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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认识西方意识形态渗透的“四化”新态势

2020-12-23孙炳炎

理论探索 2020年6期
关键词:四化网络化多元化

孙炳炎

〔摘要〕 近年来,西方一些国家不断调整意识形态渗透的策略和手法,无论是输出的主体和内容,还是输出的手段和对象,都呈现出一系列值得关注的新变化。西方政府往往退居幕后,更多地依靠西方社会各种组织和个体进行思想价值观念的传播和输出,形成多元主体竞相发力的新格局。意识形态渗透的内容呈现出明显的去政治化特征,更多地将西方思想价值观念融入经济、文化以及社会生活等多样化内容中。媒体格局的深刻调整和强大的技术优势,使得网络成为西方意识形态工作的重心和渗透的主要手段。为了更好适应“颜色革命”的行动逻辑,输出对象就必然不能局限在特定群体上,以更加多样的方式和内容进行普泛化的意识形态渗透已成为西方国家的新战略。

〔关键词〕 西方意识形态,多元化,去政治化,网络化,普泛化

〔中图分类号〕D64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4175(2020)06-0070-07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意识形态工作,大大增强了党在意识形态领域的领导权、主动权和话语权,有效扭转了意识形态领域一度出现的被动局面,意识形态领域总体保持了向上向好的态势。然而,需要警惕的是,意识形态领域并不平静,面对的形势依然错综复杂,面临的风险挑战依然严峻。各种敌对势力始终把我国的发展壮大视为对西方价值观和制度模式的威胁与挑战,从未放弃对我们进行意识形态渗透和围堵。可以说,我们离民族复兴的目标越近、离世界舞台的中央越近,西方意识形态渗透的力度就越大。做好新时代的意识形态工作,不仅要求做强正面宣传,而且需要发扬斗争精神,对于西方输入的各种错误思想价值观念敢于亮剑,坚决遏制他们的炒作和蔓延。近年来,一些西方国家不断调整意识形态渗透的策略和手法,无论是输出的主体和内容,还是输出的手段和对象,都发生了重大变化,呈现更加隐蔽化的态势。只有全面洞悉当代西方意识形态渗透的新变化,才能选择有针对性的斗争策略和方法,增強意识形态领域斗争的实效性。

一、西方意识形态渗透主体的多元化

在传播学中,传播者被称为“把关人”,负责信息的搜集、整理、选择、处理、加工与传播,是传播活动的起点。在信息实际传播过程中,传播者不仅决定着传播活动的存在与发展,而且决定着传播信息内容的数量、质量、媒介和方向,从而也就决定着信息传播活动的最终效果和影响。意识形态维护阶级利益和国家政权的重要作用已得到社会各方面普遍认可,意识形态领域斗争的胜负甚至被视为国家政权生死存亡的决定性因素。因此,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西方政府充当了意识形态渗透的主体,积极组织和推进各项传播活动,竭尽所能使得资产阶级的声音能够传播得更远,在更广的范围内产生影响。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西方社会一体化和有机化的程度越来越深,当代西方政府维护自身政治统治合法性的形式也进行了深刻调整,往往以更加隐蔽的形式进行统治。具体到意识形态问题上,西方政府充分认识到应该选取一些与目标国家受众更加接近、熟知的社会组织和个体进行西方思想价值观念的传播和输出,从而尽可能消除传播者与受众之间的屏障和鸿沟,提升传播内容的感染力。进入新世纪后,经济全球化向纵深发展,世界一体化的进程不断加速,两种社会制度之间的交流不再局限于特定领域,而是逐渐扩大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交流的范围也逐渐从官方延伸至非官方和民间,更多社会组织和普通群众被吸纳进来并发挥日益重要的作用。交流领域的扩大和交流范围的扩展,使得更多社会组织和个体有意或无意地参与进西方思想观念的传播过程,从而为当代西方意识形态渗透主体的变化提供了可能。当前,西方国家的政府往往退居幕后,更多地依靠西方社会的各种组织和个体进行思想价值观念的传播和输出,形成了多元主体竞相发力的新格局。

