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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星情怀

2020-12-10李连义

时代文学·上半月 2020年6期
关键词:潘冬子军帽五星

感人的歌声留给人的记忆是长远的。这是著名散文家吴伯箫名篇《歌声》里的开篇语。我虽然歌唱得不好,但是非常喜欢那些振奋人、鼓舞人、启迪人的歌曲,前些年卡拉OK风行的时候,难免拿起话筒唱一曲,抒发一下胸怀。这些歌曲包括《牡丹之歌》《北国之春》《人说山西好风光》等。而唱得最多的却是电影《闪闪的红星》主题曲《红星照我去战斗》。

感人的故事留给人的记忆一样是长远的。八一厂摄制的彩色故事片《闪闪的红星》我是1975年春天在供销社门口的广场上观看的。那个时候,本来电影就少,一听说公社放映队来放电影,吃过晚饭就来到场地期待电影的播放。广场上,几乎村里所有的人都来了,男女老幼,热热闹闹,电影开始播放,原先熙熙攘攘像赶集的场景突然变得鸦雀无声。这个发生在南方革命老区一名少年成长为革命战士的故事引人入胜,故事情节跌宕起伏。特别是主人公潘冬子成为我们那一代人的偶像,时时激励着我们要正确面对工作、生活、学习中的艰难困苦,百折不挠,才能无往而不胜。而贯穿于影片全过程的那颗红五星则成为我的向往,有时我会自言自语,要是有颗红五星该多好啊。

我同学谭业虎有颗红五星。他的父亲在福建前线当兵,转业到公社工业办公室后带回来一套完整的军装,军帽上自然就有红五星。年前的时候,我看到过谭业虎穿着父亲肥大的军装在公社的大院里兴高采烈地走来走去,好不威风。下课的时候,我和谭业虎套近乎,说能不能让我看看他父亲的红五星。谭业虎说得神乎其神,这可不行,这是他父亲视为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要是拿出来,父亲非给他“过电”(扭耳朵)不可。我说,就看一眼。谭业虎说,一眼也不行,看到眼里就拔不出来了。我非常失望地离他而去,好几天不理他。

到了初夏,一队解放军来到我们村里野营拉练,大概是一个连。除了极个别的战士住到住房比较宽敞的社员家里,大部分战士住到了生产队的麦场里。地上铺层麦秸放上铺盖就是夜晚他们睡觉的地方。那天下午,我割猪草回来路过麦场,一个战士把我喊住了,问我叫什么名字,上几年级。我不但告诉他这些,而且把父亲的名字也對他说了,说家就在村东头赶牛沟边上。他对我说,一定要好好学习,学到了真本事,将来才能报效祖国。分别的时候,他还给了我一支当时价格只有二分钱的铅笔。我站在他的铺盖跟前,一双小手抚摸着放在叠得方方正正被子上的军帽上面的红五星,感到是那么亲切。直到他对我说,快回家吧,要不父母会着急的,我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第二天放学后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到了生产队的麦场。战士们刚刚拉练回来,一个个满头大汗,衣襟也被汗水湿透了。我走到昨天喊我的那名解放军叔叔跟前,他正在洗漱,见我过来,把毛巾和军帽递给我,对我说,帮我拿一会儿。他洗漱完毕后,我把毛巾和军帽递给他,他带着我来到他的铺盖跟前,我开始变得殷勤,打扫铺盖上面的麦秸,拿起水缸到绿色保温桶跟前给他接了一缸水。然后坐下来,一双小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他疑惑地看着我,问我,小同学有事吗?我有点胆怯地对他说,叔叔,能不能给我一颗红五星?那目光当然是乞求的。他惊讶地看着我,语气深沉地问道,你知道五角星为什么是红的吗?我脱口答道,是无数革命烈士的鲜血染成的。战士点了下头,说,你说得对。正因为五星是革命烈士的鲜血染成的,所以我们每一个解放军战士视头顶的红五星为荣誉,为信念。一个战士军帽上有了红五星他就有了理想,心中就有了梦想。他似乎在问我,你明白我讲的意思吗?停了一会儿,他又说,我只有一颗红五星,就是军帽上的这颗。我不能给你,有了她,我才是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你喜欢红五星,那长大后就去当兵,当一名保家卫国、英勇杀敌的解放军战士,像电影《闪闪的红星》中的潘冬子一样在大风大浪里成长为一名忠诚的革命战士。此时此刻,我像长大了许多一样,用力点了几下头。

这些野营拉练的解放军战士是在一个深夜突然开拔的,他们走的时候除了有驻军的家庭还有大队的干部,其余的村民都不知道。但是,麦场上解放军铺过的麦秸捆得整整齐齐,摆放在麦场的一角。

解放军战士走了,那位叔叔走了,我也像丢了魂一样,一连几天无精打采的。

广播里说,《闪闪的红星》是一部浪漫主义题材的爱国主义影片,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的时候,红军的帽徽还是红布的,电影里的金属五星象征革命和希望。之所以选用金属的五星是电影故事的需要。红星可以用红布做?我拿着电影海报,缠着母亲用红布给我剪了一个五星,爱不释手。我把它放在书本里面,每当拿出来见到这颗五星,潘冬子机智勇敢的形象、椿芽子纯洁质朴的性格就会映入我的眼帘,使我心潮澎湃。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那天我正在课堂里上课,校长把我喊了出来,说有我的挂号件。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挂号件。走出教室,投递员站在学校的枣树下,见我出来,嘴里说着让我签个字。我签完名字,接过一个牛皮纸的信封,发信的地址是湖南衡阳地区某生产大队。我打开信封,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颗红五星。我取出来,拿在手里,在阳光的照射下光彩夺目,和电影《闪闪的红星》里面潘冬子的那颗一样,熠熠生辉。我打开折叠的信纸,轻声读了起来:

李连义小朋友,你好。祝你学习进步。你可能不知道我叫什么,但是你一定还记得我。大前年,我们连队野营拉练到你们生产队的时候我们认识了。你还记得当时你向我要一颗红五星吗?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就像发生在昨天。今年我从部队复员以后,脑子里一直是你乞求一颗红五星的目光,那么单纯,那么纯洁,那么晶莹。当我把军帽的红五星摘下来的那一刻,我首先想到了你。头戴一天红五星,今生永远是军人。我虽然复员了,但四年军队的生活已经融入我的脑海里,我为自己是一名解放军战士而自豪。今天,我把这颗陪伴我四年的红五星寄给你,就是希望你像潘冬子一样,不怕艰难困苦,坚定信念目标,努力学习,永远跟党走。

此致

敬礼!

一名济南军区某部直属特务连战士

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那位解放军叔叔的名字。但是就是这颗红五星打开了一个少年的心扉,使他懂得了军人的荣耀,奋进的目标,成为我不能割舍的精神财富。

虽然因为眼睛近视,让我与当一名解放军战士无缘,但是有一颗红五星陪伴,我知足了。

这颗红五星一直陪伴我到现在,我视其为“传家宝”,时常捧在手中凝视它,困难面前,它给我勇气;喜悦的时候,它让我变得冷静;生活的挫折,它让我变得沉着!一颗红五星,普通的红五星,成为我永不割舍的寄托。

“红星闪闪放光彩,红星灿灿暖胸怀,红星是咱工农的心, 党的光辉照万代……”感人的歌声背后往往都有一个感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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