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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苏区新闻漫画的图像修辞探析

2020-12-08

未来传播 2020年1期
关键词:苏区手法红军

余 玉

中央苏区以江西瑞金为中心,“从1927年大革命失败农民暴动开始,到1937年抗战爆发三年游击战争结束,前后历时10年之久”[1](2)。为了进行有效的革命动员,契合苏区农村偏僻闭塞、百姓文化极低的传播环境,苏区报刊利用标语、漫画、歌谣、戏剧等传播手段进行宣传,其中苏区新闻漫画围绕讴歌军民鱼水深情、揭露敌对反动行径、助力经济社会发展和反映苏区政党建设等内容反映苏区现实和进行民众动员,运用变形、夸张、类比、象征、讽刺、写意、对比等等图像修辞手法凸显漫画主题。“图像修辞是指运用一切可能的形式、方法、手段等,对各个图像元素进行组合、排列,形成具有一定意义的图像符号,来有效地传递信息/意义,期望取得最佳表达效果的一种有意而为之的劝服活动。”[2](86)苏区新闻漫画运用多种修辞手法因地制宜进行革命宣传,起到了很好的传播效果。

一、主体特征有意扩大

(一)变形手法出奇制胜

变形是指漫画作者在创作过程中有意将漫画对象以扭曲的、畸形的形式表现出来的艺术手法。为了达到某种传播效果,变形追求的是一种与主体心灵状态相对应的和谐,并不追求现实的真实,而只塑造心理的真实,以使漫画出奇制胜,让读者感到在“意料之外”,而又在“情理之中”,苏区的许多漫画作品就运用了变形手法。

中国苏维埃运动的喉舌——《红色中华》在1933年5月11日头版顶部以通栏标题“以胜利的粉碎敌人大举进攻来回答帝国主义瓜分中国!”,在头条位置刊登了多篇新闻,其中《义勇军抗日的胜利》如此报道:“热河东部义勇军的大刀榴弹队四百余人于三日猛攻驻在黑山科的日军二十一联队,在黑夜中,日军仓猝应战,溃不成军,义军大获全胜,毙敌无数,俘虏日军官崛井少佐等三十余名,缴获日军旗二面,炮四门,步机枪无算云。”[3]新闻所配漫画《帝国主义在红旗面前发抖》,漫画中红军队伍高举一面大大的“斧头镰刀”红旗,许多红军战士肩扛长矛,手持枪支押送一名帝国主义分子。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该漫画把漫画主体身形有意扩大,以极度变形的手法刻画了一位身姿臃肿且丑陋无比的帝国主义分子,他长着三角浓密胡子,身穿马甲,戴着礼帽,穿双大鞋,张开双手,吓得瑟瑟发抖,乖乖听从命令,其丑态跃然纸上,与报道内容融为一体,传播效果极佳。

《青年实话》是中央苏区工农青年的向导,1933年8月27日刊登新闻《武装决斗中的“八一”》,开篇报道:“伟大的‘八一’,是在红军已经全部粉碎敌人四次‘围剿’胜利的发展下,同时是在五次围剿的布置与进行中,全国革命运动猛烈发展下举行的。看!火线上胜利决斗中的‘八一’,是如何的进行着:……艰苦奋斗的红三军,英勇冲锋的红四军,勇敢杀敌的红四军,缴敌人几万杆枪,发扬南昌暴动的光荣历史!……发扬宁都兵暴的光荣历史!百战百胜的红军战士的热情,燃烧得火簇似的……”[4]报道中刊载了一幅漫画《敌人在“八一”前面发抖!》画面是整齐划一的工农红军扛着长矛,举着红旗,向前迈进,气势磅礴,红军前面两人在惊恐发抖,一个代表国民党,一个代表帝国主义,作者运用变形手法,将两人画得特别矮小,两人惊慌之状的丑态耐人寻味。该漫画通过扩大国民党和帝国主义分子丑态特征,并与报道配合,生动地表现了红军战胜敌人的决心和勇气,以及敌人必败的悲惨命运。

(二)夸张手法妙趣横生

漫画中的夸张手法是漫画作者抓住被描画对象的某些特点加以夸大和强调,突出事物的本质特征,从而增强表现效果。漫画家丰子恺认为漫画的夸张可以分为内容的夸张和外形的夸张,前者通过漫画内容的过分夸大来表达意见,使内容荒唐可笑到极致,但又不致读者误以为真;后者是通过漫画形状的特征以达到在绘画技巧上的彰显。

