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与事

荆棘鸟

青弋（上海，白领）

腾飞，老家在河南周口乡下，在某知名985高校硕士毕业后考上公务员留沪的。

腾飞寒门出身，“腾飞”全靠自己。年届而立，还没有女朋友。主要因为一来他家境不好，二来人也不帅，最致命的缺点是——不自信。

但是，前一段时间，听说腾飞在老家谈好一个女朋友，见面两次就订了婚，还给对方家二十万彩礼钱。大家很好奇，动用这么一大笔资金订婚，这钱是谁出的？腾飞说，钱是自己存的，工作后，大概存了六七十万吧。众人皆惊，公务员本来就收入不高，他又是职场新人，短短几年存这么多钱，这是不吃不喝吗？腾飞说，除了房租之外，极少花钱。早餐、午餐在单位解决，晚餐，在外面买两只馒头啃啃。买衣服，上淘宝，要最便宜的基础款。

腾飞的女友在福建打工，做会计。他给我们看过小姑娘的照片，相当漂亮，但也看得出，腾飞根本“驾驭”不了。上司是个挺会识人的中年女人，她说，腾飞，你们一年只见一次面，这恋爱怎么谈呢，你现在就打个电话给你女友，我倒要听听她对你态度怎么样，不会是骗你彩礼钱的吧。騰飞就真的打过去，打了几次，结果人家没接。大家心内隐隐的担忧就更增加了几分。只是谜底要等到过年，腾飞和女友都回老家再见面时揭晓。同事们关心腾飞，希望他辛辛苦苦攒下的彩礼钱不要受损。腾飞倒不急，一如既往地过着“超简”生活。

单位还有一位外地留沪工作的小伙子，比腾飞幸运些。他在上海找了个小老乡，俩人感情好到蜜里调油，经常在朋友圈撒狗粮。听说他俩今年准备在出租屋里结婚了。

想想哪个在一线城市打拼的年轻人脚下不是踩着荆棘一路前行呢。想起传说中的一种鸟，脚下踩着荆棘，胸口被荆棘刺破，却依然深情婉转地歌唱。

恰如那句戏言，生活虐我千百遍，我待生活如初恋。

毛豆的“事故”

周云龙（江苏，媒体人）

毛豆是条狗，它的主人虽在电视台上班，但它却一直没机会去主人单位露个脸。不过，它已是小区级网红，在四五十条宠物狗里，以亲和力获得众口点赞。主人出行，没几个邻居认得，而它一旦出来溜达，娃娃们都追着喊“毛豆，毛豆”，好像是他们班上的同学。主人仗着狗势，顺利上位，成为“毛豆爸”“毛豆妈”。

“犬子”不省心，“爸妈”操碎心。

前年某月，主人出差，临时将它寄养至爷爷奶奶处。爷爷突发奇想，想培训边境牧羊犬毛豆自己开门。那种下压式门把手，毛豆一跃而起，一次成功。第二天，外卖、快递来了，门铃一响，它就屁颠屁颠开门去了，跑得欢快。

“走亲戚”回家后，主人并没有在意毛豆的开门新技能。某次，主人通过摄像头发现大门敞开，而它在门口偷着乐;下班了，对其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幸好，家里东西没丢一件……才老实了两天，物业又打来电话：你家狗刚刚跑小区里玩了！家住在一楼，主人7点半出门，毛豆8点开门，渴望在阳光下放飞自我。

家里的密码指纹锁无法锁死，外面不管怎么锁法，里面门把手一压就开。没办法，离家关门前只好将一张餐椅移到门后，挡住毛豆开门的脚步，岂料因此又发生了一起“卡门”事故……无奈之下，主人花3000多元精心挑选了一把具备儿童防护键功能的智能门锁——但出门时进行操作，还得用身体遮挡按键，生怕毛豆“偷学成才”。

