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女书与艺术邂逅的思考

◆王任波（湖南科技学院美术与艺术设计学院）

江永女书、瑶族故池千家峒、千年古村上甘棠，并称湖南省江永县“三千文化”。女书主要流行在江永县东北部潇江两岸，以上江圩镇的十五个行政村为中心，遍及潇浦镇、允山镇、铜山岭农场、黄甲岭等乡。随着女子出嫁等原因，在东到江华瑶族自治县，南到桃川镇，西到千家峒瑶乡，北到道县田广洞、雷福洞等村，以及下蒋乡、新车乡、清塘乡的一些村寨，也有女书的踪迹。

江永是一个多民族杂居县，全县近24万人口，有瑶、汉、苗、壮、侗、满等二十多个民族，瑶族人口约占总人口的53%。女书虽不是瑶文，但它在古老瑶乡千家峒周围生生不息，长期流传，这与瑶汉民族融合所形成的独特的地域风俗有密切关系。女书作为中华民族文化中的一支瑰宝，具有本民族独特的历史文化和审美意蕴。它千姿百态、繁复多变，具有鲜明的个性特征与独特的审美趣味。江永女书在传承赋予上以其独特的方式，成为这么一个鲜明独特的地域文化，女书在广西、湖南一带的发展随着历史的变迁，形成不同地域有一定的差异的特定文化。

江永女书在造型上很有特点，外观上看，是一种由右向左略有倾斜的长菱形体势，右上角一般是全字最高点，左下角是全字最低点，而行款方向由上至下，由右向左，也有这一行由上到下、下一行由下到上书写的，全文没有标点，没有标题，排列整齐。字体笔画线条粗细一致，笔势犀利匀称，字体兼有小篆与甲骨文字体的部分姿态，汉字呈方形，女书呈长菱形，组合形式是左右错开排列，左在下，右在上，上下保持在菱形范围内，字体造型修长、秀美，清癯。近年来，专家学者们基本达成共识：女书是一种古老的文字，它产生于古代，是在特定的人文地理环境中产生的，发祥地在江永；上江圩是女书留传的中心地带，女书是留传地区妇女使用的一种奇特秘密文字。深入探究女书文化与艺术教育生活的关系，更能让我们充分去了解这门古老的文化，惊叹并挖掘探索中华民族特定地域女书文化在当代艺术教育应用领域的独特魅力。

1.女书与篆刻

女书奇特的字体构架与神秘解读给予了篆刻艺术了灵感，民族的即世界的，作为中华民族的古老文化代表之一，女书文字符号可以完全为当下篆刻艺术领域注入的新鲜“血液”。主要借鉴中国传统篆刻艺术的表现手法，以女书文字入印，使之形成一种独特的印刻体式。以女书入印，符合古代汉字篆刻的审美，并有其特定地域民族文化倾向。女书文字在保留长菱形整体特定文字造型的基本形体构造的前提下，其文字图案可任意大小、可方可圆、可长可短、可伸可缩、可增可减、可挪可移，可聚可散，并且女书文字与甲骨文有很深的渊源，十分相似。汲取古玺、汉印、现代篆刻的形式、方法和技巧，丰富、发展、拓展女书单一的文字表现手法，使之与现代社会、新的文化时代结合，女书文字在篆刻艺术领域就一定能获得新的生命力并立足于现代艺术之林。

传统篆刻与女书刻字虽有共性：都是方寸之内，以线条为构成元素的视觉艺术，但要注重保留女书本身特有的艺术符号造型特点，字呈长菱形，向右倾斜，线条纤细娟秀（女性文字）、右高左低，仅有点、竖、斜、弧四种笔画。在创作推敲篆刻过程中，可以在保持女书书写用笔清秀、修长等原始线性特征的基础上，琢磨女书书写笔意瘦劲刚硬的特点，要取之有道，传承有方。但在结合创作中，不能固守传统，泥古不化；也不能摒弃传统，一味求新求变；而是要大胆探索，小心求真，如此方能走出一条创新的篆刻艺术大道。艺术家赵冬友经过多年的实践提出：女书线条纤巧飘逸，如直接刻印容易导致金石线条单薄、呆板、图案化，所以首先要对其文字进行一定的“篆化”，让其游离于文字形体之外，经过内紧外松、外紧内松、阴开阳合等艺术处理，又要斜尽其意，章法保留女书特质，有如女性情感跌宕，从而使得作品内容传达一种阴柔之美。

