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齐物论》中的蝴蝶意象*
2020-12-08张利亚蔡秀玲
张利亚 蔡秀玲
西安石油大学,陕西 西安 710065
中国作为拥有五千年历史的文明大国,有着最为厚重的文化和最为灿烂的文明,这是一代代生生不息的华夏儿女用智慧铸就而成的。虽然先人远去,但他们的思想与智慧依然对我们当今社会有重大意义。
上古先秦时期,诸子百家争芳斗艳让中华文化焕发出蓬勃生机。跻身于百家中的道家学派,以其独特的哲学思想影响了中国乃至世界。庄子作为道家学派的开山鼻祖之一,其思想广博精深,代表作《庄子》被称为“文学的哲学,哲学的文学”。
《庄子》 一书创作于先秦,全书主要有三种表现形式:“寓言”、“重言”、“卮言”,以其超越精神、博物审美、批判思维为特色。《齐物论》一文为《庄子·内篇》里的第二篇,“齐物”指的是:一切事物归根到底都是相同的。庄子漠视权利富贵礼法制度而重视无所拘束的自由精神,他认为世间所有事物都是浑然一体的,没有什么对错、好坏、真假之别。
春秋时期的说客们,思想复杂混乱,四处高谈雄辩,明争暗斗,充满了功利心理。庄子对他们予以辛辣的讽刺:“喜怒哀乐,虑叹变,姚佚启态,乐出虑、蒸成菌。日夜相抵乎前而莫知其所萌。”他批判那些固执的想要分清孰是孰非、争强好胜的心态。在他眼里“道”本身是自然而然的,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因此寻觅真谛,探索“何为道”的人们也要有自由自在的心境。就是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才让他如此迫切地提出“齐物论”的思想,庄子想要找到一条能够为他破除心中的禁锢,从而到达无所拘束自由自在的内心世界之路。
出于内篇《齐物论》末尾部分的《庄周梦蝶》是一篇寓言故事。这些寓言显然是庄子思想精髓的外在表现,因此《庄周梦蝶》的关键性可想而知。众所周知,所谓意象是指有意味的形象,而庄子在众多意象中选择了“蝴蝶”这一意象,因为它符合,也体现了他的情趣。在梦里,当他全神贯注地观察这一翩然灵动的蝴蝶时,也形成了一种可以表达他此时内心情感的形象—蝴蝶。在《庄子》一书中描写了很多令人神往、惊叹不已的艺术形象,如翼若垂天之云的鹏、不食烟火的神人……经过对如此多特殊意象的描写刻画,庄子实质上是为了体现其心中审美的本质和核心:对自由世界的向往与追求。而如何达到这一自由世界呢?—庄周梦蝶,即“身与物化”。通过蝴蝶来体道、悟道的这一历程是内心和现实的结合,《庄周梦蝶》最动人之处也在于蝶与庄中间那物我交融的,隐隐约约的,梦幻的意境。
庄子认为人类与天地自然融合为一,所以庄周和蝴蝶不需要刻意区别分辨。物我交感,庄周梦蝶;物我两忘,蝶乎庄乎;物我齐一,庄即是蝶,蝶即是庄;此之谓“物化”,指挣脱尘俗礼制法规的束缚,回到天然纯粹的状态,即“心斋”、“坐忘”、“悬解”、“见独”。此后,天地万物再也不是深奥莫测的恐怖世界,它可以成为我们徘徊靠近,并进一步向内探索去找寻内心自由的灵魂归宿。
在那时,庄子不可能从生物学角度认知蝴蝶,他眼中的蝴蝶是正梦幻而优美地在空中轻轻振翅,钟情如此自由的意象大概也体现了他的“逍遥游”吧,这是一种绝对的自由境界,它强调从宇宙的高度把握人的存在,使人的精神从现实中升华,达到自然无为的状态。《逍遥游》一书中主要探讨了不同方面的自由境界—借风力飞行的大鹏,它需要借助外力才能“以游无穷”和至人,神人,圣人,他们忘却物我的界限,无己无功无名,无所依凭而“游于无穷”,而这正是庄子无限向往追求的自由意境,即“乘物以游心”。“逍遥”属于心灵,我们的身体可能不自由,但心灵可以,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审美境界,艺术境界,生命境界和哲学境界。
庄子正是借用了令人耳目一新的艺术形象—蝴蝶,完成了“身与物化”,到达了他逍遥自由的内心世界。在我们浩瀚的文学长河中也隐隐留存着蝴蝶意象的痕迹,如“庄生晓梦迷蝴蝶”,而最特别的是那“梁祝化蝶”,如此深爱的两个人最终不顾世俗的羁绊双双幻化成蝶,翩然灵动,轻飞曼舞地隐没在众人视野里,如梦似幻,它们大概正朝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世界飞去,而这也正和庄子无限向往的自由审美境界相契合。
不论是扶摇而上的大鹏,抑或是轻盈优美的蝴蝶,放浪形骸之外的逍遥,其实是庄子那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傲,这是一种更加纯挚的美学境界,它一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中国美学,意义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