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流行词“柠檬精”考释

杨绪明, 龙巧宇, 温梦嫦

(南宁师范大学 国际教育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1)

语言是反映社会的一面“镜子”，同时，社会的发展也会影响语言的表达。网络的飞速发展促进了新词语的形成和传播。2019年 12月2日，《咬文嚼字》公布了十大流行语，其中“柠檬精”出现在了榜单上。截至2020年3月8日18时，在百度搜索引擎中输入关键词“柠檬精”，有618万条搜索结果;2020年6月23日10时，在百度搜索引擎中再次输入关键词“柠檬精”，找到相关结果约635万个,足见其已有很高的使用频率。“当代汉语新词语不仅数量庞大，而且成族率高，多数新词语都能以‘模标’(几个词语所共有的部分)为关联标志聚合在一起形成词族。”[1]进一步考察发现，“柠檬精”网络流行后，继而催生了“柠檬日”“柠檬果”“柠檬汁”等“柠檬X”类词语的广泛流行。“柠檬精”是“柠檬X”这个词语模的代表，使用频率高，使用场合多。下面拟从“柠檬”和“精”的语义出发，对“柠檬精”的构词和语义色彩进行探讨，并分析它的流行原因。

一、“柠檬精”的来源及发展历程

2019年年初，很多网友将自己的社交网络昵称和签名都改成了“柠檬精”。他们聊天时一口一句“我酸了”,并且使用一大批“柠檬精”表情包。网络上甚至出现了《柠檬精之歌》，歌词类如“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句句“酸入人心”。类似的语言更是频繁出现在微博评论中，看到别人甜美的爱情，评论下面则会出现一大批诸如“我酸了”“我是一只柠檬精”如此等等。美妆博主的微博评论下面总会有人留言“你拍这些照片，就是为了炫富吧！”“照片是P的，真人肯定丑。”如此等等。直到现在，“柠檬精”在各大媒体的文章中仍是屡见不鲜。

据考察，“柠檬精”一词来源于电竞圈。由于RNG战队在比赛中屡屡获奖，而WE战队却拿不到什么奖项，导致WE战队的粉丝总会吐槽几句，说了一些酸气十足的话，这些粉丝们最初被戏称为“柠檬人”，因多次说类似的“酸话”，有“酸话成精”之嫌，后来则逐渐被戏称为“柠檬精”了。由“人”到“精”是感情程度上的加深，用来形容嫉妒心很强、容易被别人酸到、自视清高的人。“柠檬精”这个词极形象地描摹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这一类人的别样状态。

当然，最开始的“柠檬精”还带有“杠精”的意思，不管别人说了什么、在网络上秀了什么，一些网友总喜欢diss(1)diss是一个网络流行词，英文disrespeet的简写，有“看不惯、轻视、鄙视”的意思。一下，说一些酸溜溜的话。后来，随着使用频次的增加，该词在“酸”的基础上多了一些自嘲的意味，承认自己是“柠檬精”只是单纯感叹羡慕别人拥有的美好，并表达自己憧憬落空的一点“小心酸”而已。“柠檬”成“精”，折射出一种因为“人有我无”而心生羡慕的酸楚情愫。当前，“柠檬精”的精髓已是：一定有人在某些方面过得比自己好，羡慕归羡慕，但还是坦然接受，比起这些，更重要的还是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

二、“柠檬精”的语义

“柠檬精”本指从柠檬汁里分离出来的一种含糖化合物[2]76，又指胃酸。如：

(1)在人体里，有个“柠檬精”，她心情好的时候，会认认真真、兢兢业业地工作。可是一旦淘气起来，却成为破坏大王，这个“柠檬精”就是胃酸。(《家庭医生报》2020年2月3日)

