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谱的“不着调老妈”

王端

在我家亲戚圈里，我妈是神一样的存在，她有一份世界上最不着调的工作叫做家庭主妇，一个人带我和弟弟两个不省心的孩子，同时她也是自由撰稿人还开着网店经营着个人公众号。大家都想不到她为什么会有如此充沛的精力，一般人忙乎一个已经精疲力尽。在我们家里，我妈总是让我们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我爸下班之后就被她 “奴役”，支使着干这干那。说她行吧，我从小到大的手工作业都是爸爸完成的。说她不行吧，她的文章都能在全国的征文比赛中获奖。而且我只能说她是我妈，不能说是老妈，原因是那样会喊老她的。你是不是会以为我妈是冒着粉红泡泡的中年少女，NoNo，人家Man得很。我爸说我妈就是一枚女汉子，我妈可不乐意了：“谁是女汉子，俺分明就是条汉子，山东大汉你懂不？”好吧，我终于理解了，为啥我的表姨们至今都喊我妈“兄弟”，在我妈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山东好汉”。这个山东汉可能处处不着调，她的生活却又是那么靠谱。

人不可貌相，不了解我妈的人通常会被表象蒙蔽。我妈长得很白净，而且还戴着一副眼镜，怎么看都是斯斯文文的样子。但我妈严重的表里不一，有几年写辣评，编辑都说她是“铁齿铜牙”，跟她吵架的人肯定铩羽而归。据说我妈小时候特别汉子，女孩会的她几乎都不会，爬树上墙特别有天赋，一到暑假就拿本书在树上一躺大半天。可惜的是，现在这个天赋都交给了时光，她居然不会爬树了。哈哈哈，想到这个我就幸灾乐祸，我特别恐高，对爬树深恶痛绝。不过呢，我弟弟调皮捣蛋，有几次跃跃欲试想上树，看样子以后会成为爬树高手。

弟弟经常被妈妈逗得哈哈的，称呼我妈是“调皮的妈妈”，我妈果断让电视“坏”掉了，说什么也不肯让弟弟染上动画片瘾。有了弟弟我妈并没有特别偏爱他，而是经常制造我们母子的独处机会。我害怕和我妈聊天，因为聊着聊着就会掉进“陷阱”里。比如今天早晨我妈检查我作业对成果不满意，就说我们放松一下猜谜玩吧。羊丑念什么？耳止是哪个字？我比划了一下，这俩字太不留情面了，才想说不认识，没敢说，我妈肯定用“你居然不知道‘羞耻二字，太可怕了！”等着我。亏了我没上当，但这个词放在此时的我身上还真那么贴切，我的羞耻之心一点点被唤醒了。撕掉了不合格的部分，我重新写。

我妈经常说我是学霸的身体学渣的灵魂，我问原因居然说我脑子好用不好好学习，不就是学霸学渣的结合体。都说走过的最长的路是老师的套路，在我看来我妈的套路也不短。我老妈啥啥都能跟学习扯上关系，比我们老师还会念“紧箍咒”。我超级不爱写作文，我妈却告诉我所有的功课里面最有意思的就是作文，作文最简单了，不过就是精彩的文字游戏，贪玩的孩子一定不可以错过写作文的好机会。写文章是伴随一生的，简历、总结、申请书，那一个不属于作文呢？为嘛不爱写作文呢，咱没事写着玩呗，你看看我，都是写着玩就赚稿费了。

也算是循循善诱吧，我妈讲过关于她爱好写作的趣事，至今让我记忆犹新。她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在省级行业报纸上一下子发表了两篇文章，有一位同事死活不信说，肯定是重名的。文章后面附上了单位名称，我妈单位就她自己这个名字。结果那位同事居然说我妈肯定是抄的，那时候我妈血气方刚，当然也就勇敢承认了：“对啊，对啊，我就是抄的呀，每一个字都是从字典上抄的！”哈哈，面对质疑这回击太炫酷太爽了。

我妈的不着调，并不是我编排她，她有时候就是孩子一般爱瞎掺和。我的作文是弱项，我也不敢告诉同学我妈是干什么的。但是寒假期间一次联欢会，互动环节的时候，我妈偷偷的帮女学霸成语接龙还是出卖了她的实力，害得我在女学霸面前大气不敢出，就怕她兴致来了考考我。小学时候我妈总是强迫我参加《少年作家》的每月小奖赛，奖品就是杂志，我妈喜欢看那个杂志又不想花钱买。我的作文经过妈妈的无情删改之后，获得过除一等奖之外的所有奖项，我就不怎么爱参加了。我妈可不干了，瞒着我偷偷地以我的名义投了一篇，据她后来号称“志在一等奖”，估计是火眼金睛的老师们看出来是大人伪装的孩子气，连个优秀奖都没捞上。败给了一群孩子，我妈却说虽败犹荣，毕竟后生可畏。

我妈特别爱学习，不管学习什么都是不学会决不罢休。作为一枚妥妥的吃貨，自打不出去上班我妈就钻进厨房不能自拔自得其乐。我也跟着我妈学会了包水饺包馄饨，前几天我还学会了包粽子。粽子太难包了，为了将寓教于乐进行到底，我妈跟粽子死磕上了。我们本地人不怎么爱吃粽子，所以，粽子的口味特别单一，不外乎江米蜜枣粽子。表姐在我家小住几日，我才知道包粽子原来这么麻烦，粽叶先刷去毛剪去边泡软了还要再煮或者蒸，小枣和江米要浸泡十几个小时，吸足了水变得胖胖的。我妈学会包粽子了，那可了不得了，她居然说粽子应该包罗万象，啥啥她都能包进去，红豆粽子我忍了，豇豆粽子我忍了，黑豆粽子让我忍无可忍，我表示抗议，得了，全都混在一起包了，美其名曰“八宝粽子”。网上买过八宝粽子不假，也没见这么大颗粒的馅子耶。一次次实践证明最符合我家人胃口的是江米黑米小米3∶3∶1配方的粽子，里面的枣也从蜜枣变成了灰枣。自己费很大劲才学会了包粽子，我妈还非得教我包粽子，我的手从未这么笨拙过，我败坏（浪费）了三个粽叶才勉强包出来一个丑八怪粽子，我妈在一边幸灾乐祸：“儿子，是不是觉得跟包粽子比起来，学习反而是最容易的事情？”啥也不说了，在我妈这里条条大路通“粽子”，我还是老老实实做作业去吧。我临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真是不着调的妈妈，居然可以条条大路通‘粽子。”

五一劳动节的假期到第三天了，看着我的作业写得差不多了，我妈又喊我了：“大儿子，我帮你写了一篇作文，我现在没空给你修改了，你自己修改吧……”我凑到电脑前一瞧，文档打开上面只有七个字——条条大路通“粽子”……这是什么鬼？题目给你想好了，领会精神吧，看你怎么夸夸我！就那七个字让我写一篇作文，这不是活活坑我吗？不过话说回来，一次次被老妈威逼利诱，我还真的渐渐喜欢上了写作文。这不仅仅是条条大路通“粽子”，分明是我妈不着调却很靠谱！

我妈每天五点二十起床，不然时间就不够用。是的，需要她做的事情太多了，早早起来才能躲开我那个缠人的弟弟。我妈说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对生活的热爱是无限的，所以要只争朝夕，抓住时间浓缩生命的精华。整个暑假我都跟我妈一样早起，她做饭我读书，我也要不断充实我自己。老妈，I服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