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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画像石(砖)中的读书图*

2020-12-16兰钰嵛陈傲杰苏延溥

图书馆论坛 2020年12期
关键词:画像石老子孔子

兰钰嵛,陈傲杰,苏延溥

左图右史,是中国治学传统,但经现代科学细分后,多将图画研究归于艺术学科,其他学科对图像重视度较低,研究方向渐渐偏远了传统。以研究汉代的图书史、阅读史为例,这个时期纸张尚未通行,画作主要为帛画、壁画、石画与砖画。由于帛画的载体是有机物,易腐烂,目前存世只有20多幅,且只能看到局部或片段,故而战国至汉代的图画主要是承载在硬载体上的壁画和画像石(砖)。以“画像石”“画像砖”作为关键词,在知网图书情报学科检索,只搜到2条结果,可见图书情报学科对画像石(砖)的探究较少。综观《中国藏书通史》《中国阅读通史》《中国图书馆史》等,也没有对汉代画像石(砖)中的读书图进行系统的遴选并采用其中的代表作。本文尝试对汉代画像石(砖)中的读书图进行全面调查,以期把握其总量与代表作,发掘其学术价值,为图书史与阅读史研究提供历史经验,以及对现代社会阅读风尚进行启示。

读书图,是指人物和书籍处于同一画面中,人物做出将要阅读、正在阅读或刚刚阅读完毕的图画。中国古代读书图泛指创作于远古至清代的读书图,其所包含的内容丰富,种类多样,承载了中国上千年的读书文化[1]。为深入挖掘汉代读书图在书史、阅读文化史方面的价值,首先需要明确4个问题:目前汉代画像石(砖)读书图的收集状况;汉代画像石(砖)读书图的类型;哪些画像石(砖)读书图具有代表性;代表性读书图的特点与价值。本文将围绕这些问题进行探究。

1 汉代画像石(砖)读书图的收集状况

画像石(砖)在汉代达到发展历程中的第一个巅峰时期,遗存了丰厚的作品,其中绝大部分与墓葬有关,主要包括大量用于砌筑墓室的画像石(砖)、画像石崖墓、画像石祠堂、画像石阙、画像石棺椁。汉代画像石(砖)造型独特,气势磅礴,是汉代美术的集大成者,目前发现的汉代画像石(砖)集中分布在江苏北部、安徽北部、山东、河南南部、湖北北部、陕西北部、山西西北部、四川、云南东北部等地区。不同地区出土的画像石在内容、题材、雕刻技法、表现形式上具有鲜明的区域特色[2]。收录汉代画像石较全的书籍有山东美术出版社与河南美术出版社联合出版的《中国美术分类全集·中国画像石全集》(共8册),巴蜀书社出版的《汉代画像石棺》,大象出版社出版的《中国汉画造型艺术图典:人物》《中国汉画造型艺术图典:神仙》,中原出版传媒集团出版的《中原文化大典文物典之画像砖》《中原文化大典文物典之画像石》等。笔者通过对河南省图书馆、郑州大学图书馆、文学院资料室、历史学院资料室进行有关汉代画像石(砖)资料的收集,从《中国画像石全集》(共8卷)中找到有关孔子见老子、讲经等与读书有关的画像图共14幅;从《中国画像砖全集·四川汉画像砖》中找到5幅相关的汉画像石(砖)读书图;从《汉代画像石棺》《中国汉画造型艺术图典:人物》《中国汉画造型艺术图典:神仙》中找到了8幅画像石(砖)读书图;从《中原文化大典:文物典:画像石》中找到5幅读书图。通过对所搜集的画像石(砖)进行整理,现选出22幅人物清晰、读书行为明显的读书图,详细信息见表1。

表1 22幅画像石(砖)读书图信息表

(续表1)

