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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同治理对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的解决机制
——基于产业链脆弱性的视角

2020-12-14张其春艾良友

关键词:矿产产业链动态

张其春,艾良友

(阳光学院 现代管理学院,福建 福州 350015)

一、问题的提出

城市矿产是一种海量性、载能性、循环性、战略性资源,兼具经济增值、资源供给、节能减排、就业创造、理念引导等多重功能[1],是推进生态文明建设和打造“无废城市”的重要抓手。近年来,国家从战略层面上重视城市矿产开发,从顶层建构了较为完善的供给型、需求型和环境型为一体的政策体系[2]。随着国家城市矿产示范基地建设的快速推进以及《生活垃圾分类制度实施方案》《“无废城市”建设试点工作方案》等一系列重大政策的出台实施,中国城市矿产开发呈现出集聚化、协同化、绿色化、智慧化发展态势。然而,城市矿产开发产业链上下游各类主体间不仅存在认知、偏好与资源差异,以及信息不对称带来的利益博弈与冲突,还面临着需求波动、技术更迭、政策变迁等外部不确定环境因素的干扰,造成产业链的不稳定乃至断裂、崩溃,产业链整体绩效不甚理想。在实践中,清远华清环保资源开发有限公司、厦门绿洲环保产业股份有限公司、青岛新天地环境保护有限责任公司等国家城市矿产示范基地出现了产业发展停滞、产品低端锁定、环境污染严重等不良绩效问题,已先后三批共九个国家城市矿产示范基地因未通过验收而被撤销资格,另有多个基地由于发展缓慢而推迟验收。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限制了废弃物资源潜力挖掘和产业价值创造空间拓展,已成为制约国家金属资源安全和生态文明战略目标实现的重大障碍。

在现有研究文献中,学界侧重于从主体内部经营、企业间合作和外部环境等不同层面进行考察。环保意识[3]、行业认知[4]、运营条件[5]等反映行为主体素质的因素,尤其是企业资源充裕程度、研发实力、管理创新等对城市矿产开发绩效具有内生决定作用[6]。产业链上不同主体间的合作有助于促进资源共享,实现产业链资源优化配置,而合作机制决定了不同主体间的互动频次和关系承诺,是提升产业链整体价值创造水平的关键[7]。城市矿产开发属于高情境依赖行业,政府政策、宏观经济、技术变革、社会规范、公众参与等都会影响城市矿产开发绩效[8-9];此外,城市矿产开发的准公共性和幼稚性特征[10]13,进一步凸显了政府政策对企业战略布局以及投资、生产行为调整的重要作用。这些成果考虑了产业链内外众多因素的影响,聚焦的重点逐步从个体自身素质转向产业链上不同主体间合作,但却未能将众多因素置于统一框架内开展系统研究,而且现有研究大多从积极(正向)绩效的角度探讨[10]11-12,与城市矿产开发绩效不理想的现实情境不符,削弱了研究结论的指导价值。城市矿产开发是一个依靠多主体参与、多要素协同、多阶段联动的复杂过程[11]84-85,某一环节绩效不理想不能仅归因于该节点企业的经营不善,还应考虑产业链上其他主体的经营状况及其相互间的行为博弈[12]。探索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的解决方案应从产业链整体入手,依靠产业链上不同主体间协同,确保各价值创造模块的匹配演进。协同治理(Collaborative Governance)是解决复杂公共问题的新理论与治理范式[13]1616,已有研究从多主体合作的角度考察了不同主体在城市固体废弃物治理中的角色扮演[14-16],但研究成果更多体现为策略性安排,且聚焦废弃物治理而非城市矿产开发绩效。彭本红等[17]识别出52个电子废弃物回收产业链协同治理的关键影响因素,但却没有从协同治理视角提出城市矿产开发绩效的解决机制,两者间的内在逻辑关系尚不清晰。协同治理包括哪些关键要素,这些要素又是通过何种机制解决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难题,不同因素的影响强度是否存在差异?解答好这些问题有助于找到解决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问题的途径。

