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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动时代短视频的参与式生产和狂欢化消费

2020-12-02姜兰花

闽西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0年2期
关键词:文本生产用户

姜兰花

(漳州职业技术学院 文化创意学院,福建 漳州 363000)

当下,移动互联网短视频掀起的娱乐狂欢之风,一方面颠覆了原有视频文化中的精英生产,通过平民化的视角及诉求解构了精英生产下的审美评价标准,另一方面又通过文化资本的出让和网红经济的催生重构出一系列短视频“新精英”标准。一颠覆一重构,恰恰是巴赫金狂欢理论中最为重要的两个概念,同时也涵盖了短视频狂欢化的生产与消费过程。在短视频狂欢中,移动互联网创造了一个可以全民参与的通道,使得人人都能利用这个平台进行个人展示和彼此交流。同时,短视频平台提供的技术化服务,如一键美化、剪辑、滤镜等,相当于“把成本低、很容易使用的创造性表达工具送到普通大众手中”。亨利·詹金斯认为这种“降低参与门槛、提供新的宣传与传播渠道,人们会创造出非凡的成就”[1],正是参与文化的体现。

一、技术赋权:短视频狂欢的社会文化背景考察

短视频的异军突起,使其成为当下互联网一个最为火爆的风口行业。作为一种媒介形式,同时也作为一种文化形态,短视频及其应用已经全面深入到人们的日常生活场景中,深刻影响着人们的生活方式、社交方式,甚或价值形态。传统意义上以“文字+图片”的静态观看模式的转变,以“趣缘共同体”为目标的新社交文本的催生,原子化个体互动方式的新实践,都推动了这场视觉文化的新变革。

(一)媒介技术变革的“新视觉消费”

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互联网技术,改写了媒介机构、文本与受众之间的固有关系,一方面是打破媒介与受众之间的壁垒,使受众参与成为可能;另一方面是打破技术与受众之间的壁垒,使技术不再是精英的专属权利,由此构建了一个全新的去中心化的、立体的网络空间,实现着人人皆可传播的预言。

按照麦克卢汉“媒介即讯息”的观点,互联网发展的另一个贡献是将传统的电视视听传播转移到了网络空间,借由网络去中心化的传播特色,技术赋权给普通大众,让大众获得了视听创作的新权利,由此开启了视觉消费新时代。在传统视觉观看方式下,视听节目和视听产品的生产受到政治经济的全面宰制,这类文化产品往往是单方面的输出,受众多以观看者的身份接收媒介产品,看似“在场”的受众实则“缺席”。互联网技术的普及,打破了视听创作的单一禁锢,降低了视听创作的门槛,不仅激发了资本机构对视频领域的浸入,还激发了庞大的个人队伍的创作热情。如此,原本以观看者身份处在这场视觉文化中的受众,变成了集“看”与“被看”、“观展”与“表演”于一身的用户。当“图像、符号、景观已然成为当今文化发展中的最显著因素和最核心力量”[2],短视频正是契合了这一视觉文化时代的新变化。

(二)情感共同体的社交文本需求

互联网技术带来的一系列传媒变革中,最具革命性的是社会化媒体/社交性媒体的诞生。不同于传统传播时代的单向性传播,基于网络的开放性,网络时代受众开始拥有了参与信息传播的主动权和自主性,通过个性化的表达传播可以组成不同类型和主题的网络社区,形成一种在虚拟开放空间里的兴趣情感联结。然而,这种“具有基于人际网络之上信任链的病毒性传播特点和典型的多级传播属性”的社会化媒体[3],从根本上来说,却是一种弱关系的网络联结。根据格兰诺维特(Mark Granovetter)的“弱关系理论”,弱关系群体具有来源广泛的特点,实际上促成了不同群体之间的信息流动[4],但是这种不依靠熟人网络的弱关系社群的稳定性也随之降低,同时还加剧了用户在网络的开放空间里建立 “新信任关系”的成本。

因此,在这样一种社交背景下,需要有一套能够适应当前个人关系网络建构的文本规制,适应网络传播和网络表达规则的文本生产,更为关键的是,能够满足用户在网络社群场景中形成身份识别与认同的“情感共同体”需求。短视频恰好提供了这样一个舞台,人们可以通过自由化、个性化、特定性的视听编码和解码,在网络空间里寻求与自己有着共同兴趣爱好的其他用户互动达成各种共同体,从而实现情感的聚合。

