的情况下,仅仅通过一些培训课程和高价装备就开始步入实践。这不仅导致死亡率上升,还扭曲了极限运动的精神……”

“我们比谁都怕死”真正热爱的人是理性而严谨的

对于大众普遍存在一种极限运动者“不怕死”的印象,前战斗机飞行员、翼装飞行者里奇·韦伯(Rich Webb)淡淡地回复了一句:“我们比谁都怕死。”

在韦伯看来,当下极限运动的意义已被一些媒体、商人给扭曲了,各种各样的诱惑驱使人们参与进来,“刺激”“炫酷”“勇敢”“征服”成了极限运动的代名词,挑战成功的人被捧上神坛,名利双收。他说:“很多人不是因为极限运动而死,而是无知和自大害了他们。真正热爱极限运动的人,都是要经过几年、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枯燥且痛苦的训练来提高身体条件,反复磨炼自己的技巧和心理素质。所以,相比外界口中的‘亡命之徒,我们反而是风险意识最高的群体。”

实际上,如果运动员花了大量时间来训练和准备,看似惊险的极限运动也会变得可控且有计划。这一点,纪录片《徒手攀岩》(Free Solo)很好地体现了出来。《徒手攀岩》真实记录了著名攀岩家亚历克斯·霍诺德(Alex Honnold)徒手攀上美国约塞米蒂国家公园900多米高的酋长岩的全过程。为了登上酋长岩,亚历克斯先是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借助绳索攀爬过近60次酋长岩,其间反复尝试不同的岩点,研究最难攻克的区域。

虽然亚历克斯最后只用了3小时56分钟就登上岩顶,但在此之前,他和他的团队花了大量时间研究路线、分析备选路径、关注天气变化等等,累积的文件仿若一个大型的工程项目书。在纪录片中,亚历克斯总是试图传递一种观点:“我并不比其他人更加大膽,徒手攀岩的风险是可控的,只是失败的后果非常惨重而已。”这部纪录片全长1小时40分钟,但正式的攀爬部分只有最后的十几分钟,攀岩前的方案设计、风险应对指南和各种失败的尝试才是这部片子的“重头戏”。值得一提的是,在攀完酋长岩的当天下午,亚历克斯照常进行了自己的日常训练……

亚历克斯的例子正映照了韦伯的话:由于对生死有着清醒的认知,认真从事极限运动的人会不断提高自己规避风险的能力,将对风景、运动的狂热与浪漫隐藏在冷静和严谨之下,从而更好地守护自己的生命、突破自己的极限。相比之下,斯蒂芬对死去的“施米德们”感到惋惜,她说:“施米德跳过200次伞,其中只有100次是翼装飞行,他积累的经验太少了。对于一个翼装飞行者来说,上百次的跳伞经历根本不值一提,需要走的路还很远很远,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些伤亡事件本可以规避!”

除此之外,极限运动的死亡率也没有大众所想的那么高。以最具争议的低空跳伞和徒手攀岩为例——据低空跳伞死亡事故人员名单显示,从1981年截至2020年1月,有383人在低空跳伞和翼装飞行中丧生,死亡率不到千分之五;而被称为世界极限运动之首、死亡率高达50%的徒手攀岩,也只占了整个攀岩运动的一小部分,参与者更是少之又少。据户外文化权威网站The Inertia报道称,《徒手攀岩》的播出让很多人了解到这项运动的复杂性与危险性,以及需要付出的巨大代价。因此,这部片子不仅没有推动更多人加入徒手攀岩,反而还起到了冷思考的作用,使徒手攀岩的死亡率也跟着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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