本文将系统脆弱性评估框架与协同治理修正模型相融合,构建协同治理对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解决机制的理论模型,并开展实证检验。较之以往相关研究,本文的主要理论贡献有:(1)从动态能力和不良绩效两个层面阐释产业链脆弱性的本质,深化对产业链脆弱性内涵的理解;借助系统脆弱性内涵引入动态协同能力作为协同治理与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间关系的过程机制,突破传统局限于“影响因素→产业绩效”的直接因果逻辑,为解决产业绩效不理想问题提供新视角。(2)将协同治理划分为协同主体素质、协同结构质量、协同机制效力三个维度,丰富了协同治理的理论内涵及其测量体系;引入动态协同能力用以测度产业链在面对内外干扰时的协同行为能力,将协同敏感力、协同适应力和协同恢复力作为动态协同能力的测量维度,为动态能力理论发展提供新见解。(3)动态协同能力在协同治理要素与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之间发挥中介作用,协同氛围和环境不确定性具有调节作用,拓展和补充了协同治理要素、动态协同能力、协同环境与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之间的关系,揭示了依靠协同治理解决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问题的内在机理,对破解产业链绩效不理想难题具有重要实践指导价值。

二、理论模型与研究假设

(一)产业链脆弱性的内涵及其评估框架

脆弱性是复杂系统的固有属性,对于系统脆弱性的内涵,学术界已经从最初重点关注对破坏或干扰的敏感性衍化延伸到包含暴露性、易损性、敏感性、适应性、弹性、风险、应对能力、恢复力、变革力等一系列相关概念在内的集合[19]169。然而,脆弱性内涵的延伸容易导致概念泛化、混淆乃至曲解,不利于把握概念的本质及其实践应用。因此,针对研究对象的特殊性,笔者认为,产业链脆弱性是产业链在运作过程中受自身条件和外部环境变化的影响、干扰或冲击,带来产业链结构、功能受损,使其陷入低效运行的一种固有属性[19]169。学术界通常将脆弱性视为能力指标,由于系统在内外因素干扰冲击下具有感知→抵御→修复三级应对机制,这三级机制可视为三个连续而又相互影响的不同阶段,不仅反映了主体应对内外扰动的行动过程,也是系统动态能力的表征,应对机制越完备,系统动态能力就越强。根据三级机制内涵,用感知力、适应力和恢复力刻画产业链脆弱性,能力越弱,则脆弱性程度越高,反之亦然。与此同时,脆弱性将导致产业链的运行绩效低下,产业链整体的经济、社会和生态三种效益之间还可能存在不均衡、不协调、不可持续问题。由此可见,产业链脆弱性综合反映了系统动态能力不足和绩效不理想,各维度的具体含义如表1所示。

表1 产业链脆弱性评估框架各维度的含义

(二)理论模型

协同治理是行为主体围绕共同目标而采取的联合行动过程[20]。基于协同治理内涵的不同理解以及应用领域与治理对象的差异性,学界从挖掘协同治理要素、解析协同治理过程、清晰主体角色定位等角度建构了一系列协同治理模型[11]84-85。然而,面对城市矿产开发这一特殊治理对象,应综合考虑聚焦问题、治理主体、治理目标、考核标准等方面差异开展模型建构。田培杰[21]对Ansell和Gash[22]所提出的SFIC模型进行修正,提出“协同动因—协同引擎—协同行为—协同后果—协同环境”的协同治理模型。该模型突破了“协同要素→协同后果”的直接因果逻辑,建立了协同后果与协同动因间的内在关联,并考虑了协同环境的调节作用。然而,针对这五个维度提炼的要素侧重于协同主体的特性与行动,忽略了不同主体协同行动所形成的结构特征以及运行机制的影响。西宝等[13]1619从要素视角构建了“价值—结构—过程—关系”的协同治理框架,考虑了不同治理主体合作结构特征和合作关系的影响,并将公共价值纳入协同治理要素范畴,契合了城市矿产开发的公共产品属性,但却缺乏清晰的协同治理过程思路,并将四个要素视为同等重要,忽略了要素间内在逻辑关系的梳理,考虑的因素也不够全面[11]85。因此,在吸收上述模型各自优势的基础上,本文提出涵盖“协同动因—协同引擎—协同过程—协同价值—协同环境”五个维度的协同治理模型,并与产业链脆弱性评估框架相融合,构建协同治理对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的解决机制。如图1所示,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的协同治理是一个以产业链绩效不理想及三维绩效间不协调为治理动因,以创造协同价值为根本目标,以协同环境为权变情境,以多主体协同治理要素为协同引擎,以开展协同感知、协同适应和协同恢复等共同行动为基本路径的动态治理过程。