首先,大型商业传媒集团是当代西方思想价值观念输出的中坚力量。20世纪80年代以后,在多种因素共同作用下,西方主要国家纷纷对报刊和广播电视行业进行了重大改革和调整。以市场化为导向,西方主要国家解除了对传媒和传播市场的管制,将竞争机制引入传媒领域,在报刊、广播电视行业内部大力推行私有化,一些大型传媒集团应运而生。“目前,控制全球媒体系统的是30家至40家大型跨国公司,而雄踞全球市场顶峰的是不到10家传媒公司,这10家传媒公司都是商业性私营企业。” 〔1 〕120这些传媒集团尽管获得了独立地位,经济效益取代社会政治效益成为核心价值追求,以取悦受众为目标的娱乐性内容日渐成为主要传播内容,却并非意味着它们完全没有政治倾向。世界传媒业大亨罗伯特·默多克,所拥有的世界上最大的跨国媒体集团,不仅为其带来丰厚的经济效益,更产生巨大的政治影响,甚至能够实际左右政党选举,以致一度在欧洲和世界其他地区引发“默多克”恐惧症。那些看似客观、真实的图片和文字背后无疑潜藏着鲜明的阶级立场,“《纽约时报》经过精心挑选的年度图片及其背后的故事,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美国当代社会的主流价值观和意识形态” 〔2 〕。可以说,西方发达国家通过传媒集团向发展中国家输出媒介产品的同时也将自身的传统文化、价值观、生活方式等随之输入,“即使是意识形态色彩相对淡薄的纯粹娱乐性节目,也因有意无意间展示、倡导了西方社会的生活方式,而对发展中国家的人们,尤其是年轻人产生了重大影响” 〔3 〕120。

其次,非政府组织日益成为当代西方思想价值观念输出的重要力量。20世纪80年代以来,非政府组织的迅速发展及其对人类社会各领域的广泛参与,使得其对社会发展的推动和影响已经与政府和企业并驾齐驱,成为经济、政治、社会、生态等领域的“第三大支柱”。一般说来,非政府组织被认为是主要从事社会公益事业的民间志愿组织,以非政治性、非营利性、非宗教性等为特征。然而,事实却并非全然如此,一些非政府组织不仅没有远离政治,反而与政府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尤其是在西方,政府往往将一些不便由自身出面组织和承担的工作交由非政府组织完成。在具体输出策略上,非政府组织一是通过资金支持、挑选代理人,在输入地区创办杂志、网站和发行出版物等,大肆宣扬西方相关价值观念,伺机夸大当地相关社会问题以制造敌视和反对政府的社会舆情。如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网站透露的2011年对中国部分资助项目中,“普林斯顿中国倡议”项目下专门有17.15万美元用于出版刊物,为民主化和民族主义问题的讨论提供舞台。二是非政府组织直接出面组织相关培训,向输入地区的相关民众灌输西方思想价值观念和反对政府的技巧。“2008年11月,美国国际事务民主协会再次主办学生峰会,香港8所大学参加,谈论香港政治和全球事务,2009年12月举办大学生气候会议,2010年2月组织模拟立法会讨论” 〔4 〕149,这些都为香港2014年的“占中”事件提供了重要思想资源和技术支持。

