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西藏”群体的代际传承与反哺
——基于中央第七次西藏工作座谈会精神
2020-12-09孙海芳
孙海芳 罗 布
(①新疆师范大学历史学与社会学学院 新疆乌鲁木齐 830017 ②西藏大学党委(校长)办公室 西藏拉萨 850000)
中央第六次西藏工作座谈会上,习近平同志就指出“‘老西藏’精神是中国共产党与西藏特殊实际结合产生的丰硕成果”。时隔5 年,2020 年8 月28日至29 日,中央第七次西藏工作座谈会在北京召开,会上,习近平同志再次强调“老西藏精神”,要求广大干部特别是西藏干部“缺氧不缺精神、艰苦不怕吃苦、海拔高境界更高,在工作中不断增强责任感、使命感,增强能力、锤炼作风”,要为“老西藏”精神注入新的时代内涵,为西藏发展注入强大活力。
作为“藏二代”的优秀代表,西藏自治区党委书记吴英杰在2016 年8 月28 日干部大会上表示,他将继续发扬好“老西藏”精神、两路精神,为谱写好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西藏篇章贡献自己的智慧和力量,“西藏是我的第二故乡,我已经把自己当成地地道道的西藏人”。“老西藏”群体的子代作为特殊的人群,可谓践行“扎根高原”的典范,他们自幼随父母进藏,常年随父辈扎根高原,具备相同的社会文化特质,即有共同的生活(存)处境、童(少)年经历、价值观念、思维方式、心理状态、情感体验等,是西藏社会发展的参与者与见证者。在西藏和平解放、民主改革及现代化建设发展历程中,他们在此扎根、成长、锻造,视西藏为第一故乡,经历和见证了1950 年后西藏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为西藏的现代化建设付出了巨大努力,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从“代际”视角出发,研究“老西藏”群体及其子代的文化特征,分析其代际关系的生成与承传,探索其文化渊源与流向,思考其反哺与发展,回应近年来西藏社会阶层变迁中出现的问题,可丰富当前的代际研究,为新时期西藏社会结构发展趋势做出合理判断,并提供科学的路线指引和实践参照。
一、概念界定与思路分析
在社会学研究领域,关于新生代群体的文化特征与心理态势研究,长期以来倍受关注。社会学家卡尔·曼海姆、齐美尔、孔德等人认为“代”的特征决定了人类社会的文化传承,由此引发了对社会变迁、社会变换、社会关系等相关理论的研究。曼海姆对“代”的差异性群体特征作了概念性界定,指出“代”(generation)或“代群”(generation cohort)是在社会与历史过程中具有共同位置(common loca⁃tion)的群体,相似的经历使其产生了趋同的价值观、心理诉求、情感体验与行动模式。杰弗里·戈若的《美国人:一项国民性研究》、查尔斯·赖克的《美国的返青》及玛格丽特·米德的《文化与承诺——一项有关代沟问题的研究》等“代际”研究为后期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后代学者在玛格丽特·米德建立的“代沟”理论[1]与“前喻文化”“并喻文化”“后喻文化”等概念①前喻文化,是指晚辈主要向长辈学习;并喻文化,是指晚辈和长辈的学习都发生在同辈人之间;而后喻文化,则是指长辈反过来向晚辈学习。[2]的基础上,关注社会变迁与代差,不断创新发展“代际”理论,为“代际”问题研究提出了新的发展思路。
廖小平从社会变迁角度对中国代际价值观差异进行了理论分析[3],周晓虹提出了“文化反哺”的概念[4],李学勇、林伯海对文化反哺的模式进行了探索[5];周明宝分析了代际关系的嬗变与发展[6];杨菊华等人从青年流动人口的代际差异入手,探索身份认同的等级递进模式[7];池丽萍关注角色信任的代际传递[8];陈玉明、崔勋综合梳理了代际差异的相关理论,指出了该研究未来的发展方向[9]。值得关注的是,改革开放后,中国社会的阶层结构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X二代”的研究开始频繁出现在社会学的视域中,成为使用率极高的“热词”,用以界定特殊的新生代群体。在较长的时间跨度内,“X”成为父代与子代之间职业、地位、财富、生活方式的关联与纽带,反映出代际之间的生成和继承,以及该阶段的社会变迁态势。顾辉就“二代”现象[10],分析了不同阶层的代际继承率,对于媒体和学界正确引导舆论理性认识代际现象具有重要意义[11]。
