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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生素D及其衍生物在银屑病发病机制和治疗中的作用

2020-12-19杜佳溪陈娇韩伊杨赵雨晴魏志平

皮肤性病诊疗学杂志 2020年1期
关键词:银屑病表皮皮损

杜佳溪, 陈娇, 韩伊杨, 赵雨晴, 魏志平

(徐州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皮肤性病科, 江苏 徐州 221002)

据研究资料显示,全球有十几亿人存在维生素D(vitamin D, VD)不足的情况,这可能与地区、季节、性别及生活习惯等因素相关[1]。目前已知体内低水平VD与银屑病的发病机制可能存在相关关系。Gisondi等[2]在为期1年的横断面研究中发现,与健康人群相比,57.8%的银屑病患者出现VD缺乏,在冬季,这一占比上升致80.9%。而银屑病患者长期缺乏VD还可能会导致心血管疾病、糖尿病、代谢综合征和感染等疾病。银屑病的发病机制与治疗一直是皮肤科医生共同面对的难题。因此,研究VD在银屑病中的机制和应用,可为临床上银屑病的治疗研究提供思路和切入点。本文就VD及VD3衍生物(vitamin D3analogues, VDAs)在银屑病发病机制和治疗中的作用作一综述。

1 VD的生化活性

1.1 VD的结构

VD是一种脂溶性类固醇激素。约80%~90%人体所需VD通过紫外线由皮肤吸收。VD3在肝脏和肾脏中分别转化为骨化二醇和骨化三醇,即25(OH)D3和1,25(OH)2D3,它们与甲状旁腺激素(parathyroidhormone, PTH)一起共同调节钙磷代谢平衡。25(OH)D3是循环中主要的VD的生物作用形式,1,25(OH)2D3是VD的活性形式,是生物活性最高的天然VD代谢物。

1.2 VD的生物活性

VD具有调节钙磷代谢、抗增殖、促分化、介导免疫反应及炎症反应等作用。骨化三醇对遍布人体全身的各种组织和细胞代谢均有调控作用,可调节先天免疫和适应性免疫。

1.3 VD缺乏的定义

目前VD缺乏已成为一个世界性的问题,影响着全球人类的健康。VD充足指血清25(OH)D3介于20~30 ng/mL之间,VD不足指血清25(OH)D3小于30 ng/mL,VD缺乏指血清25(OH)D3小于20 ng/mL。

1.4 维生素D受体 (vitamin D receptor,VDR)

VD在免疫系统中的调节作用多依赖于VDR。VDR属于类固醇/甲状腺激素核受体家族成员,与1,25(OH)2D3结合可介导多种VD的生物学功能,VDR广泛存在于皮肤的巨噬细胞、树突状细胞(dendritic cells,DCs)、B细胞、T淋巴细胞等与免疫相关的细胞中,DNA测序发现这些细胞内有500~1 000个基因片段与VDR调控相关[3]。VDR分为核受体和膜受体。VDR与核受体视黄醇X受体(Retinoid X receptor,RXR)形成异二聚体VDR-RXR,再通过脱氧核糖核酸上的VD反应元件(vitamin D response element,VDRE)相结合后作用于靶基因,从而发挥抗增殖、促分化、免疫等作用。

2 VD缺乏引发银屑病的作用机制

皮肤是唯一能够自主合成、激活和降解VD的器官。有调查研究显示银屑病患者普遍存在血清25(OH)D3不足的情况[4],而VD缺乏也是银屑病发生发展的重要诱因。银屑病主要由遗传、环境、免疫、感染、精神等因素诱发或加重,其病理特征是角质形成细胞(keratinocyte, KC)的过度增殖、分化不全,真皮浅层微血管扩张,皮肤炎性细胞浸润。而缺乏VD可加重皮肤的炎症反应和免疫失衡,促进KC的增殖,破坏皮肤屏障功能,增加银屑病的患病风险。

