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更高站位认识医疗援鄂的重要意义

李瑞昌

医疗援鄂是一次特殊的对口支援，医疗援鄂必将产生长久的社会影响。其一，建立了一种互助型政府间关系。其二，发展出一种长久的社会团结。其三，播下了一颗人类相互关爱种子

今年2月10日，遵照习近平总书记“疫情防控要坚持全国一盘棋”的指示，国家卫健委统筹安排了19个省份对口支援湖北省除武汉市外的16个市州及县级市，解决湖北省除武汉市外其他地市的医疗资源紧张和病人住院需求大的问题。同时，从全国大中城市抽调了多支医疗队伍支援武汉抗疫。在这次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的对口支援机制，正是党中央统一指挥、统一协调、统一调度，落实“全国一盘棋”指示的细化措施。至3月下旬，整个抗疫阻击战已经取得阶段性胜利，援鄂医疗队陆续返回，逐步回归到正常的工作和生活状态。无论是受援地湖北省市还是支援地省市的政府和人民都举行了热情的、令人感动的欢送迎仪式。然而，对此次医疗援鄂的长远意义还未充分表达出来，应从更高站位来认识这场医疗援鄂的长远意义。

医疗援鄂是一次特殊的对口支援

与历次对口支援相比，这次医疗援鄂有以下三点特殊之处。

一是史上对口支援最危险的一次。与历次对口支援不同的是，此次援鄂医疗队员被誉为“逆行白衣天使”，是与看不见的敌人新型冠状病毒开战，且至今并未有针对这个无形敌人“一枪致命”的特效药，只能以防御手段防止病毒侵入人体，阻止病毒攻击人体脏器，阻断病毒的人际传播，所以，中央将此次抗疫称之为阻击战，实乃名副其实。正因如此，此次援鄂医疗被业内人认为是我国对口支援历史上最危险的一次，白衣执甲，却手无利器，稍有不慎，医疗人员自身也会被感染。

我国有长期的对口援疆援藏战略，也有东西扶贫协作活动，还有东东（东部地区与东北地区）对口合作安排，以及重大灾难发生后对口援建行动。此次援鄂医疗属于灾害援助，类似于我国汶川、玉树地震后对口援建，只是以前多属于灾后重建，而此次则是在灾难中直接参与战斗，多数援助队员面对多重挑战。他们既无战地抗疫的经验也不熟悉湖北的气候、人文环境，且正面参战的危险系数远高于灾后重建过程。因此，他们能义无反顾出征，实属不易。

二是短时间内支援专业人员最多。在短短2个月内，援鄂医疗队员分批集结，346支医疗队，总数超过4.26万人，齐聚武汉，参加战斗，是我国对口支援历史中短期内参战专业人员最多的一次。这一方面反映了党和国家超强的动员能力，另一方面也展现了我国专业人才储备能力。我国是人口大国，医疗资源的总量不小，当然，人均依然低，仍然处于短缺状态。但是，一旦国家有需要，这些分散的资源能快速聚集起来，并朝向一个地方投放，迅速产生人多力量大的增强效应。

医疗专业人才是灾难中最短缺也最难补充的资源。支援队组建以解决当地医疗资源缺口为思路，由医护、管理、预防三类人员组成；其中，医护人员优先派出呼吸科、感染性疾病科、重症医学科（或呼吸科重症医学）和医院感染管理科专业人才，确保了专业对口、医护比合理，有效地满足受援地市医疗救治需求；管理人员派出了具备丰富行政管理经验和较好协调能力的管理人才，确保了支援工作顺利开展；预防人员派出了包括实验室检测、流行病学调查、心理咨询干预等方面人员，为新冠肺炎防控提供了坚强的保障。同时，组建了临时组织体系，各支援省份加强了与受援地市的沟通与对接，有效地配给了全国各地积极支援口罩、防护服、护目镜等相关医用防护物质。

三是医疗援鄂中女队员人数最多。援鄂医疗队员中女性人数占比2／3，这些女性医护人员在支援过程中身兼数职救死扶伤，她们充当了医务工作者、护工和亲人等多重角色。在人类历史的战争中，尽管从来都不缺少女性，但她们一般都处于战场后方，此次女性医护人员走到战场前方，成为真正的战士，巾帼不让须眉。从两个数据—“2小时和24小时”，可以看出女性医护人员的果断，也可以发现她们的社会地位超出了世俗的性别角色；她们从接到通知到集结只有2小时，且24小时内到达受援地武汉上岗，这说明留给女性医护人员作出决定的时间很短，需要女性有充分的自由以行使自己的权利，女性必须是自由的社会人。

新中国成立后，我国推行了男女平等政策，毛泽东曾赞叹“妇女能顶半边天，不爱红妆爱武装”。中国也被认为是妇女权利实现最充分的国家。女性不仅获得平等的教育权，而且在各个领域发挥自己聪明才智，成为社会主义建设者。在工作中，女性身影已经活跃在各个舞台上，特有性别优势在诸多行业不断凸显。在此次抗疫过程中，女性成了社区、家庭疫情防控的“生力军”，她们穿梭在城市、社区和家庭之间，游刃有余。

