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岩画体系中太阳纹饰的特点和类型

2020-12-10陈志莹王立云

艺术与设计·理论 2020年11期

陈志莹 ,王立云

（1.天津理工大学，天津 300384；2.河北工业大学建筑与艺术设计学院，天津 300130）

在众多的太阳纹饰中，岩画中的太阳纹饰题材所占比例极大。史前人类的哲学观、宇宙观，很大程度上是围绕对太阳的认知建立起来的。而在众多岩画中的太阳纹饰也是形态各异。太阳纹饰的演变是随着人类的认知意念和社会生产的发展来进行的调整，及时地反映了当时当地古人的生活状态。纵观整个太阳纹的发展，从最初较为具象的光体、光芒都完整的太阳纹饰，逐步演变成十字形、日字形、米字形等抽象符号，随着对单一太阳纹饰描绘的衰退又出现了新的纹饰形象，即太阳与人面进行结合的再创造过程的图像。

一、太阳纹饰的溯源

世界各国原始时代都曾存在过图腾崇拜，其中尤以太阳神崇拜最为普遍，而太阳纹饰就是太阳神崇拜的图像化语言。自远古时代人类对于太阳的崇拜在中外很多古书和文献中都有记载。在古埃及的太阳信仰中，太阳神是生命和权力的象征，在《哈里斯大纸草》和《历史》等古籍中都记录了法老对太阳神的献祭和祈祷的情况，古希腊人也非常崇拜太阳，在《亚历山大远征记》中就有记载，亚历山大在远征途中向自然界中的太阳、月亮、大地献祭，把太阳神奉为自己民族的祖先。在古巴比伦篆刻在玄武岩石上的汉谟拉比法典，更是清晰地出现了太阳神的图像。爱德华·泰勒在其《原始文化》中声称：凡是阳光照耀到的地方，都会存在太阳神的崇拜。

二、三大岩画体系中太阳纹饰的图像信息

岩画是绘制或刻制在岩石上的图画。是研究古代先民生产、生活的一部史书。古代在没有文字出现的时候，描绘的图像是主要传递和记录信息的方式。每个岩画群中都涵盖上百个不同的图像，有人物、有动物、有自然天象；有记录生活也有祭祀的场面。在中国主要有三大岩画群，分别是北方、西南、东南三个体系。各个地域的岩画群也有各自的风格特点。文章的研究范围以北方的宁夏贺兰山，西南的广西花山和云南沧源，东南的连云港将军崖为主，进行图像信息的分析。

>图1 将军崖岩画中的太阳图形

>图2 贺兰山的太阳神岩画

>图3 沧源岩画的太阳神形象

>图4 广西花山岩画群

>图5 广西花山岩画群中的“太阳纹”种类

（一）东南系统——连云港将军崖岩画特点

连云港将军崖地处马耳峰南麓的小山包上，是发现较早的岩画群，流行于旧石器晚期到新石器时代早中期，距今至少7000年之久。学术界普遍认为将军崖岩画分为三组：第一组为人面像和农作物，第二组为鸟兽纹和星象图，第三组为人面像和星云图。在这三组将军崖岩画中刻画手法相对较原始，全部采用磨制的手法。其中出现的太阳图形也是对太阳的直接刻画。如图1，太阳图像都以中心一个光体，四周环绕着数量不同的光芒为主，是最接近于太阳的原始刻画，体现着古人对太阳和自然的单纯崇拜。由于古人对自然万物不了解，一切都归为神的赐予，也是一种巫术说的体现，在此时尚未出现与人和神相结合的太阳神图像。

（二）北方系统——贺兰山岩画特点

贺兰山的岩画从图像轮廓和表面色泽来看其制作方法有磨制、敲制、凿刻三种，是经过先敲凿出轮廓再进行磨刻。从岩画内容来看丰富多样，其中约三分之一为人面像，也是我国乃至世界上人面像岩画最多的地域。可以分为图腾崇拜人面像、自然崇拜人面像、神灵崇拜人面像、生殖崇拜人面像等类型，而这些人面像岩画都是古代人们真实生活的反映。在这些人面像岩画中也有很多是与太阳结合的图像，最著名的就是太阳神岩画（图2），人物有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大鼻子，圆脸蛋，憨态可掬、平易近人。贺兰山的岩画尽管磨刻的人面像千差万别，但其面部轮廓外及头上的光芒四射的芒状物的表现形式都是一样的，都是将人面与太阳进行结合，是太阳神的人格化，表现了当地人民对太阳的崇拜，形成了人神合一的境界。