(三)原子化个体的互动文化实践

经典的马克思主义理论认为,人即使不是政治动物,但至少也是一种社会动物[5]。社会最大的意义是作为群体的存在方式,因此,作为一种社会性和集体性的动物,个体需要在与他人的互动交往过程中才能生成一定的社会意义。网络媒介的裂变式传播,其涵育条件主要来自位于各个网络节点的受众之间的各种互动形式,没有互动,点到面的“病毒性”传播也就无从谈起。而网络社会的到来,恰恰为原子化个体提供了自觉进行“中介化填补”的条件。作为一种网状交互的联结机制,网络打破了传统大众传播中心式的、自上而下的传播方式,网络空间里的每个个体都处在一定的网络圈层中,彼此之间正是通过趣缘化的互动方式联结在一起,形成具有一定风格和标识的趣缘共同体,内化成群体内的自我和群体认同,并与其他共同体区分开来。因此,这种互动文化的实践方式,不只是为了构建本群的身份,也为了与他者的身份区隔。如此,在网络圈层化空间中,不同的趣缘群体既再造了个体的身份,又通过异质化的互动传播,形成了一个个彼此离散但又封闭的环境。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短视频狂欢的社会文化背景,其实是媒介、技术与受众三者之间有效互动的体现,技术的变革催生了媒介生态环境的变化,受众因媒介转变而产生新的需求,反过来又影响着媒介文本的生产和技术的自我革新。

二、参与文化:短视频狂欢下的生产图景

短视频狂欢化是参与式文化的体现,在这场视觉文化图景中,多方主体加入到内容生产中,平台主体和各类用户主体以利益与价值的最大化为同心圆,利用对生活场景的镜像式展示,通过协作共享的集体智慧,在共情、盗猎文化基础上,共同完成了短视频文本产制。

(一)短视频狂欢的生产主体

媒介平台与之对应的就是平台用户,这是时下短视频狂欢的两大生产主体,但两者在短视频内容生产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有各自的分工。

1.短视频媒介平台,比如抖音、快手、美拍、微视、秒拍等,它们在整个短视频生产中扮演着把关人的角色。一方面,这些平台并不是直接投入到短视频生产中,而是借助自己的技术优势,对短视频内容在渠道中的准入和流动进行把关判定。它们制定内容制作的规则,像视频时长限制、视频文本大小等;监控用户反馈并及时调整平台策略,像推荐位内容设置、算法推送等;设置平台交互方式和氛围把控,像首页设计、互动设计等,通过对内容、用户、社区的集权式把关,实现自己的平台利益。另一方面,平台的把关也是一种放权式的把关。它把短视频内容生产的权限下放到平台用户,充分调动用户的生产潜能,进行自由式、个性化的视频创作。同时,平台还将互动权限下放给用户,使用户可以自行设置互动方式、创建维护自己的社区。此外,平台为了提高用户的参与度、提升用户的媒介黏性,也会通过发起短视频内容征集、短视频扶持计划等方式,吸引发掘优质的平台用户和内容。像抖音在2019年下半年出台“DOU出新知”扶持计划,话题挑战赛已吸引超过7 000名创作者参与,参赛视频量超过3万条、累计播放量已突破50亿。[6]

2.短视频媒介用户,他们是短视频媒介平台的使用者,由庞大的用户群体构成,在短视频生产中扮演着多重身份角色。他们既可以是参与观看的消费者,又可以是参与创作的生产者,还可以是承担分享的传播者。多重身份的混杂使得用户在短视频生产中的参与度表现不一,在行为上也表现出不同的价值追求。第一,对于媒体机构,如人民日报、新华社、央视、湖南卫视等,本身具备较强的内容生产能力和深耕能力,平台是其内容分发渠道和用户吸收渠道。因此,它注重的是信息传递和用户经营,提高媒体的传播力、引导力、影响力和公信力。第二,对于政务机构,如各级政府机关职能部门等,其自身就像是一座内容富矿,在回应受众关切、传递社会正能量有着天然的优势。因此,它注重自身形象的内容创制。第三,对于非机构的平台用户,这是平台上数量最庞大的用户群体,得益于新技术的赋权,广大的普通用户能够参与到网络视觉文化生产中来,通过网络圈层的互动机制,构建起自己的身份认同。