中央苏区在揭露贪污腐化分子方面曾运用漫画的夸张手法来表现主题。如1933年12月5日《红色中华》第132期头版头条刊登社论《节省经济与开展反浪费斗争》,社论指出:“在粉碎敌人五次‘围剿’的决战前面,苏区广大群众,为着充裕的革命战争经费,自动退还了公债,退还了借谷票,造成热烈的运动,……然而目前却有许多的苏维埃及军事机构,发生极大的浪费和预算不实的事情……为响应人民委员会的号召,达到节省三十万的目的,我们必须从政治上造成广泛的节省运动,开展各机关中反浪费的斗争。”[5]配合社论刊登漫画《反对贪污浪费!》作者为了勾画出贪污者中饱私囊的形象,巧妙运用了极度夸张的手法,有意扩大贪污者身体某些部位,笔墨重点落在贪污者的腹部和臀部上,他手持实际消费报告,身上口袋布满收条,一个大腹便便的苏维埃干部贪污者形象赫然展现在读者面前。该漫画造型夸张滑稽,形象生动有趣,风格豪放简练,在艺术上达到了尖锐讽刺的效果。同时,贪污者身旁影子上赫然写着“贪污”二字,影子后脑处有一铁锤在重重敲击,漫画把图画与文字结合,警戒苏区贪污分子必受严惩,警示作用显而易见。

被誉为“红军的号角与战鼓”的《红星报》曾配合新闻报道刊载了不少夸张手法的漫画。1934年5月15日第4版刊登6篇新闻,报道了国民党军阀的白色恐怖。其中一则《抢东西》的新闻,如此报道:“白军进到蜈公排附近山上时,跑到村中到处搜查,把群众的鸡、鸭、牛、猪等一切食物抢尽,群众的一切东西连身上一个钢片都搜去,群众的衣服被毯等尽被抢去打草鞋,群众如鼠见到猫样一起跑了。”接着报道:“敌人进到河东甘竹长生桥饶家堡樟树上高州塅等一带,每天派队到各村各屋进行搜查粮食,所有群众的米、谷、鸡、鸭、牛、猪、蔬菜等一切食物完全抢去。十室九空,仅留单人,群众叫苦连天。”[6]该版配合报道刊登钱壮飞作的系列漫画《广昌的今昔》,其中一幅漫画则是用夸张手法,着墨重点也是在白军的腹部和臀部上,刻画了一位白军吃尽百姓的鸡、鸭、牛、猪等食物,寥寥几笔勾画出一个大腹便便、大摇大摆的白军官兵形象,漫画中白军身姿臃肿,极度夸张,通过其丑态反衬出国民党在苏区烧、杀、抢的扫荡行径,顿使读者心生怨恨。

二、相属特性强化凸显

(一)类比手法幽默理趣

苏区漫画作者通过异乎寻常的想象,把事物的相属之处进行类比,顺理成章地表达想要表达的观点。作者通常抓住动物的某一特性来类比某种工作方法或社会现象,形象生动,贴切自然,幽默有趣。

1934年9月23日的《红色中华》刊登了一封《人民委员会关于边区战区工作给各省县苏维埃的指示信》,该信针对边区战区工作提出了三大问题,其中针对苏区后期教条主义工作作风给予了警告:“我们必须使我们的组织军事化,使我们的领导机关非常灵敏,活泼,简单,集中,坚实,而便利于领导战争。没有这种组织,我们就不能作战!”同时指出:“必须使我们的同志能够很灵活的依照战争环境的变化而改变自己的工作方式,”该指示信最后要求:“由于战争形势迅速变化,上级对于下级的指示,必须更多的灵活,使下级能依照变化着的环境而布置工作。特别对于某一决定在原则上必须讲得非常清楚,使下面工作同志能够依照不同的环境而运用正确的原则。”[7]配合这封信编发了一幅漫画《笨象》,画面呈现的是一头愚笨的大象,而且画面中还有一条狗拖着大象后腿,大象笨拙迟缓的形象跃然纸上,看后忍俊不禁,漫画上方并配有文字说明:“边区战区的苏维埃的组织要灵活,敏捷,不要像象一样呆笨,迟钝!”《笨象》漫画把抽象的教条主义工作作风形象地比拟成具体的大象,使抽象的事物具体化、形象化,尖刻讽刺了当时苏区盛行的教条主义工作作风,漫画配合文字报道,对纠正这种作风有很好的劝服作用。

