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媒介传播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
2020-12-18马知遥周晓飞
马知遥 周晓飞
摘 要:传播可以促进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传承人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中必需的传承载体。媒介传播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中发挥作用主要是依靠对传承载体即传承人的积极影响实现的:(1)保证传承载体的重要性;(2)促进传承载体群体化;(3)提高传承载体专业性;(4)争取传承载体生存空间。在信息化日益发达的今天,回到信息化的本质角度探讨非遗传承与媒介传播的融合共赢,具有现实意义。
关键词:口头媒介传播;印刷媒介传播;电子媒介传播;媒介渗透融合;非遗传承
中图分类号:C98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 - 621X(2020)06 - 0145 - 07
自2003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中正式提出非物质文化遗产(简称“非遗”)这一概念以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价值被愈加认可与重视。刘魁立指出,非物质文化遗产具有强大的凝聚力,能够满足人们的物质精神需求、协调人际关系[1]。研究者们肯定与探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价值,侧面反映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必要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立足当下指向未来,目标在维持非遗的生命力。而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一种活态文化,想要不断维持生命力,必然离不开传承[2]。
文化是一种力学现象,它具备了从古至今的传承,同时也表达了横向传播[3]。非物质文化遗产隶属于文化范畴,自然也具备时间上的传承与空间上的传播。在媒介学中,传播与传承是不同的概念。从媒介技术派学者哈罗德·伊尼斯由不同媒介侧重或时间或空间来论述传播与传承,到法国学者德布雷认为“媒介学中所说的传承指的是时间上的价值与知识在代与代之间的传送,传播则是长期过程中的瞬间和广泛集合体中的片段”[4],无一不说明传播侧重社会学范畴,传承则侧重历史学范畴,传播不等于传承。
虽然传播与传承并不对等,但是传播确实能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中发挥作用。“传播学先驱哈罗德·拉斯韦尔指出传播有三种社会功能:守望环境、协调社会以适应环境以及使社会遗产代代相传”[5]。促进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是传播的功能,也是其应承担的责任,非遗的传承需要传播加以辅助和支持,而传播离不开媒介。加拿大著名媒介学家麦克卢汉指出“媒介是人的延伸”,媒介改变着社会,媒介的更新同时对非遗的传播与传承有深刻影响。根据2019年最新版《中華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第三十四条“新闻媒体应当开展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的宣传,普及非物质文化遗产知识”[6],促进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媒介的传播力量不可或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中最重要的一环在于其传承载体——传承人对非遗事业的传播和继承,传承载体一旦消失,许多非遗项目将无以为继。媒介传播紧紧围绕传承人发挥力量,可以为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载体保驾护航。
一、口头媒介传播——保证传承载体重要性
