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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涵充实 外观丰美
——从《赵氏孤儿》《项羽》两出戏的服装谈起

2020-12-07于媛媛

颂雅风·艺术月刊 2020年2期
关键词:赵氏孤儿五色戏曲

◎于媛媛

2011年国庆长假期间,我去济南找在济南京剧院任院长的小叔,想让小叔安排我学学服装设计与管理,长点儿实践知识。我小叔先让我到山东剧院,看了一场名为《赵氏孤儿》的大戏。看完后,又给我讲了屠岸贾服装的黑与程婴服装的白。

屠岸贾的服装一出场就以黑色的铠甲为主,用黑色来体现其冷漠、残忍霸道的性格特点。虽然铠甲具有一定的光泽,在某种程度上体现出一定的华贵感,但总体上仍属于低明度的后退色,构成暗色调。在色光的控制下,这种暗色调又几乎失去了明确色相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令人产生一种捉摸不透的神秘感,很符合人物冷酷虚伪、反复无常的性格。

在戏的最后,程婴以一身白衣出现在观众面前,他衣袂飘飘,轻盈洒脱,身上没有佩戴任何配饰,服装的款式也自然大方。服装色彩运用了高度凝练的白色。白色多给人的感觉是洁净、明亮,同时它也具有悲伤、冷寂的意味。程婴在含辛茹苦抚养赵氏孤儿十五年后,他的人生重担即将全部卸下。他再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如履薄冰地生活;不用防备屠岸贾的喜怒无常和阴险多疑;不用担心赵氏孤儿的身份随时有被揭露的危险。他终于在饱受煎熬中即将完成人生的最后谢幕,可以毫无牵挂地去另一个世界与妻儿团聚。可以说,白色在这里展现出了程婴的高贵品格和圣洁的人性光辉。

通过对剧中人物黑与白服装的分析,我理解了:色彩是服装审美的第一要素,一套服装要想具有协和的色彩美,首先应该了解色彩的情感表现、人们的心理要求。在五彩缤纷的世界上,人类视觉所能够看得到的任何色彩,均为人的思想活动有启迪作用,但并非所有自然界中色彩都适用于某部戏剧,设计师只有在了解剧中角色所生活的时代背景以及身份地位的不同,才能设计出使人们产生共鸣的色彩情调。

2013年十一节期间,我去济南省会大剧院观看了京剧《项羽》。在霸王别姬一场中,项羽和虞姬的服装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项羽的服装挺拓厚重凸显出古代英雄的力拔山气盖世的刚烈威猛。

虞姬服装的轻柔飘逸表现了巾帼仕女的情缱绻意缠绵的温存曼妙。

当时我就想,虞姬服装面料大概用的是绸缎轻纱,项羽服装面料则该用粗麻毛呢。我带着这个想法,与管服装的老师交谈。那位老师告诉我,项羽穿的戏服除了注意选料外,还要讲究“绣”。戏曲服装的做工相当讲究,绣是纯手工。绣之前,先刷活,在纸上用蓝色画出来,再把纸拓在布上,用针扎眼,揭下纸再绣。绣一件需要很多人和工时。那位老师还说,料和绣只是戏曲服装的两种构成要素,另外,还要讲究款式、色彩和纹样。说到纹样,我蓦然想起一首宋词。

北宋前期著名词人晏几道写过一首脍炙人口的《临江仙》。其中的名句是“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

关于“两重心字罗衣”,明人杨慎曾解释曰:“所谓心字香者,以香末萦篆成‘心’字也。‘心字罗衣’则谓心字香薰之尔。所谓女人衣曲领如心字,又与此别。”近人有的采用此说,认为是“用一种心字香薰过的罗衣”(胡云翼注《宋词选》第49页);有的认为“心字应是罗衣上绘绣的花纹”。(见林庚.冯沅君主编的《历代诗歌选》下编第649页)。

我认为,人们的服饰,含有一定社会的审美作用,不能简单地从形式上加以分辨。在中国古代封建社会里妇女罗衣上所绣的图案,一般说来,在一定程度上,显示着自己的身份或寄托着自己的希望。如唐代大诗人杜甫在《丽人行》中写道:“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蹙金是唐代一种刺绣工艺,用金线在丝绸上绣出凸起的花样。两句诗意为:带着蹙金刺绣的罗衣在暮春的阳光下闪耀,上面用金银线绣着孔雀和麒麟。我们知道,孔雀与麒麟,都是传说中的珍禽异兽,用以比喻人品的高尚,在此显示着皇亲国戚尊贵显赫的身份。

晏几道的词“两重心字罗衣,”就是绣在歌女小苹罗衣上“心心相印”的图案,含有浓厚的爱情色彩,不言而喻。作者从当日欢宴之所“梦后”,“酒醒”之后,心情是异常的孤寂凄凉。先是为“春恨”的痛苦所折磨,借“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来表达:继而沉浸在爱情的甜蜜回忆之中,引出与小苹“初见”的镜头,印象最为深刻而又富有代表性的就是罗衣所绣的迷人图案。这首词,让我认识到:纹样图案,在服装设计中,也有不容忽视的作用。

这充分说明,戏曲服装的美是多方面的。

关于款式,老师在课堂上教过我们,我国传统戏曲,演的大都是古代帝王将相的故事。各个朝代的戏衣,除清朝着清代装外,其他朝代大体一样。但在长期的演出过程中,已形成了固定的格式。什么角色穿什么戏衣,不能随随便便。行话说:“宁穿破,勿穿错。”穿错是要被人笑话的。