苏区报刊很善于用乌龟形象来类比中央苏区的某种现象,以此漫画来配合文字报道,形象生动,理趣自然。1934年5月25日《红星报》第44期头版刊登陈毅的文章《开展群众游击战争的潮流》,文章介绍了永丰游击小组的战斗经验,就此指出:“他们的办法是预先确查敌情,埋伏在大道近旁,逼近敌人时,猛扑其行军纵队,以白刃完成战斗,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缩入乌龟壳内,相戒不敢轻出。”[8]为配合这篇文章,用半版刊登了一幅非常醒目的漫画,整幅漫画以一只超大乌龟为主角,头部和四只脚蜷缩于刻有“青天白日旗”的龟壳内,乌龟头部迎对的是持枪射击的游击队员,藏于龟壳的四只脚旁都是游击队员射击的乱箭,漫画上方配以文字“发展游击小组配合红军作战粉碎乌龟政策”。这幅漫画以狼狈的乌龟形象象征着被游击队员射击的对象,也昭示着敌人将面临的是如同缩头乌龟一样的处境,最终会在苏区大量发展的游击队员面前缴械投降。

1934年9月13日《红色中华》第1版也刊登过一幅乌龟的漫画,漫画上方刊登了两则捷报,分别是《中州附近打坍白军两师》和《闽浙赣红军进攻沙溪获胜》,捷报指出:“我红军之一部于本月十一日在龙岗以南之中州附近与敌第六路军两师接触,战约数小时,当即将敌军全部击溃,缴获步枪四十余支,子弹数千发,其他军用品亦缴获了一部分。毙敌数百名。”[9]该捷报上方登有一幅总标题“三万新战士武装上前去!争取决战中更伟大的胜利!”配合捷报刊登的漫画是老红军和三万新战士手握长矛和刺刀向乌龟砍杀,漫画上方所配文字是“乌龟闯进来了,哥哥的刺刀抵着他,弟弟拿着刀来彻底粉碎乌龟壳”。显而易见,把乌龟类比敌人,昭示乌龟在新老红军面前将面临的命运,时机恰当,寓意深刻,漫画大大提升了苏区军民对粉碎敌人“围剿”的信心和勇气。

(二)象征手法富有深意

象征手法是写作常用手法之一,它是根据事物之间的某种联系或相属特征,借助某人某物的具体形象,以表现某种抽象的概念、思想和情感。象征的写作手法运用到漫画创作中,使漫画富有深意,苏区漫画作者善于把抽象的事物通过具体可感的形象来表现,生动的图画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1933年3月18日的《红色中华》头版刊登了《完全暴露了国民党出卖中国的巨大阴谋》《国民党勾结国际帝国主义进行与日本直接交涉》等新闻,前者开篇指出:“出卖热河,完全是国民党政府预定的计划。”[10]后者开篇也作了类似报道:“自蒋介石北上,在保定与国民党各派军阀会议后,国民党出卖华北的大计划,已完全决定。首先是无条件的把平津送给国际帝国主义瓜分,同时恳请各帝国主义公使帮助国民党与日本进行直接交涉,谈判怎么破坏义勇军与压迫反日运动等问题。”[11]下半版配了一幅《帝国主义瓜分中国》的漫画,该漫画展示了一只宽大且沾满鲜血的魔爪伸向中国国土的情景,触目惊心。作者巧妙构思,以魔爪象征帝国主义,五根手指各代表日本、法国、美国、英国和意大利,指尖分别画着五幅人头像,个个戴着礼帽,张开大嘴,流着口水,企图瓜分中国领土,深刻表现了帝国主义对中国虎视眈眈、垂涎三尺的狰狞面目,揭露了国民党出卖国土和帝国主义肆意侵略的丑恶本质。

《青年实话》于1933年4月的第17期围绕帝国主义瓜分中国刊载了四幅系列漫画,配合署名“作霖”的文章《加紧“反对帝国主义进攻苏联瓜分中国,扩大民族革命战争运动周”的工作》和盛荣的文章《反对帝国主义进攻苏联瓜分中国》而刊发的。其中一幅在画面中央放置了一个大西瓜,周围是六个持刀强盗切割西瓜的动作,他们分别代表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美国、日本等帝国主义国家,画面简单,寓意深刻,运用象征手法深刻揭露了帝国主义国家瓜分领土、宰割中国的野蛮行径。

