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售黑顺片口尝味道与生物碱及胆巴含量的关系探讨△

杨辉，李欣欣，常永卓，刘娜，韩博，刘俊玲，孙咏梅，王建升，王靖越，李飞*，王丽霞*

1.中国中医科学院 广安门医院，北京 100083；2.北京中医药大学 中药学院，北京 102488；3.北京丰台医院，北京 100070

黑顺片为毛茛科植物乌头AconitumcarmichaeliiDebx.子根(附子)的加工品之一[1]。附子药用始见于《神农本草经》[2]，具有回阳救逆、补火助阳、散寒止痛等功效，被誉为回阳救逆第一品，其药性毒烈，临床多以炮制品入药，沿用至今的炮制规格主要有黑顺片、白附片、炮附片等。其中黑顺片是临床应用的主流品种，为新鲜附子用食用胆巴水腌制、煎煮以防腐减毒，再漂去胆巴，切片后蒸制、干燥而成[3]。

近期在入库验收环节，笔者发现，黑顺片普遍出现口感咸涩麻舌的现象，与《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2015年版(以下简称《中国药典》)一部中“味淡”的性状要求差异较大，同时伴有质重、色深、表面出现灰白色结晶样物等现象(见图1～3)，但是各项检测数据完全符合药品标准。经过调研，初步判断这是由于黑顺片炮制过程规程中“脱胆”环节没有做好，胆巴残留过多导致的，而《中国药典》2015年版等标准并未收载对胆巴残留的相关检测，致使胆巴残留的情况被长期忽视。

图1 边缘被白霜黑顺片

图2 未见白霜黑顺片

图3 普遍被白霜黑顺片

因此，本研究收集市售黑顺片，通过外观性状的评价(颜色、质地、外观、切面以及人工口尝评价其滋味)，并以Na2EDTA络合滴定法对黑顺片中胆巴残留量进行检测，结合水分的测定以及6种生物碱成分的检测，对市售黑顺片质量做出客观的综合评价。

1 材料

1.1 仪器

Waters 2659高效液相色谱仪，包括四元泵溶剂系统、自动进样器、柱温箱、紫外检测器、Empower色谱工作站(美国Waters 公司)；DSX-280A型不锈钢手提式压力蒸气灭菌器(上海申安医疗器械厂)；SB25-12型超声波清洗机(宁波新芝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BSA224S型电子天平[赛多利斯科学仪器(北京)有限公司]；SHB-3型循环多用真空泵(郑州长城科工贸有限公司)。

1.2 试药

苯甲酰新乌头原碱对照品(批号：111795-201604，纯度：93.1%)、苯甲酰乌头原碱对照品(批号：111794-201303，纯度：99.5%)、苯甲酰次乌头原碱对照品(批号：111796-201705，纯度：97.2%)、新乌头碱对照品(批号：110799-201608，纯度：31.7%)、次乌头碱对照品(批号：110798-201609，纯度：30%)、乌头碱对照品(批号：110720-201111，纯度：31.8%)均购自中国食品药品检定研究院；四氢呋喃(批号：172425，美国Fisher公司)；乙腈(批号：175165，美国Fisher公司)为色谱纯；水为娃哈哈纯净水；其余试剂均为分析纯(北京迈瑞达科技有限公司)。

2 方法与结果

2.1 黑顺片样品收集和处理

本实验共收集53份有效样品，涉及到北京5家三甲医院、3家二甲医院、23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安国市场及四川江油基地，通过对相同生产厂家及生产批号进行归纳，最终整合为32个批次，经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王建升主任药师鉴定，均为毛茛科植物乌头A.carmichaeliiDebx.子根的加工品。编号为S1～S32，其中S12样品为国抽合格品，生产厂家涉及具备毒性饮片生产和经营资质的7家药企、安国药市以及四川基地等12家单位。全部样品分别粉碎，过三号筛备用。

2.2 性状评价

2.2.1外观评价 黑顺片为《中国药典》2015年版收载品种，饮片外观性状质量要求为纵切片，上宽下窄，长1.7～5 cm，宽0.9～3 cm，厚0.2～0.5 cm。外皮黑褐色，切面暗黄色，油润具光泽，半透明状，并有纵向导管束。质硬而脆，断面角质样。气微，味淡。按《中国药典》规定，对各批次黑顺片的外观性状进行检查，结果32批次黑顺片中，外观、颜色、大小、质地等方面基本符合标准要求；口尝味淡者少，多为咸、涩或有不同程度的麻舌感；17批次样品表面可以见到明显的白色结晶样白霜，口尝味咸涩，疑似析出的胆巴结晶。各样品的外观性状观察及口尝味道结果见表1。

表1 各批次黑顺片外观性状评价结果

续表1

2.2.2人工口尝测评 为便于进行口尝味道与成分相关性研究，依据《ISO4121-2003国际感官分析定量反应尺度使用指南》进行黑顺片有别于《中国药典》规定“淡味”的咸味和麻舌感的量化评分。选择8名具有正常识别能力的志愿者组成测评小组，对32批黑顺片样品进行口尝味觉评价[4]，小组成员口尝黑顺片粉末，以识别和记录所有的味觉属性。讨论并确定属性，根据提供的标准建立最终口尝指标。测评采用定量的描述性分析方法对32批黑顺片进行评估，从0(未检测到)到9(非常强烈)打分。小组成员对每个样本的每个属性的感知强度进行评分，并做出综合的口尝描述。每个样品的口尝评估按1式3份进行，计算均值，结果见表1。

