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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宗与释家诗歌

2020-12-14

南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0年5期
关键词:古体诗因缘宋太宗

赵 润 金

(南华大学 语言文学学院, 湖南 衡阳 421001)

一 宋太宗崇释

宋太宗对文学影响深刻,“宋太宗为了引导官僚们淡泊名利而推行白体诗风;奉行崇文抑武的韬略而开创升平诗风同时促使边塞诗风衰落;为了杜绝唐代的朋党而实行糊名考校促使传奇衰落。”[1]“《逍遥咏》成书于淳化元年(990)七月,由臣属作注释的可能性更大。以五七律为多数。主旨是阐释道家义理。常用的典故是一些道家、道教概念,如‘乾坤’‘阴阳’‘道德’‘大道’‘自然’‘无为’‘逍遥’‘修炼’等。诗歌语言风格比较复杂,原文语言既有晦涩难懂的一面又有平易浅近的一面。注解语言则倾向于晦涩难懂。以诠释为主而缺乏形象。”[2]“从《全宋诗》来看,宋太宗是宋代升平诗歌当之无愧的鼻祖。宋太宗倡导升平诗歌的原因是崇文抑武。君臣赏花钓鱼赋诗形成了升平诗歌传统。宋太宗的升平诗歌具有特色,不是一般的诗歌而是乐章。宋太宗开创升平诗歌之后,在宋代皇族和大臣中得到积极的响应,形成了宋代诗歌的重要特征之一。而宋太宗开创的升平诗歌正是百姓要安居乐业的愿望在文学上的表现。”[3]

(一)释教与释学的区别简析

释教是一种宗教,以释迦牟尼为创始人,产生于公元前6世纪,于汉朝末年经中亚传入中国。组织结构包括它的经典、教义、仪式、制度、习惯、团体等等。

释教的教义就是释学。如“四圣谛”:“苦谛”指现实世界的;“集谛”指痛苦的原因;“灭谛”指痛苦的消灭;“道谛”指消灭痛苦的途径。“观”,天台宗有所谓“一心三观”说,“三观”即空、假、中三观。宋太宗《缘识》诗歌涉及经典,如《缘识序》“诵《华严》而性海分明”就是指《华严经》。而更多地是指释教的教义就是释学。如杂言古体诗《缘识》其二:“离他一念是因缘。”[4]417和杂言古体诗《缘识》其十三:“一念失则心如醉。”[4]419就是指天台宗的“一念三千说”。如五律《缘识》其一十九:“清虚闲静得,奉道见真谛。”[4]405五绝《缘识》五十五:“莫放身闲堪谛信,乖违背道欲何之。”[4]429指“四圣谛”。

(二)宋太宗崇释行为

1.临幸寺庙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十“太平兴国四年(979)五月庚子”:

车驾发太原,诏以行宫为佛寺,号平晋,上自记之,刻石寺中[5]460。

又卷二十二“太平兴国六年(981)四月辛未”:

幸太平兴国寺、相国寺祷雨[5]480。

又卷二十一“太平兴国五年(980)五月”:

大霖雨,命近臣分诣京城寺观、宫庙祈晴[5]412。

宋太宗多次临幸寺庙主要目的是为了祷雨和祈晴,虽然在现在看来是毫无意义的迷信活动,但是在当时这种行为起到了心理安慰作用。尤其是作为帝王,他的行为更是对当时大臣和百姓起到了这种作用。

2.组织编撰和翻译佛经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十三“太平兴国七年(982)六月”:

唐自元和以后,不复译经。江南始用兵之岁,有中天竺玛嘉多国僧法天者至鄜州,与河中梵学僧法进共译经义,始出无量寿尊胜二经、七佛赞,法进笔受缀文,知州王龟从润色之,遣法天、法进献经阙下。太祖召见慰劳,赐以紫方袍。法天请游名山,许之。上即位之五年,又有北天竺迦湿弥罗国僧天息灾、乌填曩国僧施护继至,法天闻天息灾等至,亦归京师。上素崇尚释教,即召见天息灾等,令阅干德以来西域所献梵夹。天息灾等皆晓华言,上遂有意翻译,因命内侍郑守钧就太平兴国寺建译经院。是月,院成,诏天息灾等各译一经以献,择梵学僧常谨、清沼等与法进同笔受缀文,光禄卿汤悦、兵部员外郎张洎参详润色之,内侍刘素为都监。[5]514

七月癸卯:

幸绎经院,尽取禁中所藏梵夹,令天息灾等视藏录所未载者翻译之。[5]516

宋太宗多次命人编撰和翻译佛经,体现出他对释家经典的重视。尤其是对僧侣的事迹给予关注。如宋释赞宁撰《宋高僧传》三十卷。《四库全书〈宋高僧传〉提要》:

是书,乃太平兴国七年奉太宗敕旨编撰。至端拱元年十月书成,遣天寿寺僧显忠等于乾明节奉表上进。有敕奖谕,赐绢三十匹,仍令僧录司编入大藏。……赞宁此书,盖又以续道宣之后,故所录始于唐高宗时,门目亦一仍其旧。凡正传五百三十三人,附见一百三十人。传后附以论断,于传授源流,最为赅备。中间如武后时人皆系之周朝,殊乖史法。又所载既托始于唐,而杂科篇中乃有刘宋、元魏二人,亦为未明限断。然其于诔铭记志摭采不遗,实称详博,文格亦颇雅赡。考释门之典故者,固于兹有取焉。[6]

宋太宗命释赞宁撰写的这部著作在释教历史上具有重要地位。太宗还亲自撰写过《偈颂》《秘藏诠》之类诠释佛经释理的文字,说明他阅读佛经很有心得。《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十三“太平兴国七年(982)十一月甲寅”:

上撰《莲华心轮回文偈颂》十部二百五十卷。[5]528

(三)宋太宗崇释的原因

宋太宗崇释的原因是为了更好地维护赵家皇族的统治,《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十四“太平兴国八年(983)十月甲申”:

上以新译经五卷示宰相,因谓之曰:“浮屠氏之教有裨政治,达者自悟渊微,愚者妄生诬谤,朕于此道,微究宗旨。凡为君治人,即是修行之地,行一好事,天下获利,即释氏所谓利他者也。庶人无位,纵或修行自苦,不过独善一身。如梁武舍身为寺家奴,百官率钱收赎,又布发于地,令桑门践之,此真大惑,乃小乘偏见之甚,为后代笑。为君者抚育万类,皆如赤子,无偏无党,各得其所,岂非修行之道乎?虽方外之说,亦有可观者,卿等试读之,盖存其教,非溺于释氏也。”赵普曰:“陛下以尧、舜之道治世,以如来之行修心,圣智高远,动悟真理,固非臣下所及。”

上又谓宰相曰:“近者内外政事,渐成条贯,远近官吏,无不畏谨。朕思之,不觉自喜。日行好事,利益于人,便是修行之道。假如饭一僧、诵一经,有何功德,朕夙夜孜孜,固不为己,每焚香,惟愿民庶安辑,不近理之事,断不为也。大凡为君为臣,常宜兢畏,不可放逸。后唐庄宗夹河相持,千征万战,备尝艰苦,天下甫定,便恣溺惑,不及三年,果致倾覆,若此可为鉴戒。”宋琪曰:“陛下勤俭于己,励精政务,以百姓心为心,所谓‘其身正,不令而行’也。”[5]554-555

二 《缘识》

(一)成书时间考

据宋太宗七言古体诗《缘识》其一:“淳化四年立春节,喜遇韶光看白雪。”[4]433可知诗歌完成于淳化(990-994)年间,也就是第四个年号,已经到了作者晚年。

(二)体式

宋太宗《缘识》共二百九十二首,粗略统计其中四古九首,五古七首,七古三十二首,杂言古体诗三十二首,五律五十首,七律五十首,五绝诗五十首,七绝诗六十五首。举例如下:

四古如《缘识》其七:

勤恤忧劳,夙夜匪怠。

政教犹豫,从诫中外。

三皇致理,百姓为心。

不严而肃,自古从今。

刑赏不忒,后代为箴。

求己之短,利害知深。

就人所欲,良吏不酷,

绳直于木,政无反覆。

旰食宵衣,无是无非。[4]418

又其三六:“大道何异,俗情如花。生前境趣,车碾黄砂。”[4]422又其三七:“忙即但忙,闲即便闲。无为之见,与道相关。”[4]422

五古如《缘识》其三:

天心即是道,佛心即是佛。

人生有善缘,修行岂废力。

悟来瞬息间,暧昧藏五贼。

非干智慧中,虚妄不可得。

小乘尚执迷,大乘堪法则。

经教有明文,守白便知黑。[4]417

又其五二:“经史须勤学,然可待尊亲。勿谈他己短,但只自修身。”[4]424又其九:“露含千滴沥,幻化杳无迹。心重一时间,寸阴堪可惜。”[4]434

七古如《缘识》其八:

孤云野鹤镇常闲,随宜自在杳冥间。

杉松高拔千万尺,寒泉引望峭青山。

大道烟霞看更远,将临海峤叩玄关。

知之修炼凡超圣,岁月空深不易攀。[4]418

又其九:“茅菴养道静深山,解笑光阴解驻颜。谁能苦志离人间,孤云情僻岂容攀。”[4]418又其一四:“耳根唯愿常清静,更得四时风雨顺。开得眼来一切心,尽为好事善相近。”[4]419

杂言古体诗,如《缘识》其一:

我一囊盛宽世界,从头点取人数在。

万里山河宽更宽,一切众生智者解。

因缘殊胜是因缘,方便法门天最大。

天最大,无比拟,经文秘在无生理。

知之修炼是圣人,光阴急速流如水。

孤云野鹤笑龙吟,扣寂希夷求妙旨。

但知惭愧常亲善,更能通达解区遣。

辜负琴书得自由,勿令萦恨金刀剪。

离烦恼,大仙上品十洲好。

利他贵重无亲疏,便是菩提心至老。[4]417

又其二:“自家未达莫来看,解者众生真是汉。世涂烦恼一齐休,修取菩提心不乱。”[4]417又其四:“无为之道随时化,无为之道随时理,若能可行,则清净矣。”[4]417

五律如《缘识》其一十一:

逍遥贤圣乐,我闷俗情愚。

鄙俚何堪数,斟量解卷舒。

恶缘须尽去,善事好相于。

忙急真如梦,干坤造化殊。[4]404

又其三十四:“淡薄随情遣,优游静恶除。春生凡作则,秋谢遍悲疏。”[4]407又其四十四:“群迷难解会,我且不虚传。但信恒无断,精穷用意专。”[4]408

七律如《缘识》其三十:

一身独善欲何之,争及衣冠解抚绥。

浮世浅情无限量,愚蒙自是不相规。

直须凭仗分明说,诘取灵源问得知。

要觅洞中闲日月,除将济事谩非为。[4]413

又其三十二:“对境尽同闲见识,忙中皆是急相煎。配匹直须宽雅淡,会有逢时不偶然。”[4]414又其五十:“浩渺无涯成理性,无为志大可胜任。千年岁月周游在,万卷诗书不易寻。”[4]416

五绝如《缘识》其一:

慈悲与喜舍,历劫自然深。

法要无抱束,缘归一寸心。[4]426

又其二:“性相《华严》海,爱河渡要津。”[4]426又其三:“玄微达造化,得一不言三。”[4]426

七绝如《缘识》其一二:

寻常无事信天缘,饶得憨痴满眼前。

名利世间多用意,愚迷不肯学先贤。[4]419

又其一五:“三天境象验人间,不在江湖不在山。”[4]419又其一七:“每逢清夜坐更深,白日忙忙各是情。”[4]419

《缘识》主要是五七律,而且在体式编排上首先列近体然后才列古体。这与《逍遥咏》一致,说明宋太宗对近体的重视。

(三)主旨

宋太宗《缘识》的主旨在于诠释天台宗的因缘和报应等佛理,如《缘识序》:

朕闻法门不二,非贤圣无以皆通;清浄自然,非智慧无以长久。经文妙觉,识种缘深。诵《华严》而性海分明,演菩提而真修实行。慈悲喜舍,法相周圆。穷究化元,绝其虚妄。坦涂平而无滞碍,去人我而顺阴阳。夫佛理者,思极无涯,远译东流之教;志行方便,调御西域之民。莫不澄寂涓深,利益真济。恒沙喻于千界,彼岸混于一法。广博谈幽,善能破于昏衢;灵光照耀,岂较量乎深浅。化导应机,善恶随缘。予将兴无为之大教,力救苍生之福业,以日继时,因果必从,常以百姓心而为念,恢张一切,而行利益,圣人之教,未得美矣,天子之风,未得周矣。自千古以降,迄于今来,寰宇廓清,士民舒泰,岂敢因循。上天垂莫大之恩,履地有咏歌之乐,恬澹以虚无,而惟在念;礼让以明祀,其可交修。洎乎由衰示信,乃心真而亘南方;发愿兴怀,庆云高而连北斗。随意回向,尽不法界之人;睹境逍遥,变成华胥之国。三轮净而离尘垢,永契神清;十善畅而达无生,慈为忍辱。成功无间,光烜赫于无边;迩远益明,观群生于掌内。燃慧灯于无极之际,香散云腾;持宝剎于烦恼之中,诠深妙用,方知定力,真如猛利以从心;去住自由,妄想求灵。谩作迷情之津要,湛然色相以安闲。类聚烟萝,庄严灌顶。归依谛信,纪作序云。[4]402