医疗援鄂必将产生长久的社会影响

回顾这次援鄂医疗及社会反应，可发现有三方面的长远意义。

其一，建立了一种互助型政府间关系。长期的对口支援、对口帮扶和对口合作实践构建了我国特有的政府间互助型关系。然而，此次援鄂医疗与以往的对口支援所构建的互助型政府间关系有两点不同。一是受援的是发达地区政府。长期以来，我国都是发达地区援助欠发达地区，形成单向的帮助关系；发达地区的地方政府间则是竞争关系。然而，此次是全国援助湖北，各地与湖北各市州形成互助型政府间关系。这是中国对口支援从单向帮助走向双向互助的标志性事件，为今后我国构建新型政府间关系提供了经验。

二是生长在不同地域的人建立了互助关系。以往的对口支援很少有援受两地的民众交流，更多是政府间物资和技术的援助。而此次不同，不仅援受双方的医务人员在工作合作中相互交流，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医务工作者与病人之间开展了全方位的交流，医务人员承担病人的“医治”和“吃喝拉撒”等所有方面的服务。援助医护人员来自不同地域，有着不同地域的习惯和文化，要与生长于武汉地区的病人交心沟通、用心服务并不容易。从实际效果来看，病患者切切实实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这种消解了地域差别的关心和关爱不仅会改变长期的医患关系，还会改变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更令人难忘的是，援助方的医务人员与受援地的后勤服务人员之间的感恩深情与友善回应。尽管因为封城，万业停顿，生活诸多不便，但是无论是医院的后勤服务人员还是酒店的服务人员都抱着感恩之心，为援助医务人员提供细致、精心和周到的后勤服务。援助方的医务人员也积极回应，无论是日常生活中还是最后结束援助凯旋时，用很多贴心的小举动感激这些后勤服务人员。他们之间没有职业歧视，也没有地位高低，只有兄弟姐妹的同胞之情。这种深度的情感交流在今天快速流动的社会尤为珍贵，铭刻于援受双方的心坎。

其二，发展出一种长久的社会团结。社会团结是社会和谐的前提。法国社会学家涂尔干提出，社会团结是指人与人、人与群体以及群体与群体之间的联结关系，这种联结关系既可以建立在共有感情体验、共有道德情操和共有理想信念等集体意识之上，也可以建立在因为生活需要、功能依赖而形成的相互依存关系之上。建构在集体意识基础上的社会团结，被称之为“机械团结”；建造在社会分工机体的社会团结，则被称之为“有机团结”。“机械团结”和“有机团结”的纽带共存于现代社会之中。

此次援鄂医疗抗疫，宣传和强化了“国家有难、士必出征”“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兄弟手足、互帮互助”和“社会主义大家庭、卫生健康共同体”的集体意识，瞬间强化了全社会成员在情感、意愿和信仰上的高度同质性。与此同时，全国人民超越了原有的职业分工，形成了“医务工作者在医院抗疫，领导干部、社区工作者和志愿者在社区防疫，普通居民在家避疫”等新的抗疫分工模式，每个人根据自己的知识、拥有的能力，通过互联网开展全民抗疫的辅助活动，落实党中央提出的打一场人民战的战略部署。在对口支援前方，援鄂医疗队员受到了当地政府和民众的欢迎和保护；在后方，他们受到支援地政府、单位和社区的关爱和支持；形成了一张保护医护人员的关怀之网。微观抗疫中的中国社会，在这个隔离的特殊时期，人民通过重新的社会分工，构造了一种新的有机团结的形态。

其三，播下了一颗人类相互关爱种子。2／3援鄂医务工作者、90%的援鄂护理人员都是女性。以医护人员为代表的女性成为抗击疫情最坚强的力量，尽显女性风采。在工作场所，女性医护人员是医务工作者，她们同所有医护人员一道，舍小家、为大家，义无反顾，冲锋在前，为抗击新冠肺炎疫情默默奉献。在春节团圆的特殊时间，女性医务人员远征抗疫，是现代女性对同胞的“大爱”与传统女性对家庭“小爱”之间对冲的一次胜利。

此外，在另外一个援助战场上，女性同样承担着多重角色。在援助的志愿者队伍中，女性在社会组织担当疫情防控的“守门员”“宣传员”“服务员”“疏导员”和“协调员”；她们关爱孕产妇、留守儿童、贫困老人等特殊群体，进行爱心走访慰问，传递党和政府的温暖情怀。在社区管理援助活动中，她们认真值守，对来往的人员进行体温测量和信息登记；充分发挥细心耐心的性格优势，承担了人员摸排、防疫宣传、心理疏导等工作。可以说，抗疫战线上四处皆有女性的身影，她们以爱人之心、护国之情，以及高度的责任感和使命，与周边的人和身处的城市同温暖、同关怀，助力疫情期间社会的高效、安全运转，彰显了疫情防控中的女性力量。

在家庭中，无论援鄂医疗的女性医务工作者还是就地行业援助的女性志愿者，她们已经是母亲或未来将会是母亲。下一代对社会、对他人和对自身的认识离不开她们的影响，母亲是孩子的首位教师和终身导师，被认为是子女早期教育的重要提供者，影响着人口的基本素养。她们积极参与到这次抗疫援助活动之中，必将改变她们对待自己和对待社会的观念，走出曾经的“小我”，成长为未来的“大我”，孕育出“大爱”情怀。

此次援鄂医疗凸显了我国制度优势和治理效能。一个国家是否坚强，要看在危难时刻是否有人担当；一项制度是否有效，要看紧急时期能否超常运转。对口支援制度是一项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制度，恰到好处地运用它，不仅可以促进社会和谐而且能凸显人性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