“柠檬精”从本义到网络义的演变经历了以下过程,本文拟分别从“柠檬”和“精”的语义演变角度来说明：

(一)“柠檬”语义演变

“柠檬”的语义演变跟隐喻认知方式有关，人们会依据两个不同事物之间的相似性，将具体事物的特征投射成一个抽象的概念。起初，“柠檬”只是一个专有名词，指的是一种常见的水果，呈椭圆形，淡黄色，因其体内含有丰富的柠檬酸，食用时口感极酸。众所周知，“柠檬”最显著的特征就是“酸”。于是，人们逐渐把柠檬“酸”的属性特征凸显。由于“酸”与交际中“吃醋”的感觉相似，味觉上的“酸”在使用过程中被赋予了“酸溜溜”“嫉妒”的意义，这与“甜”被赋予“甜美”的意义一样，就这样修辞上的“通感”为词义的发展创造了环境。“通感不仅是一个常用修辞格，而且是一种十分普遍的语义转移手段，很多语言中听觉、视觉、味觉、触觉、嗅觉之间相互联通、互相投射的情况普遍存在。”[3]110在表达各种情感的汉语词语中，许多都是借由通感而构成的，如“辛苦、痛苦、苦涩”和味觉上的“苦”相互投射。类似的词语还有“尖锐、辛酸、寒酸、热闹、冷静、温柔、冷淡”等等。

(二)“精”的语义演变

“精”在《说文解字》中解释为: “精，择也。从米，青声。子盈切。”[4]本义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上等好米。这是上古汉语中“精”的常用义项，如：

(2)《庄子·人间世》：“鼓策播精，足以食十人。”

(3)《论语》：“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后来，词义发生了扩大和转移，“精”衍生出了如“精华”“精力”“精通”“详细”“精明”等意义。在魏晋时期又引申出“妖精、妖怪”这一义项，如《搜神记·卷十九》：“宽窥二翁形状非人……问:‘汝等何精? ’翁走，宽呵格之，化为二蛇。” 在南北朝文学家庾信的《小园赋》中有“镇宅神以薶石，厌山精而照镜。”[5]这里面的“精”就是指山妖，再后来就有了我们熟悉的《西游记》里面的“白骨精”“蜘蛛精”……“精”的“妖精、妖怪”义逐渐成为“精”虚化为类词缀的基础。

有学者认为“精”虚化为类词缀最早是在宋代。宋代钱易《南部新书》: “连山张大夫抟好养猫儿，众色备有，皆自制佳名。每视事退，至中门，数十头拽尾延脰盘踥入。以绛纱为帏，聚其内以为戏。或谓抟是猫精。”[6]这里的“猫精”可以解释为对猫痴迷的一类人。后来“精”逐渐虚化为类词缀并拥有了“一类人”的意思。

明代的文学作品中也有一些例子。如：

(4)“只道这畜生今番性命休矣！正是：地府忽增不肖鬼，人间已少‘败家精’。”( 冯梦龙《醒世恒言》第十七卷)

(5)“西门庆道：‘你看老婆子就是个赖精。’婆子道：‘我不是赖精，大官人少不得赔我一疋大海青。’”(《金瓶梅词话》第六回)

(6)“世间最可恶的是拐子。世人但说是盗贼，便十分防备他，不知那拐子，便与他同行同止也识不出弄喧捣鬼，没形没影的做将出来，神仙也猜他不到，倒在怀里信他。直到事后晓得，已此追之不及了。这却不是出跳的‘贼精’，隐然的强盗。”(凌濛初《初刻拍案惊奇》第十六卷)

(7)“实说，我喜欢你这孩子丑，衬不下我去，我才要他哩；要是描眉画眼的‘鬼伶精儿’，我不要他呀！”(西周生《醒世姻缘》第八十四回)

其中，例(4)中的“败家精”指的是随意挥霍浪费家产的不成器子弟。例(5)中的“赖精”是指非常无赖的人。例(6)中的“贼精”是形容捣鬼干坏事之人的詈词。例(7)中的“鬼伶精儿”是指喜欢打扮化妆的女人。

在清代也有类似的例子。曹雪芹的小说《红楼梦》中出现了很多以“精”为类词缀且表示“一类人”意义的“X精”结构，如：

(8)你真是个“鬼灵精儿”，到底找了我来；论理，孝敬也不在这上头。(机灵的人/第五十回)