总的来说,平台主体不仅仅承担了视频分发渠道的功能,其大数据算法为平台内容生产主体带来的参考依据,极大地激励了用户的内容生产力。而平台用户集生产者、消费者、传播者于一体的角色,构建了新的参与文化场域。

(二)短视频狂欢的参与式生产过程

参与式生产,“是指原本作为消费者的一方以智力、体力或情感为资源,逐渐参与到产品的设计、生产、流通等环节,成为产品生产者的组成部分”[7]。短视频本质上作为一种新视觉文化,在外在形式上是以视听手段的镜像化呈现为核心,参与主体利用拼贴、挪用等盗猎技巧和共情效应,以凝聚集体智慧的协商形式完成了具有社会化、社交性功能的文本创作。

1.生活场景的镜像化表达机制

短视频是用于看、有赖于看的文化实践。因此,镜像化的视觉文化表征就成为短视频生产的内在机制。对于一种“看”的文化来说,“场景”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概念。斯考伯和谢尔·伊斯雷尔认为场景描述的是人和周围环境的关系,在《即将到来的场景时代》一书中,他们指出包括移动设备、社交媒体、大数据在内的五种技术力量(原力)塑造了当下的场景传播时代。“互联网技术实现了数字情景化和情景数字化的交融……虚拟现实的‘造境’功能”把我们带进了“场景化生存”的时代[8]。

短视频的内容生产建立在对场景的呈现和再造上,借助场景的作用,人们得以理解特定场景中人物的生活意义及其情感价值理念。2019年10月10日,一则“规劝高铁外放男被反骂神经病”的微博迅速刷屏网络,继而上了热搜。37秒的视频呈现了一个典型生活场景里发生的故事,这个场景是人们熟悉的日常生活场景之一——高铁。于是在此微博下,网友纷纷转发留言,除了对该场景中的当事人进行旁观式的评价外,更多的是表述了自己所经历的类似场景故事。

由此观之,短视频以生活场景的镜像化表达机制,加深了人们对场景身临其境的亲切感、浸入感,带有镜像的“真实”“真相”般的情境还原,也激发了人们对场景里故事意义的认识和解读,一方面产生了感同身受的同理心,另一方面是产生了旁观评价的看客心。

2.盗猎、共情的社交文本技巧

作为一个社交文本,短视频需要契合人们的社交需求,以“情感共同体”为目的的社交文本就成为短视频内容生产的核心框架。在移动互联网空间,原子化个体之间形成了离散式认同圈层,情感共同体作为 “以群体互通的情感为主建构的一种关系共同体”[9],强调的是群体中的集体情感,“是不同的社会群体形成休戚与共的共同体感的根基所在,也是整个社会实现整合的纽带”[10]。因此,寻找原子化个体之间的共同情感成为社交文本的关键所在,共情便是一种极好的技巧。

“共情”既可以表现为一种状态、一种能力,又可以表现为 “一种具有动态性、方向性的社会心理过程”。它强调的是个体在面对他者情绪情景时,产生的“情绪情感的共享”以及“伴有相应行为(外显或内隐行为)的情绪情感反应”[11]。在短视频社交文本的产制中,不论是大众日常生活场景的展示,还是机构用户的信息传递、形象塑造和价值渗透,都是在透过生产者、消费者、传播者彼此间共同的视觉认知图示来寻求个体间的情绪感染,实现其主体间性。2018年3月5日,《人民日报》推出“中国一分钟”系列短视频,“上线仅10小时,在人民日报两微两端及视频账号的总浏览播放量就近3 000万,截至2018年3月6日20时,全网观看量突破1.58亿”。对于此,参与创作的制作者说,“中国的发展变化、每一分钟里的精彩与感动依次展开,引起了观众深深的情感共鸣”[12],一语道出了该视频的创作逻辑,同时也对短视频的流散性传播做出了最好诠释。

