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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宴·家宴献艺

2020-12-09小家宴

妇女之友 2020年11期
关键词:冬瓜皮家宴文青

小家宴

陆文夫在《美食家》小说中,很详细地梳理过苏州人上饭店吃,在家里开宴席,又回到饭店吃,再精心制作家宴的过程,写出了1949年后人们美食生活随经济发展的起起伏伏。上海人同样如此,一开始是饭店难得进,因为在家请客省钱。改革开放后,单位、个人资金流动大了,去饭店吃请有派头,直到吃饭应酬变成负担。大家明白饭桌上交际说些段子其实是生分,真正的好朋友说真心话,还得请家里来。那时,上海人家居住环境有了改变,再也不是卧室书房客厅一锅煮了,于是待客的最高规格回到办家宴。

1988年我家先生出国留学,好朋友请我们去他们家,学饭店将活杀河鳗切连刀块,盘在大盘子里清蒸;自己研究配方,做的熏鱼比老大房还好吃。当时微波炉是高级时新货,隔壁人家刚用出国指标买来,朋友把茭白毛豆用油拌一下,保鲜膜封好,端去隔壁敲门让用微波炉转一转,揭晓后我们发现,高科技不如土法铁锅炒出来好吃。

那场女主人费心安排的家宴吃得我一辈子都没有忘记,最后,她从衣柜中拿出一双友谊商店买来的,皮质柔软分量很轻的意大利皮鞋送给我先生,祝愿他出国的路走得轻松一点。男主人仗着自己年长几岁,以老大哥的身份语重心长地对我先生说,发达了之后不要忘记糟糠之妻,这一下,终于把抱着孩子即将成为留守女士的我惹出了眼泪。

八九十年代“文青”常常聚会,大家都穷,似乎只有每人带个菜聚餐的活动,谈不上家宴。我记得文友们到我家,席地而坐,将一只方形海绵沙发翻过来当矮桌。我做几个简单的菜肴,大家吃些带来的冷菜,喝酒碰杯聊文学,不揣简陋,吃得非常开心。年轻人心里热火,没有心思惦记父辈家宴的种种陈规旧习。怀旧,我们还太年轻。

愛摆家宴的人家除了爱吃,会吃,一定也有一颗善良的心,用现在的话说叫爱分享。一位女友搬了新家,请我们去吃饭。估计搬家已掏空了银子,他们家没准备什么好菜。她见桌子上有些冷场,把她先生叫起来,说你不是冬瓜皮炒得很好吃吗?你去厨房添一个葱油冬瓜皮。只见他先生讪讪站起,冬瓜皮能吃吗,我们都有些惊讶。嘻嘻哈哈跟去厨房看他在案板上,先是小心刮去冬瓜皮上的毛,然后细细地切成丝,起油锅放了葱油炒……大家都夸她老公变废为宝,本事大。

大概过了十多年,这些文友已不太来往。一日兴起,我联络大家提议再聚一次,我们搞个文学朗读会。到我家,先吃饭,我准备了比十几年前丰盛很多的一桌菜,鸡鸭鱼肉都有,没想到不知是年龄上去的缘故还是互相变得有些生分,菜剩下好多。胃口不再,情怀尚余。客厅里坐定,每个人朗读一段准备好的文章或诗歌。我朗读了一段美国作家卡佛的短篇小说选段,故事朴素而忧伤,结尾出乎意料。屋子里安静得出奇,有微微叹息声,感觉回到单纯的文青岁月。我家宅猫咪咪噜起先躲着不肯出来,此刻蹑手蹑脚现身了,一定是它嗅到了这些理想家身上人畜无害的气味。咪咪噜悄没声息走向一张空矮凳,腾地跳了上去,端正坐好。女友们被新参与者惊呆,呆愣片刻,同时爆发出刺耳笑声,把咪咪噜吓得一溜烟跑了。

家宴献艺

2005年我开始在报纸杂志写美食专栏“孔娘子厨房”,原本小家庭关起门吃谁也不知道,开了专栏后,我的厨艺公开了。每发表一篇文章,就有人打电话给我,相熟的朋友怀疑、不服气的占了一半,不太认识的网友更是好奇,常常有人放话激我:孔娘子,啥时候烧一顿给我们吃吃,我们才服帖!

为了证明我烹调文章所言非虚,我前后开过两次家宴,一次在自己家里,接受出版社责任编辑检验;一次是利用别人家的厨房,做给几位大佬试吃,企图用他们的公信力来堵别人的嘴。

在家做的那次是春节过了大半,知道大家“年饱”,菜肴设计简单,素菜为主。来了5位出版社朋友,我先生很给我面子,一起设计菜谱,烧菜时当帮手,有几个菜还抢着烧,饭毕朋友说:“待《孔娘子厨房》这本书出来后,接下来出本《孔相公厨房》吧。”

在某作家朋友家做的一次家宴给我的印象更深,不是菜做得特别好,而是人特别紧张,因为那天到场的有两三位见过大世面的人。前一晚我心神不定,复习各种烹调细节,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进到陌生的厨房,灶台锅碗瓢盆擦得雪亮,油盐酱醋一应齐全。可怜我竟然慌了手脚,只感到锅子、铲子都不顺手,盐不是我常用的盐,灶台灯也欺生,突然熄灭了。于是,茭白味道太咸,基围虾不够入味,连最拿手的味噌汁也不好喝。

尽管我的菜做得并不好,大佬们捧场的话却说了很多……唱一场家宴堂会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编辑/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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