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生态女性主义角度解读《水刀子》

高林萍

内容摘要：《水刀子》是美国科幻作家保罗·巴奇加卢皮的一部关于气候变化的小说。作者在小说中创造了一个反乌托邦的美国社会，充斥着缺水、种族关系激化、战争频发等社会问题。无论是处于金字塔高层的凯斯女王，或中产阶级的记者露西，还是社会底层的得州难民玛利亚都被卷入了气候变化危机中。女性与自然的命运，在抢夺水资源中纠缠。

关键词：《水刀子》 保罗·巴奇加卢皮 生态女性主义

《水刀子》既是一部科幻小说，也是一部气候变化小说（Climate Change Fiction）。李家銮等认为：“根据气候小说的特征及关注的焦点，可以从三大特别突出的理论维度来解读气候小说，即生态批评、世界主义和女性主义。”【1】在生态女性主义者看来，“女性的被压迫与自然的被统治之间存在着‘历史性的、象征性的和政治的关系”。【2】发展到现在，“生态女性主义者理论就是建立在对‘父权制世界观批评基础上的……批评揭露‘父权制世界观所倡导的对妇女和对自然的压迫”。【3】女性与自然在男性与人类面前是低级的“他者”，“其存在只是为了提升上帝和男人，仅仅被视为‘资源而没有自身的内在价值”。【4】

因此本文将从《水刀子》中的三位女性出发，从生态女性主义角度深入分析三位女性形象，解读出女性在父权制下的失败的结果和逃脱不出父权制手掌的命运。

一.凯斯：赌城的女王 加州的绵羊

凯瑟琳·凯斯，女王般的人物。她一出场，便是“坐在书桌前君临天下，四面墙壁从上到下贴满了内华达州和科罗拉多河盆地的地图，而她的帝国就是不断涌入的实时数據”。【5】5凯斯每次出现都打扮精美，气势逼人。她会穿着名牌鞋，精致的高跟鞋稳稳地踏在地上，身上穿戴了许多金银珠宝，服装永远完美，出门有专车服务，分析和规划一丝不苟。

凯斯是站在食物链高处的女性，比一般男性更有权利。安裘被凯斯抓住之后，成了阶下囚，只能接受了凯斯的条件，只听从凯斯的命令，成为可以为她挡子弹的“水刀子”。对安裘来说，凯斯是“圣人，拯救了芸芸众生，凭着远见带领他们走入科技打造出来的奇迹与安全的国度”。【5】58安裘接受了这份工作，由于工作能力出众，女王还为他加官进爵，安裘也享受着诸多特权和好处，继续为凯斯女王卖命。

即使是如此有权利的女王，最后还是屈服于更强大的权利体系。生态问题越来越棘手，导致美国各州之间争夺水权的情况愈演愈烈，而赌城的女王也急需扩大手上的水权地域。但是她扩张的路途并不是一帆风顺，在扩张的过程中，她的手下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想要得到的水权最终都会被截走。安裘向老板汇报调查结果，但女王“没有下达指令，反而叹了口气，而且说话语气沉闷而疲惫”，她“做事从来不曾有过半点迟疑，现在竟然忧心忡忡，” 【5】312连安裘也发现凯斯女王竟然变得软弱了。面对安裘的质问，凯斯沉默了片刻，说出了她妥协于加州的原因。于是凯斯女王做出缉杀安裘、投靠加州的决定，体现出“这些利益攸关者显然更关心利润，而不是生命的延续”。【6】就连坐拥一个州和一条河的水权的女王，曾经再威风凛凛，在权利和利润面前，还是低下头来，寻求更可靠的保护。

二.露西：正义记者 尝试的抗争者

露西是一位有女性觉醒意识的女性，她敢于反抗、果敢、聪明。当她被两位杀手劫持，遭受拳打脚踢，露西还可以“鼓起全身恨意朝他眼睛啐了一口，吓得山羊胡男猛然后退”。【5】256。当杀手对着安裘开枪，“枪响瞬间，露西突然猛力往前，整个人带着椅子往前翻倒……原本会射中安裘眼睛的子弹从他耳边飞过”，【5】271就这样，露西救下了安裘。这样的露西，让安裘渐渐被她吸引，由衷称赞：她很厉害。安裘是心狠手辣的“水刀子”，也是来找水权的人，但露西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抛弃他，在露西身上，体现了生态女性主义支持的观点，“自然界中的生命是通过合作、相互照料和爱来维持的……人类才能尊重和保护所有生命形式的多样性”。【7】

露西是这么果敢、有智慧的女性，拼尽全力也还是没能守住正义，最后免不得还是让父权制占了上风。在露西一个人照顾安裘期间，她是孤独的、无助的，看到安裘醒来，“露西犹如一头走投无路的小动物，怎么也不想靠近安裘，但还是走了过去，跪在他身旁”。【5】389一个人支撑着生活很绝望，当有一个男性存在，女性还是会寻找来自男性的安慰和支持。面对高层的威胁，露西第一次选择了那沓人民币，遵守凤凰城的游戏规则，不再公开报道不利于权力者的新闻;第二次，露西选择背叛安裘，让他遭遇埋伏，否则她的姐姐和孩子们会受到伤害。露西在更强权力者面前选择了退步，选择服从男性的权威来保全自己与家人。