“盗猎”,是文本生产者对互联网现有文本进行二次再造,形成具有互文特质的新文本。这种新文本保留着原文本的一些共存记忆、情感原点,成为观看者在新文本中的联结点,故而也能引起他们的情绪情感接受和绵延。在具体的操作上,盗猎技巧的使用,可以是对原文本的简单模仿再现。比如2018年4月份抖音上有一个爆红产品,《平凡之路》一歌中“我曾经跨过山河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的航拍,各路素人纷纷运用包括人力、摇臂、无人机等手段来模仿。新文本也可以是多个原文本素材的拼贴、挪用,像B站影视区最常见的爱豆系列,把偶像在各种场合、各个场景里的片段打乱糅合在一起,串成一个新的文本集合。当然,最需要创作者投入的则是同人作品,同人创作在很大程度上去除了原文本的语境,而只是保留一些符号进行的带有原创性质的创作,像B站动漫番区,有不少作品即为同人动漫。

3.集体智慧的多元协商与共享

在参与文化理论中,“集体智慧”是一个不可忽视的概念,是“网络社群中的大规模的信息采集以及信息处理活动”[13]。它依靠的是个体成员针对某个问题进行协同式的生产与解决,一方面参与者对问题有了更深刻、更清楚的认知和理解,对自身信息量是一种加持;另一方面参与者也能在集体协商、集体智慧中形成对解决问题的主见,甚至在多元协商中成为意见领袖。

在短视频生产中,平台给用户制定了多元协商机制,这是由平台的营利需求和营利模式决定的。在整个视频文化的流通过程中,短视频对于平台而言,不仅是一种文化输出,还是一个产品输出,是在文化资本基础上的经济资本的变现能力表征。因此,平台上需要有足够的变现潜能的作品生成,通过集合不同个体的智慧力量来参与短视频生产,像前文所述的平台扶持计划。另外,平台还将共享与协商的方式隐含在互动形式上,利用用户对某个短视频的即时评价、转发、留言、打赏等反馈互动,促成了短视频的二次创作和内容的创新升级。这些用户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到视频创作中,但是类似于粉丝或伪粉丝的身份使得他们 “拒绝简单的接受提供给他们的内容,而是坚持享有成为完全意义上的参与者的权力”[14],利用各种在线互动方式对关注的视频制作者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意见,以帮助自己的视频“偶像”完善作品。而对于短视频生产者来说,这些带有粉丝意味的反馈也是一种再创作的动力,还可以从留言、评价中发掘提炼新的选题,这不失为一种双向的激励机制,也即为共享。

短视频狂欢的参与式生产图景,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在既有规则内的文化实践。当把这个文化实践活动投放到市场环境下时,我们会发现,市场的竞争规则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良币驱逐劣币,但是它遭遇的博弈远不止如此。

三、消费狂欢:短视频狂欢的文化反思

基于参与文化的内容生产促成了短视频创作的百花齐放,带来了短视频内容的包罗万象,从其生产机制来看,具有大众化、民主化的积极影响,但同时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泥沙俱下的内容陷阱和大行其道的商业浸润,大量同质、低下的短视频产品不仅给个人带来了封号及网络讨伐等后果,也成为了平台在政府网络视听节目治理中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短视频的出现打破了视频这一媒体艺术领域原本的精英生产壁垒,使得全民参与成为短视频狂欢的首要特征,这奠定了短视频消费狂欢的基础。当下的短视频生产创作涵盖了各年龄层、各职业行业圈的细分市场,在这个狂欢广场中,基于媒介技术的赋权,人人都可以自由地参与进来。每一个人既是视频观看者(消费者),又是短视频狂欢盛宴的参与者(生产者)。从短视频的内容主体来看,一种是主动参与到视频文化生产中,从策划、导演到表演、制作、上传等环节都积极投入,自己本身就是视频内容生产的主导者,像抖音女神温婉之流;另一种则是不自觉地、被动地参与进来,成为其他视频生产者的呈现对象,例如看广场上大妈大爷们斗舞,看高校教师另类解说文学、历史等,这些对象符合视频生产者眼中的审美/审丑评价标准,具备传播分享的价值和消费观看的价值。