(三)研究假设

1.协同治理对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的影响

协同治理的关键是多元主体共同参与,不同主体间的深度合作是协同治理的引擎,而多元主体间协同合作成效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协同主体素质、协同结构质量和协同机制效力[11]85。协同主体素质提高意味着产业链上主体的环保意识增强、行业认知水平提升和运营基础条件改善,这些都将提升废弃物资源开发的深度与广度以及再生产品的功能价值与利润空间,产生规模经济、集聚效应和引领带动效应[23]1094。协同结构质量主要体现为协同主体间的关系数量、联系紧密程度以及与外部环境交互的频率和深度等[10]11。协同结构质量优化,有助于吸收产业链上不同组织的异质性资源,依托资源互补及其优化配置,促进土地节约集约高效利用、水的循环利用和基础设施的共建共享[24],激发行为主体在废弃物回收模式、分类管理、利用方式和资源化技术等领域的协同创新,获得学习与创新效应[25]18。协同主体间合作关系的建构、维持和拓展都需要协同机制支撑,基于供需匹配、互惠互利和共创共享的物质交换机制[23]1096,知识产权保护、利益补偿和信息平台支撑的知识共享机制[25]16-18,以及契约和信任相互补充的利益协调机制[26]67,有助于规避产业链上合作主体的机会主义行为,降低利益纠纷带来的效率损失。为此提出如下假设:

H1.协同治理对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

H1a.协同主体素质对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

H1b.协同结构质量对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

H1c.协同机制效力对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

2.动态协同能力对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的影响

在协同治理环境中,产业系统所具有的感知→抵御→修复三级应对机制就转换为协同感知→协同适应→协同恢复,这三级机制体现了产业系统的动态协同能力,采用协同感知力、协同适应力和协同恢复力予以刻画。协同感知力是系统把握机会与风险的能力,协同感知力强就能洞察市场机会和环境变化,提前做好干预准备,及时进行战略决策调整,防范化解重大风险,开辟新的价值创造空间[27]。协同适应力是协同主体对内外环境变化冲击所具有的抵抗力、免疫力和承受力[10]169。协同适应力增强,产业链就更具战略柔性,能够更好地协调各个部门和各合作伙伴行为[28]90,找到应对干扰和冲击的机制与方法,保持协同作战态势[29]。协同恢复力是协同主体通过调整原有的经营策略、重新组合现有资源、重新设计制度规则、拓展现有合作关系等方式进行干预调控,使生产经营活动恢复正常,并形成新发展动能的能力[30]。协同恢复力增强,产业链的柔性、敏捷性和适应性就越强,组织的资源整合、配置能力越好[31],就更容易形成新的竞争优势,破解产业链不良绩效难题。为此提出如下假设:

H2.协同动态能力对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

H2a.协同感知力对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

H2b.协同适应力对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

H2c.协同恢复力对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

3.动态协同能力在协同治理与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关系中的中介作用

协同主体的环保意识越强、认知水平越高、运营基础越好,就越有利于准确感知、适应外部环境变化,具有更强的恢复能力,从而增强协同主体对未来合作效率的信心以及合作伙伴间的关系承诺,在更大范围上实现资源投入与共享[32],削减内外干扰造成的绩效损失。不同主体间建立的互动关系越丰富,意味着产业合作形式更加多样化,就更容易准确感知环境变化,适应各种外界干扰与冲击[33];协同主体合作关系的紧密程度越高,能够产生更大的协同效应,并有助于协同主体更准确地把握技术发展趋势,明确产业发展空间和行动路线[26]72。协同机制效力越高,能够保证利益在合作伙伴间的公平分配,增进彼此的信任程度和合作效率,增强协同系统对环境的感知和适应能力[25]19,并且利用各种物质、知识、技术等各类资源,使遭受冲击的合作关系更快恢复正常[28]92。为此提出如下假设:

H3.动态协同能力在协同治理与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关系中起中介作用;

H3a.动态协同能力在协同主体素质与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关系中起中介作用;

H3b.动态协同能力在协同结构质量与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关系中起中介作用;

H3c.动态协同能力在协同机制效力与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关系中起中介作用。

4.协同环境的调节作用

协同治理过程嵌入在特定的环境情境中,协同环境是影响协同治理成效的重要因素。以信任、尊重、互惠、友好为特征的协同氛围,能够促进主体间的紧密合作,增强动态协同能力,反之亦然。由于协同氛围和动态协同能力都是系统内部属性,其作用主要发挥在协同治理向动态协同能力的转化过程。在良好的协同氛围中,不同主体间的互动沟通频率会增强,带来资源共享、融合与创新,有助于协同主体先进理念和优质资源向现实生产力转化[34],形成更强大的动态协同能力。产业系统只有与外部环境相适应,处于动态匹配状态,才能创造良好绩效[35]。经济、社会、科技、文化等外部情境变化可能改变产业的发展轨迹,摧毁组织的适应能力,导致资源重新配置和产业重构。不确定性强调环境的复杂动态性和不可预测性,是诠释外部环境特征的重要变量[36]。不确定性环境将降低协同治理效果,阻碍组织能力提升及其转化效率,造成资源错配和产业重构,甚至使产业链陷入混沌、无序乃至衰败[37]。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如下假设:

H4.协同氛围在协同治理与动态协同能力间发挥正向调节作用;

H4a.协同氛围在协同主体素质与动态协同能力间发挥正向调节作用;

H4b.协同氛围在协同结构质量与动态协同能力间发挥正向调节作用;

H4c.协同氛围在协同机制效力与动态协同能力间发挥正向调节作用。

H5.环境不确定性在协同动态能力与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间发挥正向调节作用。

三、问卷编制与数据采集

(一)问卷设计与试测

以现有量表或变量为基础,结合调研访谈结果对现有测量变量进行修正、调整或补充,形成初始测量量表。为保证问卷的有效性,本研究开展了小样本预测试。为减少问卷预测试成本,并充分发挥面对面交流具有信息获取更全面、更准确的优势,借助团队负责编制两个园区城市矿产示范基地建设实施方案和福建省召开再生资源回收体系建设动员大会的有利时机进行调查。两个渠道共发放问卷132份,回收有效问卷114份。通过对测量变量及其维度的结构和一致性检验,并根据检验结果对部分测量变量进行删减或调整,形成最终调查问卷。问卷分两部分:第一部分是答卷者信息(所属部门、工作类别、职位、工作年限等)及其所服务组织的客观信息(成立年限、公司规模、所属环节等),目的是获取背景资料,确保调查对象符合研究要求;第二部分为潜变量的Likert 5级量表,分别用若干相互关联的测量变量反映各个潜变量。考虑到篇幅有限,仅列出测量变量的编码和关键词,如表1所示。

表1 研究变量及其测量量表

(二)样本选择与问卷发放

为保证被调查单位具有协同治理特征,以国家城市矿产示范基地内企业为重点调查对象,保证被调查对象与多种类型组织存在多样化合作关系,并具有独立决策权。采用实地访谈进行第一轮问卷调查,然后根据反馈的合作伙伴信息,采取滚雪球抽样,确保样本单位与多种类型组织存在合作关系。第一阶段重点调查了城市矿产开发起步较早的湖北、天津、福建,尤其是福建海西、厦门绿洲、荆门格林美和天津子牙四个国家城市矿产示范基地,共获得了52份有效问卷。金勇进和刘展[38]认为,滚雪球抽样方法获得的观察样本等价于一个概率样本,可采用概率样本的统计推断理论进行总体特征推断。因此,从第一轮样本单位所提供的与其存在合作关系的组织中选择调查对象,依此类推,获得用于推断统计的样本数据。