据我所知:传统戏衣泛指蟒、靠、帔、褶和官衣。从基本款式看,重要的约20余种。由于色彩、纹样和质料的不同,以及穿戴时的不同搭配,戏衣显得变化多端,多姿多彩。戏衣的色彩分为上五色、下五色。上五色为黄、红、绿、白、黑,又称正色。下五色为紫、蓝、粉红、湖色、古铜或香色,又称副色。戏衣的质料,早期多用呢、布,后来主要采用缎、绸等丝织品。戏衣的纹饰有龙、凤、鸟、兽、鱼、虫、花卉、云、水、八宝、暗八仙等。同一内容也有不同的表现形式。如龙有坐、散、游、团;水有立水、卧水。刺绣有绒绣、线绣、平金、金夹线、银夹线等。因此,戏衣也是独特的舞台工艺美术品。

传统戏衣简略可以分为五大类:

蟒:帝王将相的官服。上绣云龙、花朵、凤凰等,下摆及袖口绣有海水。有男蟒、女蟒之分。色分上五色、下五色。根据人物的地位、性格、脸谱穿用。如皇帝穿黄蟒,包拯、张飞穿黑蟒,小生一般穿下五色。

靠:象征古代的铠甲,是武将的装束,多数插有四面三角小旗,不插旗的叫软靠,根据人物的年龄、性格、脸谱区分颜色,如关云长穿绿靠,周仓穿黑靠。女将穿的叫女靠。

帔:是官员、夫人之常服,也称“对帔”,服色分红、黄、蓝、黑紫等。红帔常用为豪门、官宦结婚之男女礼服,黄帔为帝王、后妃的便服。

官衣:是文官衣服。胸前背后有绣花“补子”,上绣仙鹤、孔雀等。颜色有紫、红、蓝、黑等。紫色是宰相、国老所穿,红色是巡按、府道所穿,蓝色是知县的服装,黑色为门官穿用。

褶子:是贫民的服装。花色也分上五色和下五色,上绣花卉或小团花,里子绣花的为武生敞胸时用,上五色分为花花公子、强徒、恶霸所穿。下五色为英雄、义士、侠客、绿林好汉所穿,黑、蓝二色为落难小生、穷书生所穿,黑色上面缀杂色绸块的叫“富贵衣”,是乞丐的服装。这是一般的分类,有些人物的特殊服装,就不在此限。

因此,想搞好戏曲服装设计,先要熟读历史,知道剧中角色在戏剧故事中他(她)是个什么人物。不仅如此,还要知道他(她)为人处事的好坏忠奸,因为人物的好坏忠奸戏衣也是略有不同的。仅以“乌纱帽”为例,就可知“辨忠奸”的重要性:

乌纱帽,黑色,上下两层。前矮后高,左右加翅。由于帽翅的式样不同,又分“方纱”“尖纱”“圆纱”。“方纱”的翅是方形,一般用在正派生角方面,所以又称“忠纱”。《群英会》中的鲁肃和《贩马记》中的赵宠戴的就是“忠纱”。“尖纱”的翅是尖形,一般用在奸诈的净角方面,所以又称“奸纱”。如《一捧雪》中的严世蕃戴的便是。“圆纱”的翅是圆形,是给小官用的,如《刺汤》中的汤勤。

可见,吸取服装设计是一门相当复杂十分高深的学问,不下功夫,是很难学好的。

但是,“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我们戏曲界前辈,经过艰苦努力,攀上了这座矗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艺术高峰,我相信,我们这届学子,在老师的谆谆教导下也能通过刻苦努力,为中国戏曲这座艺术殿堂添砖加瓦。

两千多年前,大思想家孟子就提出了自己的美学观点。他认为“充实之谓美”(《孟子》尽心章)。

孟子是儒家学“人性”论者。他的“充实之谓美”意思是:人有了仁、义、礼、智、信等等美德,才谓之“充实”,“使之不虚,是谓美人,美德之人也。”(见赵岐注)

在孟子看来,美是有内容和形式的。这内容就是人的品德,也就是“仁、义、礼、智、信”等美的品质;美的形式就是美德的直接表现。焦循的《孟子正义》解释说:“充满其所有,以茂好于外,故容貌硕大而为美。美指其容也。”这充分说明,美一方面要有充实的内容;另一方面,还要有“茂好于外”的形式。美是内容和形式的统一,二者缺一不可。

经过几年的学习,我认为戏曲服装之美与孟子的修身养性之美是可以类此的,都是讲究内涵充实,形式丰美。

修身养性:仁、义、礼、智、信。

戏曲服装:款、色、料、绣、纹。

款、色、料、绣、纹这五种戏曲服装构成要素,都体现了传统特色、民族特色和时代风貌,内涵不可谓不充实。而且,“茂好于外”,外观不可谓不丰美。

最后,我要谈谈自己的一点体会:

戏曲服装,既是美学,是艺术,也是工艺,是技术。要想当戏曲服装专业的合格的毕业生,必须艺技双修,二术兼优。平时,除了上好专业课,加强自己的艺术修养外,还必须抽时间练好技术——绘画、设计、制作。不然,就不可能把这门课真的学好。我曾用一首仿古诗描写过这点深刻体会:

昼起上课夜上网,

常购书报阅华章。

基本技能天天练——

绘画、设计、制服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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