研究媒介传播一定绕不开麦克卢汉,这位加拿大学者在其著作《理解媒介:论人延伸》一书中依据媒介技术的发展将人类文化传播的历史划分为3个阶段:一是口传媒介时代,这一阶段的社会被口语等媒介统治;二是印刷媒介时代,这一阶段由于印刷技术的传播,文字媒介占据更多比重;三是电子媒介时代,各种新的媒介出现在人们生活中,所有感官得以参与[7]2。虽然麦克卢汉对电子媒介充满信心且预见了其出现后对整个社会及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带来的巨大变革与影响,但对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来说,口传媒介和印刷媒介同样功不可没。传播学之父威尔伯·施拉姆曾提出著名的“最后7分钟”理论,他将整个人类进程浓缩到一天,前23个小时人类都在沉寂,传播史几乎可以算是空白,23时出现了正式语言,媒介传播彻底拉开帷幕,53分钟后出现了文字,午夜前46秒近代印刷术出现,电子媒介出现在最后5秒。虽然施拉姆认为“在人类传播史上,一切重大的发展都集中在这一天的最后7分钟”[8],但是,面对非物质文化遗产“活态传承”及无实质形态的特性,语言即口头媒介的传播已经在相当长的历史时间内有效地对非物质文化遗产进行传承,可以看作非遗传承最初的传播媒介。口传媒介传播时代,人们处于面对面地语境,交流是双向互动的,传承是自上而下单向的,维持着传统的权威,也保证了传承载体即传承人的重要性。
回顾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其实核心问题就传承人与传承方式。提及传承方式,绕不过“口传身授”4个字,其中“口传”自然指运用口头媒介即语言来教导传承人,“身授”指现有传承人亲身示范、传授相关内容给下一代传承人。不难看出其中的关键仍然在于传承人这一传承载体,只有传承人真正掌握了相关内容,非遗才能完整传承下去。口传身授一般出现在家族传承以及师徒传承中,正是有了一代代传承人的这种自然传承,才有了各民族一以贯之的精神财富,也是全人类的宝贵财富。日本民俗学家柳田国男把民俗文化的传承分为周期、阶级、造型、行动和语言五种方式。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各种媒介层出不穷,不同媒介的传播在一定程度上都促进着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然而口头传播依旧必不可少。尤其是对于语言传承的非遗项目来说,口头媒介的传播必须有传承人全心参与其中,保证了传承载体的重要性,促进非遗顺利传承下去。
《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中规定非物质文化遗产包括:(一)传统口头文学以及作为其载体的语言;(二)传统美术、书法、音乐、舞蹈、戏剧、曲艺和杂技;(三)传统技艺、医药和历法;(四)传统礼仪、节庆等民俗;(五)传统体育和游艺;(六)其他非物质文化遗产[9]。其中第一项及与嘴巴密切相关的传统音乐、戏剧、曲艺等的传承,都离不开口头传播这一媒介。一些民族是没有文字的,他们的一切依靠口耳相传,口传文化就是历史,他们的民族文学如史诗等储存着民族的社会记忆,凝聚着民族的精神意志和文化向心力,他们的语言及语言中承载的内容都是需要往下传承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而传承这一语言与内容的,非传承人不能完成。因此,对于一些民族的语言及口头文学,口头这一媒介传播的作用显而易见。
史诗是一种语言艺术丰富的口头传统。2008年,我国内蒙古科尔沁潮尔史诗进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10];2009年,我国“三大史诗”中的《格萨尔王传》和《玛纳斯》入選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三大史诗”是记录我国藏族、蒙古族和柯尔克孜族等民族历史文化的“百科全书”[11]。民族史诗的传承依据的就是传承人的口头传播,这一点亘古不变。一旦其传播传承方式发生改变,那么也就失去了自身所具有的非遗特性。
位于我国四川西部的少数民族嘉绒藏族有语言无文字,他们一切文化、知识的传承都依靠口头传播。他们用嘉绒语作为相互交流工具,用“达尔尕”来传递相互间的感情及信息[12]。“达尔尕”是其具有代表性的口传文化形式,属于川西藏族山歌,入选2008年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达尔尕”歌词的内容包罗万象,大到本民族的发展历史,小到农作物的收割时间及表达对新生儿的喜悦之情等[13],这些内容都通过人们吟唱的民歌来传递,传承人的口头传播是他们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得以有效传承的媒介传播方式,也是现在及未来需要一直沿用的媒介传播方式。
曲艺作为非遗项目,它的传承必须借助口头媒介传播。2019年9月6日至10日,山东济南成功举办“2019全国非遗曲艺周”,共计131个曲艺项目参与其中,共同推进曲艺类非遗保护和传承成果全民共享。活动期间,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相关人员对部分传承人进行了访谈,对于“为非遗的保护与传承所做工作”这一问题,长子鼓书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刘引红结合自身情况表示:“2017年,我自掏腰包将我农村老家宅院改建成一个标准的长子鼓书传习所,设有办公室、排练室、录音室、学员宿舍、餐厅厨房等,开始招徒进行传承教学。”1虽然学员的数量算不上可观,但无数的非遗传承人们坚持用这种学徒制口传身授的方式将非遗传播开来,传承下去。