2 汉代画像石(砖)读书图的类型

通过对收集到的画像石(砖)读书图进行归纳分析,初步判定汉代画像石(砖)读书图主要有3种类型。

(1)宣经图。此类图大都刻画了经学大师戴冠着袍,扶几端坐,学生们头戴进贤冠、身着儒服的场面,师生们穿着都较正式严谨,体现了对读书学习之重视。画像中显现的学子或在积极探讨,或在恭听教诲,学习氛围浓厚,亦反映了汉代读书求学风气之盛行。这些画像大多出自东汉时期,当时今古文经之争盛行,为扩大影响,取得更高的地位与声望,各个学派的经学家纷纷开课授徒,以致“门生故吏遍于天下”(《后汉书·袁绍传》),因此读书讲经在东汉时期衍变为盛极一时的热门绘画题材[3]。

(2)孔子与他的读书天团。此类图主要包括孔子拜见老子以及孔子向学生授课两部分内容,这类读书图的主题思想是积极宣扬谦虚好学、尊老敬贤美德的儒家社会思想以及儒家上下尊卑的观念,也反映出了儒道两种思想文化在不同历史阶段中的交流与发展。

(3)课下读书图。此类图主要刻画了多人手持书籍阅读讨论的场景和个人持书而读的画面,图中人物大都捧简而坐,阅读神情专注。从此类读书图中,后人能够深切地感受到汉代时期儒家思想影响之深远、社会对于文化知识的重视以及崇读好学风气的盛行。

3 汉代画像石(砖)读书图中的代表作

通过对汉代画像石(砖)读书图的整理与分析探究,笔者选出5幅画面清晰、人物形象丰富、蕴含意义深刻与具有代表性的读书图进行解读。

3.1 孔子见老子画像石

图1 孔子见老子等人物画像石

(1)画面简介。此画像石为新津县宝子山崖墓4号石棺一侧①。画作共出现7人,分为三组。右边一组2人,右一人的石刻题记为“东海(?)太守”,左一人的石刻题记为“即墨(?)少君”,内容不详。中间一组3人,从右至左的石刻题记依次为“子”“孔子”“老子”,此画反映的是孔子问礼于老子的故事,而孔子身后捧简而立者当为孔子的弟子。左边一组,右一人的石刻题记为“神农”,左一人的石刻题记为“仓颉”,其中神农一手拄杖,一手以物纳口,象征尝百草之状。在汉代的较多画像中,神农、仓颉经常一起出现[4]。

(2)涵义解析。在这幅“孔子见老子”的画像石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位于左侧的仓颉与神农。仓颉,被道教尊为文字之神,据史料记载,仓颉天生睿德,通过观察星辰的运动轨迹、动物的足迹,然后按照其相似图像而首创文字,作书记录,从此改变了时人结绳记事的习惯,开创文明之基[5]。炎帝,被道教尊为神农大帝。据史书记载,他牛首人身,尝遍百草,寻找能治病的草药;发明刀耕和火种,并创造了两种翻土农具,教导民垦荒种植粮食作物;他还领导部落民众制造出了饮食所用的陶器和炊具[6]。仓颉与神农高瞻远瞩,重视耕读并举、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并举、健身和健心相结合、发现了文字阅读在治心疗病中的特殊疗效,堪为阅读疗法的初雏。

(3)阅读背景。孔子和老子分别是儒家与道家的创始人。在历史文化发展的长河中,他们是极具开创性的人物。通过对相关资料的收集与研究,笔者发现在诸多文献和考古资料中,都对孔子向老子问礼求学的场面进行了记录与描述。目前在已搜集到的汉画像石中,孔子见老子的画像也很常见。虽然各地出土的画像在视觉形象、刻画场面、雕刻技法、艺术表现风格等方面存在一定的差异,但孔子问礼老子、宣扬儒家思想的主题是一致的。且每幅图中,孔子弟子捧简的画面均有出现,这也说明从古至今,书籍始终在求学授教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孔子向老子问礼”的故事,不仅是我国古代两位划时代学者的“历史会面”,更是儒、道两家思想的交流和融合,对我国思想文化的发展影响深远[7]。

