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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媒体场域中网络语言与话语权力的关系

2020-12-19郭玉梅王跃平葛爱华

牡丹江教育学院学报 2020年11期
关键词:场域网民话语

郭玉梅 王跃平 葛爱华

(1北方民族大学,银川 750021;2内蒙古民族大学,内蒙古 通辽 028000;3昌吉学院,新疆 昌吉 831100 )

融媒体时代社会话语权力的竞争日益凸显,语言作为话语权的表征,对话语权力的转向产生着不可忽视的影响。以互联网为基础的新媒体正深刻地影响和改变着人们的生活方式、思维方式,改变着信息传播的形态方式,对传统媒体的发展带来了巨大冲击。而网络语言是网络空间重要语言资源、经济资源,因其独特的语言特征、传播方式和强大社会影响力,使人们愈加意识到它的多重价值与功能及在话语权构建中的作用。本文从话语权、语言传播理论视角探讨网络语言与话语权力的互动关系,即讨论网络语言作为话语表征是否具有价值导向和话语权力特征,它成为话语权力互动策略的理据是什么,对其产生哪些影响,且后者是否对其产生反作用。

一、新媒体场域与网络语言的话语权力特征

(一)新媒体场域

场域理论是皮埃尔·布尔迪厄(Pierre Bourdieu)研究社会问题和解释社会现象的方法原则。“从分析角度来看,一个场域可以被定义为在各种位置之间存在的客观关系的一个网络,或一个构型。”[1]场域是相对自主的空间,具有自身法则的小世界;是一个力量之场,一个为保存或改变这种力量之场的较量之场;是资本的特殊形式构成的地方[2]。处于客观关系系统的场域中的“行动者”是有意识、有精神属性的人,而在每一场域中都存在一个开放的性情倾向系统,即“惯习”,表示出一种组织化行动的结果和一种存在方式、习惯性状态[3],是在场域的社会位置上形成的,可以对客观位置进行主观调适,是实践的产生者,为实践的生成提供原则[4]。布尔迪厄还指出任何资源,凡是可以作为一种权力的社会关系来发挥作用,都有可能成为资本,其价值取决于所在的场域[5]。基于以上表述,我们认为资本的构成和变化反映着惯习在场域中的运动轨迹;场域是资本与惯习进行实践的空间场所,通过竞争有价值的支配性资源生成各类权力关系。

“新媒体”是一个相对而宽泛的概念,其内涵随着传播技术的进步而有所发展,是一个时代的范畴。根据目前新媒体的传播特性,本文倾向认为它是“通过数字化交互性的固定或移动的多媒体终端向用户提供信息和服务的传播形态。”[6]基于对场域理论的认识,本文将新媒体实践的公共虚拟空间视为一个场域,认为“新媒体场域” 是以数字化交互性的固定或移动的多媒体终端为媒介,与信息传播有直接关系的机构或个人之间形成相对独立的,且遵循自身逻辑和规律运转的客观关系网络。它具有一般场域的基本特征:关系性、独立性、斗争性。在这个“大场域”系统中存在许多“小场域”,如根据传播平台的不同,存在微信场域、微博场域、弹幕场域、网络论坛场域等。它们各自独立且相互关联,但又共同受制于外界政治场域、经济场域、文化场域和公众生活场域的影响;各场域中占有不同“资本”的“行动者”根据各自占位选择不同的竞争策略,获取话语权,最终形成一种运动且维持平衡的“惯习”。

(二)网络语言的话语权力特征

网民在新媒体场域中的话语表达方式约定俗成后形成一种“惯习”,网络语言便应运而生。有关“网络语言”的表述较多,本文主要倾侧于狭义层面,指网民在互联网进行交际所使用的各种语言符号,而非网络传播中所应用或触及的一切语言。基于对以上理论的理解,我们认为网络语言不仅是新时代信息技术发展和社会经济发展的产物,也是新媒体场域中的符号资本、行动者(网民或组织)表达观念的象征性符号系统。网络语言虽来源于网络虚拟空间,但却是现实语言符号的变异形式或超常规形式,表达着实际意义,反映着人们的社会文化生活;不仅从属于网络象征符号系统,亦是社会象征符号系统的一部分。它又是运动变化发展的,作为场域中的“资本”,其生成和变化、使用频率和生命力能够反映着“惯习”在该场域中的变动轨迹。另外,从话语和权力的层面来看,网络语言暗示着话语力量的兴起,它含有网民对原有社会秩序和价值认同的叛逆,反映着网民或组织通过竞争有价值的符号资本而生成各类权力关系,并作为话语策略参与话语权力之间的互动,当话语权力发生转向后,还能潜移默化地改变着网民对自身和社会的认知和判断。

二、网络语言是网络话语权力实现的策略

(一)网络语言的呈现形式及传播模式、资源功能特征

网络语言具有多样化的表现形式。网络语言是传统语言的网络变异,通过网络以个性、自由又有规约性的语言形式,为人们在虚拟空间的社会交际服务,表现出言简意赅、风趣幽默等特征。除了包含常规的语言形式外,它还有其他多种变异类型:缩略类(BF、3H学生)、谐音类(3Q、鱼香rose)、语码混用类(c位、I服了U)、词义转换类(老司机、套路)、表情符号类(我你、我好、)、新造字/词类(打赏、型男)、超常规语法类(努力ing、有事电我)及其他形式(如火星文:那①刻_ゞωǒ哭了oοОゞ)。网络语言已形成有自身规约且较完备的语言系统,被广泛应用于新媒体话语中,成为话语权竞争的有效策略。

