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复喧嚣的千年古埠头

叶克飞

风雨欲来的下午，驾车驶入游埠镇。导航显示“游埠古镇”已经到达，可放眼四周，却是一片商业街区。

停好车，询问路人如何去游埠古镇，路人顺手一指，说沿步行街走进去，百米开外的河边便是，顺便还自谦一句：“我们这里没什么好玩的，都没几个人来。”

怎么会不好玩？这个位于浙江金华兰溪市游埠镇的古镇街区，有着悠长历史和无数故事，也因此与桐乡乌镇、湖州南浔和义乌佛堂并称“浙江四大千年古镇”。

游埠因“龙游县下游的商埠”而得名，作为埠头的历史甚至早于东晋兰溪建县，唐朝时因水陆码头兴旺，成为钱江上游第一埠，明朝万历年间设游埠镇。

这个千年古埠曾经连接浙赣闽皖四省，是远近闻名的农副产品集散地和商埠重镇。旧时店铺林立，商贾云集，见证着辉煌历史。

如今的游埠古镇，早已没有了昔日喧嚣。走到河边，只见对岸一排白墙黑瓦的老宅，树木杂草间有石阶直通河边，小小埠头便是镇民们昔日出行的起点。当年，这小小河道之上，船只往来频密，每个小埠头都不会闲着。仅唐代记录，便有前街埠头、大街桥埠头、白鹭园埠头和太平桥埠头等11座埠头。

如今人们要通行河道两岸，有五座古桥可供选择，分别名为太平桥、永安桥、永济桥、永福桥和潦溪桥，均建于明清时代，合称“五马归槽”，也是昔日游埠象征。

走过居中的永濟桥，便是古镇的老街。游埠古镇的老街主要有两条，一为前街，一为后街，均为500多米。青石板路相当宽阔，大概5米左右，毫无一般古镇的狭窄，方便货物往来，可见昔日商业繁荣。走在后街上，两侧食肆都是半打烊状态，虽然开着门，可店主只是闲坐，见到我便打个招呼，问道：“怎么不早上来。”

旅行攻略也推荐早上来，那是游埠一天最热闹的时候。只因游埠人的生活，从一杯早茶开始。不同于南粤或淮扬的早茶，游埠的早茶简单粗犷，却又不失生活气息，所谓“酥饼油条一杯茶”，加上家长里短的聊天，便可打发晨光。

游埠早茶很“早”，凌晨4点便有茶铺开张，我身处的后街便是“早茶街”。店铺门前散落的长凳、小桌和石墩便是喝茶的所在。千年之前，来往客商便习惯在游埠一边喝早茶一边谈生意。虽然商贸繁荣不再，但喝茶习惯却保留到了今天。

只是我不爱热闹，相比早茶的喧嚣，我更喜欢眼前安静的古镇。走在石板路上，闻到一股酱香，抬头一看，正是名气很大的游埠酱坊。百余年前，“芥子园三伏酱油”也曾参加巴拿马的太平洋万国博览会。虽然那届博览会的所谓“金奖”实质上仅相当于纪念奖，被国内诸多品牌拿来贴金导致全无含金量，但百年老字号却是眼前的事实。它坚持古法酱油，院子里那近百个青黑色大缸，一个个如戴着斗笠一般。酱坊的工作人员说我颇幸运，因为酱缸戴斗笠的场面可不是每天都有，雨天为了防止酱油进水才会如此，天晴时则会摘掉斗笠“晒太阳”。

古街之上的老营生可不止酱坊，行走其间，在那一片飞檐翘角的临街老屋里，还有制秤、打铁、烙画和篾编等作坊。那间据说已有数十年历史的剃头铺子，仍然坚持旧时的“梳、编、剃、刮、捏、拿、捶、按、掏、剔、剪、染、接、活、舒、补”等十六种技艺，虽然年轻人早已选择新式发廊，可老板仍悠然自得地坐在铺子里等待老街坊上门。

安静的老街背后，是同样安静的小桥流水。相比游客云集的乌镇与南浔，游埠固守着自己的安静，还有曾经辉煌的千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