3.2 孔子携众弟子拜谒项橐与老子画像石

(1)画面简介。“孔子见老子”画像石中刻画最多的主题是孔子率众弟子拜谒老子,大致可分为两种表现形式:一种是孔子率众弟子拜谒老子;另一种则是孔子率众弟子拜谒老子时,稚童项橐出现在孔子与老子之间,这两种表现形式以后者居多[7]。项橐的身高被刻画得比孔子和老子矮,通常一手拿玩物,一手指向孔子提出质询,或面对孔子,省去玩物。据众多资料记载,身高和玩物都是为了表现出项橐年龄的幼小。从图2的第一幅画面中,可以清晰的看到项橐手中拿的是一个类似风车的玩具。

图2 孔子携众弟子拜谒项橐与老子图②

(2)内涵解析。孔子在鲁国设坛讲学,尝闻莒国之东南海边有纪障城,周围百姓淳厚且皆博学。一日孔子与弟子计议东游,体恤民情,悟其智慧。待数人乘车马风尘仆仆来到碑廓地境,但见山川秀丽,稻谷飘香。孔子正当与弟子谈经论道,策马东行时,见前边大道上几个戏耍的儿童躲于路边,唯有一儿童立于路中不动。此童正是项橐。子路见状,停车呵斥,孔子在车上探身而观,发现此小儿聪颖机敏,才智过人,列国少见,便与其约定各出一题,互为应对,胜者为师,孔子即问其天上星辰之数,地上五谷之数,项橐以一天一夜星辰,一年一茬五谷应对如流,孔子惊异。项橐即反问夫子可知两眉之根数,孔子停顿片刻,竟无以回答,依适才君子之约,孔子便设案行礼,拜项橐为师,打道回曲阜,从此不再东游。这便是项橐难孔子、孔子拜项橐为师的故事。

(3)阅读背景。孔子拜见项橐与老子这两幅画像石再现了“项橐三难孔夫子”“昔仲尼,师项橐”的传说,“君子之约、童叟无欺”便是出于此典故。两幅图均体现了孔子及其弟子谦虚好学、学无止境的精神,拜7岁项橐为师,也正对应了孔子之名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画像中,每个人手持一本简书,拜师会见时亦书不离手,可见书籍在当时传道、授业、解惑过程中举足轻重的地位。这两幅汉画像石,显现了一种谦虚好学、尊老敬贤的儒家社会风气,同时也表明了,从古至今,无论是先圣或是后人,书籍始终是知识的最佳载体,阅读是修身养性、立德树人的永恒之道,这也正应了古语所言:“学海无涯,书作舟。”

3.3 胡僧宣经画像石

图3 胡僧宣经图③

(1)画面简介。讲经图包括两类场面:一是孔子给弟子宣经的场景;二是胡僧给中土宣经的场景。在这幅汉画像石中,左侧刻画了一位讲经老师,戴冠着袍,看似正在传道授业解惑,其身旁有一侍者,正在为老师打扇。由老师的外貌特征可以推断出,这是胡僧给中土宣经的场景。而画之右侧刻了7个学生,依次席地跪坐,虚心恭敬地听老师授课,画面生动地反映了经学大师“下帷讲诵,弟子传以久次相授业”(《汉书·董仲舒传》)的情景。

(2)内涵解析。画面清晰,简书立体可见,人物形象生动。有两点值得注意的是:一是画中的老师席地盘腿而坐,学生依次跪坐;二是老师身边的侍者,专心为老师服务。通过这两点能看出当时老师极受尊重与尊敬,社会地位很高。老师捧经阅读,儒生们捧简跪坐,可见在当时知识的传播和继承上,书籍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书籍和老师一样,是知识集大成者,书籍内容包罗万象,可以满足多方面的知识需求,也能达到广泛的知识传承。大汉王朝能和同时期欧洲的罗马帝国并列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文化大国,与其当时教育的蓬勃发展,以及书籍与阅读的广泛传播息息相关。