(9)柳氏听了，笑道:“你这个‘小猴精’，又捣鬼吊白的，你姐姐有什么好地方了？”(不正经的人/第六十一回)

(10)薛蟠亦无别法，惟悔恨不该娶这“搅家精”，都是一时没了主意。(扰乱家庭的女人/第八十回)

此外，“精”字作为类词缀表示“一类人”在很多地方方言里也一直都在使用。如在安徽怀远方言中，有“闹人精”(喜欢闹人，脾气不好的小孩)“吃嘴精”(贪吃的人)“害人精”(干坏事的人)……这些词往往是带有贬义色彩的，不受大众欢迎的[7]。

现如今“精”作为类词缀，已衍生出一系列“X精”的词语。如“杠精”“戏精”“磨人精”“鸽子精”“马屁精”等等。

现在“柠檬”与“精”组合在了一起，既继承了“精”的“精华”“成精的人”等义，也加强了“柠檬”酸的程度以及传递的感情。如此，“柠檬精”便成了指称嫉妒别人的一类人,如：

(11)换言之，看不得别人好的蔡当局(指蔡英文)，像不像网络新词“柠檬精”?(意为柠檬成精，引申为无论别人做什么都爱“酸”的人)(《厦门日报》2019年2月17日)

(12)“牙医”肖战对“茶馆小妹”谢娜上演大型追爱现场……他对谢娜的忘情一抱，也让一票粉丝成了“柠檬精”。(《羊城晚报》2020年1月27日)

(13)看到年过半百的校长，又是拍手、又是心形按压，做出一连串高难度的俯卧撑动作，不要说学生了，全校年轻老师都变成了“柠檬精”，心里有点酸。(《钱江晚报》2019年11月15日)

(14)其实，早前美国一间冰淇淋店就自行采购大白兔奶糖推出大白兔冰淇淋，引发大洋彼岸的中国吃货纷纷化身“柠檬精”高呼“想吃”。(《新快报》2019年6月13日)

例(11)运用反问和比喻，把蔡英文比作无论别人做什么都爱酸的“柠檬精”。例(12)中的“柠檬精”指的是肖战的女粉丝，她们看到自己的偶像抱着谢娜的举动，心里很羡慕，又流露出一丝酸味。例(13)中的“柠檬精”表明了年轻老师看到年过半百的校长做出高难度动作后，都心生敬佩，同时也为自己虽年轻却还不如年过半百的老人，心里感到的酸涩之情。例(14)用“柠檬精”表明了吃货们想吃大白兔冰淇淋但又吃不到的酸楚。

三、“柠檬精”的构词方式

“柠檬精”由语素“柠檬”和类词缀“精”组合而成，是一个偏正式复合名词。在这个结构中，“柠檬”本是指称一种植物的专有名词，后来引申出“酸”的意义，使得“柠檬”趋于做定语修饰成分，其位置固定在前。在“柠檬精”中，“柠檬”对“精”起到了限制的作用。此外，各大媒体上还出现了一系列“柠檬X”的词语，如：

(15)“柠檬日”不做“柠檬精”，我竟然被这些大师们的爱情感动得齁甜。(搜狐网，2019年2月14日)

(16)一大盆“柠檬汁”，给我酸哭了。(新浪微博，2019年3月13日)

(17)在丧丧群里，同学可以得到大家的安慰和鼓励，而在“柠檬群”里大家则纷纷做起了柠檬精羡慕起别人的生活，不同的群拥有不同的体验。(《中国青年报》2019年3月25日)

例(15)中的“柠檬日”代指2月14日情人节。例(16)中的“柠檬汁”不是我们日常生活中喝的饮料，而是代指让人羡慕的爱情，类似于“狗粮”。例(17)中的“柠檬群”指的是一群“柠檬精”表达羡慕之情的地方。

四、“柠檬精”的语义色彩

前文已述，“柠檬精”一词在最开始使用时主要是消极色彩，被用来表达人们的“羡慕、嫉妒、恨”，如：

(18)RNG战队的夺冠贴下面一群“柠檬精”在那酸，你行你上啊。(百度贴吧，2019年3月19日)

