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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往事实难忘

2020-12-07嵇钧生

金山 2020年10期
关键词:清华同学

嵇钧生

报到须知

1955年夏,我由江南城市镇江考上了清华大学,坐了20多个小时的长途列车,疲惫劳累地来到北京。那时北京站还在前门,我们兴奋地看到了雄伟的前门城楼,来不及仔细观赏,就坐上了迎接新生的清华校车。长安街上中南海红色的围墙,沿途低矮的平房,使我感到很新鲜。出城后经过连绵不断的大片农田到了八大学院集中的西郊。进了清华园南校门后又经过一片树林,七拐八弯地到了报到地点。在办理报到手续时,领到了一张我保存至今,油印的《新生报到、体检、生活须知》和学校简图,住进了临时宿舍——诚斋。

意外的是我在排队报到时,遇见了同学周兆英。初中时我们都在江苏省镇江中学上学。后来他上了扬州中学,三年未通音信,不想竞在清华“他乡遇故知”了。周兆英毕业后留校工作,曾担任精密仪器系的系主任,学术上和医疗器械开发上都很有成就。

当时发给我们的清华手绘地图,面积大概还不足现在的一半,但也足够让我惊奇了。

《须知》说明,只要交上“正式户口证明”就会发给一张“入伙证”。凭证按时到指定餐厅用餐,无需自带餐具,也无需交伙食费。至于看病,只需凭“新生符号”预约登记就可以免费就诊了。不过自第二个月起,国家实行了新政策,开始收取学生的伙食费了。我们成了最后一批有幸享受一个月免费膳食的大学生。

夜晚迷路

第二天一早,我来不及熟悉校园,就怀着迫不及待的心情匆匆进城去探望一位我从未见过面的伯父。伯父在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初就投身于革命事业,后来被党中央派到苏联学习和工作,此后国内外奔波,与家庭失联三十年。原来我们都以为他已经牺牲了。不料就在我收到清华大学录取通知书后不久,接到中共中央组织部的通知,伯父仍然健在且已经回国,住在崇文门外东兴隆街中央组织部招待所。

那时在南校门有一路公交车直达西四,票价0.25元。到了西四,东打听,西打听,找到了招待所,那是一座王府式的大平房,天井都用彩色玻璃封盖着。伯父见到我深感意外。我们畅谈了家庭和国家近几十年的变化,时时沉浸在既兴奋又伤感的情绪之中。傍晚时伯父要留我住下,但我天真地以为那会违反校规,便告辞了。当我回到南校门时,天已经很黑了。进了校门拐来拐去,却怎么也找不到宿舍了。天黑得见不到一个人。只好凭着回想退回到南门,向门卫问清了路,才回到诚斋。其实那时还没有开学,也没有不允许外宿的规定。但這次迷路经历使我这个从普通城市来的小青年深感清华之大。

关于清华之大的感觉在上课后更加领略到了。由于上课的教室很分散,我们一开始还不熟悉校园环境,因此课间15分钟转换教室就显得很紧张。那时自行车还是贵重之物,不是普通家庭买得起的。我们班30多位同学当时只有从福州来的董钊一人有自行车。那是他父亲留学法国时带回的。我们都很羡慕他,而不得不在排队上完厕所后匆匆地赶到下一个教室。

两个报告

开学不久,我们在大礼堂听教务长钱伟长及体育教授马约翰的报告。记得当时清华大学校长,也是我江苏省镇江中学的老学长蒋南翔,号召大家要锻炼好身体,争取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因此两位老师在报告中都特别强调锻炼身体的重要性。钱伟长教授说,他入学体检时身体不怎么好,个子不及体高标尺的下限,所以他的入学体检表身高一栏是空白的。但是经过努力锻炼,最后他成了校足球队员,还能从清华园长跑到天安门。

马约翰教授当时穿着白色短袖衫、裤和长袜。他一上台就把扩音器关掉,声音洪亮响彻礼堂地侃侃而谈。他使劲挥舞胳膊,教大家在洗澡用莲蓬头冲洗时,要用“最冷最冷的水”和“最热最热的水”反复交替地刺激皮肤,以健康体魄,加强对冷、热环境的适应能力。这也就难怪后来我们看到他在大冬天也穿得很少了。记得有一次校冬季运动会的开幕式,站在运动场上的运动员们都披着厚厚的外衣,而他在主席台上却穿着和平时一样的带有标志性的服装。