问卷调查于2017年9月—2018年3月期间进行,最终回收问卷376份,剔除无效问卷后得到312份有效问卷,有效率达到82.54%。无效问卷主要原因是存在漏答、错答或回答结果呈现明显规律。样本涵盖了不同阶段、规模和类型的组织,样本特征与产业实际整体相符,具有较强的代表性。计算出样本数据的均值(M)、标准差(SD),结果如表2所示,可以判断样本数据基本满足正态分布要求。

表2 各潜变量间的相关系数表(n=312)

(三)信度和效度检验

对11个潜变量的测量变量进行信度和效度检验,评估测量质量,结果如表3所示。首先,对四个具有多维度构成的潜变量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利用KMO值、解释总方差及旋转成分矩阵判断各个变量结构维度的合理性,结果表明测量变量的结构与理论预期完全一致,且优于小样本测试结果。然后,分别对11个潜变量的各测量变量开展CITC(校正的项总计相关性)和一致性分析。CITC系数均大于0.5,除了协同适应力和协同氛围的Cronbach’s α系数在0.7~0.8外,其余均大于0.8,说明各潜变量的测量变量之间具有内部一致性。为检验各变量的聚合和区别效度,对协同治理要素、动态协同能力、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和协同环境分别构建一阶因子模型,结果表明四个模型与调查数据适配性强,且动态协同能力与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各构成维度间具有中高度相关关系(相关系数均在0.5以上),适合采用二阶因子模型。引入二阶因子实现模型简化,并可削弱变量间由于多重共线性造成的不精确乃至虚假拟合后果。进一步对模型的聚合效度进行检验,利用验证性因子分析计算出潜变量的标准化负荷量、R2以及每个潜变量的组合信度(CR)和平均方差抽取量(AVE),结果表明模型基本适配度良好。

表3 测量变量的因素负荷量及信度效度检验

四、实证分析与假设检验

(一)直接效应检验

为更全面探寻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的根源,引入组织规模(OS)、组织成长年限(AG)和主营业务所属环节(RES)三个控制变量。其中,OS和AG按标度打分;而RES属于分类变量,引入资源化(RES01)、市场化(RES02)和生产性服务(RES03)三个虚拟变量。考虑到主营业务所属环节是分类变量,利用结构方程模型检验需要借助多群组分析,而分群组研究的样本量偏少,将导致模型可靠性下降。因此,开展主效应和中介效应检验时,暂不考虑组织主营业务所属环节的影响。

首先,检验协同治理要素对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的直接影响。将增值性不强、共享性不佳和生态性不足聚合为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并以其为因变量,以协同主体素质、协同结构质量、协同机制效力为自变量,以组织规模和组织成长年限为控制变量,借助AMOS24.0构建结构方程模型(限于篇幅省略)进行检验,结果如表4所示。各项拟合指标表明模型适配度较好;从标准化路径系数及其显著性水平来看,除组织成长年限的影响不显著外,其余变量对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均有显著影响,但影响强度存在差别。组织规模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为-0.459,凸显了创造规模经济效应的重要性;协同结构质量、协同机制效力和协同主体素质的标准化路径系数分别为-0.313、-0.258和-0.208,其影响效应依次递减。优化协同结构质量、增进协同机制效力、提高协同主体素质是改变城市矿产开发绩效不理想问题的重要途径。协同结构质量的影响效应最大,协同主体间联系越广泛、越紧密,与外界交流越频繁,就更能够促进资源整合与知识共享,实现网络规模扩张和价值创造空间的延展。因此,假设H1a、H1b和H1c获得支持。

其次,检验动态协同能力对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的直接影响。将协同感知力、协同适应力和协同恢复力聚合为动态协同能力,增值性不强、共享性不佳和生态性不足聚合为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利用AMOS24.0构建一个双二阶因子结构方程模型(限于篇幅省略)进行实证检验,结果如表4所示。各项拟合指标表明模型适配度较好,动态协同能力对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影响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为-0.954,表明依靠提升动态协同能力能够显著降低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水平。协同感知力、协同适应力和协同恢复力连成统一整体,综合体现了系统在外界干扰和冲击下的全过程动态应对能力。协同主体通过优化资源配置、生产运作、技术创新等价值创造活动,解决存在的问题,进而实现与环境匹配进化[39],能够避免组织陷入经营困境,为改善产业链绩效提供了重要途径。因此,H2假设获得支持。