(19)对于那群“柠檬精”而言，别人在朋友圈随便秀个什么都会被认为是在炫耀。(新浪微博，2019年3月1日)

例(18)中的“柠檬精”在别人比赛获胜的情况下，说了一些冷嘲热讽的话，是不满的宣泄。例(19)中的“柠檬精”们是太过于极端，对现实缺乏理性的认识和冷静的判断，把一切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分享都看作是炫耀。

词语在发展过程中语义色彩也会发生改变，后来的“柠檬精”在频繁的使用中消极色彩逐渐变弱，变成了中性词。现在更多地用来表达一种调侃和自嘲，起初“羡慕、嫉妒、恨”的复杂情绪，“嫉妒”和“恨”逐渐被削弱，最后只剩下“羡慕”了，如：

(20)2019，中国酸成“柠檬精”的一年，2020要甜一点。(凤凰资讯，2019年12月31日)

(21)我承认我酸了，我成“柠檬精”了，不会编曲、不会作词，我啥也不是。(新浪微博，2020年2月7日)

(22)清华宿舍有多高级？洗鞋机不算啥，看到最后：“柠檬精”上线。(腾讯新闻，2020年2月8日)

例(20)中凤凰资讯总结了2019年中国在各大体育赛事上的接连失败，但是这种不如意并没有嫉妒谁的怨气，而是总结自己的不足，表达对2020多一点努力和取得胜利的希冀。例(21)中的网友是某明星的粉丝，作为追星族的他看到自己的偶像跟其他网友互动，其互动内容跟编曲作词相关，继而感叹自己为什么没有被点到的网友幸运、优秀，这里面更多的是希望自己也能够跟偶像互动，而不是单纯的嫉妒了。例(22)是腾讯新闻一篇文章的标题，这篇文章介绍了清华宿舍的设施完备高级、令人羡慕，这里面的“柠檬精”只是为了衬托出清华宿舍的各种高大上。

可见，“柠檬精”的感情色彩在使用过程中已经发生了变化，从最初带有消极意义的贬义词渐渐变成了一个中性词。

五、“柠檬精”的流行原因

“柠檬精”的流行有很多方面的原因，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跟自身的结构、“微语言”的聚焦功能、社会以及个人因素有关。

(一)“X精”结构的能产性

首先，造词者将多个词语对象合并同类项，从而总结出一个词法模式，如从“磨人精”“戏精”“马屁精”等结构类似的词语归纳出“X+精”的词语模。“词语模是具有造词功能的各式各样的框架。这种框架由‘模标’和‘模槽’两部分构成，‘模标’是指词语模中不变的词语，‘模槽’是指词语模中的空位。”[9]24在“X+精”结构中，“精”是“模标”，“X”是“模槽”，“X+精”这个词语模的模槽在前，被称为前空型词语模[10]10，利用该词语模可以产生出大量的新词语。

然后，根据归纳推理所得的规律，结合语境，词化“目标对象”，如“X+精”这个结构表示的是“具有某种特征的一类人”，而这个结构的特征属性是由“X+精”结构中的模槽“X”赋予的，如“戏精”和“马屁精”的特征属性分别是由“戏”和“马屁”赋予的。造词者根据“爱嫉妒别人的一类人”的目标对象去对比“爱表演、爱作秀的一类人”以及“阿谀奉承的一类人”就可以得到他们之间的区别属性，即“戏”“马屁”，并且替换它们的模槽。最终通过词化“目标对象”，得到“柠檬精”。因此，“柠檬精”的风靡网络跟“X精”结构的能产性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二)“微语言”的聚焦功能