2.3 水分检测

依据《中国药典》2015年版四部通则0832项下第二法进行检测，结果见表2。32批样品含水量为10.50%～14.93%，全部符合《中国药典》要求。

表2 各批次黑顺片中水分、6种生物碱类成分和胆巴含量测定结果(n=3) %

2.4 生物碱类成分检测

分别称取各批次黑顺片样品定量粉末，按照《中国药典》2015年版(一部)[1]收载的对照品溶液及供试品溶液的制备、色谱条件及实验方法进行检测，计算新乌头碱、次乌头碱、乌头碱、苯甲酰新乌头原碱、苯甲酰乌头原碱、苯甲酰次乌头原碱的含量，双酯型生物碱以新乌头碱、次乌头碱和乌头碱的总量计；单酯型生物碱以苯甲酰新乌头原碱、苯甲酰乌头原碱和苯甲酰次乌头原碱总量计，结果见表2。

2.5 胆巴残留量检测

分别称取各批次黑顺片样品，按照文献Na2EDTA络合滴定法[5]，制备供试品溶液并进行检测，结果见表2。

在味觉的检测中，人工口尝评价对32批黑顺片样品的味觉进行定性表征，国抽合格S12与S29～S32样品口尝描述为“味淡”，与《中国药典》中味觉描述一致，其“咸味”的相应平均值为3.39，远低于其他27组样品(6.17)；“咸”味较重的S8、S9、S5、S4、S3、S7共6组样品“咸”味均值达到8.14，普遍高于味“淡”组样品，也高于其他26组样品的平均值(5.18)，而这6组样品胆巴平均质量分数为7.02%，高于S12与S29～S32组“味淡”样品的平均值(1.97%)，也高于其他26组样品4.61%的平均值(4.61%)。

32批黑顺片均含有胆巴，其胆巴质量分数为1.85%～8.95%，可以明显观察到“咸”味重的样品胆巴含量普遍偏高，采用SAS 8.2统计软件对口尝“咸”味数值与胆巴残留量之间的相关性做T检验分析，r=0.601，P=0.033，呈显著正相关(P<0.05)，表明黑顺片咸味轻重与胆巴残留量存在密切关系。

生物碱检测中，32批样品的单酯型生物碱总含量全部符合《中国药典》中“不得少于0.010%”的规定；双酯型生物碱S3、S4、S16、S17、S19、S28 6批样品质量分数为0.021%～ 0.030%，高于《中国药典》标准，其余26批合格，合格品占总样本量的81.25%。而含量偏高的6批样品均有麻舌感持久的口尝特征，采用SAS 8.2统计软件对“麻舌感”口尝数值与双酯型生物碱含量之间的相关性，做T检验分析，r=0.610，P=0.000，呈极显著正相关(P<0.01)。

“麻舌感持久”的黑顺片样品多同时具有“味咸”的口感，其双酯型生物碱和胆巴的含量均偏高，其相应的外观改变也比较明显，提示黑顺片的味觉和生物碱类成分的含量及胆巴残留存在一定关联，黑顺片炮制过程中，把泥附子按大小分别洗净，浸入胆巴的水溶液中数日，连同浸液煮至透心，捞出，水漂去部分胆巴，纵切成厚约0.5 cm的片，再用水浸漂进行脱胆，反复至口尝味淡，蒸至出现油面、光泽后，烘至半干，再晒干或继续烘干，习称“黑顺片”。部分黑顺片样品口感咸涩微苦，推测是由于黑顺片炮制过程中“脱胆”环节没有做好，胆巴残留量过多所致。

3 讨论

附子盐制的炮制方法源于宋代，《圣济总录》记载：“盐汤浸暴干炒”[6]。明代《景岳全书》卷之四十八·毒草部记载：“夫附子之性热而刚急，走而不守，土人腌以重盐，故其味咸而性则降”[7]。至民国初年，以食用胆巴替代食盐腌制附子的技术逐步完善，并沿用至今。

本研究所收集黑顺片样品的生产企业，涉及到具备毒性饮片生产和经营资质的7家药企、安国药市、四川基地等12家单位，涵盖了各级医疗机构及药材市场和道地产地，基本概括了北京市场黑顺片供应的全部渠道，代表了北京市市售黑顺片饮片的的实际质量水平。检测中大部分的“味”与《中国药典》2015年版中规定的“味淡”不符，27份“味咸”样品的胆巴残留远高于国抽合格品和“味淡”样品，占样品量84.38%，提示黑顺片饮片的“味道”与《中国药典》要求不符与胆巴残留量有关。S12、S29～S32样品口感描述为“味淡”，其胆巴残留量为1.85%～2.10%，推测胆巴残留不超过2.10%，与《中国药典》标准中黑顺片性状描述相一致，是黑顺片胆巴残留量的安全范围。

胆巴是制盐的副产品，也称盐卤，作为制备黑顺片的辅料，具有防腐、固形的作用，其含有大量钙、镁等金属离子，具有较高的毒性[8]。《辨证录》曾云：“服盐卤之毒，必至口咸作渴，腹中疼痛，身蜷脚缩而死。夫盐能补肾，何便杀人？不知盐卤味苦，苦先入心，心遇盐卤，心气抑郁不通，盐卤见心不受，乃犯于肾，肾见其味苦，肾又不受，遂往来于心肾之间，心肾之气不交，而盐卤流入于肠，而不可救矣[9]。”阐明胆巴中毒主要以消化系统、心血管系统和泌尿系统的损害为主，这与现代研究相一致。通过对黑顺片和胆巴的不良反应实例进行分析归纳发现，报道的黑顺片不良反应与胆巴中毒在消化系统、中枢神经系统、心血管系统及呼吸系统等方面的临床表现高度吻合[10-12]，推测黑顺片胆巴残留过多，可能增加临床不良反应发生的概率。

综上所述，根据黑顺片实际质量现状，在现有质量标准的基础上，建议增加胆巴残留量化标准，是黑顺片安全使用的有效保障，对附子类饮片的合理使用具有重要的临床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