2.1 VD对KC的影响

VD在KC的分化中起重要作用,在表皮角质层屏障中起积极作用。表皮KC产生的1,25(OH)2D3与其受体VDR结合后可诱导Toll样受体(Toll-like receptors,TLRs)的辅助受体CD14的表达,来识别有害刺激。TLRs是位于单核细胞和巨噬细胞的跨膜受体,可连接固有免疫和适应性免疫,CD14是识别脂多糖(lipopolysaccharide,LPS)所需的TLRs共受体,LPS可降低DCs的活性。VD通过下调TLRs介导的DCs的抗原提呈作用,抑制炎症反应,还能诱导巨噬细胞发挥防御感染的吞噬作用,诱导KC中的抗菌肽(antimicrobial peptides,AMPs)分泌来保护皮肤。单核细胞趋化蛋白-1(monocyte chemoattractant protein 1,MCP-1)是一种CC类趋化因子,在银屑病患者的表皮KC中高表达,VD及其衍生物可通过抑制KC分泌、表达MCP-1,从而减弱患者KC趋化单核细胞、巨噬细胞的能力,抑制皮损的炎症反应[5]。German等[6]使用实验小鼠模型,发现局部使用VDAs可抑制白介素(interleukin,IL)-36和IL-23/IL-17轴回路,这种作用也是通过KC中的VDR介导的。因此,缺乏VDR或1,25(OH)2D3会破坏表皮分化,导致KC过度增殖[7],增加银屑病患病率。

2.2 VD对皮肤的炎症反应

有证据表明KC和炎性细胞释放的许多因子会诱导银屑病的炎症反应。Orgaz-Molina等[8]发现银屑病患者的25(OH)D3水平与炎症指标CRP呈负相关(r=-0.391,P=0.009)。机体缺乏VD时,影响T细胞和B细胞功能,抑制Th1、Th9和Th17分泌因子的能力减弱,并活化B细胞,抑制其凋亡,增加免疫球蛋白的产生,使IL-2、IL-9、IL-17、IL-22、TNF-α、IFN-γ等促炎细胞因子分泌增多,IL-10和转化生长因子-β(transforming growth factor-β,TGF-β)等抗炎细胞因子减少,刺激KC增殖,致银屑病发作,并使慢性炎症不断扩大、循环下去[4]。VD信号还可通过调控核因子κB(nuclear transcription factor kappa B,NF-κB)通路来控制炎症反应。NF-κB为核内炎症调控因子,银屑病皮损组织中磷酸化的NF-κB显著高于正常皮肤组织,相关的炎症因子IL-1、IL-4、IL-8、IL-12、IL-17、IL-22、IL-37等基因靶点均存在于NF-κB的结合位点。VD信号调控后,一方面抑制IgE抗体产生,一方面抑制上述炎症因子,表明VD参与皮肤的炎症或过敏反应[9]。NF-κB的激活先引起促炎免疫反应,继而引起VD依赖的抗炎反应。IκB是NF-κB的主要抑制蛋白,IKK是IκB的活化酶。NF-κB的活化须具备IκB的解离和NF-κB核移位两个条件。VDR可阻断NF-κB亚单位P65和P105的核易位,VDR的碳末端与IKKβ结合,阻断IKK复合物的形成,从而抑制IKKβ的磷酸化,限制IκB泛素化,最终阻断NF-κB活化,抑制炎症[10]。目前针对NF-κB通路的靶向治疗药物也已出现。

2.3 VD对皮肤的免疫调节作用

银屑病是一种免疫性疾病,涉及到先天免疫系统(DCs、组织细胞、肥大细胞和内皮细胞)和获得性免疫系统(T淋巴细胞)。

2.3.1 VD与固有免疫 VD在固有免疫系统中最主要的作用是增强宿主的抗微生物能力。固有免疫是抗感染的第一道防线,而AMPs是固有免疫的重要组成部分,VD能提高表皮的防御功能,抵御病原体入侵。而当表皮防御功能被破坏后,VD与VDR结合,活化后识别VDRE,诱导AMPs分泌[11]。人表皮AMPs分布于cathelicidin和人-β防御素(human β-defensins,HBD)两个家族,可将固有免疫与适应性免疫应答联系起来,调节免疫效应。AMPs有热稳定性、强碱性,不仅能对抗微生物,还具有化学引诱能力,可使中性粒细胞、单核细胞和其他免疫细胞分子进入感染部位,增强免疫反应,抵抗病原体[11]。目前在人类cathelicidin家族中仅鉴定出一种类型,即LL-37,它存在于炎症皮肤中的KC中,可诱导炎性细胞发挥抗炎作用,它的表达也依赖于VD,因此LL-37在银屑病患者的皮肤中过度表达。VD是LL-37的主要调节剂,在银屑病的炎症级联反应中起关键作用,体外细胞实验也证实骨化三醇可通过VDR来上调上皮细胞LL-37表达[12]。HBD以广谱杀菌作用而被熟知,目前已知的HBD有HBD-1、HBD-2、HBD-3和HBD-4,其中HBD-2杀菌作用最强,可与LL-37协同杀菌。研究表明,缺乏VD的单核细胞,AMPs不易释放,表皮防御功能易被破坏,皮肤屏障易受损,补充VD则可纠正AMPs的异常分泌。皮肤是抵抗细菌的第一道防线,VD通过增加抗菌肽cathelicidin或β-防御素的表达,来保护皮肤,修复皮肤屏障。因此,VD稳定了皮肤功能的免疫完整性[4]。这些发现可以解释VD对银屑病的积极作用。