我的同学

我们入学时学制是5年。1955年入学,1960年毕业,于是我们就成了“机械制造专业(准确地说当时是“金属切削机床及刀具”专业)零字级”。最初有7个班,后来调整为“制01”到“制05"5个班。以后在不同时期人员多有变动,如大跃进时期成立了“长工班”,1959年创办了光学仪器和精密仪器专业,又有了“仪0”班等。后来学制改成了6年。但我们始终钟情于入学时的“制零级”。今年正是我们毕业60周年。虽然如今我们都从当年风华正茂的热血青年变成了年逾八旬的耄耋老人,但我们对母校依然有着深深的怀念之情。

我当年高考时,原来的兴趣倾向于外交、文学之类的文科专业以及能够“周游世界”的航海轮机专业。但那时正值开展第一个五年计划之际,国家需要大批的建设人才。老师对我说,你还是学工科吧。这样我就报考了清华,希望学到本领后能够为建设祖国贡献力量。可以说我们那一代大学生是随着国家五年计划的实施一道成长的,一晃如今已是第13个五年计划了。

我至今保留了一张“制0七”(后来改为“制03”)班的团员名单,以及当年第一届团支委的照片。这个名单是组织委员叶信虎写的。当时我已是中共党员,临时担任了团支部书记。所以这张名单交给了我,得以保存至今。

叶信虎工作能力很强,毕业后留校工作。1972年为照顾家庭调回了家乡宁波。先在拖拉机厂工作,后任市机械局局长、经委主任,直至升任市委副书记、副市长,并兼任了港务局局长,为创建具有世界先进水平的亿吨级宁波港做出了杰出贡献。他是我们这届同学中从政的佼佼者。

除叶信虎政绩卓然、贡献突出外,李克兰毕业后留校教书,成了教授,力主发展我国航母的贺鹏飞将军就是她的学生。周荣邦热心于为同学服务,工作能力强。韩蔼龄思想活跃,善于思考。他们毕业后一直从事技术工作,成绩斐然。其中周荣邦和李克兰已经不幸病逝了。我至今还保留了“制零”班级的名单。单从我们班的名单上看,同学来自全国各地,近至京、津,东至江、浙、闽、沪,南至湖、广,西至陕、豫,北至吉、黑。全班33人至少包含了20个省市地区,甚至还有两位越南留学生。刚刚到校,我们同学间的一些学习习惯和生活习惯有所不同。例如:冬天时,北方同学主张把窗户缝用纸糊起来,南方同学则喜欢不时地打开窗户。但并未因此引发矛盾,而是能互相包容协调。

那时推广“劳动卫国”体育锻炼制度,要求每个同学都要通过锻炼达到一定的指标。有的同学100米跑或者手榴弹掷远过不了关,全班同学便会到操场为他们鼓气加油。总之,那时很重视集体荣誉。

从学习方面来看,用现在的话说,可以说大都是从各地来的“学霸”。在我的印象里,陆景宏、陈仁悊、黄晔、屠天立、金莲根、陈遁昌、王良诚等学习都非常好。但我记不得谁是“全5分”了。(那时清华采用的是仿苏联学校的“5分制”,5分为优秀,3分及格,2分不及格。

在班上竟然有位与我同姓的同学嵇震国。嵇姓很古老,出过著名的晋代竹林七贤嵇康,列入了宋时的《百家姓》中,但现在许多人不认识这个字了。偌大清华,我们能在一个班中相聚,这绝对是一个小概率事件,真是有缘。于是大家称他为“小嵇”,称我为“老嵇”。几十年过去,如今“老嵇”已成为“嵇老”。嵇震国后来去香港一所大学工作,“小嵇”也应当是“嵇老”了。我对陆景宏的印象较深。他平常对学习似乎不太专注,有人给他起了个绰号“迷糊”。但他考起试来绝对不迷糊,总是5分。毕业后,他原在一个研究所工作,后来为照顾家庭,调回南京一个国防工厂的附属中学当教师。有一次我去南京出差,特地去看望他。那时国家已恢复技术职称评定制度,我已经是高级工程师了。但他的单位因为是附属于工厂的中学,没有高级岗位。尽管他的学术水平和教学水平都很高,却未能获得高级职称。但令他引以自豪的是,他辅导的好几个学生都考上了清华、北大等重点院校。只是他也在几年前病逝了。