文中“诵《华严》而性海分明,演菩提而真修实行”指《华严经》和普贤菩萨,是佛教天台宗的经典和信仰。《缘识》其二“性相《华严》海”[4]426也提到《华严经》。天台宗的创始人是印度僧侣龙树,以北齐惠文为二祖,宋代有义寂和义通等僧侣复兴。属于大乘佛教,主张超度众生。如文中“力救苍生之福业。”教义重视“因缘”和“报应”,如《华严经·方便品》:“如是因,如是缘,如是报,如是应”。如宋太宗五律《缘识》其一十九:“契合皆堪用,因缘事好依。”[4]405七律《缘识》其三:“种性莫教拘执定,因缘去住不相违。”[4]410等等宣扬“因缘”。而五律《缘识》其九:“乐耶亲大道,报就自然之。”[4]403七绝《缘识》其一百:“报应从教见祖宗,先持清静后论功。”[4]432等等宣扬“报应”。

宋代佛教和道家已经具有融合的一面,而宋太宗本人受道家思想影响较深,所以也渗透到《缘识》,如《缘识序》:“予将兴无为之大教。”因此《缘识》也阐释道家思想,如五律《缘识》其二十三:“无为通理性,猛利岂虚劳。”[4]405七律《缘识》其三十二:“无为道大入幽玄,几许风光慕昔贤。”[4]414诠释“无为”。七律《缘识》其十七:“龙虎刚柔隐圣方,一时和合运阴阳。”[4]413七律《缘识》其二十七:“阴阳造化无非实,天地元精动合宜。”[4]413诠释“阴阳”。五律《缘识》其三:“群生皆是性,道德有圆方。”[4]403七律《缘识》其四十九:“道德流行宽世界,时捻笔砚亦看书。”[4]416诠释“道德”。

虽然《瀛奎律髓》没有入选太宗作品,却给他的诗歌分类提供了很好的参考。《瀛奎律髓》卷四十七释梵类收录的作品都是有关佛教的,其中以贾岛一十五首最多,如《送无可上人》:“磬过沟水尽,月入草堂秋。穴蚁苔痕静,藏蝉柏叶稠。”又如《赠圆上人》:“古塔月高闻咒水,新坛日午见烧灯。一双童子浇红药,百八真珠贯彩绳。”宋太宗《缘识》大体上就属于释梵类,当然也有道家作品,这是由佛道融合的时代背景以及宋太宗本人崇道所致。

(四)用典

《缘识》的典故主要用了释家的“念”、“谛”、“菩提”、“观”、“因缘”(因果)、“报应”等和道家的“无为”“阴阳”“逍遥”“道德”“大道”“乾坤”“修炼”等,因而具有较为浓厚的佛道气息。

“念”是天台宗的教义之一,简称“一念三千说”。“一念”属于心,“三千”指法界。意义是说人的不同的念头即思想观念,都会引起相对应的法界。如一念瞋恨心起,即落在恶鬼法界。而一念平等心起,即落在佛法界。宋太宗《缘识》多次涉及这一范畴。如《缘识序》:“恬淡以虚无,而惟在念。”[4]402杂言古体诗《缘识》其二:“离他一念是因缘,珍重贤圣皆知足。”[4]417杂言古体诗《缘识》其十三:“人或达识此玄珠,一念失则心如醉。”[4]419诸如此类,都是指天台宗的“一念三千说”。很明显,这当中的“念”已不同于一般的挂念。当然,宋太宗诗歌“念”也有一般挂念之义,主要体现在对民生问题的关注。如《缘识序》:“常以百姓心而为念。”七言古体诗《缘识》其二十七:“忧念苍生不暇食,自挫周遮尝反侧。”[4]421七言古体诗《缘识》三十四:“未曾一日贵为尊,抚念苍生皆赤子。”[4]438这两种念头是不同的,《缘识》中的“念”主要是指天台宗的“一念三千说”。