除上述组织外,在中外文化、教育、宗教等领域的交流中,西方社会的一些文艺名人、专家学者、神职人员等个体也在有意或无意中传播西方思想价值观念,是一群容易被忽视却又日益发挥重要影响的传播主体。在演讲或授课过程中,他们往往从自身视角或身边故事讲起,不经意间流露出对西方社会制度和价值观念的赞扬和美化。在这一传播过程中,由于传播主体放弃宏大叙事方式,而更多地是以碎片化、日常化的故事来佐证西方社会的优越性,常常更能引起受众的共鸣,产生更加持久和深厚的影响。以近年来风靡我国高校具有颠覆性、革命性的课程教育形式慕课(MOOC)为例,这种兴起于西方的在线课程于2012年开始进入我国,立刻受到各方的青睐,我国高校慕课数量、开课学校、学习人数等目前均已处于世界领先地位。尽管我国慕课发展势头迅猛,能够最大程度地满足学生的学习要求,但是,凭借先发优势,西方慕课平台及相关课程也迅速吸引了大量的受众,如美国三大慕课平台之一的Coursera平台已为数以百万计的中国学生服务。在学习过程中,尤其是在人文社会科学相关课程学习过程中,慕课中的教师不仅在进行知识的传授,更在对学生的思想价值观念进行塑造,因为“在文学和哲学等领域,大多数课程反映了西方知识传统、西方文学经典和西方哲学假设。社会科学反映了西方关于科学探究本质的方法和基本假设” 〔5 〕。可以说,随着日益广泛和频繁的中外交流活动,这样一个传播群体所涉及的范围和所影响的受众都在不断扩大,逐渐成为当代西方意识形态渗透的生力军。

二、西方意识形态渗透内容的去政治化

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被视为不同性质国家政权之间政治较量的重要内容,先前的意识形态渗透主要围绕政治方面展开,集中表现为政治宣传和攻讦。因此,其渗透的内容,一方面集中在大肆宣扬西方国家的自由民主制度在保障人权、维护社会稳定、促进经济发展等方面的巨大优势,极尽赞扬之词,把其作为人类社会政治制度发展的终点;另一方面则集中批判社会主义国家政权,包括极力证伪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利用社会主义建设中的挫折和失误来散布“社会主义失败论”和社会主义政权的缺陷、大力诋毁和歪曲无产阶级政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形象等。伴随高度紧张和对抗的政治氛围的消失,这些曾经引发人们高度关注的话题和内容,越来越失去受众市场。近年来,在总结先前意识形态渗透经验的基础上,西方国家认为刺耳的政治宣传有时不仅不能达到相应的效果,反而会适得其反。价值观念的传播应该以更加隐蔽、无形的方式来进行,更加“圆滑”和“超脱”的宣传内容可能要比直接宣传性和否定性的内容更能动摇态度坚定的人的思想。因此,当代西方国家意识形态渗透的内容呈现出明显的去政治化特征,更多地将西方思想价值观念融入经济、文化以及社会生活等多样化的内容中,通过对非西方社会的全方位渗透来制造思想混乱,以实现价值信仰重塑。

经济领域的舆论攻势已经成为当前西方遏制中国经济发展的重要策略。对于中国的经济发展,西方曾经幻想借由经济改革推动政治改革,进而实现社会制度的变革。然而,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所创造的世所罕见的经济发展奇迹和政治稳定奇迹,彻底打碎了西方的幻想,他们不得不重装上阵,推出各种遏制中国经济发展的策略和手段。他们一方面以悲观主义为基调,大力唱衰中国,不断抛出“中国经济崩溃论”。2001年,美籍华裔律师章家敦出版了《中国即将崩溃》一书,公开宣称中国当前经济繁荣是“虚假的”,在加入世贸组织的强烈冲击下,中国经济体制将在短时间内“崩溃”,“中国的经济正在衰退,并开始崩溃,时间会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之前”。近年来,随着我国经济发展放缓和房地产领域调控逐渐收紧,一种以房地产经济困境、地方债务风险和系统性金融危机为基本逻辑的“中国金融崩溃论”悄然兴起。2014年,一家著名外国媒体渲染中国金融体系出现了“冰山崩塌的嘎嗒声”。另一方面,西方国家基于零和博弈思维,认为中国经济的发展必然会对其他国家构成威胁和挑战,推出一波又一波的“中国经济威胁论”。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经济威胁论”的内容已经从经济发展速度、发展规模等整体威胁发展到一些具体领域的威胁,包括粮食威胁、资源能源威胁、海外并购威胁、产能过剩威胁等。更有甚者,中国社会发展的一些远景规划也被视为对当代西方国家的重大威胁。2016年德国柏林一家中国研究中心公布的研究报告宣称“中国制造2025”将威胁到西方国家的工业地位。这些经济问题上的错误言论容易引发人们对非西方经济发展模式的质疑,制造社会思想领域的混乱,已经成为当代西方意识形态渗透的重要内容。