2.3.2 VD与适应性免疫 T细胞免疫功能异常是诱导银屑病发病的重要因素之一,T细胞分为辅助性T细胞(T helper cells,Th)和调节性T细胞(regulatory cells,Treg)等亚群。

Th1/Th2亚群平衡的破坏是较早提出的银屑病发病机制之一,表现为Th1/Th2平衡向Th1偏移,使细胞免疫功能失衡,从而引起皮肤的免疫炎性损伤。反之,当平衡向Th2偏移时可有效降低皮肤病灶的炎症反应,改善相关症状,上文已提到,VD可调节Th1/Th2的动态平衡,并向Th2细胞倾斜,从而干预调节Th1/Th2介导的免疫反应。VD对Th细胞的分化总体是通过影响DCs来介导的。DCs作为抗原提呈细胞,可使Th细胞分化为各种炎性细胞。VD缺乏时,机体外周血单核细胞向DCs分化的能力增强,同时干扰细胞因子的基因转录,从而加大银屑病的患病风险。

Treg是一种具有免疫抑制作用的CD4+T细胞,可干预免疫应答,转录因子Foxp3+是其重要标志。银屑病患者皮损中的Foxp3+明显高于健康皮肤,Treg细胞与Th17细胞的比例平衡失调,向着Th17细胞偏移这点已证实与银屑病的发病与进展有关[13]。而VD可通过DCs诱导Treg细胞分化并表达TGF-β1和Foxp3+,使Treg/Th17平衡向Treg细胞倾斜,从而干预调节Treg/Th17介导的免疫反应。VD可以促进人IL-10、Foxp3+、CD4+T细胞的表达[14]。这也是VDAs类似物治疗银屑病的机制之一。

以上几点是目前发现的VD缺乏与银屑病的联系。然而,尚不清楚VD缺乏与银屑病严重程度的相关性。较多数据显示,VD缺乏与银屑病的严重程度呈正相关[15-17]。相反,少数研究发现它们之间并无相关性[18-19]。因此还需要大量的病例对照研究来证明VD缺乏在银屑病中的准确作用。

3 VD及其衍生物治疗银屑病

由于阳光和VD之间的联系,20世纪30年代,有医师开始单独使用VDAs治疗哮喘、类风湿性关节炎、佝偻病和肺结核等疾病,并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对于一些自身免疫性疾病,VD及其类似物有效。

3.1 口服VD3

上世纪30年代曾出现一些系统口服VD3来治疗银屑病的报道,但之后因高钙血症、高尿钙、心血管疾病风险的增加和许多炎症疾病的影响,这种方法未能得到推广。后有研究者应用VD3治疗骨质疏松患者时曾意外发现其银屑病皮损也得到了明显的改善[20]。然而近期有些研究发现口服补充VD3后,银屑病的皮损部分可有改善[17,21-22],部分没有明显变化[2]。Perez等[22]研究发现85例患者口服骨化三醇治疗后88%的患者皮损有改善,他还认为夜间口服骨化三醇可避免膳食钙吸收增多的影响,剂量控制在2~4 μg最佳。迄今为止,研究设计和临床参数的巨大差异,导致了很多模糊矛盾的结果,未得出系统提供VD3来治疗银屑病的明确建议。因此还需要大量前瞻性的研究试验来评估口服治疗的效果。