第三,检验协同治理要素对动态协同能力的直接影响。由于组织成长年限与动态协同能力三维度的相关性不显著,无须将其纳入结构方程模型。将协同感知力、协同适应力和协同恢复力聚合为动态协同能力二阶因子,以动态协同能力为因变量,以协同主体素质、协同结构质量和协同机制效力为自变量,以组织规模为控制变量,利用AMOS21.0构建结构方程模型(限于篇幅省略)并开展实证检验,结果如表4所示。各项拟合指标表明模型适配度较好,四个变量对协同动态能力均具有显著影响,但各变量的影响强度存在差别。组织规模、协同机制效力、协同结构质量和协同主体素质的标准化路径系数分别为 0.347、0.311、0.299 和 0.274,其影响效应依次递减。协同机制效力的影响效应最大,表明完善的物质交换、知识共享和利益协调机制,能够巩固、强化和拓展不同治理主体间的交易关系,促进主体间协同动态能力提升。由于协同治理要素对动态协同能力、动态协同能力对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都具有显著影响,可以判断动态协同能力在协同治理要素与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之间关系的中介效应存在,但需要进一步检验是完全中介还是部分中介。

表4 直接效应检验结果

(二)中介效应检验

利用AMOS24.0构建动态协同能力在协同治理要素与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之间中介机制的结构方程模型,并通过添加残差项之间的关系进行模型修正,得到优化后的模型如图2所示。借助AMOS的bootstrap方法(n=3 000)开展中介效应检验,各项拟合指标如表5所示,各项指标较好地支持了提出的理论模型。从各要素的标准化路径系数及其显著性水平来看,组织规模(β=0.342)、协同机制效力(β=0.316)、协同结构质量(β=0.293)、协同主体素质(β=0.281)对动态协同能力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其影响效果依次递减。加入中介变量后,协同主体素质、协同结构质量和协同机制效力对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的影响效应变为不显著,表明动态协同能力在协同治理要素与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之间的关系中扮演了完全中介作用,验证了协同治理要素与动态协同能力的链接对解决城市矿产开发绩效不理想问题的积极作用。因此,H3a、H3b和 H3c假设获得支持。这一结论表明,协同动态能力能够推动协同主体素质、协同结构质量和协同机制效力向产业链绩效转化,依靠产业链协同治理解决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问题,需要以协同能力提升为导向开展协同治理主体素质提升、结构优化和机制改善。协同治理作用发挥需要通过协同动态能力提升这一桥梁作用,这就突破了传统从要素供给的因果逻辑视角解释产业链绩效差异的局限性。

进一步验证动态协同能力的三个维度在产业链协同治理与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关系中的中介作用。相关拟合指标如表6所示,各项拟合指标表明模型内在质量理想。结果表明:协同感知力、协同适应力和协同恢复力在协同治理与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间存在部分中介作用,从动态能力视角揭示了协同要素特征对城市矿产不良绩效的解决机制,进一步证实了H3a、H3b和H3c。其中,协同感知力的中介效应最大,协同适应力次之,而协同恢复力最弱。协同感知力强意味着产业链上主体能够准确洞察顾客需求、市场竞争、技术变革及政策法规等各种外部环境变化,及时发现合作伙伴废弃物资源化技术、工艺流程、管理机制、知识结构等方面出现的缺陷与障碍,引导合作伙伴进行战略决策调整,获取新的价值创造空间。这也表明,产业链上主体间除了不断加强协同主体素质培育、增强主体间联系、完善协同治理机制外,还应加强产业链协同能力监测,提高战略应变、资源转换、协同作战能力,依靠提升动态协同能力破解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问题。