将西方思想价值观念隐藏在其输出的各种文化产品中,以娱乐性、知识性内容进行意识形态渗透,已经成为当代西方意识形态渗透的新策略。“西方秉持西方中心主义的思维,习惯于扮演‘上帝的选民和‘救世主的角色,向全世界传经布道,宣传他们的文化和价值观。” 〔6 〕文化产品不仅给受众带来相应的感官享受,而且还向受众传递某种思想价值观念,即什么是应该肯定和赞扬的、什么是必须否定和反对的。正是基于此,西方国家一再通过各种手段打开非西方国家的文化市场,为西方文化产品的输出扫清障碍。美国之所以不遗余力地更大规模进入中国电影市场,除了经济利益方面的考量外,更多地受意识形态和政治因素的主导。因为,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绘声绘色的演员表演、震撼人心的科技特效等所包裹的是美国社会奉行的主流人生观、价值观和政治立场。例如,美国科幻电影中塑造的各类美国英雄,无疑不在展示美国精神、美国价值,美国英雄不倒的传说正是美国持续强盛的最好注脚。对此,雷吉斯·迪布瓦写道:“在资本主义全球化的时代,当我们提起好莱坞电影,唯一的评价就是:它是无可争议的最知道如何将自己和自己的世界观强加给全世界的电影。” 〔7 〕21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对于一些电影受众而言,每一次观影无疑就是一次价值观的影响过程,在令人难以察觉之时就实现了美国价值观念的植入。

社会生活领域也已成为当代西方意识形态渗透的重点领域,通过对西方社会思潮、生活方式和价值理念等内容的传播来制造非西方社会的思想混乱,瓦解和动摇人们业已形成的思想观念和价值信仰。近年来,历史虚无主义在我国从个别人、具体问题上的思想倾向发展成一股影响人们生活世界和大众心理的社会思潮,西方国家推波助澜的作用“功不可没”。一方面,他们积极推动西方后现代史学思想在中国社会的广泛传播,为这样一种思潮的兴起提供思想基础。西方后现代史学以解构为核心,反对“宏大叙事”,主张历史研究的去“中心化”,突出偶然因素在历史研究中的重要作用,强调历史研究的主观性,重视先前被压制、排挤或兼并的观点,提倡对业已形成的历史文本、历史表述进行怀疑。在这样一种史学观点看来,历史没有真相,只有关于真相的看法,没有什么是不可以重写的。另一方面,他们时常抛出一些其所掌握并裁剪过的中国近现代史的资料文献以及相关人员的见闻、会议等,为非正统观点的形成提供重要根据。此外,他们还时常亲自上阵,经常抛出一些关于中国历史、中国近现代史以及中国领袖的新论点,为国内非主流思想的孕育提供鲜明的范例。在上述力量共同作用下,对中国近现代历史的反思、重新叙述和评价成为潮流,开始从特定具体问题演变为特定历史时期甚至整个近现代史,开始从学界走向社会,炮制出一系列所谓怀疑有关中国革命史、中国共产党史、中华人民共和国史、党和国家领导人以及英雄人物的觀点和认识。对此,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出:“国内外敌对势力往往就是拿中国革命史、新中国历史来做文章,竭尽攻击、丑化、污蔑之能事,根本目的就是要搞乱人心,煽动推翻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和我国社会主义制度。” 〔8 〕113此外,近年来,个人主义、功利主义、拜金主义、享乐主义等在我国社会中的蔓延,在很大程度上也与西方国家在世界范围内大肆推销和传播其生活方式和价值追求息息相关。