我们班上有八位女同学,称为“八姊妹”。她们和男同学的关系都很融洽。其中年龄最大的是陶美芝。她是调干生,学习有些吃力,但热心于为大家服务。“八姊妹”中苏慧玲性格最为开朗热情。她为人热情大方,遇事总是大大咧咧,嘻嘻哈哈,似乎从来没有什么烦心事。有人便给她起了个绰号叫“苏大哈”。但她并不在意,一直到现在还是保持了这样的乐观性格。每年校庆我们回校,总会得到她和沈乐年的热情接待。

张孝文比我们大三届,但年龄只比我们大一两岁。他非常聪明,学生时代就是一个好学生。1954年清华首次设立奖学金制度时,他以品学兼优,学业成绩全五分,达到“劳卫制”体育锻炼标准而获得了高达80万元(即等同于现在的80元,但在当时相当于普通工人工资的两倍了)的奖学金。如今获奖证书还展示在校史馆中。后来他担任了我们班的辅导员。因为和我们年岁差不多,为人平和,与我们的关系自然很好,得到同学们的信任,和从上海来的文靜的女同学张克鋐走到一起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张克鋐毕业留校后成了化工系的教授。张孝文在材料学上颇有建树,还曾到国外进修,是国际陶瓷科学院院士。后来当上了清华大学校长、国家教委副主任,为清华大学的发展和国家教育事业做出了重要贡献。特别令人敬佩的是,他身为部长级干部,却平易待人、生活简朴,从不搞特殊化。而张克鋐也总是毫无怨言地全心全意支持他。

除了这两位同学外,李克兰和陶美芝的爱人也都是清华的教授。

我们班里同学结为夫妇的有两对。一对是周荣邦和张淑敏,他们毕业后都在航空部门的研究所工作,在发动机叶片测试研究任务中很有成就,曾获得发明专利。

另一对是黄晔和黎剑萍。他们是我们班年龄最小的,都很聪明,学习也好。黄晔的父亲是著名的气象学家,清华气象台首任台长,解放初去了香港,后来在美国开创了大周期气象预报研究工作。黄晔的母亲接着也跟着去了美国。黄晔毕业后到北京第一机床厂工作。他的父亲后来得了血癌,便通过国内朋友向有关部门请求批准儿子出国团聚。这样黄哗和黎剑萍得以较早地到美国发展。凭借着他们在清华打下的扎实知识基础,经过努力拼搏,他们进入著名的波音公司。黄晔曾任波音国际公司香港副总裁,并长期驻留北京,为促进波音公司和中国民航业界的合作做出了贡献。

在回忆老同学时,我也想起了已经故去的王良诚和朱能通。还有久已失联的刘泽九(他对我国轴承研究事业贡献突出)、张文噪(北京工业大学教授)、许永文、梅志立、朱高德、陈明雄、杨国铣等同学。祝愿他们晚年生活幸福安康。

越南留学生

我们班上有两位越南留学生:阮文纯和邓武瑶。阮文纯年岁较大,但学习非常努力。那时中越关系是“同志加兄弟”。他们和我们一样住普通的宿舍楼,相处得很融洽。

他们入学时学习成绩不很理想。为了让他们跟上学习进度,专门安排同学在生活和学习上帮助和照顾他们。当时黄明宝负责阮文纯,沈乐年负责邓武瑶。

黄明宝毕业于北京四中,沈乐年毕业于天津一中,这两所中学都是名校。他们学习都非常好,性格平和,乐于助人。但是因为要帮助越南留学生,不但要把自己的学习搞好,还要负责辅导越南同学,也就加重了他们的负担。但他们都很认真,从无怨言。

黄明宝毕业后,到航天部的研究所工作,直接参与了从神舟一号到神舟九号飞船的研制任务,负责关键的空间姿态定位系统,为我国航天事业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同学中从事航天事业的还有金莲根,她从事标准化工作,是保障航天任务安全的重要环节。

沈乐年毕业后不但从事教学工作,著书育人,成为一名教授,还是一位活跃的社会活动家。他曾先后担任清华大学工会副主席、北京市政协常委、民主建国会北京市委员会副主委,关注民生,积极参政议政。他善于朗诵,声音浑厚动听。在建国七十周年之际,还积极参加快闪表演,深情歌唱祖国。

