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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志贺直哉人道主义中的平等意识

2020-12-12雪,王

长春大学学报 2020年5期
关键词:白桦特权菜花

陈 雪,王 琴

(安徽大学 外语学院,合肥 230601)

在20世纪初自然主义文学盛行之际,以“有理想,有解决”为文学主张的白桦派登上日本文坛。白桦派作家虽出身特权阶层,但他们的封建意识淡薄,优越的物质条件和西方文化的熏陶,使他们“看淡物质,礼赞精神,崇尚平等个人主义”[1]2。日本学者西垣勤指出:“白桦派‘新’在该流派作家意识到自我存在深受阶级性的束缚,并将该意识作为文学创作的原点。”[2]63换言之,白桦同人既受惠于特权带来的物质享受,又倍受个性觉醒引发的精神折磨。志贺亦是如此,特权与自我觉醒之间的矛盾既为其提供创作土壤,又激发其对个体的尊重和对平等的诉求。作为白桦派的文学旗手,志贺在其64年的文学生涯中著就了众多批判特权、肯定个体与生命价值的短篇秀作,展示出丰硕的文学产量,同时又以对现实生活的敏锐观察和凝练的文学风格,给沉闷已久的日本文坛注入新风而被盛赞为日本的“小说之神”。

相对白桦派其他作家而言,志贺自我意识强烈,这与“很难贯彻自我的有岛”[3]75形成鲜明对比。有学者论及“白桦派的人道主义源于彻底的自我肯定,并在追求自我的过程中衍生出人类意识和自然意识”[4],志贺对个体与自然的尊重也始现于他对自我的肯定。他的人道主义包含人类与自然两方面,流露出强烈的平等意识。但在有关研究中,其人道主义往往被界定为对弱者的同情与关怀。以《学徒的神仙》为例,石井茂评介该作:“人道主义色彩浓厚,用安静且深刻的笔锋描写了对人类的善意。”[5]刘立善则论道:“在文学世界里,志贺力所能及地爱着自己认为应当爱的对象。志贺的这种主体意识,在《学徒的神仙》中留下了明晰的痕迹。”[6]谈及志贺的人道主义,此类评论居多。但将其人道主义定性为对弱者的同情,无疑割裂了自然意识与人道主义的关联,志贺的人道主义还蕴含着强烈的平等意识,但迄今为止,鲜有学者涉猎此类研究。

1 自我意志与人类意识的统一

众所周知,人道主义构成白桦派的文学基调,但微观上却各有差异,“尤其是贯彻超级自我的志贺与注重自他、很难贯彻自我的有岛,二人之间在诸多方面形成反差,可谓白桦派中的两极”[3]75。自我意识的不同觉醒影响着两位作家对人道主义的诠释。相对志贺孔武有力的作品风格而言,“有岛文学是动摇于两极之间的女性弱者文学”[3]79。这表明有岛“没有超越阶级属性的个性化的人道主义思想”[7],夹杂保守性,而志贺却冲破阶级枷锁,彻底反抗特权专制。

1.1 阶级分化下的底层弱者

《学徒的神仙》是其名篇之一,流露出浓厚的人道主义思想和对特权制度的反思。主人公A和学徒分属特权与底层阶级,两者的身份和社会地位有着云泥之别。该角色设定在语境上营造出人道主义成立的整体氛围,刻画特权压迫下弱者的悲惨境遇。志贺透过A的视角再现学徒的遭遇,批判阶级社会对弱者的压迫。店老板的讥笑和学徒的窘迫触发A的同情心,他决定如有机会一定请学徒好好吃一顿,并事后对自己未能及时请客而感到懊恼。此时A的不安是同情心在作祟,是未能及时行善而引发的心理上的纠葛。从这一层面来看,作为志贺的分身,A确实表现出人道之爱。但是志贺的人道内涵远不止如此,这可在A的心理变化上得到验证。某日,A来到“神田”,偶遇学徒并完成请客。但此时A却发现自己无法正视学徒,因而在安排好一切后仓皇离去。对A而言,此次碰面弥补了心中遗憾,但他却未因此产生任何心理满足感,反而感到无限的寂寞。A的种种反常心理活动,表明志贺的人道主义除了对弱者的同情外,还包含对压迫底层民众的等级社会的批判与反思。特权制度压榨下的底层民众的遭遇刺痛了身为特权一分子的A,使其内心充满矛盾。A的心理矛盾可归纳为两点:一是对自己身为特权一员的羞愤,他同情学徒的遭遇,却无力改变现状;二是对“伪善”的忌惮,他害怕此番善举招致他人非议,却又饱受平等意识攒动的折磨。