虽然当今社会媒介众多,传播方式多样化大大丰富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手段,但是口传身授这种口头媒介传播作为最早的传统文化的传承方式,一直以来都保证了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中传承人实实在在的参与,保证了这一传承载体的重要性,促进了非遗的有效传承,尤其是对依赖语言及口头表达传承的项目而言。就这一点来说,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中,口头媒介的传播作用不容忽视,今天仍可以将之保留,继续发挥它的优势。
二、印刷媒介传播——促进传承载体群体化
麦克卢汉指出,在印刷文化阶段,信息不再依赖于在场,它贮存在可移动的媒介(印刷物)中,使得不在场的交流成为可能[8]2。印刷媒介与书写文化密不可分。中国西汉发明纸张,唐初出现印刷术,大大促进了文字及图画符号等的传播。自此,文化的传播与传承找到了除口传身授以外的有力媒介。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一种“活态传承”的文化,在文字及印刷术相继出现后,原本只能依赖口传身授传承方式的情况得以改善,在口头媒介的基础上增加各种书籍等物质贮存载体,使得一些珍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内容得以跨越时空的限制被传播开来、流传下来,促进非物质文化遗产更好地传承。以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统音乐类项目——古琴艺术来说,琴谱出现之前,古琴的传承只能依靠口传身授,这种传承方式在表演传播的当下又即刻消亡在时空中,影响了其更好更完整的传承。如被孔子大加赞扬的《韶乐》,已消失在传承的历史中。
加拿大传播学者哈罗德·伊尼斯认为,任何传播形式都有偏向,纸张作为传播载体有利于空间上的流布[14]。一方面,文字书写的内容弥补了口头媒介无法兼顾的空间上的传播,传播地域越广,知晓的人越多,各地可供选择的传承人也越多。一定程度打破了非遗传承人的地域限制,非遗传承不再局限于一个村庄、一个城市,可以多地开花,促进了非遗传承人的多区域群体化。山东省聊城市的葫芦雕刻入选我国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但实际上,葫芦雕刻技艺在我国的山东省、河南省、陕西省、甘肃省、天津市等多地都有传承人群在传承。另一方面,印刷媒介的出现为非遗传承人收徒提供了更多选择,也为一些先天条件不足的学习者提供了便利,侧面促进了非遗传承人的多样群体化。对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人来说,过去的师傅选择传承人,除了对方自愿外,还有各种收徒的条件与门槛,如先天条件优秀等。印刷媒介的出现可以填补学习者一部分的条件缺陷。赵伟是天津市非物质文化遗产葫芦制作技艺第四代传承人,他的技艺传承来自于家传。如今赵伟不仅注重家传,更是开班收徒,兼顾家族传承与师徒传承两种方式,致力于葫芦制作技艺的传承与传播。谈及赵伟收徒的标准,他表示:“我招收徒弟的标准,残疾人优先,大学生优先,专业从事葫芦的优先,没有国别,性别,地域的标准”,赵伟共有40个徒弟,其中让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一位残疾人。“一个小孩从初中跟我学做葫芦,非常难,怎么说非常难呢?因为他听力有障碍,我就边教他边给他写,这种本我写了2本,那个期间一直给他辅导,越是残疾人越要对孩子关心爱护”。1来自陕西省渭南市合阳县洽川镇的葫芦雕刻传承人李菲,2012年在其家乡成立了一个洽川葫芦种植专业合作社,这一合作社特别的地方在于其中的学徒大部分为残疾人,这些残疾人是李菲从残联找来自愿学习的,合作社为他们提供免费的吃住,学习3个月后效果不错才可留下。第一批的30个残疾人最后留下了6名,至今一直在合作社从事葫芦雕刻技艺的学习和工作,其中3人还跟随李菲参加了2018年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群研修研习培训计划天津大学布老虎技艺、葫芦雕刻技艺培训班的活动。系统学习非遗传承理论,与来自全国各地的葫芦雕刻艺人相互学习,增强自身传承能力。2如果只依赖口传身授,那么毫无疑问,有听力障碍的残疾人是没有办法完整传承非遗项目的。文字及印刷媒介的传播,帮助了一批学徒的学习,壮大了非遗传承人的队伍。除此之外,赵伟还编写了《葫芦工艺宝典》,全面分享了从种植到收藏等一系列和葫芦雕刻技艺有关的内容,详细地介绍了各类葫芦雕刻技艺的操作技法,精细到不同的技法该选择何种合适的葫芦、水中加入什么成分可以使葫芦的表皮更耐用以及各种技法实施的每一步骤等,使得传承人群即使不在师傅跟前学习也有据可依[15]。书籍的出版有赖于印刷媒介的传播,这一媒介使得非遗的传播得以超越时间及空间的限制,也使非遗的传承更加完整。
