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字
2020-12-21胡廷楣
青年文摘 2020年24期
胡廷楣
妻在纸上写了一个字,“跽”。“若是你教学生,如何让人认识这个字?”我说:“这是古文啊。那意思是长跪,又与‘跪有别。可画一张简笔图吧……”
妻便说:“你也做過语文老师,可真不如我的老师。”
“知不知道我的语文老师如何教这一个字?他在黑板上写完‘跽字,便侧过身子,突然两膝着地,先将臀部紧紧贴着两脚,那就是一个‘跪字。然后一下子挺直上身,臀部离开脚后跟,便是那个‘跽字。”
一个教室的学生都站了起来,离开自己的座位。挤挤挨挨,探头去看老师如何用自己的身体来“写字”。
黑板下面,正是粉笔灰最多的地方。老师等学生都看清楚了,便站起,走出教室,拍打裤子上的粉笔灰。复又走上讲台,戴上袖套,从容讲课:“‘项王按剑而跽……此时,项羽骤然惊起,做格斗的准备……”
“那时候,我们不过十四岁,至今过了五十六七年,都不会认错这个字。”
我说:“这一‘跽,道德文章都有了,那是真正爱学生爱教书的老师啊。”
(摘自2020 年10 月6 日《新民晚报》,西米鹿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