（三）西南系统——云南沧源岩画、广西花山岩画特点

沧源岩画位于云南省沧源县东北部，距今已有2500～3500年，是借竹笔、草笔、鸟、兽羽毛蘸取赤铁矿粉、动物血液平涂于岩石上的图像，这是与北方岩画和东南岩画最大的不同。广西花山岩画的形式、年代和内容都和沧源岩画几乎一样。这两地岩画中的太阳形象延续了北方系统的人神合一。图3为沧源岩画的太阳神形象。左图是一个四肢伸展，一手持弓，一手持兵器的人物，与周围环绕着光芒四射的太阳相融合的图像。中间的图像是直接用太阳代替了人的头部，两条腿向外伸出，一手拿大石头，一手拿小石头，像去捕猎的场景。右边图为一人，双手叉腰，一只手臂上伴有一个太阳，这也和神话传说有关。

广西花山岩画群（图4），多以众人围绕太阳跳舞的场面为主，岩画中“太阳纹”有三种（图5），其一为圆圈或大圆点加光芒射线，外面再加圆圈；其二为大圆圈套小圆圈表示太阳；其三为一个人用手托着光芒四射的圆圈表示太阳。

三大岩画体系中太阳纹饰的比较见表1。

三、岩画中太阳纹饰的类型分析

从连云港将军崖、贺兰山到云南沧源和广西花山岩画，从东南、北方到西南系统岩画，不同区域岩画中出现的太阳纹饰图案也有各自不同的特点。但从太阳纹饰整体的图像特点来看主要的图形也可归为三类：第一类是对太阳图像的直接刻画，第二类是对太阳纹饰抽象的符号化，第三类是太阳与人面结合的太阳纹饰。从具象的自然描绘纹样逐渐演化为抽象的符号化纹样的发展过程，这体现了古人在不同阶段认知过程的不同，也体现了人类文明的进步。

（一）自然描绘性太阳纹饰

自然描绘性太阳纹饰是根据大自然中太阳的原本面貌来进行完整性的绘制。这些图像都具有清晰的光芒和光体两部分，光体是太阳中心的圆圈部分，这部分有单个圆点、单个空心圆、两个圆叠套甚至三个圆。光芒是光体周围的芒线，而光芒的绘制也是多种多样，不仅芒线的数量不同、粗细不同、长短不同，甚至在凿刻手法上也不同。有的是一条曲线围成一个圈作为一根芒线，有的则依靠凿刻的深浅来制造芒线的变化。这类图像能最直观、朴素地反映古人对太阳的认知，属于单纯的具象形图形的描绘。这类图形在早期的连云港将军崖中出现得较多。（图1）

（二）抽象符号化太阳纹饰

抽象符号化太阳纹饰是指经过人类主观意念把直观的太阳图像进行了删繁就简，保留下最具有象征性的图形符号特点。这类图形在广西花山岩画中有很多图形的证实（图5）。日字形，在甲骨文中就是“日”字，意思为太阳，以中心一个圆点代表太阳光体，外边大圈代表太阳的光芒，绘制简单，特征明显，所以日字纹也是常用的简化太阳纹符号的一种。十字形，“十”字被认为是太阳的简化符号，象征着昼夜和一年四季的轮回，也有学者是从古代卦象符号角度分析的，“十”在卦象中为离卦，象征着阳，离为日，所以“十”为日。在图5中，图形则是“十”和“○”的结合，“○”自身也是太阳的象征，如图5图形。米字形、X字形，“米”字形和“X”字形都是十字形太阳纹的变形，“米”字形是两个十字形的交叉变化而来，“米”字在史前时代是“花”的意思，“花”即“华”，为光华，是指太阳的光芒。如图5在花山岩画中出现的图像就是一种米字形太阳纹。X字形是把十字形进行旋转，也是一种动态的象征。

（三）太阳与人面结合的太阳纹饰

陈兆复先生在《中国岩画发现史》中写道：“人面像与祭祀有关、与宗教信仰有关”。盖世林先生在《阴山岩画》中把人面像分为面具、天神、祖先神和头盖骨几类。而在这些人面像中与太阳图像结合最多的是天神像和祖先神像。天神是古人祭天，太阳是天神之首，祭天即祭太阳。

天神，古人由于生产力水平极其低下，用于维持生存的食物都是依靠大自然的赠予，所以对自然，对天神产生了敬畏之感，由此产生了对天神的祭祀和崇拜。天神的形象是把人面像作为光体，在人面像的轮廓外加上很多太阳的光芒，光芒万丈具有了神的灵光。人面像的绘制特点只有面部五官和面部轮廓，没有耳朵和躯干。如图2北方系统的贺兰山岩画就是典型的太阳神形象。

祖先神，是古人对于祖先的崇拜和祭祀。古人认为祖先的在天灵魂是可以影响后人的福祸，可以让后人免除疾病、贫困和饥饿。祖先神的图像特点是在头顶上部插上枝条、鹿角或羽毛，鹿角和羽毛就是古人的权利象征。只有有权利的人或部落酋长才有资格佩戴。如图3右图像即为祖先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