日本学者筑波常治论道:“白桦作家随着对人道主义的深入了解,逐渐对自身行为产生伪善的认知。他们主张民众权利的正当性,但自己却无法脱离特权生存,这种矛盾引发了‘罪的意识’。”[8]A在目睹了学徒的工作处境后,深刻意识到阶层差的存在和平等失衡的残酷现状,这种感官上的视觉冲击引发A对自己身为特权一员的羞愤与反思。明治维新后的日本阶级分化严重,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失衡,小说中的“秤店”就是这一现状的缩影。宫越勉曾论道:“店内三人的坐态分布刻画出社会中的等级分化,他们就像站在秤上,各自地位决定砣的大小。”[9]莫论特权与底层,就连底层之间都存在一杆鉴定身份高低的秤,这一情节的设定表现出作者对失衡现状的不满和对平等的呼吁。

1.2 男权思想禁锢下的传统女性

志贺文学中的弱者包括两类人群,一类是上文所述的以学徒为代表的底层民众,另一类则是深受封建专制压迫的传统女性。日本近代社会中,家父长制和男权是压在女性头上的两座大山。但随着西方文化的传入,男女平等与解放女性的思想开始流行,“白桦派也开始关注被轻视且依附男性生存的女性,积极吸收从西欧传入的二十世纪的新知识,强化人际关系对等的认知”[10]7。女性是志贺文学的一大主题,其借作品表露出对这一弱势群体的纯真关怀,并指出女性惨遭不幸的根本在于封建思想的禁锢。

志贺以第一人称著成秀作《去网走》,文中“我”在旅途中偶遇带着孩子前去网走会见丈夫的年轻母亲,并从其衣领中露出的上等绸带推断她曾生于家境殷实的人家,这与眼前的处境形成鲜明对比,触发“我”的怜爱之心。“我”同情她的遭遇,假想其丈夫是个酒鬼,并认为丈夫的不作为直接导致她的不幸,而她终有一天会惨死在他的手上,即便得以存活,将来也势必遭受小男孩的折磨而终,但“我”却无力改变她的厄运。因此在车站分别后,“我”既感叹她的遭遇,又担忧她的未来,心中愁绪万千。小说表现出志贺对传统女性的深切关怀,流淌着平等的人际关系意识。对志贺而言,文中的丈夫和男孩象征着新旧男权,而母亲则代表深受男权压迫的传统女性。志贺基于实际体验写成该小说,其意在揭发封建思想对女性的禁锢,披露因男权导致的性差失衡的现状,从而呼吁女性解放。他认为,封建男权不仅会带来女性生活上的不幸,更有甚者还会剥夺她们“生”的权利。有学者指出:“志贺在‘綱走’后加上副词‘まで’是为了烘托人生的悲凉和对命运的感慨。”[11]由此暗示该母亲生命的终结。该小说是志贺首篇铅字化的作品,这表明其早已萌生解放女性的意识,但此时其笔下的女性还未形成独立的精神世界。

日本男尊女卑思想根深蒂固,批判男权、提倡两性平等任重而道远。直到《暗夜行路》的问世,志贺才将这种意识提升到站在封建男权的对立面、由此诉求两性平等的高度。不同于以往作品中出现的女性,志贺在该长篇中塑造了直子这一洋溢着生命与活力的新女性形象。她积极捍卫尊严,肯定自我存在价值。当因“性过失”受到丈夫的冷落时,直子一改传统女性被动忍受的习性,拒绝丈夫的假意求和,选择“站在与他对等的位置,明确喊出‘不’的声音”[10]87。敢于拒绝和说“不”,暗示直子不再默默忍受男权思想的打压,她开始追求精神自立,这是男女平等意识的一大进步。