网络语言使用主体的需求与行为倾向。伊莱休·卡兹茨(Elihu Katz)的“使用与满足”理论认为社会和心理需求会使个体产生欲望,受众对媒介产生期待并通过接触媒介而实现需求满足[7]。网民对网络语言的接触动机及其能否满足他们的需求主要表现为心绪转换需求、认知需求和人际关系需求等方面。语言态度、思维特征等是网络语言使用频率、生命力强弱及被解构、重构的重要因素,而网民对网络语言的态度主要取决于对网络语言价值的评价。整体来说,纡回、隐蔽的网络语言为言说者争取了更大的话语空间和表达机会,是民众实现自身话语目的必要策略选择[8]。

网络语言具有多元化的传播媒介。在新媒体时代背景下,网络空间虚拟、隐匿、自由的特性为网民提供了广阔的创造性思维空间,他们可以通过网站、微博、微信、APP等多元化的传播媒介平台从事各种话语实践活动,如网络社交、表达观念、网络营销、休闲娱乐、信息共享等。传播媒介的多元化对网络语言的传播起到了强大的推动作用,为网民提供了表达观念和评判社会事件的语境平台。

网络语言具有独特的传播模式。网络语言传播突破了传统“点对面”的单项传播模式发展到“点对点”的双向互动传播模式,形成一种散布型网状传播结构。传播主体通过传播渠道将以碎片化的语言符号和非语言符号为表征的内容传播给受众,以期望达到传播意图,或产生强大的舆论效应,获得一定的话语权力。而网络流行语的语言模因特征表现得最为突出,当经过某种语境触发致使其迅速被网民复制和传播。

网络语言功能的多重性。网络语言作为语言系统中最活跃的一部分,除了具备语言的元功能(概念功能、人际功能、语篇功能)外,还表现出经济功能、文化功能、娱乐功能等。如经济功能方面,网络语言虽不能直接产生经济价值,却作为一种营销策略参与经济活动的运行,在产品创作、生产营销等环节中产生了不可忽视的隐性经济价值,以实现一定的经济目标,获得经济效益[9]。

(二)网络语言是新媒体话语权力策略选择的重要方面

正因网络语言具有独特的语言特征和传播模式、资源功能,使得网民在隐匿、自由开放的虚拟空间中创新思维,创造新词新语、进行语言变异等,或直接、或模糊地表达观念,力求在网络场域中占据属于自己的话语主动权位置,以达到或狂欢、或宣泄、或评判、或张扬的交际意图。如“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的表达方式含蓄委婉而又有内涵,被网民迅速传播后,形成“XX的YY说V就V”的语言范式,出现“亲情的火苗说灭就灭、青春的容颜说老就老、崩溃的情绪说疯就疯”等,反映出现代人对永恒的爱情、青春等事物的渴望和无法改变现状的无奈感叹。可以说,富有表现力的网络语言是新媒体与传统媒体进行话语权力互动的因素之一。

三、网络语言对话语权力的影响

(一)网络语言推动了话语权力的转向

传播媒体的话语权力大致经历了从传统媒体具有绝对话语权到以新媒体和传统媒体话语权竞争的过程。虽然新媒体牵引着传统媒体,改变了原有的话语权结构,纸质媒介和电子媒介的媒介权力和话语权力被大大削弱,但是它们的稳定性、权威性仍占主导地位,依然担负着政治决策权、舆论主导权的责任。随着融媒体的发展,新媒体与传统媒体话语表达已趋于理性,且网络语言因其特殊的传播模式和社会影响力,成为他们之间话语权力关系中不可忽视的符号资本。传统媒体为了适应时代的发展,会选择优化原有的话语策略,不仅在网络开通虚拟平台,而且在话语表达方面选择使用网络语言,以吸引更多受众或网民的关注,维护或争取更多话语权。如表达对社会公共事件判断和评价的网络语言(如打call、点赞、官宣等),因其能产生强大的舆论效应,便突破了网络社交平台,具有社会性特征,并能引起传统媒体和政府部门的关注,报纸、电视等在话语传播中会注重网络语言的传播效应,并适度选用。此过程也使得民众个体的话语权力获得极大的提升。

(二)网络语言对信息传播主体话语权力的影响

新媒体的出现拓宽了人们社会交往的活动空间,改变了原有的言语交际方式,促进了民众话语权力的形成。就个体而言,刷朋友圈、看微博、搜索信息、网购等已成为网民在日常生活中的固定习惯。对具有信息传者、受者“双层”身份的传播主体来说,其话语参与程度明显提高,且被赋予一定的话语权力,如表达权、参与权和监督权。但是在这种新型互动、参与的场域中,他们因政治、经济等多种因素而相互竞争,以维护自身的话语权力的位置;也会因各自主观因素的差异,在话语风格、话语策略、信息传播意图等话语实践方面存在不同。微信、微博等社交平台为网民提供了充分呈现自我的虚拟空间,他们冲破了传统单方接收信息的模式,通过片段、快餐式的语言表达和变异混搭的语言组合,沉浸在狂欢、虚拟而又“真实”的空间中,达到反讽、自嘲、解构和重构。网络语言内涵丰富,除具有言语交际符号特征外,还体现出网民自我赋权的特征。

