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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媒体视域下主旋律影片的叙事变革
——以电影《我和我的家乡》为例

2020-12-08李昭语

电影新作 2020年4期
关键词:小人物家乡

李昭语

2020年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奋斗目标的决胜之年,也是脱贫攻坚的收官之年。今年国庆档上映的主旋律电影《我和我的家乡》延续了此前《我和我的祖国》的制作模式,公映之后,好评如潮,在社会上产生了强烈反响。本片改变传统主旋律电影单一的叙事风格,由五个独立的故事组成,每个故事都围绕着“扶贫救助”的核心精神。影片叙事主题贴近群众生活,叙事策略形式样化,通过小人物的命运故事,唤起观众的情感共鸣,潜移默化的弘扬我国脱贫政策,展现经济发展给人民生活带来的巨大变化。

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发布的第46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截止到2020年6月,我国网民规模为9.40亿,互联网普及率67.0%,网民中使用手机上网的比例为99.2%,我过农村网民为2.85亿,占网民整体的30.4%,城镇网民规模为6.54亿,占网民整体的69.6%。”在新媒体全面覆盖的当下,主旋律电影也在顺应时代需求,摆脱商业片与艺术片双面夹击的尴尬位置,向中国主流电影演变。这些作品通过叙事变革、内容形式的多样化,建立与观众之间的共情机制,得到观众对主旋律电影的高度认可,并开创主旋律电影叙事的崭新局面。

一、叙事视角从“英雄化”向“平民化”转变

改革开放后,我国主流意识形态遭受冲击,来自西方的思想如潮水般涌入,此时的意识形态环境鱼龙混杂,主流价值观的传播受到阻碍,20世纪80-90年代的主旋律电影肩负起历史使命,叙述伟人事迹,讲述历史重要事件,整顿不良风气,用历史事迹弘扬爱国主义精神,鼓舞民族势气,强化政府话语权,巩固主流价值观。

1989年,电影《开国大典》用纪实的手法叙述了中国共产党取得三大战役的胜利,富有戏剧性的展现历史内涵;1993年,电影《重庆谈判》讲述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共领导人到重庆与国民党进行谈判的故事;1996年,电影《大进军》讲述扶眉战役”“兰州战役”的历史。记录历史宣扬爱国主义精神,以此来巩固主流价值观在社会上的作用。21世纪以来,主旋律影片在商业电影市场化的影响下,叙事主题消减了鲜明的政治色彩,英雄人物的塑造,开始关注社会问题,讲述时代变迁下小人物的故事,描绘普通人的真情实感,从而得到观众的共鸣,叙事中潜移默化的表达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精神。新的叙事策略建立起了主旋律电影与普通观众之间的共情机制。

从新世纪开始,主旋律电影越来越多地将叙事的视角放在了历史河流中的小人物身上。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把脱贫攻坚工作纳入“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和“四个全面”战略布局,作为实现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的重点任务,作出一系列重大部署和安排,全面打响脱贫攻坚战,随着脱贫政策的顺利实施,关于农村题材的主旋律电影登上了舞台。2017年,电影《十八洞村》以扶贫为题材,讲述退伍军人杨英俊在扶贫工作队的帮扶下,带领杨家兄弟打赢一场扶贫攻坚战的故事。该片虽是宣教片,但并不枯燥,极具艺术表现力,真实再现乡村风貌,从小人物切入还原扶贫工作的开展过程。2018年上映的《春天的马拉松》,以塑造一位严以律己、有情有义的年轻农村基层干部为主线,展现出农村基层治理的重大成果。

主旋律电影在叙事上很多改编自真人真事,在主题叙事上更能够展现时代特征,传递家国情怀。以《我和我的家乡》中《最后一课》为例,该故事要表现的不仅仅是范老师这一个农村支教勤勤恳恳的奉献精神,而是千千万万个远赴农村支教、无私奉献的乡村教师们。从平民化的叙事角度切入,从一个小人物范老师的返乡之旅,将观众的记忆带回到了90年代的乡村生活。朴实热爱学生的范老师,感人的师生情,搭建起了观众与范老师之间的师生情谊,仿佛在座的观众都是那个茅草教室里的一员,而范老师就是大家的老师。叙事角度上的平民化,小人物的真情流露,建立起了观众与剧中人物的共情机制,隐晦的将无私奉献的精神传递给了观众,引起大家的共鸣。