志贺打破身份限制,“以鲜明的态度表达对女性的同情与偏爱”[12],并通过批判性差悬殊的社会现实提倡人人平等,这在白桦文学中实属少见。值得一提的是,他所提倡的平等打破了等级界限和传统观念,不再局限于特权与底层之间,而是包括上层与上层、底层与底层这种同级在内的人人平等。无论是贵族议员A、上层出身的谦作与直子,还是同为底层的学徒以及深受压迫的传统女性,他们作为人而言,在志贺的眼中都是平等的个体。

2 自然与生命的调和

志贺文学中的自然描写透露出一丝宁静而又不失真实的美感,流动着浓郁的本土气息。这是因为他在回归自然的过程中与自然融为一体,切实做到景中有实,景中有情,而又彼此交融。志贺一生搬家23次,远离俗世的喧嚣与纷扰,对他而言,“自然”是文学创作的源泉。自然的静谧与安宁解救了深陷苦闷精神世界的志贺,他也在回归自然的过程中完成生命的调和。志贺笔下的自然描写洋溢着对生命的尊重意识和对生死的感悟,而非狭义上的写实叙景。志贺直哉由文学最初直到晚年,发表了众多与自然密切相关的文学作品,其中《菜花与小姑娘》《在城崎》《牵牛花》分别是志贺青年、中年以及老年时期的代表作。

《菜花与小姑娘》笔调清新流畅,勾勒出一幅人与自然协调的生动画面。该小说流露出浓厚的本土气息,体现出日本民族特有的自然观。但是与传统的亲近自然所不同的是,志贺的自然观除了人与自然的和谐之外,还流淌着万物平等的生命意识。这种人与自然万物平等的意识,在文中表现为拟人手法的运用以及小姑娘的一系列细微动作上。首先,作者借用拟人法“令菜花与小姑娘形成了对等的关系”[1]51,使得两者能像朋友一样平等地对话。其次,小姑娘由最开始的将菜花攥在手里赶路,到看见菜花脱水没了生机后,立即将其轻轻放入水中,再到将受了惊吓的菜花从水中捞起,举到胸前轻声安慰等,这一系列举动表现出小姑娘对菜花的关爱与无微不至的照顾。相对不能自主移动、被动长在山上的菜花而言,小姑娘无疑处于优势,而菜花则属于“弱者”。但小姑娘却未忽视菜花的感受,她一路上精心呵护,将它带到山下“伙伴”多的地方重新安家,从而使得菜花免受孤独之苦。拿在手里而不是放入背篓,避免了菜花受到颠簸,当发现菜花没了精神后立即放入水中,并在它受到惊吓后轻声安慰,这种自然而然的举动流露出小姑娘清纯的爱和乐于助“人”的热情。对此,中国学者陈秀敏指出:“人道主义思想在此作中已经展示出来了。”[1]90

该小说表现出青年时期的志贺直哉对生命的热爱和对自然事物的尊重意识,他眼中的草木与人一样,是平等的,有生命的。菜花对自由和对“伙伴”的向往支撑它在历经磨难后依旧不改初衷,追随小姑娘来到山下。这种执着体现出了它对生命和自我价值的追求,这也是青年志贺的真实写照。

相对青年时期的纯真浪漫,中年的志贺直哉则历经人生百态,饱受苦闷的精神折磨。此时他对自然和生命有了更深刻的感悟,心境小说《在城崎》便是这一时期的巅峰之作。1913年8月15日,志贺在晚归途中被电车撞伤,背部伤势惨重。为疗伤,他来到城崎,并在此目睹了蜜蜂、老鼠、蝾螈由生到死的全过程,这便是该小说的创作动机。广津和郎曾论道:“志贺尽可能地去掉虚饰和夸张,在作品中将自身所见、所闻、所感、所想的内容如实再现出来。”[13]296当看见这3只动物由生至死的变化时,志贺直哉超越人与动物的种族界限,顿悟出豁达的生死观,指出生死并非两极,两者并无本质区别。