越南同学在留学期间正值我国大跃进大炼钢铁之际。他们也和我们一样积极参加劳动。虽然也有收获,但实际的学习时间相对少了,对他们的课程学习有一定影响,应当是个遗憾吧。

他们离校时,正是我国困难时期。物资供应十分紧张,经过校领导特别批准,办了一次简单的聚餐为他们送行。他们回国后,阮文纯在政府部门工作,邓武瑶则到河内一所大学任教。

大概在1991年前后,我因一项国际科技合作项目到白俄罗斯出差。回国途中,我在莫斯科探望亲戚后转机回京。在机场候机楼,遇到一群在苏联留学准备回国度假的越南留学生。因为候机时间很长,我们便随便聊了起来。我问他们认不认识从中国留学回去在大学教书的邓武瑶。他们高兴地说,邓武瑶是他们的老师,河内百科大学的教授。他们学的机械制造教科书就是邓教授编著的。我当即请他们回去后代我向他问好。现在如果阮文纯健在的话,应当超过90岁,而邓武瑶也在八旬以上了。看到当前的中越关系,我常会想起那段同学间友好相处,我们真诚帮助他们的日子。

关于我自己

我入学时已是党员,担任了团支部书记,一度是班上唯一的党员。后来还担任过系党支部宣委,自然要在政治上严格要求自己。不过我自问,作为一名共产党员,我在处理问题时能够与人为善,实事求是,从没有为个人名利而妄对别人加以不实之词。

大概二年级时,我的腰、膝时常疼痛难忍,严重时连穿脱鞋袜都感到困难,去医院诊治认为是得了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现在想来应当是强直性脊柱炎)。只有不断地大剂量服用水杨酸钠溶液和阿司匹林才能暂时起到减小疼痛的作用。这对我的学习产生了严重影响,也使我背上沉重的思想包袱,以致一度想打报告休学。但是由于那时有许多政治运动,如大炼钢铁、勤工俭学等,教学课时相对较少,总算能应对坚持下来,身体也逐渐好转了。

但是尽管我学习不很顺利,仍然兴趣广泛,喜欢阅读诗歌、小说等文艺书籍以及各种“闲书”。还学着写诗、写散文。我至今还保存了一张1957年3月20日第174期的《新清华》校刊,上面有我写的一篇关于阅读古典文学问题的讨论文章《漫谈时代的感情》。我甚至还写过一部反映知识分子问题的中篇小说,寄给《人民文学》后,很快接到编辑部约我面谈的信。我自感文中有些观点似乎不合时宜,考虑再三,最终放弃了。如今只有仍旧保存着的编辑部短笺,记录着我当年未能实现的作家梦。

由于我的兴趣广泛,知识面较广,有的同学曾在戏称我为“博士”的同时,“批评”我“样样通,样样松”。如今想来这个“批评”还是很准确的。我工作后遇到过各种问题,但由于“通”,一般都能应对解决。但正是由于“松”,我的基础知识不够扎实,后来由于离开了清华,又忙于具体工作,没有抓住深造的机会,以致虽然能完成负责的各个研究课题,获得一些成绩,但自感没有能做出多少有创造性的突出贡献。至今想来也是一件遗憾的事吧。

创办光仪专业的“元老”

1959年,根据国家建设需要,清华准备创办光学仪器专业。为了培养教师,当时系党总支书记沈钊找我谈话,组织决定要王民强和我到浙江大学光仪教研组进修光仪专业课程。

王民强比我高三届,是教“互换性与配合”的老师。他为人谦和,俄文很好,曾担任过苏联专家的翻译。我们相处得很好。当时我还是一个大四学生,有畏难隋绪,但这是“政治任务”,作为共产党员只有“勇挑重担”了。

早在1952年,浙江大学就设置了国内第一个光学仪器专业。那里有几位较早从事物理研究的老师。还曾聘请苏联光学专家罗曼诺夫教授来校讲学,为专业的发展打下了坚实基础。所以许多院校都派人去浙大进修。

1959年初,我带着清华校党委的介绍信到浙大办好了进修手续,随后王民强也去了。当时在浙大进修住在一起的,还有一位天津大学的张以谟。后来王民强和张以谟都成了著名的应用光学专业教授。王民强还曾到荷兰的大学任教多年。

我们去浙大,身份是进修教师,参加光仪教研组的一切活动。同时不但自己听课学习,还要担负辅导学生的任务。我们旁听了所有应用光学的课程,如应用光学、光学测量、光学工艺以及光学仪器装配等。为了承担起辅导教师责任,我们必须事先就熟悉讲课内容,阅读大量的参考资料。除了中文讲义外,主要是俄文和英文的著作。说实在的,当时我的俄语水平和英语水平都只是勉强能阅读专业书籍。但是为了完成进修任务,我只有加倍努力,抓紧一切时间学习提高,有问题向教研组老师请教,还算能圆满地承担起课程辅导任务。正是因为这段经历,现在浙大校友会也认我是校友。