印刷媒介的传播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载体的贡献主要在于促进了其群体化,包括区域间的群体化以及选择上的多样群体化。从小范围、多条件的传承载体选择对大范围、宽条件的传承载体接纳,非遗传承人的数量在增加,队伍在壮大,非遗传承载体群体化已成现实,这离不开印刷媒介传播的力量。
三、电子媒介传播——提高传承载体专业性
电子媒介的出现是人类文化传播历史上一次空前的革命,它极大地改变了文化传播的方式及人们的生活[8]2。麦克卢汉早已预见到电子媒介对整个世界的重要性。今天的社会,也确实证实了麦克卢汉的看法,正被电子媒介以深刻的姿态影响着,社会上的每个人都是媒介的延伸,也被媒介尤其是电子媒介包围着。
电子媒介较之其他的传播媒介,有着鲜明的特点,即注重时效性、远播性、生动性及技术性。电子媒介囊括了口传媒介和印刷媒介的优点,既可以利用通话等技术手段使人们即使身处两地也能实现面对面般地口语交流,也能够跨越时空限制利用诸如广播、电视等手段使信息不依赖在场便可传播他处。同时,电子媒介的生动性及技术性为非遗的现代传承提供了更多可能。这可能性主要体现在非遗传承的方式上。研究者们普遍认为,现今非遗的傳承方式主要包括依靠口传身授的自然传承以及包括学校教育在内的社会传承两种。对于非遗传承方式中的学校教育来说,目前主要的两种形式就是“非遗进校园”和“高校研修研习培训计划”,前者主要面向各级学校的学生,后者旨在提高非遗传承人们的自身竞争力。无论是“非遗进校园”或者“高校研修研习培训计划”。都间接或直接地提高了非遗传承载体即传承人的专业性。
2014年教育部印发《完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指导纲要》,第19条指出应“邀请传统文化名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等进校园、进课堂”[16]。2017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第9条重申非遗进校园的重要性,“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应贯穿国民教育始终……推进戏曲、书法、高雅艺术、传统体育等进校园”[17]。自2014年教育部提出“非遗”进校园以来,各地纷纷响应,推动非遗传承人进入校园宣传中国优秀传统文化。2018 - 2019年,中国青年网主办了第一届“非遗进校园”优秀实践案例征集宣传活动,历时5个月,“共征集到30个省(区、市)申报的有效实践案例近500个,申报案例涉及剪纸、戏曲、舞蹈、武术、竹编等多个国家级、省市级非遗项目”[18]。这一次的活动是电子媒介对非遗传承活动的有力支持,促进了非遗项目在青少年中的传播传承,为我国的非遗传承事业做出贡献。烙画属于非物质文化遗产中的传统美术。郑州市高新区烙画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李彦杰是一位90后非遗传承人,他积极响应非遗进校园号召,这几年先后在郑州龙门实验学校、郑州文化路第二小学、郑州陇西小学南校区多次进行讲授烙画,深受学生们喜爱。活动过后,许多学生纷纷用手抄报的形式记录了自己所学习的烙画小知识及感受,其中出现最多词汇是“奇特、有趣、喜欢”。谈及自己带着烙画进校园的初衷,李彦杰表示:“就是让更多孩子知道自己老祖宗留下的宝贵财富,非遗是属于大家属于这个民族的,不是个人的,是需要大家都知道都会,而不是孤立的依靠政府、专家、学者的保护,所以非遗进校园,我希望更多的孩子可以近距离接触和学习,拉近和非遗的距离,让非遗有温度的传承”;而谈到自己在“非遗进校园”这一活动中的收获,李彦杰说:“其实我也在进步,真的,自己做和教人做是不一样的,收徒的教法和给学生讲课的教法还不一样。我们进校园就要有种做老师的自觉,一定要提前备好课,让学生感受到你的专业性,这样他们才能信服你,对你有信心,也对我们的非遗有信心,否则可能会适得其反,所以我都很小心也很认真,这也更加磨练了我的技术。”1