(3)阅读背景。汉代以来,佛教东传。在早期的佛教传播活动中,由西域等地来华的胡僧曾致力于佛经在汉唐民间的传播与翻译,广收弟子,办学受教,极大地丰富了汉代及汉代之后中国佛教理论内容,这种传播历经数百年的延续,到了晋代,佛教已成为中国影响最大的宗教。佛教西来,盛传中国,对中国的传统文化、思想政治、学术发展、民间习俗,以及诗歌文学、艺术内容、形式、语言等各个方面都产生了一定的冲击和深远的影响[8]。此讲经图中,胡僧向中土学生宣经扬道,旁立侍从,学生捧简跪坐虚心受教,充分体现了当时对佛教文化的尊崇。佛经刻于简书之上,师生各捧于手中,可见书籍从古至今,都是知识文化传播的核心载体。

3.4 南山四皓画像砖

图4 南山四皓画像砖④

(1)画面简介。河南博物院藏的“南山四皓”画像砖中绘有4人,左起第一人在濯足戏水,第二人在展卷阅读;右边两人,一人弹琴,一人吹笙,皆垂发披肩、宽袍长袖,颇具仙风道骨。4人背后是绵延的山脉和茂密的树林,右上角山尖上似有一猴,天空中有几只凤凰在飞舞,营造出了一幅生机盎然的读书场景。

(2)内涵解析。“南山四皓”本来为秦代官员,古称秦博士,分别是东园公—唐秉,夏黄公—崔广,绮里季—吴实和甪里先生—周术,后4人因逃避秦始皇焚书坑儒来到商山并长久隐居于此,而后曾向汉高祖刘邦讽谏不可废去太子刘盈(即后来的汉惠帝)[9]。荀悦《前汉记》记载,汉惠帝和吕后卑辞厚礼、驷马安车,邀请四皓出山:“四人果来,年皆八十,须眉皓白,故谓之四皓。”因商山又称南山,故后人用“南山四皓”来泛指有名望的隐士。

(3)阅读背景。古代大多数的读书图都着重体现了心旷神怡、飘飘然的意境。在优美的环境之中,听着歌声、水声与鸟鸣,同时神游在书海之中,实在不失为一种雅兴。不难看出,古人阅读不单单只是为了功名利禄,而是为了在精神层面的升华,通过读书陶冶情操和愉悦心情。通过此图,亦可以发现古人并不因年老而懈怠读书,书籍更像是生活中的朋友,古语“活到老,学到老”在此幅画中得到了体现。

3.5 儒生捧简阅读画像石

图5 儒生捧简阅读图⑤

(1)画面简介。此图出自东汉,纵51厘米,横167.5厘米,1972年出土于山东省临沂市白庄,左断残,上下有边框,右边镶有阴线水波纹和方格纹。整幅画面分为上下二层:上层诸儒生捧简阅读,右边悬挂有简书。下层右则亭长捧盾恭迎,其前一导骑和三辆轺车疾驰而来[10]。

(2)内涵解析。汉武帝时期,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将儒家“仁、义、礼、智、信”的思想深入到朝廷制度建设与人们行为准则中。在儒家思想的指导下,汉代实行察举制来选拔人才、录用官员。朝廷给予孝廉、仁礼、方正、贤良等条件,中央与地方依据此选拔标准向朝廷举荐人才,被举荐的人才经朝廷考核合格后再分任官职,因而儒家思想是当时社会学习践行的主流指导思想。图5右侧画面中,众儒生或坐或立捧简而读,手不释卷,刻苦求学,简书中刻写的不仅是知识,也是在当时被认为是为人处世、治国安邦的儒家大智慧。左侧画面中,两儒生捧简请教项橐,弯腰屈身,可见态度之谦虚,体现了儒家学派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的读书风气。

(3)阅读背景。汉代大统一时期,皇帝从巩固“家天下”的思想出发,将儒学作为社会的基本理念与政策制定的思想指导基础,要求臣子忠、信、仁、孝。同时,广纳德才兼备的儒学人才,为维护政治稳定与国家富强提供思想和道德的力量支撑[11],儒学的地位空前之高,成为当时的主流学派,民间广设太学,儒生遍布。“功崇惟志,业广惟勤”“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等儒家思想督促着儒生勤勉好学、奋发有为。简书作为汉代主要图书形式,是儒生读书求学不可或缺之物。从图中不难看出,人物手中所拿之物皆为简书。据史料记载,汉代兴起抄书行业。“佣书”行业在西汉后期出现,当权贵之家、书香门户和书商遇有好书时,就会雇请一批书手来抄录,许多中下层知识分子就以替他人抄书为业,书写载体皆为简策。西汉平帝元始四年(公元4年),汉政府扩建太学,不久后,在太学的附近就形成了一个“书肆”。成百上千的读书人每逢初一、十五便在此聚会,交换或购买彼此的简书,可见简书在朝堂与民间流传甚广。