我能顺利完成进修任务,是和光仪教研组老师的关照分不开的。当时教研组主任是盛耕雨,支部书记是董大年,光学设计教师是龙槐生,应用光学教师是王子余。他们都是较早从事光仪专业教育的老师。还有一位资深教授董太和,他编著有三卷很实用的《工程与军用光学》。遗憾的是他当时戴了右派帽子,每天只是负责打扫楼道卫生,没有承担教学任务。我作为外来人,自然不便直接向他请教了。他平反后担任了光仪系的副系主任。这年初夏,董大年突然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干吗去了。直到改革开放后,我才知道,原来他当时被调到大西北参加研制原子弹任务了。

1960年初我回到清华,担任了应用光学教学组长,连续三年为“仪0”“仪1”和“仪2”三届同学讲授了《应用光学和光学设计》课程,和同学们一起进行了IOOX复消色差显微物鏡设计实践,基本上熟练掌握了专业知识。当时还有李克兰、徐端颐、殷纯永等同学也都到了教研组,我们成为创办光学精密仪器专业的“元老”。现在后浪推前浪,精仪系已有很大发展,我们校庆回去,只能偶尔看到金国藩院士等几位同事,现任的领导、老师一个都不认识了。

离开清华

我回清华当上教学组长,几年的教学实践,熟悉了业务,算是个教学骨干了。但自知根基尚浅,所以从不敢松懈,我一边认真教课,一边自学提高,企盼以后能在学术上有所作为。

后来,出于一些个人及其他方面因素,我向学校打报告,要求调离。在调离清华前,我提出由于我1959年初就提前抽调工作,名义是提前毕业,但部分学科未经考核,没有获得正式的应届毕业证书,但我还想以后有机会继续深造,所以希望能补完全部课程,获得正式的毕业证书。经校务委员会批准,在我补完相关课程,考核合格后,为我颁发了六年制毕业证书。

我离开了众人羡慕、中国最有名的高等学府,走上新组建的工作单位——中国航空精密机械研究所。在当时良好的工作环境熏陶下,勤奋学习,努力工作,从而取得了较好的成绩,对国家有所贡献。

此后的人生

离开清华后,我决定要踏踏实实地做普通百姓,献身于技术工作。因此多次谢绝调我到所机关或部机关当干部的好意安排。我自己选择的人生道路使我的一生摆脱追名逐利之争,得以专心学习,努力工作。

几十年间我取得过较大成果的研究课题大约有十多项,其中有几项是国家重点科研项目。1976年我获得了全国科学大会授予的“在我国科学技术工作中做出重大贡献的先进工作者”称号。这个称号“相当于”全国劳模,使我得到了国家发给的终身性每个月50元的津贴。

几十年来,津贴数额至今未变,已成区区之数。但我更看重的是由于这项荣誉,我连续数年被中共中央和国务院邀请,参加一年一度在人民大会堂举办的各界人士春节团拜会。

我还曾担任过北京光学学会理事、中国兵工学会光学分会委员等,还获得过北京市五好职工、三机部先进工作者等其他几项部级荣誉称号。

从1992年起,我获得了国务院颁发的政府特殊津贴,每个月可以得到100元津贴,也是终身性的。自2009年1月1日起,这项津贴调整为每月600元。

在研究课题方面,我作为主要研制人员之一参加研制的“歼六飞行模拟机”是国防科工委下达的国家重点任务。这是我国第一台大型现代化模拟飞行训练设备,全国有数十单位、数百人参加。我负责视景模拟系统。历时八年,1983年10月研制成功,获得了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我们单位得到10000元奖金,这在当时不是一个小数了,我个人分得100元(比我当时工资还高)。

此外我还获得过数项部级科技进步一、二等奖及国家新产品等其他奖项。

令我高兴的是,在新中国成立70周年之际,我很荣幸地获得了中共中央、国务院和中央军委颁发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纪念章》。

六十年过去,我现在已是年逾八旬的老朽了。这几十年中清华随着祖国的发展也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亲身见证成立的光仪系如今也有很大的发展。但是我仍不会忘记母校。正是母校的教育,使我能够在建设祖国的宏业中贡献自己的绵力。当年刚进入清华时,蒋南翔校长曾提出要我们掌握好知识,锻炼好身体,争取为祖国健康地工作五十年。我在退休后被返聘发挥“余热”,继续从事研究工作,与同志们一起,完成了几项与航空航天有关的项目。因此现在终于可以向母校汇报,我实现了老校长的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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