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而下的不朽——陶艺“身体”的言说

李芳

（内蒙古师范大学工艺美术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51）

散落满地的卫生纸，杂乱丢弃在垃圾桶四周，如此逼人眉睫的场景让我错愕、震惊于自己是否置身于美术馆之中。柔弱的灯光投影于作品之上，直白的放置在面前，不由得让观者内心难以平复，我不禁想起：高档会所的酒店厕所常内饰艺术品，而今天在艺术展厅却窥见厕所一隅。如此反讽的视觉效果，刺激、震撼、吸引着人们的眼球。中央美术学院这位学生的毕业设计也因为极具争议性而屡次被要求撤展，最终有幸能展出也实属不易。艺术品的成功之处也在于此吧，成为人们热议的话题，也最终占领风口浪尖、众说纷纭。

一个颇具女性视角的陶艺作品，有的观众觉得它令人恶心作呕，有的女性观众则勾起了曾经尴尬青春的记忆。以陶瓷作为表现材料，逼真的再现了厕所一隅，此时的身体是缺席的，但是却为我们勾勒出一幅极具画面感的生活现场。两者一个显现，一个隐匿，以陶瓷材料为媒介，共同指向了艺术最终归结于人本身的问题上来。

一、以身体为范本建构世界

“雕刻艺术家赋予了作品感情、感觉可触摸的形式体现，他象征性的从没有形式的东西中创造或再造出有意义的形式。”身体作为陶艺作品的塑造屡见不鲜，从远古时期的捏塑人像图腾到秦代兵马俑、唐三彩各色人物造型，宋代青白瓷佛造像等等不同朝代对于人物塑造因其需求也有所不同，饱含着人们在对自身描摹塑造的过程中，对万物的憧憬之情，此时的身体成为艺术的刻画的主体。

《一花一世界》作品是用陶瓷做成鲜花，树状的向上生发，花丛掩映间有一位少女似乎在行走。这不是件单一的作品，而是一个场景，似乎营造了一个供人想象的空间，静静地在作品前去体会，去想象，找到和你生活贴合的部分。满地的鲜花散发着阵阵迷人的暗香，牵惹着你的思绪，映入眼帘的绿意，少女在花间绿地游走，迷茫的眼神好似为着春雨懵醒，迷茫间忘行。作品将自然景象，山间清晨花开雾滴的瞬间定格，寻求一种物我之间的亲和感。在岁月长河的涣洗中，那片繁花是一种纪念，对逝去的岁月挂怀，绚烂而又璀璨的绽放在梦里，让生命的原野芬芳遍地，美好丛生……

这是一种生命之美，也是身体生命之美的对象显现。身体自我构成的完美度、作为生命存在的韵致和活跃，为艺术树立了典范。艺术摹拟人体，但它本身毕竟不是人体，所以这种以人体为典范的艺术，是身体的映象形式。

二、符号化特征凸显

“身体，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有机体，或生物体，而是一个复杂的多元的想象体或文化体。”九十年代在消费文化盛行的当下，身体造型在陶艺塑造中获得了极大的关注，身体通过视觉与心理的双重体验，达到了消费和反观的目的。作品《斜倚的女人》：斜倚的身躯，繁花点缀，暧昧的情愫，女性的物性化凸显，肉身性的呈现凸显了身体留给人们的幻像世界。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当属陶艺成为一种极具感官化刺激的作品呈现时，在吸引人眼球之后，带来的只有一种视觉宣泄。作品《经典》仍旧是用鲜花、美女、寿桃、艳丽的玫红色之类的辐射状的陈列装置形成艺术表达，每个作品使用了夸张，繁复的身体造型，将视觉震惊推向了极限，以至于偏执以虐观者的感官刺激。

此时的身体符号流于躯体的再现，物质性被极度放大，艺术作品中真正的精神家园在空洞的幻象中隐匿不见。

三、身体角色的依托

女性陶艺家的作品在当代陶艺作品中屡见不鲜，从女性细腻入微的观察入手，为我们铺陈而来的是以个人肉体到精神成长的陶艺世界，陶艺家本身在建构性别、生命之间的关系时，塑造的是一个以社会为向度的人的多维存在，它不同于男性艺术家由于身体的不同而深入的自我探究，这种偏执是一种自私的女性情节，细腻、脆弱、焦虑、妒忌、忧伤……

《不安全的存在》作品表现为紧搂的女性枯瘦身躯似在寒风中战栗，眼角的泪痕还未拭去，冥思与隐忍倔强地挂在嘴角，勾腰驼背的造型愈加乖张，这种生活带来的窒息感叠在如此脆弱娇小的身躯上淋漓尽致的体现。人物造型的细部夸张塑造凸显了一位女性艺术家独有的敏感，深度人性的创造挖掘是需要生活的积淀，以身体造型为范本塑造的陶艺作品，体现了躯体存在的感性侧面，同时也是对于人类属灵的理性彰显。闺阁中不是了无深意的絮语，而是时代赋予女性更加坚强的韧性。

四、感悟与迹化

陶艺从发声之日起便带有反工业化的内涵，但在其发展过程中也是伴随着工业化的进程，以手工的方式通过技术的演进来完成了自我的蜕变，成为真正以材料为核心的纯艺术。在材料的体悟上，泥性与火候的把握是陶艺家的不二法门。在感悟泥性中不断炼化技艺。

陶艺之所以鲜活，是因为我们可以从它身上嗅到土与火的芳香；在黏土揉搓褶皱间体悟泥性的魅力；在釉色欲滴的细节中体味到深埋的智慧；在手触抚摸中感受到真情熨帖过的温暖。

五、小结

艺术最终的问题归结为人本身，而身体正为此建构了一个言说的空间，上演了感性的狂想与理性的演绎，艺术家自说自话的扮演着历史的特殊角色，同时又在所处社会中进行自为性的建构。运用陶艺的语言以批判的艺术态度来体现社会景观，展现现存现实世界样态。使陶艺也突破了本己的价值，向着更广阔的空间自由生发，蓬勃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