图1. 电影《我和我的家乡》海报

主旋律电影基于真实事件改编,首先人物不是凭空捏造,人物形象更贴近群众生活,能和当下的热点焦点问题相融合;其次人物富有感染力,切合时代的发展轨迹,与国家政策相契合。《我和我的家乡》中的《回乡之路》,在片尾出现治沙标兵张炳贵、牛玉琴、石光银、郭成旺、李守林、漆建中、张应龙、补浪河女子民兵治沙连真实照片原型的时候,在座的观众无不感动落泪。看似一个平凡的农民带领着村民做出了不平凡的伟大治沙工程。影片描述的不是一个乔树林,而是百千位像乔树林一样的治沙英雄,一个标杆性的人物,代表的是一个英雄群体,传递的是集体主义精神、爱国精神。

围绕着主角的塑造,不可或缺的就是感情线的串联,真情实感的流露最能煽动观众。当下主旋律电影关注小人物,以普通百姓的平民化叙事,拉近了电影人物和观众之间的距离,观众被小人物、小集体的奉献精神感动,没有生硬的道德灌输,情感共鸣使观众感同身受,备受启发。

响应国家政策号召,农村题材的主旋律电影在塑造人物时,寻找有代表性的,贴合当下时代需要的典型人物事迹。《我和我的家乡》中《神笔马亮》的主角原型,是青年才俊冯亚珂,返乡在村里建立“手绘小镇”催生了一批山村新业态,三合村走上了旅游、农产品直销等特色产业,带动着三合村走上了脱贫致富之路。电影在原型基础上,将人物设定为村长这一基层干部角色。村长的形象塑造上更生活化,注重叙事细节,感情线的铺垫,贴近百姓生活,回归现实,更接近于现实主义风格,号召更多有志的年轻人投奔到家乡的建设中去。

《我和我的家乡》在时代变迁中抓住小人物的命运故事,将脱贫致富、乡村经济发展带来的变化与小人物的故事紧密结合,观众潜意识里被这些小人物身上的奉献、爱国主义精神所感染,切实的感受到国家脱贫政策给家乡带来的改变,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

主旋律电影人物塑造上的平民化,体现了融媒体时代下,受众在接收信息的同时,也是信息的创造者。在观看电影时,他们更想要从中获得自我存在的价值,而主旋律电影关注小人物命运,正是迎合了受众对“我”这个个体的关注。

二、从意识形态叙事改变为类型化叙事

电影作为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重要媒介之一,它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娱乐符号,而是要与价值观导向联系起来。我国主旋律电影肩负着传播社会主义主流意识形态的职责,宣扬真善美。步入新世纪以来主旋律电影在坚守,主流意识形态传播的同时,灵活运用类型电影元素,一改庄重严肃的叙事方式。

改革开放初期,主旋律电影《开国大典》《大决战》《重庆谈判》《横空出世》等,多以记录历史、记录重要人物为主,基于严谨传统的创作理念,在叙事上以意识形态传播为核心,直白地宣扬爱国主义精神。90年代末,随着《红河谷》《甲方乙方》的上映,主旋律电影逐渐向类型化电影转变,在叙事上更注重故事化、情感化、戏剧化;2007年上映的电影《集结号》,在淮海战役的背景下着重讲述了九连连长谷子地接受了一项阻击战的任务,片中烽火连天、枪林弹雨的战争场景,从镜头拍摄、场景布置再到叙事结构都尽显类型化。

“类型电影是电影在商业电影市场中主要的存在方式,往往存在不少模式化的特征。正是这种特征使其在市场中具有辨识性,使宣传具有针对性,也帮助观众选择观影对象时避免盲目性并增加豁着度。”近年来,我国主旋律电影在商业电影,好莱坞类型电影的影响下,在叙事上充分发挥类型化电影元素,像是情节的反转、喜剧效果、科幻、战争元素等。主旋律电影为迎合市场需求,令观众在琳琅满目的融媒体环境下不排斥主旋律电影,去为之创造更丰富的观影体验。