“谛”是指真理,释家的核心内容有“四圣谛”:“苦谛”指现实世界的;“集谛”指痛苦的原因;“灭谛”指痛苦的消灭;“道谛”指消灭痛苦的途径。《缘识》有多处涉及该范畴。如五律《缘识》其一十九:“清虚闲静得,奉道见真谛。”[4]405五绝《缘识》五十五:“莫放身闲堪谛信,乖违背道欲何之。”宋太宗对于“四圣谛”没有作区分,但是不能说对它不重视。其实如《缘识序》:“归依谛信,纪作序云。”这正是诗歌的旨归。宋太宗对于“四圣谛”不作区分的原因从文本本身来看还不明朗,估计是因为“四圣谛”比较深奥所以没有仔细区分,而且诗歌这种以抒情为主要特征的体例不像赞、铭以及序说等以叙述和议论为主要特征的体例,不适合仔细区分。

“菩提”是菩提树,释家创始人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涅槃。《缘识序》:“诵《华严》而性海分明,演菩提而真修实行。”如杂古体言诗《缘识》其一:“利他贵重无亲疏,便是菩提心至老。”[4]417杂言古体诗《缘识》其二:“世涂烦恼一齐休,修取菩提心不乱。”[4]417五绝《缘识》其一九:“勿自生烦恼,菩提道不遥。”[4]427

“观”,天台宗有所谓“一心三观”说,“三观”即空、假、中三观。《中论》:“因缘所生法,我说即是空(空观),亦名为假名(假观),亦名中道义(中观)。”三观的目的是为了观心,即观人的各种念欲。如《缘识序》:“迩远益明,观群生于掌内。”五律《缘识》其四:“当看浮生业,朝观暮亦悲。”[4]403五律《缘识》其一十:“志心但觅三神药,凡目难观万里毫。”[4]411七言古体诗《缘识》其一十:“观其形貌欵共语,风云可变龙与虎。”[4]418这些诗歌当中的观心,即观人的各种念欲。不同于一般的观看,如七言古体诗《缘识》四十四:“愿细观瞻向眼前,含珠露色应无价。”[4]439七律《缘识》其四十五:“四叙相迁亦可观,斜扉半掩半欹关。”[4]415

“因缘”(因果),简单地说就是关系和条件,世界上的一切事物或者现象都有一定存在的关系和条件。如杂言古体诗《缘识》其二:“离他一念是因缘,珍重贤圣皆知足。”[4]417七律《缘识》其三:“种性莫教拘执定,因缘去住不相违。”[4]410五律《缘识》其一十九:“契合皆堪用,因缘事好依。”[4]405五律《缘识》其二十三:“出没终难认,因缘不可逃。”[4]405七律《缘识》其三十六:“历劫因缘随世在,阴功及物最玄珠。”[4]414

“报应”又称“因果报应”,是佛教的又一基本范畴。认为众生在未达到“神界”之前总是循着“十二缘起”说所指的因果链条处在生死流转,累劫轮回的痛苦中。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五律《缘识》其九:“乐耶亲大道,报就自然之。”[4]403七绝《缘识》其一五:“大约颇同随报应,耳根清静道心闲。”[4]419七绝《缘识》其一00:“报应从教见祖宗,先持清静后论功。”[4]432七绝《缘识》其三六:“莫道精修无报应,今生便见旧时缘。”[4]438诗歌中的“报应”一般都与“因缘”有联系。

因为宋太宗的崇道思想以及道家和道教诗歌都突出,详见宋太宗道家诗《逍遥咏》,这些道家和道教的范畴如“阴阳”“逍遥”“道德”“大道”“乾坤”“修炼”等等也渗透到释家诗歌当中。

“无为”语出《老子》第二章:“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7]5。是道家概念。如《缘识序》:“予将兴无为之大教。”五律《缘识》其二十三:“无为通理性,猛利岂虚劳。”[4]405五律《缘识》其二十七:“有过而能改,无为积善深。”[4]406七律《缘识》其三十二:“无为道大入幽玄,几许风光慕昔贤。”[4]414七律《缘识》其五十:“浩渺无涯成理性,无为志大可胜任。”[4]416

“阴阳”语出《周易·系辞上》:“一阴一阳谓之道。”[7]84是道家概念。如七律《缘识》其十七:“龙虎刚柔隐圣方,一时和合运阴阳。”[4]412七律《缘识》其二十七:“阴阳造化无非实,天地元精动合宜。”[4]413七绝《缘识》其七十二:“乾刚展转运阴阳,一味清虚道不忙。”[4]430七绝《缘识》其八十四:“初分上下顺阴阳,草木浮生地久长。”[4]431

