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赵婷:生活是一场波澜不惊的冒险
2020-12-08
北京时间9月13日,第77届威尼斯电影节落下帷幕。中国导演赵婷凭借作品《无依之地》夺得电影节最高奖金狮奖。38岁的赵婷成为继张艺谋和贾樟柯后,中国内地第三位获得金狮奖的导演,同时也是首位获得该奖的华人女导演。6年时间,赵婷从初涉银幕成长为一颗冉冉升起的电影界新星。
●《无依之地》:重新找回生活
目前只有三部长片问世的赵婷此前已凭借《哥哥教我唱的歌》和《骑士》两度入选戛纳导演双周单元,并在美国各类独立电影典礼上斩获奖项。奥斯卡影后麦克多蒙德看完《骑士》后决定让赵婷来执导《无依之地》。
《无依之地》改编自杰西卡·布鲁德2017年的纪实小说《荒原:在21世纪的美国生存》,讲述一个60多岁的女人弗恩(弗兰西斯·麦克多蒙德饰)在经济大萧条中失去了一切,她作为一个居住在货车里的现代游牧民,开始了穿越美国西部的旅程。
在这段艰苦漂泊的过程中,她习惯了孤独,也和许多厢式货车寄居者相遇、相识,收获了友情和依靠。慢慢地,弗恩終于体会到:在广袤的天地间,她不再需要一个房子作为家,她时刻和自己的家在一起;和自己的车在路上,就是人生最彻底的自由。
过去的几个月里,人们都经历了《无依之地》主人公一样的感受——对过去曾拥有的生活感到巨大的失落。“这就是你感到的空虚,你需要回归正常,同时这也会引导你接受现实,并最终接受你在这个世界上的处境。这正是很多人现在所需要的。”
麦克多蒙德说,“这里面有人们的浪漫精神。这是一场关于经济困难的运动,而且它发生在我这个年龄的人中,但那一群人把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中。”
●《哥哥教我唱的歌》:非专业演员的真实表演
《哥哥教我唱的歌》是赵婷的首部长片电影,她担任了制作人并自编自导。影片捕捉到了松树岭印第安人保留地的生活日常,男孩强尼在父亲去世后,有想要走出保留地,去到洛杉矶的计划,却最终还是选择留在了这片荒芜的土地上。从《哥哥教我唱的歌》中,赵婷的许多标志性元素就初见端倪:美国西部自然环境、边缘人群、非职业演员、虚构与非虚构的结合。这一次与非专业演员合作的经验让她着迷,同时也是赵婷首次体验到与拍摄对象的近距离相处会带来“真实记录”的可能。赵婷深信著名电影人赫尔佐格所说的:“没有演员和非演员,只有真实的表演和不真实的表演。”因为演员完全可以在镜头下扮演自己。
●《骑士》:重塑西方人对西方的感知
在拍完《哥哥教我唱的歌》后,赵婷特别想拍一部关于西部牛仔的故事,讲述关于年轻人和土地自然的关系这样的主题。赵婷遇到布雷迪是在一个牧场里,“他正在驯马,我看到他的脸,觉得在镜头里面一定很好看。我去和他交流,问他马背上为什么有一块儿凸起的骨头?他回答我说‘这是上帝用来放马鞍的地方,这句话让我很震惊。”当时她就想为布雷迪拍部电影,拍成一个“失去了超能力的超级英雄”,片中的布雷迪扮演一个放弃骑马的牛仔。
对比了《摔角王》的典型好莱坞结局,她说人们总是被告知要一直赢,但那不是真实的生活。生活只会继续,这些人会失去一些东西,但不会放弃。
与好莱坞电影善于造梦不同,赵婷反而是戳破了梦想,她聚焦平凡人生,关注普通人内心的孤独无助、穷迫和迷茫。“我所能做到的就是去了解他们和让他们引领我去聆听他们自己的故事。”
●温柔的导演,清醒的诗人
生长于离异家庭,少小又独自离家生活,接受中西方文化的教育,赵婷的身上有种矛盾与融合的神秘力量,这让她会以另外的视角看待世界,看待电影,形成自己独特的电影风格。而她的人生经历与体验,又让她看待世界与人性的视角更为大气。有人说赵婷将是李安之后,下一个将东西方文化融合得最好的华人导演。赵婷则说,她只是想把更真实和贴近人性的东西完整地呈现给观众。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赵婷一直都在拍西部故事,从保留地青少年的成长之歌,到失去能力的现代西部牛仔,再到《无依之地》里这些将自己和土地紧密联系起来的游牧一族,他们都是某种意义上被现代美国生活排除在外的离群者。
赵婷也借用弗恩的妹妹之口,表达了这一群体的特质——美国的拓荒者。虽然与尚未现代化的土地紧密相关,但这个“拓荒”指向的并非是那种充满了泥浆味的开疆拓土,而是生活方式上的开拓。
《无依之地》把流浪和动荡的生活研磨成了细腻的粉尘,重组之后,我们才得以看到这种生活本质中的诗意。而这个研磨的过程,就是把不可见的苦难历史,翻译为可见的个体诗歌的过程,做到这一点的赵婷,不仅是一位温柔的导演,也是一位清醒的诗人。
●《永恒族》:推动东西方联姻
在获得了美国、欧洲等多项艺术电影、独立电影节的肯定之余,赵婷又拿下了漫威影业2亿美元投资的重磅影片《永恒族》。《永恒族》讲的是一群拥有超能力的外星族群,他们在地球秘密生活了7000年以上,一直在默默保护人类免受侵害。
赵婷对于《永恒族》的创作以及想法根植于她的童年,“我对漫画有着深厚的感情,我把其中一些带进了《永恒族》,我期待推动东西方更多地联姻。”
尽管拍摄预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但顽强的赵婷说,她在拍摄这部电影时,完全可以像在她的小制作电影中一样自由创作,“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漫威想要冒险,做一些不同的事情。”
其实,每部电影对她而言,都只是生命里又一场波澜不惊的冒险而已。
(一航整理)
·赵婷语录·
·感谢父母给了我自由和尊重,父母从来没有停止过让我做真实的自己。我成绩很差的时候,就像一个野孩子,只是画一些奇怪的日本漫画,写同人小说,他们对我放任自流,这是非常罕见的。无论是我的生父母还是我的继父母,他们在这一点上都很一致,都给了我充分的自由,从没有告诉我说你应该做这个你应该做那个。
·爱上拍摄主题是一种必要,这会让我想了解更多。曾有人对我说激情难继,但好奇心永在。对我来说,探索中发现的各种细微事物会让我保持兴奋感,而这也是我赖以工作的必需。
·我希望你在电影结束时离开,不要想,“这个人是这个种族,那个人是那个国籍”,我希望你在离开的时候,把他们看作是独立的个体。我试着把重点放在人类的经历上,因为我觉得这些经历超越了政治立场,从而变得更具有普遍性——失去亲人,寻找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