蜜蜂每日忙忙碌碌,充满生命力,但某日主人公“我”却发现它死了。它耷拉着触角,孤零零地躺在那儿,直到被大雨冲到泥土中。它的死丝毫未引起同伴的悲伤,对此,“我”不禁联想到自己,若是“我”死去,应与这只蜜蜂一样,虽埋身青山下,常伴祖父与母亲身旁,但彼此之间再无任何交涉。死是孤独的,“我”和蜜蜂并无区别。生命又是脆弱的。当“我”看到身上多处被竹签刺穿的老鼠时,“我”越发感叹生命无常。老鼠垂死挣扎的场景触动“我”的心弦,使“我”不禁想起自己负伤后所做的诸多准备,感叹那时的自己肯定和这只老鼠一样地执着于求生。向生是人和动物的本能,在生死面前,两者并无不同。

电车事件后,“我”对生死有了更为达观的感悟,该意识在文末达到巅峰。当看见趴在石头上的蝾螈时,“我”便想投石驱其入水,却失手砸中了它,使其丢了性命。见此,“我”感触颇深:同样出于偶然,“我”因偶然得生,蝾螈却因偶然致死。生命无常,人与动物有何区别呢?两者同样脆弱,同样执着于求生,也同样死后寂寞。该小说成书于大正六年(1917),此时距电车事故已过去4年时间。在此期间,志贺的生活可谓动荡不安,长女夭折、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以及父子冲突等,都给他的精神带来巨大打击。《在城崎》是这段岁月沉淀后的产物,文中流淌着“东洋式的静谧,暗示着透彻的生死意味”[13]302。

老年时期的志贺,文学创作渐趋减少,此时的他倾向于在自然中体味平淡的人生。1954年,志贺发表了富含人生哲理的散文《牵牛花》。该散文充满诗意,讲述了主人公“我”由欣赏牵牛花而引发的对人生和生命的思考。“我”从十几年前以来,年年都种牵牛花,甚至在搬来热海后,还特意从东京买来种子重新种上。重新种植牵牛花暗示“我”对过去岁月的追忆,折射出“我”对生命和人生的顿悟。比起美感,“我”更重视牵牛花的药用价值,但某日,“我”却发现朝日下它那娇嫩的样子,实在很美。牵牛花开得艳丽,但生命却不过一两个小时,“我”由此联想到自己的少年时代。人如花,花如人,志贺由赏花引发对韶华易逝、人世无常的感叹。这是他在经历了大半个人生的磨练后,豁达、平和心态的体现,流露出生命与自然调和的柔美。

青年时期的志贺直哉自我意识强烈,这一时期的作品流动着对生命的热情;中年的志贺则在历经波折后,愈发冷静,因而《在城崎》弥漫出禅宗的静悟意味;而晚年的志贺亲近自然,此时期的作品则透露出一缕安宁与平和。作为志贺人道主义的一个侧面,“自然意识”充分体现出生命与自然的调和关联。

3 志贺人道主义平等意识的成因

人道主义源于欧洲文艺复兴,传入日本后对白桦派作家产生了深远影响,但白桦系列文学所体现出的人道主义“已经失去了‘Humanism’原质繁复的涵义,应当理解为基本上是伦理方面的人道主义”[14]。这表明白桦派作家侧重伦理道德领域,伸张正义、同情弱者是该流派的思想特征之一。作为白桦派的文学骁将,志贺直哉的作品也笼罩着浓厚的人道主义色彩,但其所主张的人道除了白桦文学中体现出的共同特质外,还蕴含着强烈的平等意识。究其原因,主要包括以下三方面。