“微语言”是指“微博、微信、微电视、微电影、微简历、微课程等‘微媒介’中的社会用语。”[11]“柠檬精”诞生于网络，并且活跃在微博、微信等“微媒介”中，“柠檬精”的流行与“微语言”的聚焦功能息息相关。“微语言”的聚焦功能主要是指“‘微语域’中产生的各种语言具有提高该语言事件曝光率，吸引大众眼球的效用。”[12]在电竞圈中，一部分不理智粉丝的“杠精”行为使“柠檬精”这个词语首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互联网充当媒介，并且通过大众、组织以及个人传播开来，从而让更多的人加入到“柠檬精”的传播、使用和生产的过程之中，这是一个编码——解码的过程[13]。随着“柠檬精”的不断曝光，该语言形式吸引了更多网友的关注与模仿。同时，“柠檬精”作为“微语言”聚焦的高关注度又会促使其迁移到其他语域中，从而大量地出现在新闻标题、微信公众号、追星族微博、自媒体视频等场合。“微语言”借助网络迅速传播，在传播过程中使大众关注度不断提升，最后，语言现象、语言事件以及语言形式本身都会流行。

因此，“柠檬精”凭借着“微语言”聚焦大众注意力的功能出现在了各种语域中，在人们从众心理的促使下，“柠檬精”频繁地在各种场合被大量使用，“词化”并且得以快速传播与流行。

(三)开放的社会环境的推动

网络词的诞生得益于社会环境的推动。互联网的发展、各大社交媒体以及自媒体的兴起，各种信息公开化、透明化，并能以快捷的速度进行广泛传播，使得人人都可以通过某种渠道了解到他人的特定生活状态。当今中国正处于高速发展的阶段，推动着社会的方方面面快速变革，生存的压力倍增，许多人都得直面这些无法避免的社会压力，年轻人之间也存在着这样的压力。互联网就像一面放大镜，把现实差距、社会焦虑放大，这种氛围无形中使一部分人产生了压力。尤其是对于一些年轻人而言，看到别人光鲜亮丽的生活，意识到自己和别人存在的现实差距而深感焦虑，巨大的差距会让他们钦羡的同时也产生不平衡感，甚至产生嫉妒的情绪，在这种无法改变的事态面前，大部分年轻人选择了自嘲式的自我消解。于是，“柠檬精”便应时而生并快速流行。

(四)表达个人情感

当看到别人炫富、秀恩爱的时候，“柠檬精”会阴阳怪气地“酸”一下，最开始被看作是类似于“杠精”的消极嫉妒心理，后来“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心理逐渐被一种乐观的自嘲精神取代，勇于承认自己的“酸”慢慢地变成一种个人情绪的表达方式。人的行为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对自我的认识，而这种认识主要是通过与他人的社会互动形成的。“柠檬精”在对别人“酸一酸”的过程中，他们这种真诚和乐观的表达也使得其因现实差距而滋生的内心压力得到了一种无害的释放。他们清楚地知道，一定会有人在某些方面比自己优秀。生活中的落差很多时候是无法避免的，当然羡慕嫉妒也都是正常的情绪，与其沉浸在酸溜溜、自卑的情绪里，还不如坦然地接受，以一种轻松调侃的方式去面对。在自己无法企及的生活面前，一句“柠檬精” “我酸了”，大大方方地表达出自己的羡慕，正如“佛系族群”一样，主动接受差距并为之努力，这也不失为“丧文化”盛行的社会中的一点正能量[14]。可见，个人情感倾向公开且无害地表达也是网络新词语“柠檬精”得以网络流行的重要动因。

六、结语

“柠檬精”由语素“柠檬”和类词缀“精”组合而成，水果“柠檬”原本“酸”的属性在使用过程中被赋予了“嫉妒”的含义，类词缀“精”也随着词义的扩大和转移，拥有了“一类人”的意思。因此，“柠檬精”表示“嫉妒别人的一类人”的意义就产生了。然而，“柠檬精”的语义色彩在使用过程中渐渐发生了变化，从最初带有消极意义的贬义词逐渐变成了一个中性词，由此也得以被年轻人更多地用来自嘲和调侃。“柠檬精”流行的原因跟“X精”结构的能产性、“微语言”的聚焦功能、因高速发展易产生焦虑的社会环境、个人情绪的宣泄等诸多因素有关。通过分析“柠檬精”的语义、构词和流行原因，我们能更好地理解网络词语的发展、演变的规律，并能透视其后的一些相关社会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