现代社会,学校教育尤其是高校教育,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影响与日俱增。在促进其传承发展的过程中,地方高校的优势愈来愈明显。2015年,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研培计划”正式启动。2018年12月10日通过的《国家级文化生态保护区管理办法》第二十四条“组织实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群研修研习培训,帮助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群提高传承能力,增强传承后劲” [19],进一步将这一举措纳入文件。计划自2015年启动至2019年7月,“全国各参与院校累计已举办各种研培班668期,培训学员27 909人次。研培计划共计覆盖非遗传承人群约9.7万人次”。1越来越多的高校加入到研培计划当中,结合自身资源与非遗项目特点,适时运用电子媒介,为非遗传承人群提供资源促进其进步,提高其传承能力。高校研培计划的内容除了开设研培班外,还包括如学员回访、成果展示、考察交流、开班调研等环节。如天津大学目前已成功开展“布老虎与葫芦雕刻技艺”“面塑与木雕技艺”两期培训班,共计学员回访17次,足迹遍布山西、河南、天津等地。培训班结束后,在图书馆有相应的作品展,校内外人员均可进入欣赏。2019年第二季度,天津市4所研培院校共开展了11次交流活动。2无数事实已经证明,高校研培计划有效提高了非遗传承人的传承能力,进一步提高了他们的专业性。
虽然有学者认为,当下占据大部分传播媒介的仍是主流文化,非遗的传播生存空间狭小[20]。 确实,我们不可否认电子媒介技术的发展为非遗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冲击了非遗中蕴含的传统道德观念、价值取向及生态系统。但是,同时我们也不能忽视电子媒介的传播为非遗带来的机遇,这主要表现为更新非遗传播媒介、为非遗走向更大的天地提供技术支持。首先,电子媒介技术的发展能够构建一种新的口述交流方式,使得身处两地的对话者依然可以享受面对面口耳相传的传统,促进口传身授这种非遗传承方式在今天换发新的生机;其次,电子媒介技术为非遗传承提供了新的记录手段,较之以前的印刷媒介,电子媒介记录的内容涵盖文字、图片、音频、视频等,更加全面与清晰;最后,国家运用资源促进非遗传承载体即传承人群的发展,通过“非遗进校园”“高校研培计划”等举措切实提高非遗传承人的专业能力,再通过电视、互联网等渠道对这些举措取得的效果进行传播,从而促进我国非遗传承事业朝着高质量广传播方向发展。
四、媒介渗透融合——争取传承载体生存空间
麦克卢汉在《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第五章中运用大量的例子向我们说明媒介杂交或互相渗透带来的结果。从口头媒介到印刷媒介再到电子媒介,媒介间的渗透能够产生新的媒介,新的媒介能够将人们从被单一媒介统治的麻木状态中解放出来[8]82 - 91。媒介融合一词出自尼葛洛庞帝“媒介融合是在计算机和网络技术二者融合的基础上用一种终端和网络来传输数字形态的信息”[21]。国内学者将媒介融合的概念分为狭义和广义两种,狭义的指将不同的媒介形态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新的媒介形态;广义的则包括媒介功能、传播手段、所有权、组织结构等各要素的融合[22]。很明显,狭义的媒介融合概念实际上就是麦克卢汉所描述的媒介渗透。由于媒介的涵义广泛且更新频繁,学界至今对媒介融合没有统一的定义,因此本文采用“媒介渗透融合”这一说法,囊括媒介融合中狭义的媒介碰撞产生新媒介与尼葛洛庞帝提出的媒介功能融合于一种终端两个概念,以免因广义狭义之分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中,利用媒介的渗透融合是国家政策所要求与希冀的。《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第13条“综合运用报纸、书刊、电台、电视台、互联网站等各类载体,融通多媒体资源,创新表达方式”[17],准确表达了媒介渗透融合在非遗传承中应发挥的作用:创新非遗传承的表达方式。民间文学中的民间传说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中重要的一项,包括我们熟悉的白蛇传说、梁祝传说、孟姜女传说、董永传说、西施传说、济公传说等。这些民间传说在口传媒介时代传承依靠的是口口相传,在印刷媒介时代依靠书籍记录传承,电子媒介时代传播方式多样,如将一个个传说拍成电视剧等。而利用媒介间的渗透,这些民间传说可以得到一些新的传播媒介:电子媒介与口传媒介渗透得到录音笔、听书软件,如“喜马拉雅FM”等;电子媒介和印刷媒介渗透得到电子书。这些新的媒介形式在今天非遗的传承中发挥出不可忽视的作用。录音笔的使用大大方便了口耳相传的听者方,即使当时听的内容没被完全记住或者后期记忆有偏差,录音笔都可以轻易解决这些在口传媒介阶段可能出现的不足,从而促进非遗的精准传承。听书软件“喜马拉雅FM”是将人们之前口耳相传的内容通过技术转化为可以在电子媒介上听的内容。在“喜马拉雅”APP中搜索“民间传说”共搜到相关专辑204个,最高的一个播放量为233.9万。具体搜索白蛇传说、梁祝传说、孟姜女传说、董永传说、西施传说、济公传说,相关专辑数与最高播放量分别为:10/22万、2/4.3万、30/175.1万、17/5670、15/5460、19/5164。可以看出讲授一次传说的受众面之广泛较之口传媒介时代是一个巨大的进步。