“老西藏”群体后代的研究,是适用于代际理论的研究背景。这部分群体成长于西藏,出生背景大致相同,具备相似的文化特征。西藏和平解放、民主改革、现代化建设发展历程中的重大社会历史事件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和塑造了他们的三观,具备一定的时代效应(period effects),且成长经历使其具备相似的年龄效应(age effects)。经济飞速发展及社会文化态势的变革生成的不同社会伦理与文化形态,使其又与父辈不同。他们的青春成长期经历了思想空前解放的年代,个体意识与开放意识较之父辈更加丰盈,另一方面,因为继承了父辈的革命传统,较之他们的后代又多了对国家和社会的责任意识,成为代际研究中极具代表性的特殊群体。
二、“子代”群体的生成
(一)父辈教育
中国传统的代际关系以家庭关系为主位,其他的社会代际关系多为家庭代际的“放大”或“延伸”。在家庭代际关系中,除却“父慈子孝”的和谐性,更多地体现为父代对子代的道德濡化,具有绝对的权威性。“老西藏”群体父代与子代之间交互联系的关键词为“藏”,毋庸置疑,与西藏结下不解之缘的前提是共同的在藏生活。
就媒体对“子代”的报道②本文中的访谈,均来自于西藏传媒集团“致敬老西藏”系列专题报道。可见,“老西藏群体”子代的个体认同较高,随父母进藏的“子代”身份标签,源于父代的影响。始于十八军进藏至西藏民主革命改革,“老西藏”的群体魅力与文化精神以身作则地教育并感染着其后代,通过特定时期文化、历史和传统的塑造,对其“子代”形成了绝对的权威与认同,孕育出“习焉而不察”的文化心理态势,这种来自父代的权威与认同影响着子代的思维方式与情感体验,促生了“老西藏”群体的代际生成与身份认同,引导着该群体的行为实践。十八军军长张国华之女张小康作为“子代”中的一员,在访谈中谈到父代对自己的身教:
“父辈们的讲述,大多是关于那个年代发生的大事记,或个人经历,汇集在一起时,会发现几乎所有的故事都不是个体,而是共同,他们面对共同的困难,遵守共同的纪律,坚守共同的理想,他们共同的信念是:为了多数人的幸福,宁可牺牲个人利益。他们不是几个人,是一代人,从他们身上,我看到了一个时代,我看到了离我们远去却时时激荡于心的那个时代。”
十八军将士是最早的“老西藏”群体,在和平解放西藏的重大历史事件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深得汉藏民众的拥护与认同。在父辈们的所作所为与德行魅力的影响下,作为代际继承的“子代”群体生成了代际继承的责任感,这种正面积极的权威影响力极大地促成了“子代”的身份认同,培育出“子代”对代际身份的自我期待。特定的历史事件、社会环境与言传身教的家庭教育,使该群体具备独有的思维方式、社会意识及知识结构,并以此形成和理解自我身份的角色认知。“我们是直接接触过他们的一代,我们的历史责任就是让后代了解他们,让历史记住他们。”①根据张小康访谈内容整理。“子代”群体认同和尊敬父辈们的“老西藏”精神,理所应当地继承了父代的“老西藏”价值观,这种价值观影响着他们的思维、行为及心理态势。
夏丰作为“子代”中的一员,虽不是出生在西藏,但是在高原上度过了五年的少年时光,其父进藏前为甘肃省天水市清水县的副县长,所属部队属于十八军的独立支队,由兰州出发,历时5 个多月穿越青藏线进藏:
“进藏的故事,我听父母讲了无数次,那是他们一生的荣誉,他们从来没有后悔在这片热土上奋斗了30 多年,在这里奉献了宝贵的青春与辛勤的汗水。我12 岁被父母接到西藏,读了小学和中学,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增加,越来越理解他们,他们的精神对我影响非常大。”
原西藏自治区顾问委员会委员卫璜之女卫萍:
“父亲一直用一个老革命、好干部、一名优秀党员的风范教育我们,影响着我们,传承老西藏精神,激励着儿女们沿着前辈们的足迹努力。”“我15 岁来到父母身边,在拉萨市一中上学,高考考入西藏民族学院,毕业后回到西藏,跟父亲一样,把青春年华奉献给了西藏这片热土。”