近几年上映的大部分主旋律电影都有着明显的类型化电影的叙事特征,如2016年上映的电影《湄公河行动》,动作场面火爆,追捕场面紧张刺激,节奏感强且毫不拖泥带水,代入感很强;2018年上映的《红海行动》把军事题材推向了新的高度,战争打斗场面惊心动魄,情感逻辑、动作逻辑一丝不苟;2019年上映的《烈火英雄》可以说是一部主旋律商业片,火灾场景震撼人心,视觉冲击力强,人物感情的铺垫,细节的刻画,使观众身临其境,激起观众内心的恐惧感,堪比灾难片。

《我和我的家乡》每段故事都相对融入了不同类型的电影叙事元素,像喜剧、戏剧化、反转、科幻、灾难等,使原本枯燥的政治宣传变得妙趣横生。《北京好人》中的张北京是一个普通的北京人,一天得了甲状腺瘤的河北表舅来找他借钱,想出冒用医保卡的歪招,结果闹出了一系列的乌龙事件。《神笔马亮》中的马亮放弃了俄罗斯留学,到山村当干部帮助村民发家致富;老婆经常视频通话,马亮在村办公室模拟俄罗斯宿舍,在乡村田间模仿俄罗斯乡村,并时常上演网络卡顿,不间断的喜剧表演深得观众喜爱。

近两年主旋律电影叙事中又加入了科幻元素,如2019年上映的《流浪地球》被称为目前为止最拿得出手的中国科幻电影。影片在叙事上选择了宏大的故事设定、超乎寻常的想象,但切入点放在了中国宇航员角色身上,凸出了家国情怀、英雄主义。《我和我的家乡》中《天上掉下UFO》片段,将科幻元素植入到了贵州的一个小乡村,故事开篇小乡村。它的从天而降宇宙飞船,画面特效堪比科幻大片。

科幻、喜剧、灾难元素的融入,体现了主旋律电影叙事风格的多样化。寓教于乐,具备观赏性,潜移默化的增强民族自豪感,爱国主义情怀,将主流意识形态以喜闻悦见的方式融入主旋律电影中去,《我和我的家乡》在叙事策略上就巧妙地结合了诙谐幽默、情节曲折等戏剧化的元素,在观众啼笑皆非的同时,对国家的医疗政策、农村医保的普及等赞不绝口,民族自豪感不禁油然而生。

三、借助新媒体元素推动叙事

新媒体是在21世纪蓬勃发展出现的一种新事物,它的出现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也使各行各业焕发了生机。

新媒体与传统媒体相较于受众来说,区别在于新媒体具备海量性、互动性的特点,新媒体技术也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像如今的手机支付、滴滴出行、直播、短视频等。面对新媒体的全面覆盖,主旋律电影想要不脱离现实,在叙事上就要或多或少的融入新媒体元素。

电影《我和我的家乡》在叙事上就随巧妙的融入了新媒体因素,贴近百姓生活,展现我国农村所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天上掉下个UFO》的故事原型是当下的网络红人“手工耿”,故事一开始就呈现了贵州黔南的阿福村惊现神秘UFO,村民拿出手机第一时间直播,网络红人李佳琦、薇娅在直播间提到外星人;该村一瞬间成为网络热议、旅游爆棚景点;片中黄大宝直播展示自己的发明创造,粉丝直播间刷礼物等,这些在叙事上都生动地再现了新媒体效应下的农村经济、农村生活所发生的微妙变化。

现如今新媒体的普及带动了农村的经济发展,从农村直播销售农产品到农村旅游经济建设,都离不开互联网这个平台。《我和我的家乡》在叙事上就脱离不开新媒体这一要素,《最后一课》故事中展现了千岛湖望溪村如今的繁荣景象,渔业、民宿、旅游、网络直播当地特色等;《回乡之路》故事中设定闫飞燕是位电商女王,帮助陕北家乡直播销售沙地苹果;故事《神笔马亮》中微信视频贯穿整条叙事线,新开发的旅游景点传播速度快,瞬间引来很多游客拍照等,映现出新媒体给人们生活带来的便捷,给农村经济带来契机,同时也在召唤年轻人回到家乡,将所学所得用之家乡建设,为家乡建设添砖加瓦。

《我和我的家乡》每段故事间的转场是影片的点睛之笔,紧密结合了当下新媒体的热度,征集广大网民的自拍短视频,诉说家乡的特色、对家乡的记忆、家乡的味道、家乡的情感,这些网友的自拍短视频将分离的故事拼接起,这种转场形式在结合了融媒体的同时,拉近了和观众的距离,与当下主旋律电影贴近群众生活的初衷以及关注小人物命运的叙事策略不谋而合。