1电子书是指在电子设备上能够观看到与纸质书籍同样的内容。电子书一是可以在图书买卖网站购得,如以《白蛇传》电子书为例,在当当网及亚马逊上搜索到的商品数分别为28和14;二是可以在如书旗小说等手机APP上阅读,节省空间及费用的优点让非遗借助电子书这一新媒介得到了更广泛的传承。2根据尼葛洛庞帝提出的媒介融合即功能融合于一种终端概念及当今社会媒介的发展,我们不难发现电脑、智能手机既具有融合多种媒介如报纸、广播、电视等的特征,同时又具备多种媒介功能如视、听、说等的融合,他们是媒介融合的一个终端。以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在智能手机上的传播为例,传承人可以在微信朋友圈发相关状态并運营相关公众号,在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发布作品,在微博发起话题等,受众则可以在手机上观看及参与到相关状态中,双方建立起一种联系,这种联系无形中已经促进了非遗在广大群体中的传播。
另一方面,媒介的渗透融合则为非遗的传承载体即传承人争取到了更广阔的生存空间。以十三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为例,2020年5月22日8时许,首场“代表通道”采访活动中,来自贵州的人大代表石丽平,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苗绣的省级传承人,现身说法,用自己传授当地妇女苗绣技艺并创办公司的事例以及产品品牌“鸽子花”利用媒介的传播力量远销海外,取得可观经济效益,促进当地就业,助力当地扶贫的事例,为更多的非遗传承载体即传承人打了一剂强心针,增强了非遗传承人群坚定传承的信心,同时也从正面为传承人们指出了一条可行的利用媒介传播与国家政策发扬非遗项目的道路。在石丽平代表走出成功的非遗传承道路中,媒介间渗透融合的作用不容忽视。石丽平传授当地妇女苗绣技艺离不开口传媒介,对苗绣技艺历史的记录离不开印刷媒介及电子媒介的融合,苗绣品牌远销海外没有电子媒介融合的终端——电脑、智能手机等的发展无法实现,在全国性的会议上分享自己传承非遗事业被知晓离不了电视、广播、报纸、互联网等多种媒介的共同传播……正是这些媒介间的渗透融合,才造就了一个又一个石丽平,为越来越多的像石丽平一样的非遗传承人争取到了更广阔的生存空间。2020年两会期间,除了石丽平,还有数十位非遗传承人以人大代表或全国政协委员的身份参与其中。曾静萍是梨园戏国家级非遗传承人,作为全国人大代表的她结合今年防疫的国情,开始思考多种媒介助力非遗传播的道路:运用主流网络平台扶持传统文化线上传播、增加舞台艺术与互联网的互动、举办网络直播人才培训、鼓励培养“专业+网红”新型载体人才……这些举措的提出说明越来越多的非遗传承人看到了不同媒介在非遗传承中的作用,正视不同媒介的积极影响并对其加以利用,有利于非遗顺利传承。
媒介的渗透融合催生了新的媒介方式,并使一众媒介形式完美融合于一个终端,这些新的媒介形式及终端创新了非遗传承的表达方式,促进非遗在新时期的传播,也为非遗的传承载体即传承人争取了更广阔的生存空间。值得注意的是,媒介渗透融合的过程中,旧媒介并没有因为新媒介的出现而消亡,二者共存于这个时代并展开合作,共同致力于非遗多渠道的传播,促进非遗一直传承下去,有人可传、有途可传、所传有价。
综上所述,传播与传承是非遗保护中不可缺少的两个方面,且传播可以在传承中发挥作用。非遗传承的核心在于其传承载体即传承人,而自古至今传播都要依靠媒介。因此,本文借由麦克卢汉对传播媒介的划分,具体分析每种传播媒介与非遗传承载体的关系,试图回到信息化的本质角度去寻找如何使二者更好地融合,兼顾非物质文化遗产各个时期的横向传播和内部世代传承的持存,使媒介传播服务于非遗传承事业。但同时,在电子媒介和互联网发达、传播作用愈发凸显的今天,我们既不能过度乐观地认为传播了多少非遗内容就传承了多少,这与将传播和传承等同并无两样;也不能片面夸大媒介传播在非遗传承中的作用,尤其是电子媒介是一把双刃剑,在利用它的同时也要警惕因其可能进入的非遗传承误区。误区之一在于忽略非遗传承的内涵积累,传播的信息流于表面化与片面化,过度追求所谓的传播效果而忽视传播内容的深度与准确性;误区之二在于为了迎合市场,在众多媒介信息中丢失最本源的非遗传承元素,从而使非遗过于流于商业化,偏离了传承的初衷。总之,不仅需要对传统的传承方式给予保存继承,而且要紧跟时代,利用新的媒介传播方式促进非遗的现代传承。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工作中,媒介的传播仍需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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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曾祥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