“后天环境因素”(nurture)是指子代成长的家庭教育环境,通过直接的“文化影响”(cultural influ⁃ences)与间接的地位优势对子代产生影响[13]。或是“老西藏”群体在教育子女过程中有意识地引导教育,或是“子代”在心理认同后对其父代的主动模仿与学习,使得这种代际关系得以强化。
(二)社会影响
代际关系不仅局限于父代与子代之间的关联,不仅以血缘为基础,它既存在于家庭内部,又外化于社会整体的复杂关系中。一代人不能脱离一代人而独立生存,“子代”群体在西藏的生活经历中因受政治、经济、责任等关系有机体的影响使其交结成一定的社会关系。
文化社会学研究领域,强调社会主流观念对个体行为产生的巨大影响。韦伯、帕森斯等人认为,社会价值观作为社会共享的象征体系,塑造社会人群的观念并影响其行为[14]。“老西藏”群体的精神影响着不同历史时期的社会价值观,“团结”“吃苦”“无私”“善良”“乐助”“奉献”等正面意义的标签被社会各阶层所认可,社会认同在某种程度上塑造了“子代”群体的价值观。例如,“子代”个体丁益君讲:“父母的在藏生活与工作只是那个时代、那个行业的缩影,他们身上的老西藏精神是时代的精神,激励和鼓舞我们继续在西藏工作生活。”不难看到,父代的精神被社会所认同,这种认同反作用于绝对权威下的父代印象,“子代”个体通过社会化获得父代价值观的认同,使得其身份得以积极建构,促进了“子代”身份的生成。
在社会认同方面,亨利·泰费尔给出的定义[15]中有两个关键词,即“属于”“价值”。区别于其他社会群体,带有独特社会标签的群体首先具备“归属感”。在访谈中,“子代”个体无一例外地乐于接受“藏二代”这样的称谓,此称谓具备深刻的身份归属,这种群体身份带给他们的情感、价值意义反过来固化了群体与个体的身份认同。“进军西藏,不吃地方”“尊重民族习惯、尊重宗教信仰”等纪律及在艰苦环境中的行为品行塑造了“老西藏”精神,深得当地藏族民众认可,“老西藏”的子女更是被当地民众所接受。
“父亲以身作则为藏汉民族团结贡献了力量,也赢得了藏族同胞的赞赏,因为父亲会说流利的藏语,常常帮助调解汉藏同事之间的矛盾,所以藏族同事们都非常敬佩他,称赞他为:‘张书记,亚古都!’”“在西藏的童年生活时光,我们虽然很辛苦,但是很快乐。小学是在拉萨小学上的,和当地的藏族同学们一起去爬哲蚌寺后面的山、药王山,在拉萨河里游泳。中学是在交通局职工子弟学校上的,去堆龙德庆县学农,住在藏族同胞家里,打地铺。”(张贵宁)
“藏族同胞对汉人非常热情,也许受他们从容生活的状态感染,我逐渐明白:幸福的主要来源不是物质,而是我们对生活的态度。”(张爱斌)
“老西藏”父代的德行与所为,深得西藏藏族民众的认可,“价值感”被落实在点点滴滴的认可中,社会影响某种程度上形塑了其“子代”世界观,社会环境的外部认可生成了其身份,培育了该群体的身份认同。
(三)身份在场
以斯维德勒为代表的另一种社会学认为,社会文化类型与价值类型在特定的情境下制约和影响被社会核心价值观形塑后的行动者[16],新生代的生成依靠社会文化来实现。“老西藏”群体与其他代际概念中的新生代群体在价值观念、生存方式和行为取向方面不同,玛格丽特·米德主张的“冲突”与“信念差异”等“代际”特征在“老西藏”群体的代际之间并不存在根本的差异。与“代际冲突”理论不同的是,“子代”完全认可、继承了父代的“信念”。在共同的时代背景、成长环境及藏地文化的感染熏陶下,他们虽然经历了不同的时代变革与社会发展,但是仍然表现出价值观、世界观、人生观的趋同。这是“老西藏”子代群体与其他新生代群体的不同之处,其代际上的共性特征是“对西藏的故土情怀”及“强烈的主人翁精神”,不存在“代际”现象中的子代出场现象。
访谈中,“子代”个体们均表达出同样的意愿,即“坚守在父母奉献青春的地方,坚守在这片纯洁的圣地,坚守在他们奋斗的地方”。“子代”在“代际效应”层面不存在与父代在价值观上的分化,子代与父代同时“在场”的身份,加固了子代对父代的认同,有意识地建构属于自己的历史使命与责任感。
“上世纪50 年代的西藏,生活和工作条件艰苦,因为父母亲在西藏工作,我们的童年时代,很多人都不能在父母身边成长,随着西藏后来生活条件不断提高,以及中学的逐渐完善,我们从上世纪60年代中后期陆续进入西藏,在西藏结缘。1970春,是西藏拉萨中学文革时期复课后,初中招收新生最多的一年。当时藏族班有4个,汉族班6个,由于汉族班不断有学生插班,又增加了一个班。在读初中的三年里,不知不觉陆续走了很多学生。到初中毕业后,11 个班只剩下4 个班,藏族班2 个,汉族班2个。”(叶丽芳)