4 画像石(砖)读书图的学术价值

4.1 有助于深入了解汉代图书形制

在历史朝代的更迭与发展中,我国古代图书形制呈现出了丰富、独特的样式与风格,以汉、唐两朝为界,我国图书形制的发展大体可分为三个历史阶段,分别是竹帛并行时期、写本书时期和印本书时期[12]。简书又称简策,它也是我们已知的最早的正式图书形式。汉代主要奉行简策制度。简策应用于文字记录,历经战国、秦至汉方达到鼎盛,汉代作为历代出土简策之大宗,图书以简策形式在朝堂、民间流传甚广。在许慎的《说文解字》中,简策的定义为:“简,牒也,从竹,间声”,译为写字的木片、竹片以及札;“策,马棰也,从竹”,译为赶马的竹编。由此可知,简策即是用编绳将单个竹简编制成策。木材竹简等材料便于获取,刻写方便,这也使得简策成为商朝乃至东汉时期主要的书籍形式。

通过对所收集的22幅读书图的品鉴、分析,可以发现,无论是宣经、听教、拜学请教或是捧书阅读,图中人物手中所持皆为简书。在“孔子携弟子拜谒老子”中,孔子十八名弟子皆戴进贤冠,捧简而立。为何要捧简拜见?大致可分为两种情形:一是便于记录孔子老子会见时的言行以及交谈中的经典语句,记录后供孔门弟子及百姓所研学。人所共知,《论语》即是孔子弟子及再传弟子记录孔子及其弟子言行而编成的语录集;二是便于学术知识的请教与指导。简书内容往往集合了思想与知识的精华,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谈经论道必然少不了书籍的交流与共享。在“儒生捧简阅读图”中,4位人物阅读神情专注,每个儒生手里捧的亦皆为扁平、长条状的简书。细看可以发现,图右上方还挂有简书,原认为编简通常是平行两条绳,此图中挂着的简书表明也可以是一条绳,转回去以后打结,可以方便悬挂。编简方式不同,放置的方式也变得多样,可见汉代时期简策不但可平放,还可悬挂于顶上,便于拿取阅读。由此可见,古人读书藏书之智慧。

4.2 有助于了解古代读书人身份

从收集众多的画像石中看出,读书的大多为男子,身着长袍,头戴高冠,读书姿态优雅,从图3“胡僧宣经图”和图5“儒生捧简阅读图”中也可以发现,其讲经和读书的场所均为私塾,汉代的普通百姓一般是没有机会进入私塾读书的,富家子弟或书香府邸才会送子女去私塾学习,这亦从侧面反映出了汉代读书人较为尊贵的身份与社会地位。画像石“贵妇读书图”描绘了一位身着华服、雍容富贵的女子手捧简书读书的画面。据史料记载,从战国时期至清末,受封建思想的束缚与经济条件的制约,古代女子比男子更难得到读书的机会,只有少数书香门第或家境殷实之户会让女子读书学习。笔者在收集到的战国至清末的古代读书图中,尚未发现早于画像石“贵妇读书图”的女子读书图,所以这很有可能是我国历史上第一张古代女子之读书图。

4.3 可用于开发相关的文创产品

从目前所收集的画像石中,笔者发现画像石(砖)读书图中绝大部分画像保存完好,人物刻画栩栩如生,读书场景清晰明了,体现出了极高的艺术价值。若以此类读书图作为图书馆或者阅读推广的相关文创产品,可以激发读者的读书热情,增强读者的读书兴趣,促进阅读推广发展。