图2. 电影《中国机长》剧照

四、“新主旋律”电影的叙事变革

“新主旋律”电影的建构与表达正在积极地实践之中,其内涵在叙事内容和形式上的发展可概括为“具体表现为民族化,平民化,类型化和商业大片化等向度”。新媒体环境下,主旋律电影在积极探索艺术与商业的平衡点,中国电影观众呈年轻化趋势,新主旋律电影在传播主流意识形态的同时,注重叙事多元化。今年上映的电影《八佰》,年轻演员的加入,走文艺风格的宣传路线,吸引了不少年轻观众。以往的主旋律战争片多以战士为主,而该片从一群逃兵的身上展开,从苟且懦弱到舍生取义,敢拍人性的真与丑,这样鲜活的平凡个体更能够获得年轻观众的认同。

在2019年上映的主旋律电影《中国机长》和《攀登者》,从叙事结构、场景搭建、演员阵容、后期包装等来看都堪比商业大片,深受观众喜爱,口碑票房双丰收。两部主旋律电影在真实故事的基础上加以改编,如《中国机长》是一部具有中国特色的灾难片,聚焦于机组人员在面临危难时所表现出的职业操守,惊心动魄的求生画面,故事节奏的骤变,从温馨到生死抉择,都是灾难片的叙事特点;《攀登者》是一部冒险电影,致敬中国登山队员,片中两次攀登珠穆朗玛峰的惊险场面,雪崩时的灾难场景,生死攸关的感情线,用照相机作为故事的串联等,都展现了类型片的特点。

《我和我的家乡》在叙事主题上关注时代变迁下小人物的不平凡故事,建立起个人与宏大叙事之间的联系,同时建立起个体与祖国之间的“集体记忆”。所谓“集体记忆是指社会成员与其他社会成员之间分享的共同记忆。集体记忆并不连贯,也不统一,它只是作为群体成员的个体进行记忆”。主旋律电影在竭力尝试观众与历史之间的情感共鸣。

在叙事上,新主旋律电影围绕着主人公,搭建丰富的感情线直击观众的内心,用表演细节展现人物的性格特点,用曲折的故事情节推进故事的高潮,喜剧、科幻、战争等类型片元素的融入满足了观众的需求。多样化的叙事方式避免枯燥单一的宣扬主流意识形态,面对新媒体环境下的新型观众,新主旋律电影向类型化电影创作理念靠近,而外加商业化的包装促使主旋律电影日益模式化。全明星阵容、快节奏叙事、温情路线铺垫、类型化电影元素的融入,新主旋律电影充分考虑了市场的诉求。

图3. 电影《摔跤吧,爸爸》剧照

主旋律电影在顺应时代所作出的叙事变革中,应不忘初心,坚守传播主流价值观的思想。在意识形态上要始终秉持着弘扬爱国主义、集体主义、民族自豪感的使命,注重影片的艺术价值与市场需求之间的平衡。同时,主旋律电影是中国电影市场的核心力量,如何走出国门,呈现影像的艺术表达能力与叙事创新能力是接下来值得思考的问题。以印度电影为例,像近几年的《摔跤吧,爸爸》《起跑线》《神秘巨星》等影片,在中国电影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这些作品故事情节通俗易懂,关注女性社会地位、成长与梦想,剧情跌宕起伏,有力地展现了印度的教育与民生现状,这都是我们中国电影可以学习的地方。融媒体时代,中国主旋律电影在新媒体技术的推动下,一方面继续坚守传统,另一方面应该兼收并蓄,融思想性与艺术性为一体,展示出别样的风采。

【注释】

①第46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参见中国互联网络中心门户网站: http://www.cnnic.net.cn/hlwfzyj/hlwxzbg/hlwtjbg/202009/t20200929_71257.htm.

②钟大丰.《类型电影以自己的独特方式折射现实》[J].当代电影,2020(01):7.

③程波.主流意识形态的有效传播与国家形象的积极建构—论近年中国电影市场化趋势中的主旋律电影[J]当代电影,2012(12):96.

④莫里斯·哈布瓦赫.论集体记忆[M].毕然,郭金华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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