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一个形而上的我

2020-12-06海上

诗潮 2020年10期
关键词:宗师躯壳齐物

海上

承载着上苍配给的躯体 至今

我也不认识自己的五脏六腑

梦里我完全惊呆了……穿白翅膀的

使者指着一摊内脏说:看吧!

我根本不知道这堆血腥的东西存在于体内

生前我们追逐异性的美貌和私密

百年后终于得知我曾舔吻的已经腐糜

那处让我心动过速的私隐已经塌陷

至今……很难从记忆中搜索。上蒼

竟然玩弄我的情商 存活百年也枉然

从稚嫩到成熟 又从成熟到衰竭

生命游戏完全是这堆脏器的兴衰史

而我 只是承运者

悬空的眼睛 或者是魂灵之窗在观赏

哪里还存在人生与大自然的意义

我仅听命于上苍 活着玩着追逐着

因为不认识自己体内的活物

直到大限来临 梦见认领了自己

[林忠成赏评] 这首诗充满对生命与人生形而上的反思。“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大宗师》,庄子),躯壳是人一生最大的负担,部分人为了填充上下两个无底洞,过着动物欲求式生存。许多人一辈子的奋斗目标,就是从物欲向度照看这副躯壳,修剪它,搓洗它,润泽它。很少人能达到老庄的高度看待躯体,“彼以生为附赘悬疣,以死为决疣溃痈。夫若然者,又恶知死生先后之所在!”(《大宗师》)把躯壳当作脓疮和疣子,把死亡视为脓疮破裂,割除疣子。这种生死观已上升至宗教高度,佛教的涅■寂灭观就持类似价值维度,“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己,寂灭为乐”“当除生死患,如象食竹叶”。

把眼睛放到寂灭河洗濯,穿越喧嚷红尘,破除迷障,从车水马龙中超拔而出,需要智慧,也需要勇气。它必基于老庄式生死观:假于异物,托于同体;忘其肝胆,遗其耳目,反复终始,不知端倪。茫然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人的生命不过是风云际会中偶合而成的形体,与一棵草、一株树、一条鱼没本质区别,甚至与马桶刷、钳子也没什么差别。诗中说“生前我们追逐异性的美貌和私密/百年后终于得知我曾舔吻的已经腐糜/那处让我心动过速的私隐已经塌陷”,表明诗人领悟了“是生灭法”。

从源头看,鱼造乎水,人造乎道。造乎水者,穿池而养,造乎道者,无事生定。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如此,对悲欢离合、生老病死即通达,不至于贪执。“我仅听命于上苍 活着玩着追逐着/因为不认识自己体内的活物/直到大限来临 梦见认领了自己”。

诗中包含着对躯壳的困惑与探索,这些困惑与形而下的生存纠缠一起,“其寐也魂交,其觉也形开,与接为构,日以心斗。”(《齐物论》)绝大部分人在历史中都以无脸人身份存在,无五官、无身份,终生劳碌,死后像露珠被泥土吸收,不留任何痕迹,“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然疲役而不知其所归,可不哀邪!”(《齐物论》)此乃群氓宿命。

猜你喜欢

宗师躯壳齐物
30万元的MPV搅局者来了!传祺M8宗师系列为什么定价贵?
广汽传祺新一代M8豪华MPV宗师系列
棍法宗师
26.98万元起售,传祺M8宗师系列正式上市
LIFE, ENTANGLED
Life, Entangled
从《聊斋志异》看蒲松龄的齐物观念
空饮料瓶
Later Wittgenstein’s Rule-following Paradox and Chinese Philosophy of Mean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