2.女书与书法

女书书法是女人与生俱来的对美追求的本能感受，体现了女人本能的女性美。女书文字的造型有东方女性人体的曲线与动态之美，精致而细腻的线条更是体现出女性的阴柔之美，并从形式上实现了对称、均衡、穿插、错落、夸张等艺术的直观之美。女书书法印象最突出的特点就是柔美，这种柔美就是女书书法的视觉力量，而细腻是女书书法的情感力量，内容则是女书书法的心声力量。现代书法艺术发展迅速，书体众多，作为世界唯一的女性文字，在书法艺术的发展变迁中，潜力很大。女书书法形式美的构成主要包括笔画、结体、章法、材质四个方面。用笔主次分明，“弧”是主笔，比较夸张，“斜”是次笔而后点或短竖成字，字体呈“多”字形，在参差错落中保持视觉平和，显得婀娜多姿，行文多以自上而下，不分段落，由右向左一书到底一气呵成。初看感觉字与字之间仿佛独立而居，但细品每一字之间都相互呼应，顾盼生情，静中有动，意里想通。在创作女书书法作品中，要用艺术的思维去深挖这些劳动妇女的艺术特质，理解并感受这以独特地域风貌产生的艺术瑰宝，直观的观察这些女书之乡的女子们生活相对封闭但又青山绿水的环境，思考她们如何用意志和信仰超越物质世界，用女书的神性超越现实的苦难，从而创作出女书这一美妙的书法作品。只有从这些独特的地域文化本质的感悟中（清秀的体形、巧妙的结构展现出一种独特的人格之美，如歌如诗如画，让人沉醉），才能深刻的理解女书书法的原始本源的魅力。

3.女书与艺术设计（以家具设计应用为例）

女书图案符号是女书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历史底蕴深厚、民族特色鲜明以及艺术装饰价值突出等特点，可广泛地应用于生活中的各个设计艺术领域。作为中华民族一种神奇独特的文化符号系统，女书在设计艺术领域是有广阔的发展空间的，其丰富的文化价值和审美倾向可以从平面、装置、室内、家具、陶艺等方面进行挖掘。就其家具设计来说，其独具特色的民族性是女书文化与家具设计融合的结点，能赋予家具设计作品个性的结构造型与优美的表面装饰，同时增加了其文化气质与艺术审美价值。

以女书文字为主题符号的家具创新设计方法可概括为选择、变形、重构与优化等四个步骤。选择即选取符合家具设计构成的女书文字，通过适当的对文字变形使其在保留女书文字结构特征的前提下设计出符合家具设计造型主要方案内容，并应用重构与优化依照现代人的审美观念，使家具既有当代的家具造型的艺术特点，又有女书文字的神韵，既满足生产需要，又反映出现代人的审美需求，实现古为今用的构想。在女书文化融入现代家具艺术设计的过程中应当明确：运用女书符号对家具进行装饰并不能单纯的借用与拼凑，而是应抓住女书符号的原生神韵与家具的装饰特点对符号进行选择后通过变形、解构等手段进行艺术化处理，使其笔画变得更富有装饰寓意，结构更具有女书文化的审美韵味，同时强化与家具相互融合的视觉效果。在装饰方法上可以用结构、雕刻、配件、画种等方法来艺术设计表现。

结构表现就是将女书文字进行适当调整作为现代家具的结构部件之一，使其不仅成为实现家具实用功能的载体，而且起到了装饰作用。如女书文字中的“女”字，通过艺术设计将其成为公园长椅的扶手横面，这样的设计既有女书的符号特征，又具备了现代家具的实用功能。雕刻表现则是运用雕刻工艺对家具进行装饰处理，将女书符号作为题材装饰于现代家具中，形成独具特色的木雕家具，在设计和制作过程中通过不同的雕刻手法，不仅能保持女书的原始特征，而且将二维的符号三维化，立体化，增加了装饰的层次感，加强了其艺术魅力，提升了家具的文化价值与审美趣味。配件表现手法就是将女书符号应用到家具设计的配件中去，女书符号形状的配件往往会起到“画龙点睛”的效果。如衣柜把手、床头柜纹路、落地灯架等，这种表现方法不仅可以丰富家具设计形态，美化生活环境，而且也能为地域特色文化在家具设计中的应用提供宝贵的参考价值。画种表现则是将女书的文字或图案符号以不同的艺术表现形式在家具构成中设计出来。如女书文字图案可以在家具的纹样设计中以国画、漆画、剪纸等不同艺术形式展现出来，可以加强其装饰效果，丰富其艺术价值。

女书是中华古文化中的奇葩，千百年来，旧中国的江永女子，只是在默默地守护着一个秘密。她们没有因为有了这种古老文字就产生优越感而向世人张扬，也没有人去用这种古文字来证明自己的灿烂文明。这种极具研究意义的原生态文化资源，需要我们重视并保护起来，女书与艺术的邂逅，是现代社会文明发展的必要需求，是古文化与新文化发展的融合转变拓展的契机，通过思考研究女书与篆刻、书法、设计、绘画等创作实践的关系，使得女书文化这一独特的民族文化“化石”得以在现代文明社会发展得以传承、发展并获得新生。

2020年初春于湘江畔后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