表5 中介效应检验结果

表6 动态协同能力各维度的中介效应

(三)调节效应检验

1.协同氛围的调节效应

运用调节回归分析检验协同氛围的调节效应,将动态协同能力设为因变量,将组织规模、组织成长年限和主营业务所属环节三个控制变量纳入调节回归模型中,并对控制变量、自变量及交互项进行中心化处理,降低变量间多重共线性的影响。然后,依次引入控制变量、自变量、调节变量以及自变量与调节变量的乘积项进行逐步回归分析,计算结果如表7所示。结果表明,各自变量对动态协同能力的影响都显著,与前文研究结论一致。组织规模(β=0.111)越大,动态协同能力越强;从组织主营业务所处环节来看,以回收环节为参照,生产性服务环节的动态协同能力与之存在显著差异(β=0.111),而资源化和再生利用环节与之不存在显著差异。协同氛围对动态协同能力具有显著的直接效应,以信任、尊重、互惠、友好为特征的协同合作氛围是增强不同主体间动态协同能力的重要原因。同时,协同氛围在协同主体素质与动态协同能力之间产生了负向调节作用,在协同机制效力与动态协同能力之间产生正向调节效应,而在协同结构质量对动态协同能力影响中的调节效应不显著。为了更直观地判断协同氛围的调节作用,画出协同氛围调节作用示意图,如图3和图4所示。

表7 协同氛围的调节效应

协同氛围在协同主体素质与动态协同能力之间关系中产生了负向调节效应,得到的结论与原假设相反。意味着在越差的协同氛围中,协同主体素质提升对增强动态协同能力的效果更明显,不同地区城市矿产开发产业链动态协同能力的差距会随着协同主体素质的提升而缩小,即协同氛围起到平衡器的作用。其主要原因可能是在一个高度信任、透明、规范的合作网络内,不同主体间交流、互动频率会增强,动态协同能力的生成更主要依赖于协同结构质量与协同机制效力,协同主体素质的影响力会下降;而在价值追求分化、合作理念淡薄、诚信缺失的协同氛围内,动态协同能力的生成往往需要核心企业带动,更依赖其设施设备、研发水平、人才储备等运营基础条件改善。协同氛围正向调节协同机制效力与动态协同能力间关系,表明在越理想的协同氛围里,协同机制效力向动态协同能力转化的效率会加快,而在不理想的协同氛围中协同机制效力的提升对动态协同能力的影响微乎其微(调节作用线近乎水平线)。因此,H4c获得支持,H4b未获得支持,得到了与H4a相反的结论。

2.环境不确定性的调节效应

以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为因变量,将控制变量、自变量、调节变量及交互项进行中心化处理,采用层次回归分析,得到环境不确定性的调节效应检验结果,如表8所示。结果表明:动态协同能力(β=-0.272)对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具有显著的负向效应,与前文研究结论一致。组织规模(β=-0.073)对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具有显著负向影响,即组织规模越大,不良绩效越低,凸显创造规模经济效应的重要性;组织成长年限的影响效果不显著。从组织主营业务所属环节来看,以回收环节为参照组,生产性服务环节(β=-0.137)的不良绩效与之存在显著差异,而资源化环节和再生利用环节与之不存在显著差异。由此表明,城市矿产开发的回收、资源化和市场化环节具有大致相同的绩效水平,而生产性服务环节却显著不同,系数为负数,意味着生产性服务环节取得了更好绩效。这说明以金融扶持、科技服务、管理咨询等为代表的知识密集型生产性服务业创造了更多附加价值,处于产业价值链的高端,很好地解释了启迪桑德、格林美等行业龙头企业布局的全产业链战略。

环境不确定性(β=0.317)对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产生了显著的直接影响,再生产品价格的激烈波动、市场需求的频繁变动、商业模式的创新、公众对再生产品不信任、技术创新速度加快等环境不确定性因素都是导致城市矿产开发绩效不理想的重要原因。复杂动态性和不可预测性刻画的环境不确定性在动态协同能力与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间发挥了正向调节作用,表明城市矿产开发具有很强的情境依赖性。为了更直观地判断环境不确定性的调节作用,画出其调节作用示意图,如图5所示。这说明,在低不确定性环境下,动态协同能力增强可以更快地削减城市矿产开发系统脆弱性,提高动态协同能力向产业绩效转化的效率,加速城市矿产开发绩效提升。在不确定性程度不同的环境中,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差异将随着动态协同能力的提高而扩大,即环境不确定性起到放大器作用,凸显了降低环境不确定性影响的重要性。因此,H5假设得到了证实。