短视频掀起的小屏热流,作为一种消费产品,也天然地带着快餐式消费的机械复制短板。全民消费时代,生产与流通的快速是确保产品能抵达消费者的基本要素。短视频制作技术上的低门槛性和便捷性,大大降低了短视频制作的时间成本、生产成本和技术成本,用户利用平台自带的一键自动生成、滤镜、美颜、变声等功能,就能轻松实现一个时下流行的短视频模式制作。不论是PGC的内容生产还是UGC的内容生产,在盗用、拼贴、挪用等方式下也只是完成了机械性的复制。因此,我们在抖音、快手上看到的诸多神级现象,都是参与者竞相模仿、复制的结果。这些大量的复制产品,正如本雅明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一书中所论述的“众多的复制物取代了独一无二的存在”[14],而这个独一无二的存在恰是本雅明所言的“灵韵”的显现。从这个角度而言,短视频的这种快餐式消费与真正的文化艺术不可替代的“个性”消费相去甚远。

短视频倚赖的技术低门槛,使用户无需过多考虑视频生产制作的技术壁垒和障碍,形成了技术理性在短视频狂欢中的统治体制,用户成为了马尔库塞笔下的“单向度的人”。在短视频生产中,一方面,平台提供的一键功能将用户从技术门槛中释放出来,减少了用户在短视频制作技术上的时间和精力,有效地解放了人力成本;另一方面,利用大数据算法推荐平台资源供所有用户共享,造成了短视频产品的同质化、齐一化。这样的结果就是人们失去了对这种技术的批判与否定,从而自愿地投入到这场具有享乐性的物化消费活动中。在整个过程中,短视频制作技术对用户来说可有可无,却在无形中主导和控制着短视频内容的生产和传播。因此,作为大众文化的一种,短视频的狂欢带有强大的操控性和统治性,齐一化的短视频生产消解了艺术本身的个性和创造性,但它的消遣性和娱乐性又遮蔽了人们内在的否定、超越维度,人变成了异化的人,大众文化变成了异化的文化。

短视频的狂欢化,离不开消费主义商业狂潮的收编。如今,短视频已经形成了一条可以直接变现的经济产业链,其中最为显性、最为重要的一波就是网红的诞生及网红经济产业。以MCN机构为代表的短视频内容制造商便是这条网红产业链中最为繁盛、最为核心的一环,坐拥粉丝无数、一路红至外国的李子柒,就离不开MCN机构的支持。短视频平台对MCN机构的扶植以及双方在内容上的合作,是中国互联网短视频经济持续商业变现的保证,而这一方式正是建立在商业对短视频全民狂欢的“无情收编”上,短视频狂欢成为了消费主义裹挟的不二选择。落户于平台的用户是平台实现商业化变现本质的根本来源。因此,平台往往会在第一时间预判、分析并嗅到用户商业变现的可能,从而加以培养和扶植,使他们成为自己流量变现的工具,与MCN机构的合作是平台快速、有效实现商业变现的方式。对于短视频个人网红用户来说,以自身才艺、技能等文化资本为筹码进行经济资本的交换,无疑是一个多赢的结果。由此可见,在商业文化的主导下,用户、平台、机构在短视频狂欢里共同合作举行了一场消费的盛宴,而每一个在这场狂欢里的参与者都为这场盛宴买了单。

然而,商业的收编意味着原本作为抵抗的风格和行为将依从商业逻辑,抵抗最终沦为一种仪式。在短视频狂欢中,商业逻辑下的视频内容生产必然会跟文化价值旨趣相冲突,要实现真正的娱乐狂欢精神——“展现人的积极的创造力”“使人获得精神上的自由”[15],就显得任重道远了。因此,越来越多的机构用户承担起更大意义上的传播核心价值的责任,相较于经济资本的输出和变现,他们更需要对价值观、家国意识、公民秩序等文化意义负责,是短视频作为一种文化艺术产品书写时代的反映。

移动互联网的短视频狂欢景观,构成了人们观看的这个世界,大众消费下的视频文化体验,压倒了现实世界的体验。我们需要警惕的是,这一狂欢的结果使人们——尤其是青少年——逐渐丧失了区分现实与虚幻的能力,直至把虚幻当成了现实,成为媒介符号消费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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