(1)“儒生捧简阅读图”可开发的文创产品。图中人物阅读形象优美,画像破损极少,脉络清晰,人物衣着、面部表情和手势动作等细节都刻画得十分生动,保存得也很完整。4位人物捧简而坐,阅读神情较专注,此图可以考虑开发为围巾、桌布等文创产品。另外此图中古代书籍形态完整,细看可以发现右上方挂有简牍。简牍在汉代图书发展历史上地位高、影响范围广。在古代,文人们以简策或纸质书籍为阅读工具,现代阅读方式虽然多媒体化,动态化,但纸质书籍依然是大部分阅读爱好者的首选,它不仅能让人真切地享受到书香气息,更能让人沉浸其中,安抚浮躁之心。所以,此画像石中的简牍也可开发为钥匙扣、主题徽章等文创产品,以此来引起读者对于纸质书籍的重视。

(2)“南山四皓读书图”可开发的文创产品。此图中左二老人皆垂发长袖,展卷阅读,神态宁静,体现出了汉代老而好学、终身学习的社会风气。古人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士、农、工、商四个阶层的人们通过读书走上仕途是尤其被社会所推崇的。无论古今,人们在年老或考取功名之后仍然热衷于读书学习,正如明代姚舜牧在《药言》中所说:“世间极占地位的是读书一着,然读书占地位在人品上,不在势位上。”读书不仅是为了功名利禄,更是为了明达事理。因此,此图左二老人形象可开发为书签、茶杯等文创产品,以便时刻向人们传达“活到老,学到老”的观念。

(3)“孔子携众弟子礼见项橐与老子”可开发的文创产品。从古至今,儒学始终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之瑰宝。汉武帝独尊儒术,将儒学作为正统思想,治国育民,使得儒学在汉代发展至巅峰,因此汉代画像石读书图中,大部分内容题材与孔子、老子以及儒家学派有关。儒学历经数朝兴旺衰败,流传至今,不仅是中国古代的主流意识,也对当代主流思想影响深远。儒家非常重视学习和读书,因此可将此图之孔子问礼项橐的形象,以及身后捧简而立的儒家弟子开发为宣传画、笔记本等文创产品,并搭配“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等《论语》名言,潜移默化地倡导人们重视读书和学习。

4.4 有助于补充阅读史

中国古代的阅读发展历史在思想、诗歌、方法、掌故、文学、言论等方面均已有学者发掘研究,并加以系统地梳理与总结,而在中国古代读书图方面,尤其是对汉代画像石(砖)读书图的研究,尚未作全面的、系统的分析,也欠缺发掘和利用其中所蕴含的历史价值、现实意义。通过对所搜集的画像石(砖)读书图进行分析,可以发掘出每幅图中所包含的历史典故、人文环境、文化习俗、神话传说等历史题材。通过剖析这些读书图,也可以发现目前业界与学界所研究的历史与阅读史对画史中的经典题材重视程度不够,比如对仓颉的分析和评价、对孔子见老子的解读以及汉代儒家思想的影响等都需要进一步深化与加强。

古人治学读书素来讲究“左图右史”,以图佐文、以图辅学是我国千百年来的优良传统,如经典古籍《山海经》《本草纲目》堪称是善用图佐文之典范。图像中所蕴含的丰富内容,不仅可以帮助理解文字涵义,更能描绘出文字所不能表达的深意。对读书图的研究与总结,可以填补过去研究的空白,也可以为日后更全面、更广泛、更深入地探索历史与阅读史开辟新的支流和领域。阅读历史源远流长,只有结合立体且形象的读书图进行探析,才能对古人的阅读行为、阅读场景、阅读情结、阅读趣味等有较为清晰全面的认知,使阅读史研究发挥其应有的学术价值和社会作用[1]。

注释

①罗二虎.汉代画像石棺[M].成都:巴蜀书社,2002:43.

②杨絮飞.中国汉画造型艺术图典:人物[M].郑州:大象出版社,2014:636-637.

③杨絮飞.中国汉画造型艺术图典:人物[M].郑州:大象出版社,2014:709.

④来源于河南博物院。

⑤焦德森.中国画像石全集:第3卷:山东汉画像石[M].郑州:河南美术出版社,2000: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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