三、西方意识形态渗透手段的网络化

2011年2月14日,美国广播事业管理委员会向美国国会提交了2012年预算方案,其中包含一份财政削减计划。根据该计划,美国之音计划裁员45人,其中38人来自普通话组。为此,美国之音计划于2011年10月1日全面停止其普通话短波、中波及卫星电视广播节目,全面取消粤语广播,但其中文网站将会得以保留。美国之音自成立之日起就开始了旷日持久的反共宣传,成为美国颠覆共产党执政国家政权的重要工具。因此,这样一份方案公布后立即引发了各方的高度关注,许多媒体甚至将此视为一个时代结束的标志。这的确是一件标志性事件,不过,它并非标志着西方同社会主义国家进行思想较量、人心爭夺时代的结束,而是仅仅标志着广播作为意识形态渗透主要手段的时代结束了。因为,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这一方案提交后的第二天,也即2011年2月15日,时任美国国务卿的希拉里·克林顿在乔治·华盛顿大学发表了题为《互联网的是与非:网络世界的选择与挑战》的演讲。在演讲中,她将保护与捍卫自由开放的互联网视为美国政府所应捍卫的“普世原则”。这表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意识形态渗透工作是不断根据形势的变化加以调整和更新的,从而更广泛地、更有效地传播西方的思想价值观念,达到“不战而胜”的目的。

互联网之所以成为西方国家输出思想价值观念的主要手段,首先是因为媒体格局的深刻改变,网络已经成为人们与外部世界进行信息交流的主要媒介和渠道。互联网凭借自身独有的特征和优势在激烈的媒介竞争中实现异军突起,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青睐,成为更多人获取外部世界信息的首选手段。“互联网世界统计”的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3月3日,世界网民数量已经超过45.74亿,占世界总人口的59.4% 〔9 〕;而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第45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的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3月,我国网民规模达9.04亿,较2018年底增长7508万,互联网普及率达64.5%,较2018年底提升4.9个百分点” 〔10 〕。意识形态的渗透不是凭空发生的,而是在人们与外部世界的信息交流中实现思想价值观念的植入和传播。因此,伴随网民基数的持续增加和扩大,网络开始成为西方意识形态工作的重心,其着力保证蕴含西方社会主导思想价值观念的内容能够在互联网上占居绝对数量优势和实现自由传播。

其次是因为西方国家具有强大的网络技术优势,能够更加便利和快捷地实现西方思想价值观念的植入和传播。在科学技术与意识形态之间关系认知问题上,无论是承认科学技术的客观中立性,完全否认两者之间的联系,还是走向另一极端,将两者完全等同,认为“技术理性这个概念本身可能是意识形态的” 〔11 〕106,都失之偏颇。马克思则将科学技术与科学技术的应用区分开来,认为在阶级社会中,具体应用过程中的科学技术并不是完全客观中立的,而是体现其操控者的意志和利益,“机器被说成是‘主人的机器,而机器职能被说成是生产过程中(‘生产事务中)主人的职能,同样,体现在这些机器中或生产方法中,化学过程等等中的科学,也是如此” 〔12 〕358。网络技术的发展和应用,再一次印证了马克思这一论断的科学性。互联网肇始于美国,相关网络通信的协议、标准(制式)和技术也都由美国所突破,并为其所掌握,如TCP/IP协议、域名系统(服务)协议等网络通信中普遍使用的基础协议便由美国相关政府部门或其授意的公益机构所把控。借助于技术上的先行之利,美国在当代网络内容、服务、工具等方面具有绝对优势。根据W3Techs的数据统计,截至2020年1月1日,在所有已知内容语言的网站中,英语被56.9%的网站所使用,中文仅仅被1.4%的网站所使用 〔13 〕;在所有已知网站服务器位置中,有40.6%位于美国境内,只有1.9%位于中国境内 〔14 〕。互联网技术本身无法区分出“西方”与“非西方”,但是操控和运用互联网者则有着自身特定的价值导向和利益诉求,从而使得彰显西方社会主导思想和价值观念的内容大行其道,而与其相悖的内容则被屏蔽和删除。