四、话语权力对网络语言产生的双面效应

(一)积极效应

一是引导和规制公众的思想和行为。网络语言是社会话语权力互动的策略之一,对其话语权力的实现起到了一定作用;而话语权博弈的过程又能直接或间接地反映网络语言的发展轨迹,并对其产生积极的效应。福柯“话语理论”的关键是权力通过话语形成对人行为及思想的规训[10]。从传统媒体到新媒体,虽然民众的话语参与程度、话语权力明显提高,其思想、行为更为自由,如出现了丰富的网络语言、即时传递信息、丰富语言生活等;但同时也出现了许多负面现象,如网络语言暴力、低俗网络语言使用等。而作为处于主导地位的话语“把控人”也会通过传统媒体、新媒体对广大民众的思想、审美取向、行为实践进行积极的引导和规制,以维系正常的社会秩序、保障语言生态健康和谐的发展。当前,大多数网民对网络语言的使用明显趋于理性化,而处于认知阶段的青少年群体还未形成较强的甄别语言优劣的能力,追新求异的特征还较为突出,因此社会、学校和家庭场域中的主导话语对学生进行正面引导显得尤为重要。

二是推动网络语言的发展。话语权力互动将网络语言作为策略选择的同时,也推动了网络语言的传播。但网络语言所凸显的话语权力特征是不均衡的,如“童鞋、886、网虫、么么哒、我去、秒杀”等词具有一般的话语力量,多用于交际话语中;而“撸起袖子加油干、老司机、套路、吃瓜群众、我想静静”等词除了具有表面内涵外,还隐含更深刻的语义,在话语竞争中使用的几率也相对较多。随着融媒体的发展,传统媒体话语也愈加注重网络语言的使用。另外,网络话语权力互动的动态过程也促进了网络语言的新陈代谢。网络语言生态是一个动态发展的系统,而网络流行语是其最活跃的表现形态,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和强大吸引力,常被用于各种话语权的互动关系中,以实现其资源价值。当某一轮话语互动结束时,有一些流行语的生命力会逐渐弱化,如“我爸是李刚、躲猫猫”等热点新闻事件,随着社会舆论效应的减弱而逐渐淡出公众的话题之中。总之,网络语言在语音、词汇、语法等方面表现出特殊的规约性,它存在于各个场域,与传播主体、媒介及所处的社会、文化环境相互关系,为权力所用,并受制于权力。

(二)消极效应

一是引起网络语言的异化发展。当网民在拥有了极大的话语权力后容易出现话语失范、网络语言暴力、制造虚假舆情、缺失诚信,引起不正当竞争等。如网络语言暴力是网民以网络为载体,使用谩骂、嘲笑等侮辱性语言对他人的精神和心理进行侵犯和损害的行为。网络经济主体在商品营销过程中具有较强的话语权地位,为了追求经济利益最大化,在突出品牌或产品优势时依赖网络语言的价值功能,传播虚假广告或宣传与商品严重不符的信息,以骗取消费者信任,扰乱市场经济秩序。场域中各种权力之间的关系是复杂而多变的,因场域、行动者、传播意图的复杂性,造成网络语言的异化发展。

二是影响社会公众的意识形态和价值取向。话语权力互动的变动性,决定了话语关系的不固定,同一个体或群体在不同场域的话语权地位也是变化的。如政府在网络新闻场域中占有优势话语权地位,女性在网购场域中具有较强的话语力量等;而当某一群体带有负面影响的话语成为主流时,势必影响到公众的思想和价值观。如在弹幕、论坛、商业广告、新闻标题、网络视频等场域中,随意化的网络语言、良莠不齐的语言风格、多模态的表达方式相互交错着,其中充斥着谐音别字、生僻字、火星文,“你妹、蛋疼”等粗俗的表达和“半tour而废、麻辣tom、梅菜crow”等表达形式,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现代汉语的规范化使用。

纵观可视,融媒体背景下网络语言与话语权力的互动关系是复杂而不稳定的,网络语言是新媒体场域中的符号资本、文化资本,是话语权力的产物,当成为现实社会的话语表征时,其价值导向和权力特征就愈加明确。它在作用于网络话语权力互动的过程中,推动了传播媒体、信息传播主体的话语权力的转向,而话语权力的互动也对其产生了积极和消极的影响。在思想观念变化深刻、文化交融密切、信息传播多样的时代背景下,各种话语权力之间的竞争关系应该基于维护社会秩序、遵守道德规范、和谐语言生态的基础上进行,有效利用所具有的“资本”优势,合理选择话语策略以增强话语权,并与其他关系进行互动,在争取利益的同时兼顾社会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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