“在男人书写的历史中，女性始终是作为绝对的‘他者而存在的”【8】，露西的女性意识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得到称赞的，她宁愿放弃环境优美的加拿大，留在黄沙漫天的凤凰城里，是想真正拯救自然的女性。但她也逃不出被男性压制的结局：原本想要带回去交给凤凰城的水权被剥夺了，最后还是作为男性的安裘拿到了文件。

三.玛利亚：得州难民 艰难的苟活者

玛利亚是得州难民，也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女性在父权制下，如同自然一样，只有被压榨的命运。正如张建萍认为：“女性被看作应当永远付出的存在时，自然也被视为可被无限剥削的对象”，【9】当初人们想着“以为能挪河移川，控制水源而不被水控制”【5】215，却最后被水资源的枯竭打乱了阵脚。于是，玛利亚决定跟着莎拉找有钱有水的男人。“他们三人离开夜店，奔向烟雾迷蒙的炎热夜晚，远方森林大火的灰烬和枯死农田的沙尘在他们四周缭绕”【6】180，环境被破坏后沙尘弥漫，这也象征着女性的命运，被父权制折磨着，最终走向死亡。因此，人们认为“女性、自然、艺术三者之间有着天然的同一性……男性对于女性的奴役，是从人类对于自然的奴役开始的”。【10】

女性是父权制下的牺牲品。一夜过后，突如其来的两名杀手杀死了拉坦和莎拉，躲在床底的玛利亚逃过一劫。莎拉被一枪毙命，杀手又接连开了一枪。在他们眼里，他们是“得州妓女”和“婊子”，是出卖自己身体的下等人，她们的生命如同蝼蚁一般，绑架一个女人甚至杀死一个女性，也没有人会震惊，因为这是一个“充斥着种族和性剥削”【11】的社会。劫后余生的玛利亚完全崩溃了，她的自尊和倔强被剥夺的一丝不剩，她决定要去找图米，“她之前太骄傲，不肯依赖图米，但她现在知道自己愿意放弃一切，躲在那个男人的羽翼之下”【5】228作为生活在最底层的挣扎者，经历过死亡的威胁，为了生存，她愿意出卖自己的身体，愿意完全投靠男性，“由进步、主动、理性和强壮的男性来引导”。【12】

玛利亚是个可怜的女性，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权利、金钱和水，每天都在为活命、生存努力着。她做过小买卖，卖水获得的钱全部被搜刮;她出卖自己的身体，却亲眼看见好朋友莎拉被杀;她投靠图米寻求保护，还是在威特的威胁下让鬣狗咬掉一只手;最后的一丝希望就是寻求安裘的保护，结果仍是未知。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女性，如同自然一般，在以父权制为中心的社会下苟延残喘的生活着，为了活命，甚至需要付出自己的生命。

结论：由于人类中心主义，自然和生态环境被破坏、被摧毁;由于父权制的压迫，女性都要臣服于男性，屈服、依靠男性手中的权利。《水刀子》中的女性，无一不是父权制下的失败者。凯斯虽掌管一个州，却在扩张权力的道路上屡次失败，最终选择投靠加州，保存最后的权力;玛利亚是社会的最底层者，受生计的压迫几次三番遭受到生命的威胁，最后帮助安裘取得水权，只因他许诺自己的美好生活;露西是三人中反抗意识最强的一位女性，她聪慧、勇敢，却还是向威胁自己生命的人妥协，成为背叛者。女性如同生态一般，被与人类中心主义一条路的父权制压迫着，无论怎么抵抗，也无法逃脱父权制的手掌，最终只能成为和自然一样的牺牲者。

参考文献

[1]李家銮，韦清琦.气候小说的兴起及其理论维度[J].北京林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18（02）：102.

[2]张燕，杜志卿.寻归自然，呼唤和谐人性——艾丽斯·沃克小说的生态女性主义思想刍议[J].当代外国文学，2009，30（03）：23.

[3]赵媛媛，王子彦.生态女性主义思想述评[J].科学技术与辩证法，2004（05）：36.

[4]郑湘萍.生态女性主义视野中的女性与自然[J].华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06）：42.

[5]【美】保罗·巴奇加卢皮.水刀子[M].穆卓芸译.上海：文汇出版社.2019

[6]Burns， Kate. The “New Human Condition” in Literature： Climate， Migration， and the Future. Diss. ProQuest Dissertations Publishing，2019：40.

[7]肖巍.生態女性主义及其伦理文化[J].妇女研究论丛，2000（04）：41.

[8]孙燕.女性形象的文化阐释[J].中州学刊，2004（05）：78.

[9]张建萍.凯伦·沃伦生态女性批评观研究[J].国外社会科学，2011（06）：51.

[10]陈茂林.新世纪西方文论展望：文化研究与生态批评[J].学术交流，2003（04）：117.

[11]Di Chiro， Giovanna. “Canaries in the Anthropocene： storytelling as degentrification in urban community sustainability.” 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Studies and Sciences， 2018（8）：527.

[12]罗婷，谢鹏.生态女性主义与文学批评[J].求索，2004（04）：176.

（作者单位：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外国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