1934年8月30日《红色中华》第1版刊登了一幅漫画《孔荷宠像垃圾一样从革命列车上跌落到国民党的粪坑去了!》漫画配合博古的长篇报道《跌落的垃圾——孔荷宠》而发,新闻中的孔荷宠是中央执行委员,原红军第十六军军长,该报道指出:“在目前,在五次‘围剿’的决战关头,孔荷宠亦被疾驰着的革命列出抛掷了去”,“孔荷宠在革命战争还处在游击运动的时期,曾经是革命的英雄……最后,便投奔到法西斯蒂卖国贼蒋介石的怀抱中去,当反革命的走卒,来反对工农革命”[12]。所配漫画的画面是一列疾驰的火车和摔落的孔荷宠,而且孔荷宠的头部跌进“国民党粪坑”,粪便四溅。在这幅漫画中,革命义军代表进步力量如同疾驰的火车,孔荷宠代表变质落后分子从火车上跌落而四脚朝天,其惨状与前行的火车形成强烈对比,以“革命义军”和“国民党粪坑”进行比较,凸显了孔荷宠落后变质,在国民党粪坑里同流合污的腐化本质。该漫画颇有深意之处则在于,作者抓住行进火车与苏区革命的相属特性,行进中的火车象征着前进中的革命事业,预示革命的列车是任何人都阻挡不了的,蒋介石正面进攻也罢,革命队伍内部的蛀虫也好,都阻碍和颠覆不了革命的列车。

三、具象描摹形简意丰

(一)讽刺手法入木三分

苏区漫画常常善用人物、动物或事物的具体形象表现主题,讽刺和写意则是有力的表现手法。讽刺是一种文学手法,用于暴露对象的缺点和可笑之处,通常使用比喻、夸张等手法对人或事进行揭露、批评或嘲笑,从而产生幽默的效果。以讽刺手法创作漫画,能对社会丑陋现象和敌对事物产生贬低和憎恶效果。苏区漫画常用夸张、变形、并列、对比等手法对敌对势力和苏区落后现象进行讥刺和嘲讽,起到强烈的贬斥和鞭挞效果。

1933年12月11日《红色中华》第3版整版刊登了有关苏区贪污腐败的系列报道,这些报道都以直接点名的方式批评苏区的腐败现象。其中《郑茂德偷骡子吃馆子》新闻中怒斥少共中央局巡视员郑茂德为“无耻的小偷”,报道指出:“前两月在雩都巡视工作,偷了县保卫局的骡子,把自己骑去的马卖了,赚了八块钱。回来就与那些少共中央局的某些同志大吃馆子,但是终于被发觉了。”接着报道了对郑茂德的处理结果:“在严重警告之后,他不但没有纠正错误,而且在工作上表现极端怠工。现在少共中央局已经把他开除了。”[13]该版专为此则新闻配登了漫画《贪污的郑茂德》,画面中的郑茂德戴着红五角星帽,在一家馆子里端坐在桌旁端着酒杯大吃大喝,桌前的一匹马用箭头指向一个写有“办公费”的钱包,预示他用卖了马的钱和侵占的办公费来吃馆子,画面左上角配上文字“贪污的郑茂德”。该漫画运用讽刺手法把郑茂德贪污腐化的丑态刻画得入木三分,这种图文并茂的报道方式对纠正苏区的腐败作风产生了较好的警示意义。

《红色中华》还曾刊登以讽刺手法的漫画批评苏区官僚主义作风。1934年4月10日该报第2、3版发表两整版的署名张闻天的长篇指示信《人民委员会为万太群众逃跑问题给万太县苏主席团的指示信》,信中提及万太县苏把2月份发生2600群众逃跑归因于“群众的落后”和“群众的脑筋不健”,并一针见血指出:“万太县苏完全没有了解县苏本身在这一事件中所负担的责任,而企图以‘群众的落后’的机会主义者陈腐套语,来掩盖自己在工作中所犯的严重错误”,而通过调查发现原因并非如此。该信痛斥:“你们曾在县苏的房间里今天发一个‘命令’,明天发一个‘训令’,后天发一个‘通令’,但是你们却始终不肯到下面去巡视一下,考察一下实际事情的真相,你们想拿空喊拥护中央的路线,来代替对于这一路线的实际执行,显然是劳而无功的。”[14]《红色中华》为此配登漫画《在万太县苏的官僚主义领导下沙村群众发生逃跑现象》,画面中一位万太县苏官员架起二郎腿躺坐在太师椅上,戴着红五角星帽子的官员左手操着“命令”,右手指着逃跑群众,嘴里念叨并指责:“群众落后,群众脑筋不健……”,画面中的官员盘剥百姓吃得肥头大耳,一位作风浮夸、具有严重官僚主义习气的官老爷的丑态跃然纸上,讽刺意味浓烈,很好地印证了《指示信》中的内容。