在意识形态的具体斗争中,一些西方国家一方面充分借助互联网的匿名性,通过对相关社会问题、突发事件等进行夸大,或炮制和散布有关政治、经济、社会等领域问题的谣言,制造网络舆论危机,诱发社会思想领域的混乱,消解人们对本国主导思想和价值观念的认同。另一方面西方国家还充分利用网络传播的超时空性以及管理体制不完善等漏洞,通过网站、社交软件等大肆传播含有西方社会主导思想和价值观念的内容,增强西方价值观念在社会普通民众中的影响力,极大地冲击目标国政府原有宣传方式和宣传内容的权威性。此外,西方国家还充分利用自身在网络方面的技术优势,对与其所宣扬的思想和价值相悖的内容进行屏蔽和清除。凭借自身对于互联网的强大操控能力和技术优势,通过各种策略,网络领域的思想斗争已经成为当代西方大国操纵和推动“颜色革命”的重要利器,甚至对于革命的成败发挥着决定性作用,以致2009年伊朗的政治危机被称作“Twitter革命”,2011年突尼斯的政治变局被称作“维基革命”,2011年埃及的“一·二五革命”被称为“脸书革命”,整个“阿拉伯之春”也被认为是“键盘敲击出来的革命”。网络技术的优势在当代已经转化为意识形态渗透上的优势,并且得到西方国家前所未有的重视。

四、西方意识形态渗透对象的普泛化

受制于传播手段和交流范围,西方国家曾经在思想价值观念输出对象问题上推行重点渗透战略,即甄选目标国家社会中的关键人员作为输出的对象,培养他们对西方社会意识形态和生活方式的认同,瓦解他们原有的信仰体系和价值判断,以期他们成为和平颠覆目标国家原有政权的中坚力量,“它播下思想的种子,这些种子有朝一日会结成和平演变的花蕾” 〔15 〕179。在重点渗透战略中,“思想的种子”着重在以下三类群体中间播撒:政界高层领导人员、青年精英以及异见人士。在西方国家的政要和理论家看来,推翻和颠覆目标国家的政权必须要赢得一部分统治阶级的支持与合作,为此就必须采取“区别对待的政策”,也即通过对目标国家一部分领导人的意识形态渗透,实现思想观念和价值追求的重塑,培养一批亲近西方国家政权、信奉西方价值观念的领导人,进而借助领导集团的多元化推动政权本身的多元化。目标国家政权的颠覆被一些西方国家认为是一个逐渐发展的过程,有可能在几代人之后才会得以完成,目标国家未来可能掌权的青年精英则成为意识形态渗透的工作重心,力图将他们培养成信奉西方价值理念、崇尚西方生活方式的亲西方势力。异见人士则是最易被说服,能够对目标国家政权和意识形态产生直接、持续危害的重要群体。这样一种战略尽管曾经在西方国家所推动的意识形态渗透与和平演变工作中发挥了一定的作用,却也存在自身的缺陷,既无法跟上传播技术革命的步伐,也无法融入“颜色革命”的逻辑。随着传播媒介的变化和世界一体化进程的深入发展,西方思想价值观念输出的对象已经不再局限在特定群体范围内,而是力图在更广范围内传播西方意识形态和扩大其影响力,重点渗透已为全员渗透所取代。