当然,年龄效应(age effects)①年龄效应是指在个体的年龄变化会带来个体在成熟度、人生阶段和职业阶段上的变化,并且这种变化会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价值观与个体特征的差异。在“子代”群体身份生成中与“时代效应”(period effects)②时代效应是指社会群体的价值观或其他特征受到特定时期环境变化的影响而发生的整体性改变,反映了社会中所有代群的共同变化。[17]相互影响。在场的“局内人”身份使得“子代”与新时期入藏的流动人口不同,也与第三代新生代不同,“居留”意愿的矛盾与纠结很少存在于他们之中。“子代”群体对流入地表现出较高认同态度及融入热情,认同自己的本地人身份。时代效应与年龄效应下形成的人际关系网络、成长经历与态度感知等共通因素使得“子代”对西藏更为熟悉,也更具归属感。
三、“子代”群体的传承与反哺
(一)代际传承
“每一代都是在前人的基础上改造文化”[18],传承是代际概念中的核心要素。晚辈向长辈学习的前喻方式是“老西藏”代际间文化传承的主要途径。“老西藏”是公认的楷模,他们的生活经历、价值观念等文化符号在与“子代”在场的空间领域内,以父母的身份权威及社会影响传递给他们,而“子代”在继承了父代文化感染与影响的基础上,沿袭长辈的生活方式、道德品行及情感态度,延续其精神品格。
伴随着西藏社会经济的巨大变迁,1950 年代的西藏与民主改革时期、新时期西藏社会发展的社会任务不同,子代与其父代所担负的社会任务出现了差异。为了加快新时期西藏社会事业的发展,“子代”应时代所需,根据自己切身的经历顺应时代变迁,顺应了文化传承的并喻方式,完成了子代的接班。
父代为子代成长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限于西藏自治区的特殊情况,党中央大力援藏,给予了经济、人力及政策的大力支持,但是人才问题始终是制约西藏发展的瓶颈之一。“老西藏”群体的后代从小生活在西藏,对西藏社会、文化有着极深的体验,通过中考、高考等考试选拔后,他们走出西藏学习、深造、发展,短暂的“出走”后返回西藏再次成为局内人的经历,使得他们变换了看待事物的视角,他者经历与童年经历有效结合,更加适应新时期西藏的社会发展。
“我们对那里的民风更了解一些,气候更适应一些,每天上下学,同学们都穿梭于拉萨的各个街道,我们是老西藏建设者们的第二代,西藏那时就是我们的家。”(叶丽芳)
“我们也用青春回报了这片热土,为西藏的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为西藏边疆和平、稳定发展做出了自己的贡献。我们的青春在这里,没有辜负父辈对我们的期望,沿着父辈们的足迹,我们经历了苦难,磨砺了意志,这也是我们藏二代的精神财富。”(白玉芬)
“老西藏”群体的代际传承中,有两代人价值观的融合,也有新时期“子代”们在父代基础上的“创新”与“创造”,立足于父代们在时间意义上的“过去经历”,在共同空间“西藏”这一场域内,在“老西藏”这一群体的身份认同、传统感知及历史记忆中,“子代”以全新的视野、价值观和创新能力来应对新时代的变迁与挑战。
在父辈的影响教育下,子代继承了“老西藏”精神,并将其印上时代的烙印,如今已有相当一部分在西藏独当一面,成长为社会各界的领军人物。张国华之女张小康已年过五旬,依旧传承着“老西藏”精神的优良作风;谭冠三之子谭戎生遵从父亲遗愿,申请调往西藏边防部队工作,历任西藏日喀则军分区副参谋长、副司令员,林芝军分区副司令员,直到退休才离开西藏;金绍山之子在西藏卫星站工作了20年;张钧之女张琪在军区总医院为驻藏官兵和藏汉人民奉献了青春;夏川之女卢小飞及其女婿大学毕业后主动要求进藏工作,卢小飞任西藏日报记者,女婿朱晓明长期从事西藏文化研究,出版了大量学术著作……更有许许多多扎根于平凡岗位上的“子代”个体,在平凡的岗位上做出了不平凡的成绩。原西藏大学的工作人员在访谈中讲:
“我们分配就业的时候,弟弟被分配去了昌都,当时父母说,别人家的孩子去的了昌都,你们也能去。我们姊妹的就业,完全是服从政府安排,弟弟去了昌都,在工作中殉职,永远地留在了西藏,我们家为了西藏的事业付出了一个年轻的生命。我和弟妹们在各自的岗位上尽心尽力,都干出了挺好的成绩。”(谢某)
“作为老西藏的第二代,我们牢记父辈的教诲,与藏族群众打成一片,一起劳动挣工分,一起生活交流语言,许多人会流利的藏语。”(徐萨宁徐燕妮)
“我们兄妹5 人,我是老二,出生在林芝,父母一心建设西藏,所以给我取名冀西川,大妹妹也是生在林芝,叫冀永林,小弟弟叫冀建边。三个孩子的名字与西藏有关。”(冀西川)
“子代”群体的生成与崛起是对父代的传承,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正是因为对“老西藏”的发展和传承,秉承了“老西藏”精神,才有了1950年后西藏的飞速发展及西藏新时期的辉煌。
(二)反哺嬗变
在前人的研究基础上,以周晓虹为代表的中国学者提出了文化反哺的概念,一系列的相关研究关注文化变迁中父代向子代的学习,即反教化,文化的传承不仅自上而下,也有自下而上的反哺现象。郭于华从新时期食物获得方面研究子代对父代的反哺;罗恩婷从社会责任的角度研究文化反哺的意义;黄志坤梳理了文化反哺的内容;刘长城等人从流行文化方面探究子代对父代的影响,学者们深刻阐述了文化反哺在代际关系建构方面的意义。
与其他代际关系中的反哺概念不同,“老西藏”群体的子代反哺意义并不强烈,至少在调查与访谈中很少出现因时代、社会、文化变迁产生的反哺事例。在社会实践中,他们承受了父代在事业上更多的期望,虽然思维和行为模式与父代有明显不同,但是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出现了与父代的趋同,为新时期解决“代际”社会问题,构建和谐代际关系提供了可借鉴的范例。
究其原因,首先是占主导的价值体系与家庭社会的联合塑造。“老西藏”精神的正能量影响落实在“子代”成长的点滴生活之中,加之社会的大力传播与引导,推进了其代际关系和谐发展。其次,“子代”群体在西藏的付出与努力达到了父代的期待,没有造成代际关系的失衡问题,故而代际差异冲突并不明显。最后,由于父代与子代代际关系的长期平衡,双方之间产生的责任对称[19],理解与信任机制牢靠,代际关系融洽。
“以父辈们为榜样,将自己的青春、汗水、泪水洒遍这片热土。感恩西藏这片神奇的土地与情怀,他们哺育了我们,父辈们把青春留在了这里,我们将踏着他们的足迹,奉献我们的青春。”(白玉芬)
父代们长期的在藏生活,使得他们理解西藏工作、生活的艰辛与不易,子代对建设西藏这一接力棒的完美衔接使得父代认可子代所为,从而造就了和谐的代际关系。新时期的西藏面临着城市化、现代化的飞速发展与变革,“子代”群体在父代影响下,顺应社会变革取得了瞩目的成绩,回应、满足了父代的期许,这种代际反哺案例是研究反哺嬗变的个例代表。
四、总结与思考
综上所述,“老西藏”子代是践行“老西藏”精神最直接、最稳定的群体之一。他们的身份生成依赖于父辈们的潜移默化和言传身教,“老西藏”的父代权威影响了他们的思维方式与情感体验,产生了代际继承的责任感与身份认同;社会文化及关系的影响塑造了“子代”的观念与行为,社会化认同催生了“子代”群体身份的积极建构;“对西藏的故土情怀”及“强烈的主人翁精神”是“老西藏”子代群体与其他新生代群体的不同之处,两者同时“在场”的身份,一定意义上加固了子代对父代的认同。另一方面,“子代”在继承了父代身份感染与影响的基础上,沿袭长辈的生活方式、道德品行及情感态度,延续其精神品格,其与父代趋同的“三观”想象为新时期解决“代际”社会问题,构建和谐代际关系提供了可借鉴的范例。
“老西藏”及其子代群体是新时期西藏社会文化发展中不可忽视的社会群体,独特的地域特征与历史文化背景使得其“子代”群体与其他新生代群体不同,在继承父辈传统的同时,其“子代”结合时代变迁形成群体的自我特征。在研究中,肯定“老西藏”的父代影响,走近“老西藏”群体的优势传承,揭示其与“子代”之间的代际互动,为新时期研究西藏人口构成、社会结构、代际形态,充实、回应、补充相关理论提供了重要现实材料,对于促进西藏意识形态领域内的价值观融合,消除多元文化背景下的文化边界陌生感,规范社会分化和行为失范有重要的社会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