“逍遥”语出《庄子·逍遥游》篇名,是道家概念。如五律《缘识》其一十一:“逍遥贤圣乐,我闷俗情愚。”[4]404五律《缘识》其三十四:“逍遥能自在,大道亦何殊。”[4]407五律《缘识》其四十四:“得道超凡圣,逍遥本是缘。”[4]408七律《缘识》其一十六:“逍遥里外混诸天,淡荡其中四叙间。”[4]412七律《缘识》其三十一:“救世比心来所愿,逍遥尽入扣玄歌。”[4]414七律《缘识》其四十二:“去住自然皆寂默,逍遥不假上仙梯。”[4]415

“道德”语出《老子》第二十三章:“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7]26如五律《缘识》其三:“群生皆是性,道德有圆方。”[4]403五律《缘识》其八:“枉直回邪灭,颠狂道德持。”[4]403七律《缘识》其四十九:“道德流行宽世界,时捻笔砚亦看书。”[4]416

“大道”语出《老子》第二十四章:“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7]27是道家概念。如五律《缘识》其一:“灵无知大道,极意思悠然。”[4]402五律《缘识》其六:“大道常恭谨,明灵不降威。”[4]403五律《缘识》其九:“乐耶亲大道,报就自然之。”[4]403七律《缘识》其二十:“大道比来行气术,其余效验藉阴功。”[4]412七律《缘识》其二十六:“云非但向铅中作,变化飞腾大道雄。”[4]413

“乾坤”语出《周易》第一章:“乾:元,亨,利贞。”[7]2第二章:“坤:元亨,利牝马之贞。”[7]12《系辞上》“天尊地卑,乾坤定矣。”[7]82是道家概念。如五律《缘识》其一十一:“忙急真如梦,乾坤造化殊。”[4]404七律《缘识》其二十二:“和畅五音从豁达,乾坤之内霭溟蒙。”[4]412七律《缘识》其四十八:“往事悲欢笑一场,乾坤有甚可思量。”[4]416

“自然”语出《老子》第二十五章:“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7]28是道家概念。如五律《缘识》其二十九:“欲界情无定,真空本自然。”[4]406五律《缘识》其四十九:“行止由修炼,辉光朗自然。”[4]408七律《缘识》其四十二:“去住自然皆寂默,逍遥不假上仙梯。”[4]415

“修炼”语出晋葛洪《神仙传》卷五:“天师张道陵,字辅,汉沛国丰县人也。本太学书生,博采五经,晚乃叹曰:‘此无益于年命。’遂学长生之道,得黄帝《九鼎丹经》,修炼于繁阳山。”如五律《缘识》其一十七:“知之修炼法,便是圣中人。”[4]404五律《缘识》其一十五:“修炼真堪惜,疏慵有顺违。”[4]404七律《缘识》其三十二:“修炼但教坚志气,参详稳审更周旋。”[4]414

值得注意的是《缘识》中有少量诗歌与《逍遥咏》中的少量诗歌完全相同。如五律《缘识》其九:

天界殊胜理,凡愚不易知。

曩因谁可究,浅近故怀疑。

的实归真性,回邪入正持。[4]403

与五律《逍遥咏》其九:

天界殊胜理,凡愚不易知。

曩因谁可究,浅近故怀疑。

的实归真性,区邪入正持。

乐耶亲大道,报就自然之。[4]324

这两首一模一样。又如五律《缘识》其三:

谁测玄机圣,天功地久长。

群生皆是性,道德有圆方。

姘丑随情意,于戏细酌量。

达人知淡薄,默默见非常。[4]403

五律《逍遥咏》其八:

谁测玄机圣,天功地久长。

群生皆是性,道德有圆方。

妍丑随情意,于戏细酌量。

达人知淡泊,默默见非常。[4]315

《缘识》成书于淳化(990-994)年间,而《逍遥咏》成书于淳化元年(990)。前者稍晚于后者。这种情况表面上来看是一种简单的重复,其实正是释、道思想融合的一种表现。

(五)语言风格

总体上宋太宗《缘识》诗歌语言较《逍遥咏》诗歌语言通俗易懂。《逍遥咏》注释语言晦涩难懂。如五律《逍遥咏》其五:“我说逍遥理,其如要妙深。原注:圣人于物无滞,触类俱通,广演逍遥,垂乎训诰。放旷之旨,其道幽深;妙键玄关,造次何测。”追求所谓的“妙深”,因此晦涩难懂。而《缘识》就没有注释。当然这也是相对的。

本文的研究价值在于首次系统而全面地研究了宋太宗佛道诗歌,可以为进一步的研究做参考,尤其是对于宋代佛道的融合以及对诗歌的影响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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