3.2 外用VDAs

VDAs可抑制各种皮肤炎症和表皮增殖,有利于细胞的正常角化,具有免疫调节功能,可抵抗病原体入侵,改善银屑病皮损,促进斑块消退。免疫与分子生物学研究表明,局部使用VDAs对表皮KC的抗增殖作用比对抗皮肤炎症的作用更为显著[23]。在系统给药后卡泊三醇会快速降解,这点限制了其口服使用,使之成为一种理想的外用药物。Vissers等[24]用卡泊三醇软膏治疗银屑病患者,7天后即可观察到皮损改善,治疗3周后,皮损表皮厚度明显减少,治疗4周后CD4+和CD8+T细胞数量显著减少。因耐受性高、吸收少、副作用小和安全有效等优点,VDAs已成为目前治疗银屑病的一线外用药物。除了银屑病,VDAs还可治疗白癜风、脂溢性皮炎和播散性浅表性汗孔角化病等。Polanska等[25]通过超声对斑块扫描以及临床治疗效果比较后,认为PASI评分在9~10分的银屑病患者选择卡泊三醇软膏外用或NB-UVB照射在8周内同样有效,这为临床医生提供了广泛的治疗选择。

3.3 窄谱中波紫外线(narrow-band ultraviolet B,NB-UVB)

NB-UVB是治疗中重度银屑病的最有效方法之一,它的波长为310~315 nm,不但穿透力强、渗透性好,而且不良反应少,能够抑制IFN-γ和IL-17信号通路,降低炎症因子IL-2、17、22、37等水平,促进患者角质细胞中骨化三醇的合成,提高患者血清25(OH)D3水平,是迄今为止唯一可以直接节省局部治疗费用的疗法。鉴于UVB治疗许多慢性疾病的积极作用,以及夏季直接暴露于阳光下对炎症性皮肤病的积极疗效,NB-UVB在改善皮肤炎症方面的作用已被广泛接受。虽然光疗目前已成为治疗银屑病的常用方法,但其确切机制还未完全明确。迄今为止较认可的是UVB可抑制DNA合成,诱导表皮层KC以及T细胞凋亡,降低抗原提呈细胞数量和活性,抑制角蛋白17-T细胞-细胞因子通路来抑制炎症反应。Al-mutairi等[26]对93例寻常型斑块型银屑病患者进行NB-UVB治疗,8周后平均25(OH)D3水平由(31.5±3.2) nmol/L升致(56.85±5.2) nmol/L,而对照组健康人为(53.5±19.6) nmol/L。研究发现NB-UVB治疗可抑制Th17和IFN水平,还可降低血管内皮生长因子(vascular endothelial growth factor, VEGFRs)表达水平,抑制促血管生成因子基质金属蛋白酶-2(MMP-2)和促进血管生成因子基质金属蛋白酶的组织抑制因子-2(TIMP-2)作用于患者[27]。NB-UVB能抑制IL-6和IL-10水平,能抑制变态反应疾病,Boswell等[28]的实验证实,使用NB-UVB治疗后,抗组胺药的消耗量明显减少,这也间接说明NB-UVB可抑制瘙痒,其他过敏性疾病如泛发性湿疹、瘙痒症和荨麻疹也显示出这种治疗的良好效果。

3.4 与VD及VDAs有关的联合治疗

在NB-UVB基础上加入外用药物联合,可进一步提高治疗效果,增强药物渗透,加强抗炎效应,促进新陈代谢。NB-UVB联合卡泊三醇软膏对银屑病有协同效应,可以修复皮肤屏障,减少NB-UVB的累积剂量,提高安全性,依从性好,致光老化和潜在致癌性要小于单独应用NB-UVB,治疗费用较系统用药明显减少,社会效益较好。一项横断面研究中发现口服VD3联合照射NB-UVB后比单独口服及单独照射NB-UVB更明显提高轻中度银屑病患者血清25(OH)D3水平[29]。ALA-Hohala等[30]研究发现,口服VD320 μg/d联合NB-UVB治疗银屑病,在第18次暴露UVB后,银屑病患者的PASI评分从(8.7±3.5)分降到(4.5±2.0)分,血清25(OH)D3增加了49.4 nmol/L(95%CI:35.9~64.6),表明NB-UVB联合口服VD3可明显增加患者25(OH)D3水平,改善皮损。

4 结语

综上,炎症反应和免疫调节的作用在银屑病的发病、发展和治疗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而VD可能通过这些调节来维持皮肤微环境的相对稳态,在皮肤免疫中发挥着重要作用,给银屑病患者带来福音,但这也需更大量的研究来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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