3.1 幼年被寄养和少年失恃的成长经历

志贺直哉原是家中次子,但因哥哥的夭折,生怕家中“断苗”的祖父母将年仅3岁的志贺养在膝下。此段经历不但使志贺自幼年开始便逐渐疏离父亲,还导致其成长中母爱的缺失,这对志贺而言可谓是一生的遗憾。因长孙夭折的缘故,祖父母对志贺疼爱有加,这导致其自幼便养成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特征,进而萌生出对自我与他者存在价值的肯定意识。志贺敢于正视等级社会中的残酷现状,批判特权对底层民众的压迫,并打破阶级限制,对弱者投以深切的关怀。他这种刚正不阿、愤世嫉俗的性格与祖父志贺直道有着莫大关联。祖父一生正直宽厚,这对他的品行产生深远影响。此外,少年时期母亲的谢世给志贺带来巨大打击,母爱的缺失和少年失恃成了他心头之痛。因此,志贺常借作品表达对亡母的思念,创作了诸多有关女性这一主题的文学作品。母亲的去世和与祖母的长期相处,对其女性意识的形成不可或缺,这段成长经历使得志贺对女性怀有纯真的怜爱之心,并能态度鲜明地表达出对女性的偏爱。

3.2 父子关系的对立与冲突

志贺幼年被寄养在祖父母身边,这造成他与父亲的相处缺少了应有的亲密感,这也成为后期父子关系不和的诱因。青年时代的志贺直哉在饱受禁欲教义折磨的同时,愈加渴望解放个性,积极追求自我,这引发了身为实业家的父亲的反感。与父亲的期盼相反,志贺弃商从文。父亲浓厚的封建意识和对其事业的阻挠使得父子间的隔阂日益加重,尔后因“足尾矿毒”事件的暴发,最终点燃了父子冲突的导火索。追求个性解放、平等自由的志贺对父亲的专制感到不满,父子不和更是长达13年之久,这对志贺直哉整个文学生涯而言意义非凡。

父子间的对立催生了志贺人道主义意识的萌芽,他也在矛盾的不断升级中愈发不满封建家父长制的专断和特权社会中的“吃人”现状。因此他在《学徒的神仙》《正义派》等作品中,披露特权压迫下的残酷现实。在《暗夜行路》等一系列与“性过失”相关的作品中,塑造出阿荣、千代等女仆形象,一吐心中对封建专制的不满。对此,有学者指出:“志贺之所以有‘女仆情结’,固然有性心理因素作用,但志贺特色‘人人平等’的人道主义意识,也不容忽略”[1]217。

3.3 特定的阶级出身

志贺人道主义平等意识的产生与其特定的阶级出身直接关联。资产阶级特权家庭的背景在保障其物质生活的同时,也为志贺提供了接受西方先进教育的机会。西方自由民主思想的熏陶,促使自我意识强烈的志贺不满特权专制的统治和残酷的社会现状。因此,他直面社会最底层民众的遭遇,揭露人世的丑陋和残酷现实,以此控诉阶级社会的黑暗。志贺在追求自我的同时,也由衷地同情那些备受特权压迫的弱势群体。他的人道主义并未止步于对弱者的同情与关怀,其笔锋所指向的是压迫底层民众的特权制度,并由此呼吁人与人之间的平等。此外,其平等意识的产生也离不开好友武者小路和恩师内村鉴三的影响。武者小路实笃是白桦派坚定的人道主义者,他对弱者的同情与关爱深深影响着志贺文学的价值取向。而内村鉴三有着虔诚的宗教信仰,他以“向往正义,憎恶虚伪”等为训诫,这对志贺伦理意识的形成产生强烈影响。

4 结语

综上所述,志贺直哉虽生于资产阶级特权家庭,但其封建意识相对淡薄。他冲破自身阶级的束缚,站到特权的对立面,如实揭露社会中的阴暗现状。不同于“无视阶级矛盾”而转向第三文学道路的武者小路[2]68,志贺敢于正视阶级社会中的种种矛盾。其文学之所以被称为“强者”文学,原因就在于其对封建专制的彻底反抗。他的人道主义亦是如此,有别于有岛武郎人道主义中透露出对特权的忌惮,志贺的人道主义思想超越对弱者的同情与关怀层面,直指等级制度对人的压迫。简而言之,志贺所主张的人道主义内涵丰富,除针砭特权制度,批判平等失衡的社会现状外,还包含对个体与生命的尊重意识。对其而言,自然万物在本质上与人相同,是具有生命价值的个体。因此,他所倡导的人道主义,涵盖人类意识与自然意识两方面,既包含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又触及人与物之间的平等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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