中央苏区的会昌县保存有一幅墙体漫画,画面中一只老虎远看全身布满鱼鳞,头部布满犀角,鼻梁写有“帝国主义”四字,尾巴翘起,凶相毕露,后面有一红军战士指着老虎,他实际是在讽刺嘲笑这是一只假虎,由于该老虎只是一只周身为纸折状的假老虎,这幅漫画较好地凸显了“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的深刻寓意。

(二)写意手法简洁明了

写意是艺术创作术语,是中国画的一种技法。此法的用笔不苛求工细,注重神态的表现和抒发作者的情趣,即通过简练放纵的笔致着重表现描绘对象的意态风神的画法。在苏区漫画中,写意手法是运用中国传统的线描画法进行漫画创作,是一种形简而意丰的表现手法,能取得简洁明了、异趣横生的效果。

中央苏区许多漫画作品通过写意手法细致刻画了国民党出卖国土的伎俩和奴役民众的嘴脸。1933年6月14日《红色中华》第2版刊发了《一片地方武装胜利声》《红军援助义勇军》《五卅大会上的募捐运动》《上杭群众为义军踊跃募捐》《东北义勇军是东北民众的抗日武装》等新闻,本版下半版配登了胡烈所作的漫画《民族革命战争与义勇军的斗争联合起来!》整幅漫画以粗线条为主的线描技法,画中两个有力的拳头分别写着由工农红军组成的“民族革命战争”和“义勇军的斗争”字样,两拳分别重击国民党和帝国主义头部,他们在痛击后双手举起,狼狈不堪的投降丑态有力说明:中国共产党在工农民众的支持下,为了民族利益领导苏区战争,展示了苏区军民战胜敌人的坚强决心。

1934年3月18日《红星报》第33期第4版的“捷报”栏目共刊登了8则从前方传来的胜利消息,如《北线红军连战皆捷,占领敌军重要阵地数个》《接连数次打败团匪童子兵》等,在这些“捷报”栏旁配有一幅漫画《我们不要很窄狭的只看到手的力量,还要看到脚的力量》。漫画中一位戴着红军帽的红军左脚有力地踩踏着一匹狼狗,双手抡起一个大铁锤,狠狠地向这匹狼狗头部砸去,狼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惨状印象深刻,图画旁配上的文字尤其耐人寻味:“我们不要很窄狭的只看到手的力量,还要看到脚的力量”,提醒红军战士注意调动各方力量,共同对付嚣张的敌人。该漫画以简练放纵的笔触,通过写意手法,粗线条勾勒,生动刻画了红军敲击敌人的鲜活图景,令人印象深刻。

四、事实对比增强效果

对比手法是文学创作中常用的一种表现手法,是把对立的事物或事物的两个方面放在一起做比较,让读者在比较中分清好坏、辨别是非。中央苏区各类报刊上的漫画,有不少作品采用了对比的创作手法,充分显示事物的矛盾,突出被表现事物的本质特征。苏区漫画一般有单幅漫画对比和多幅漫画对比两种情况。

(一)单幅对比寓意分晓

单幅漫画对比是指在一幅漫画之内,利用作品中的对比元素进行比照衬托,对比效果在一幅作品内就能完美显现出来。1933年10月24日《红色中华》第3、4版刊载《两年来苏维埃政权的巩固与发展》,该文首先把苏维埃政府与国民党政府进行了对比:“苏维埃不但扩大了,而且比以前更强固”,相比之下,“国民党把东北四个半省卖给日本帝国主义……地主资本家拼命向工人农民剥削和压迫”。其次对两种政权下民众生活进行了对比:“苏区工农群众生活改善……工农群众有话事办事的自由。”与之相对的是:“白区的工农群众生活,比我们苏区的工农群众生活,完全相反,在国民党的下面,只有豪绅地主资本家有自由,工农群众一点自由也没有,不准开会,不准罢工,不准反对帝国主义。”[15]该文所配胡烈作的漫画《两个政权尖锐的对立》与上文非常吻合,在单幅对比的漫画里,两种政权的地位形成鲜明对照。该漫画把两种政权都置于炮火冲天的战争环境下,画面右侧高高飘扬的五星红旗插在光芒四射的堡垒之上,高大、结实的堡垒底部是稳固的群众根基,堡垒坚不可摧,说明受到苏区广大军民的拥护,在战争炮火中未曾受到影响,任何外来力量都不可摧毁,恰恰表明苏维埃政权的稳固;相对照的是,画面左侧是即将坍塌的国民政府的堡垒,在炮火中歪斜地插着青天白日旗的国民党堡垒摇摇欲坠,民众在其压迫之下惊恐万状,预示其必然灭亡的最终命运。该单幅漫画的比照效果异常明显,无须言语解释就能判明分晓。

