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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第一,还是人性第一?

2020-12-23李景阳

杂文月刊 2020年11期
关键词:窘境服务队人性

李景阳

智能与人性,哪个应摆在第一的位置,这好像是个无需回答的问题。人是中心,智能是为人服务的,不用说。“智能”前头还有“人工”两个字,人造出来的东西,能让它抢夺人的中心位置?从人类使用和发明工具的第一天起,工具就从未改变过“仆从”的角色,今日里,人类造出了“人工智能”,角色就该互换啦,让人类成为智能的奴隶和附庸?不过,目前我倒是看到了一种要把这种关系颠倒过来的倾向。

人工智能用于民间,按说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人们制造便利。但智能这东西,虽然看似只须用指头点一点,其实它携带着一种带有强制性的东西——程序,而且按照不同的用途,程序也是千差万别。那么接受服务的人就要掂量一下子,做一件事情,是采用传统的“裸手”方式便利,还是服從环节很多的程序便利?另外,如果采取后者,是将它交给专业人员去做好呢,还是让每个接受服务者经历一次学习过程好?

近时,舆情在讨论智能给老年人造成的“窘境”。我更关注的,倒是如何让老年人摆脱窘境。舆情的思路似乎是,要通过他人帮助,尽量让老年人去适应智能。针对老年人操作能力差,有说法曰,“对老年人多一些耐心”。为“教会老年人使用智能”,有一些地方成立了“夕阳智能服务队”。还有人建议做儿女的常陪伴老人教他们学会使用智能。请允许我不客气地说,这些好心的努力,无非就是要把老年人“驱赶”到他们力不胜任的事情上去。这样“驱赶”的结果,我以为一面是徒劳无功,另一面就是让老年人继续陷于困境(说“窘境”,我以为轻了),照样看不了病,打不到车。

现实情况是,2亿6千万老年人里有2亿人不会使用智能,不管爱心怎样温暖,他们就是学不会怎么办?让子女陪伴教他们?要是子女在国外或在远疆,如何教他们呢?须知,目下“空巢老人”已成突出的社会问题。“夕阳智能服务队”很好,然而能不能普及?老年人摆脱窘境就靠志愿者的“开恩”?就算是服务队满大街,老年人已经衰弱的智力就是拿智能“玩不转”怎么办?为推行智能,动员社会关怀,倒是令人感动,但我要说,一个大思路错了,这思路就是千方百计让人工智能“高兴”“满意”,而让人去“顺从”,去“伺候”。给人感觉,似乎有种神谕,说智能是天之骄子,人类必须哄着它玩,然而实际上并没有这样的“上帝意旨”。

正确的思路,我看还是让智能“放下身段”,公共服务机构针对老年人提供特殊服务。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特殊服务。原本的传统服务方式保留一部分给不适应的人群就够了,并不需要什么“原创”。譬如医院继续使用老年人喜欢的窗口挂号,地铁站别把售票亭废掉,仍由服务人员售票,而不让老年人到ATM机前“嘬瘪子”。不习惯用手机的农民工,也给他们保留人工售票窗口。其实所有人都会遇到难题,譬如地铁车站的ATM机售票,不管年轻人玩电脑玩得怎样好,作为外地旅游者,他们也会在机器面前“傻眼”,因为他们不知道要去的景点在哪条线路上。其实,好多智能手段的使用不过是服务人员将他们本来应做的工作转嫁给顾客而已。

问题是,那些原有的服务方式为什么顷刻间“一扫而光”,而无分社会人群的不同,不顾人的需要和选择,这是不是对人性的忽视甚而蔑视?从尊重人的角度说,为什么要在新方法尚未被普遍接受的时候,通过强行废除旧方法而把人们驱赶到只可做唯一选择的狭路上去,从而使一部分能力弱的人处于无助甚而绝望的境地?

为什么一说智能化,就搞“一刀切”呢?一刀切就是“一厢情愿”!而照我的想法,鉴于不同人群的需要,任何时候都应是“两条腿走路”,智能方式与传统方式并用,让所有人得到差别式服务。眼下,与其让不适应的人群在困境中继续“讨好”智能,还不如让那些被轻率取消的传统服务方式再恢复过来。

说到底,还是一个关于人的理念问题:做一切事情,是不是以人性为归宿点?“为智能而智能”,置人的需要和选择于不顾,实际上反映了“以人为本”的价值观尚未牢固树立。

克隆技术高明不高明,但为何只能束之高阁,就因为它不适合人类的需要。我曾接触过一位哲学博士,他的研究项目是“克隆技术的伦理问题”。这是个世界性的课题。背离人类伦理原则的,再高级的科技手段也都“白搭”。在下敢断言,当几乎所有人类的活动和思维都能用人工智能代替的时候,人类就要对人工智能“喊叫停”“踩刹车”了,因为人类不能让它制造的东西毁掉自身,这叫什么,这叫“异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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