自从它走进家门，主人的5双鞋不见踪影。一大家子出行，毛豆必跑前跑后，将众人“赶”到一起。此刻，人类在边牧眼中就是被看护的群羊而已。更出格的是，主人还在家，毛豆就敢偷吃烧鸡。监控记录显示，它利用主人进卫生间的“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桌上剩下的烧鸡一扫而光，再趴进窝作闭目养神状……主人逮住毛豆，一起回看监控录像，它索性将头扭到一边，耷拉着耳朵装可怜。

这只狗狗，智商在线，心机在线，演技在线。毛豆的主人不指望“犬子”成龙，笑曰：不图它有多大出息，陪伴、交流、互动，人生得一“知己狗”，足矣。

别墅里的测试

安谅

淀山湖边上的别墅，周围花木葱郁。这回，快八十的老母亲算是被老肖他们说动，搬进去住了。老肖的妹妹在保姆介绍所找了个保姆过来照顾老人，但老母亲总担心保姆可能欺负她年老眼花记忆差，顺手牵羊什么的。

老太固执，老肖鞭长莫及，只能嘱咐妹妹多关心，并找时间把每个房间的监控摄像头布设到位。此外，他自己常为老母亲网购东西，还拜托老友明人抽空代为探望。老肖妹妹因为太忙，装监控的事情，就一直没落实。

那天，明人去探望老太太。老太太一脸神秘地低声说道，她正在用招测试保姆。第二天下午，明人接到老太太的来电，方便的话，请他再过去一趟，“我抓住了”！明人恰好有点宽裕时间，就赶往老太太的别墅了。

保姆买菜去了。老太太把明人引到卧室，说是今天一大早，故意在床头柜放了一沓纸币，中午饭后，还故意到小区遛弯去了，回来发现，那一沓纸币明显少了好几张，而卧室的床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不是保姆干的，又是谁干的？她倒挺精乖的，不全拿走，只拿几张，还以为我年纪大了，脑子‘瓦特了！”

明人与老太太探讨：直接找保姆对质？或者向派出所报警？老太太摇头：不，不报警。我老太婆一辈子心慈手软，不想这么硬心肠。“但也不能不了了之，我要来个‘三堂会审，把女儿叫来，让她看看，我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你先去开会吧，晚上一并过来。”

晚上那一幕幕，挺戏剧性的。老太太一五一十地讲了她的发现，女儿却默不作声，抓起床头柜上的纸币察看了一会，说：“这沓钱，没少呀。”“我自己放的，还会不清楚？你也怀疑我老年痴呆了？！”老太太顿时拉下脸来。“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沓钱是我放这儿的，我知道没有少。”“你放的钱？你什么时候放的？明明是我一大早拿出来的，怎么变成是你放的了？”

老肖妹妹叹气：“姆妈，别急，听我说。你不是不相信这个保姆吗？我就想了这个办法，把钱放在你的床头柜上，看她会不会偷拿。”

“真是你放的？你什么时候来放的？”老太太瞪着双眼，一脸不信。

“我是中午来的，你正好在小区溜达。呶，我是给你送买好的监控设备，不是在这吗？”卧室的犄角旮旯，果然“躺着”个纸包。“你不是老不相信人家吗？所以我想用这个办法测试一下。不过，大半天的，这沓钱可一张不少。”老肖的妹妹信誓旦旦。明人也不得不信服。老肖妹妹是一个懂事也重孝的人，这样的女儿，总不可能这么欺骗老母亲吧。可再看老太太，她的脸又拉长了：“那我一早放的钱，又哪里去了？难道我真是老糊涂了？！”那语气里，充满了不平和恼怒。

这时，门被轻轻叩响。他们连忙噤声，老肖的妹妹前去开门。是保姆回来了。她用身上的围兜擦着油污的手，有点歉意地对老太太说：“我早上给您收拾屋子，发现您放在桌上的钱。怕叠被子时弄乱了，就把这些钱都搁您抽屉里了，想跟您说的呢。”老太太把床头柜的抽屉拉开，一沓人民币就在里边安静地躺着。老太太点了点数，看了看大家，又点了点头。大家明白，一张没少。明人注意到，老太太的脸，渐渐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