意识形态领域的全员渗透契合了新形势下和平演变战略的行动逻辑。和平演变是“二战”后西方国家为了维护资本主义的统治地位而对苏联等国家采取的以颠覆社会主义制度为核心目标的重要战略。和平演变战略尽管是冷战的产物,却没有伴随冷战的结束而退出历史舞台。进入新世纪,和平演变战略的直接产物是21世纪初发生在独联体国家、中东、北非等地区的以颠覆国家传统政权、建立基于西方价值观的亲美政权为目标的“颜色革命”。“‘颜色革命是新形势下美国实现和平演变战略的一种手段,它与和平演变战略是一脉相承的。” 〔16 〕尽管就其实质而言,“颜色革命”与和平演变战略并无显著差异,却也不能将二者完全等同。因为,伴随演变对象的扩大、后冷战时期国际形势的变化以及人类社会的发展,“颜色革命”在具体操作层面作出了更加契合时代发展的调整和完善。尤其是在颠覆目标国家原有政权的方式上,“颜色革命”形成了自身独有的行动逻辑,更加依赖街头政治,“以街头政治形式出现的‘颜色革命更迭政权的事件,在独联体国家不断蔓延扩散,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17 〕29。借助目标国家的特定社会矛盾或选举问题,一些西方国家大力支持反对派有计划地鼓动和组织群众走上街头进行示威、抗议等活动,往往成为“颜色革命”最终成功的临门一脚。街头示威、抗议等活动之所以能够对原有政权产生巨大压力,甚至成为压垮政权的最后一根稻草,就在于其广泛的动员能力,参与者动辄数以万计,甚至达到十万、百万。例如,乌克兰橙色革命期间,首都基辅独立广场大规模抗议活动参与者高达50万人。短时间内动员如此众多的人员走上街头与目标国家存在的思想混乱、信仰危机息息相关,而这则在很大程度上归因于西方国家在意识形态领域的长期渗透。可以说,为了在最后的行动中能够鼓动最大多数价值混乱的群众走上街头,前期的思想价值观念输出就必然不能局限在特定群体中,而是以目标国家全部社会成员为对象,尽可能广泛地扩大西方意识形态的影响,消解原有的价值认同。

西方意识形态的全员渗透并不意味着全员相同渗透,也即并非借助单一的手段向全部社会成员输出完全相同的内容,而是根据输出对象在认知水平、认知需求以及认知习惯等方面的差异,确定与其相吻合的输出内容和手段,从而提高渗透的针对性和实效性。因为,全部社会成员并非借助相同的手段来获取外界的信息,相同的信息在全部社会成员中间产生的反应和影响也绝不相同,只有那些能够到达目标对象并且真正能够契合目标对象认知需要的信息内容,才能够操纵他们的情感,诱导他们认知和思维出现偏差。正是基于此,西方国家在推动意识形态全员渗透过程中往往根据群体特征,制定差异化的输出方案。目标国家的青年是西方意识形态渗透的重点群体。与以往不同,作为当前西方思想价值观念输出对象的青年不是仅包括有可能成为“接班人”的青年精英,而是将所有青年群体囊括在内。以“薯片”“大片”和“芯片”对目标国家的青年一代形成立体式包围,从物质和精神双重层面彻底消解其原有的认知和认同,形成亲西方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针对边疆地区和少数民族聚居地区,一些西方国家往往充分利用宗教、民族、历史等话题挑动人们的分裂、独立情绪。对于广大农村地区,西方国家一方面通过开展“看病平事”、心理辅导以及灵魂归宿的解说等活动大量吸引农村留守的妇女、老人和遭遇重大变故的家庭“入教”,进而利用宗教化语言否定我国的传统文化、社会制度和政府领导;另一方面利用广大农民文化素养不高和猎奇心理,通过网络大肆传播各种编造和杜撰的我们党和国家发展过程中的奇谈怪论和视频,消解他们原有的政治认同,从而严重削弱党和政府在农村地区的公信力。城市中存在的下岗职工、失业者等弱势群体也往往受到西方国家的青睐,通过夸大、造谣或曲解等方式在他们中间散布各种直接攻击党和政府的言论,鼓动这些个体在线上线下现身说法抹黑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积蓄人们对党和政府的不满情绪。而对于公职人员、知识分子以及企事业单位的管理者等则往往借助理论培训、国外考察交流等活动宣扬西方资本主义制度优势,弱化他们对社会主义的信心和认同。可以说,通过综合研判不同群体的认知需求和习惯,当代西方国家正在以更加多样的方式和内容进行更加高效的普泛化的意识形态渗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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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吕晓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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