1933年3月27日《红色中华》第1版刊登漫画《活捉敌师长两只》也是单幅对比的漫画作品,该漫画配合头版头条报道《我红军又获光荣伟大胜利》。所配对比色彩强烈的漫画由远景、中景和近景组成。远景是蒋介石军队闻风溃退,展现一片仓皇逃窜的溃败场景;中景展现的是红军英勇杀敌、乘胜追击的场景;最为引人注目的则是近景中红军光荣获胜,红军活捉两位敌军师长陈时见和李明,两师长脖子上套着锁链,一位红军手牵锁链,两师长俘虏之后听凭红军战士摆布,展示敌军师长屈服顺从的场景。漫画中耐人寻味的是,师长陈时见的脸上点上了一脸麻子,敌军师长丑态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现。本漫画构思巧妙,通过远景、中景和近景中的对比元素,在一幅漫画中彰显了战斗中敌我对比鲜明的传播效果。

(二)多幅对比相互映衬

多幅漫画对比也是苏区漫画传播手法之一,是与单幅漫画对比相对应的漫画呈现方式,即指漫画为了凸显某一主题,利用多幅或系列漫画从多个角度进行对比展示,漫画互相映衬,对比效果通过多幅作品体现出来。1934年5月15日《红星报》第42期第4版刊登了一则新闻《用战争的胜利回答国民党军阀的白色恐怖》,报道指出:“国民党军队自进到广昌一带后,烧,杀,抢掠,奸淫,无所不为,真是惨不忍闻”[16],其后以屠杀、奸淫、烧房子、抢东西、强迫筑垒、拆房毁楼六个小标题进行报道。如《烧房子》如此报道:“白军进到罗坊圩时,派遣其便衣队到沙岗上放火烧群众的房子,已被烧了一栋,并听说在甘竹也烧了群众的房子数栋。”[17]配合这系列新闻刊登了六组对比强烈的漫画《广昌的今昔》,真实呈现了4月28日广昌被敌人占领前、后的对比状况。占领前的广昌,农民是快乐的,妇女很活泼,农村有序发展,房屋完好,鸡猪良好,相比之下,占领后的广昌在白军的铁蹄下,村庄迫筑堡垒,妇女被奸淫,房屋烧为瓦砾,架设浮桥,禽畜被白军抢夺吃光。整组漫画看后触目惊心,苏区农村百姓被国民党戕害而民不聊生,不由得激起人们对国民党的痛恨,给予苏区农民极大的同情。

1934年9月20日《红星报》第65期第4版刊出“本报向模范的新团五连连长李良志同志致哀”的标语,并以《两种不同的死》为标题进行报道,文中配登两组漫画,一组是向敌人主动缴枪投降,投靠敌军,以求得不死,最终被敌人扬刀砍杀,另一组则相反,战士勇敢拿起枪对准敌人,最终与敌人同归于尽。两组漫画对比鲜明,凸显两种不同的死法,告诫军民步入战场该如何选择死亡,无须多言,结果分明。

中央苏区新闻漫画传播主题单一,但传播内容丰富,在苏区战争背景下配合新闻报道形象地反映了苏区战争和军民生活。中央苏区时期新闻漫画传播总体呈笔法稚拙、主题鲜明、寓意明确的特点。漫画作者创作大量作品,采用多样的修辞手法和独特的传播方式扩大宣传效果。虽然苏区漫画大部分作品散佚,但经过兵燹灾祸保存下来的作品,时代感强,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和丰富的史料价值,所以苏区漫画值得我们深入挖掘,并持续不断地关注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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