表8 环境不确定性的调节效应

五、结论与启示

(一)研究结论

本文以破解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问题为目标,探索协同治理对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的解决机制、路径与效应,主要结论如下:(1)协同治理对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具有显著负向影响,协同结构质量、协同机制效力和协同主体素质的影响效应依次递减,表明在协同治理过程中,协同主体间建立稳定的深度战略合作关系往往比提升组织能力更重要。(2)动态协同能力及其三个构成维度的中介效应,表明协同治理解决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问题需要依靠动态协同能力提升这一过程机制。(3)协同氛围在协同主体素质与动态协同能力之间关系中产生负向调节效应,在协同机制效力与动态协同能力之间产生正向调节效应,表明信任、尊重、互惠、友好为特征的协同合作氛围,可以放大产业链上组织间的合作效应,这种效应会由于协同机制效力的提高而增强,但却会由于协同主体素质的提高而减弱。(4)环境不确定性的正向调节作用,表明城市矿产开发的高情境依赖性,在低不确定性环境下,动态协同能力向产业绩效转化的效率更高,凸显了降低环境不确定性的重要性。

(二)重要启示

本研究对如何有效解决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问题具有重要启示。(1)提高协同主体素质、优化协同结构质量、增进协同机制效力是破解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问题的直接途径。企业应纠正错误的行业认知,树立绿色环保理念,并加大要素投入,夯实运营基础,促进不同主体间的理念一致、认知统一和资源共享,形成共同承诺和共担责任的合力。通过角色引导、责任落实和权力监督,不断优化协同治理结构,增进协同主体间联系的广泛性、紧密性和开放性,并与内外环境保持频繁物质、能量和信息交换,从而创造“1+1≥2”的协同效应。建立促进上下游资源供需匹配、共创共享、互惠互利的协同合作机制,促使不同主体间角色定位科学、权责关系明晰、利益分配合理,能够减少利益冲突及机会主义行为,提高资源配置效率和价值创造水平。(2)提高治理主体的协同感知力、协同适应力和协同恢复力是破解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的重要突破口。通过引入多主体共同参与的动态监测机制,利用大数据技术对终端市场需求、资源化技术前沿、消费者偏好、政策法规调整方向和废弃物供需、分布状况及开发潜力等进行动态监测,为协同主体采取提前准备、应急干预及适应性管理提供依据。通过吸收先进技术流程和管理经验,实现对自身业务流程和管理体系的优化以及组织机能改善,以此提升应对干扰和冲击的适应能力。通过实施精准识别、帮扶和管理策略,促使陷入困境的合作伙伴能够以最快速度和最小成本使受体的结构和功能重新恢复正常。(3)破解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问题需要借助动态协同能力这一中介机制,为此需要以动态协同能力提升为导向,开展协同治理主体素质提升、结构优化和机制改善,依靠协同治理促进产业链上主体对机会与风险的准确感知,增强组织的抵御和代谢机能,并整合内外资源实现组织再造和系统修复,甚至突破原有的发展轨迹。(4)在提升协同治理要素质量的过程中,应积极塑造信任、尊重、互惠、友好的优越合作氛围,为不同主体间的紧密合作创造良好环境;除此之外,降低环境不确定性是提升城市矿产开发绩效的重要途径,保持行业的整体稳定性、及时纠正社会公众的认知偏差以及通过技术、知识共享缩短不同主体间的技术差距都将加速生产要素向产业绩效转化。

(三)局限性及未来研究方向

首先,本文的样本数据采用滚雪球抽样获取,基于产业链上主体跨区域合作的有限性,样本所覆盖的空间范围较小,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研究结论与现实的契合性及其可推广性,未来可选择更大范围内覆盖全产业链上各个环节的样本开展实证研究。其次,本文采用的测量量表是借鉴已有量表基础上自主设计的,其实质是利用少数的观测变量来反映相关概念与理论框架,未来仍需对测量量表进行完善。再次,本文采用横截面数据开展静态研究,尚未考虑协同治理的动态影响,未来可以采用追踪调查方式获取时间序列数据,引入系统动力学、演化博弈等方法开展动态模拟仿真,进一步挖掘影响城市矿产开发不良绩效的长期因素,为开展产业链动态治理提供决策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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