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南风盈余管理与自利性业绩归因同步性研究

陈旭 张晓玫 王茜媛

摘 要：采用案例研究法，选取ST企业作为案例研究对象，分析ST南风在面临退市压力情况下是否存在盈余管理行为以及业绩归因是否具有自利性。研究发现：盈余管理与自利性业绩归因同步存在于ST南风中，盈余管理调节企业利润，自利性业绩归因掩饰盈余管理行为，两者相互配合使企业得以避免退市，同时也对企业的信息披露质量形成损害。这种同步性行为将影响投资者的投资决策，也不利于企业及时发现自身存在的经营问题和改善经营状况。

关键词：盈余管理 自利性业绩归因 同步性

一、引言

在资本市场中，投资者对上市公司的业绩信息最为敏感，业绩信息披露质量对于资本市场有序运行具有重要影响。在上市公司的财务报告中，主要有两种业绩信息披露形式：一是以利润表为主体的财务数据形式，二是在“经营情况讨论与分析”中业绩归因体现的非财务数据形式（李晓慧，2012）[1]。然而在资本市场实务中，业绩信息披露的可靠性程度往往并不能使人满意，为了调节会计利润进行的盈余管理行为以及为掩饰盈余管理而产生的自利性业绩归因频繁发生。

盈余管理与自利性业绩归因對会计利润和财务信息的操纵在动机和源头方面具有极高的关联度。盈余管理的目标是调节企业利润，而自利性业绩归因则是对利润数据及其变动做出的有利于管理层的解释。在目前的研究中，已有相关学者发现了盈余管理与自利性业绩归因两者复合式操纵企业利润。孙蔓莉（2018）提出，盈余管理和自利性业绩归因两者在企业中密切关联，相互依存、相互促进，它们对业绩信息披露质量的损害作用远大于单一业绩操纵效果的简单相加[2]。

盈余管理与自利性业绩归因行为在被实施特别处理的上市公司中更有可能存在。这是因为，1988年4月22日，沪深证券交易所宣布将对出现异常财务状况的上市公司股票交易进行特别处理，这是一种风险警示制度，即ST与*ST制度。若上市公司在一定时期内仍不能消除或改善被实施特别处理的因素，则会被限制交易、暂停上市甚至退市。因此，上市公司在面临退市压力的情况下通常会通过各种盈余管理手段使公司净利润达到交易所要求，甚至利用自利性业绩归因掩饰盈余管理行为，以避免被强制退市。

二、案例公司选取及介绍

（一）南风化工基本状况

ST南风，全称为南风化工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南风化工。南风化工的母公司是山西省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第一大股东为国有法人山西焦煤运城盐化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山焦盐化），主营业务为无机盐化工业务和日用洗涤剂业务，属于日用化学产品制造业。公司于1996年4月2日注册成立，1997年4月28日在深圳证券交易所（以下简称深交所）上市，股票代码000737。目前，南风化工拥有大型的无机盐生产基地，也是国内日用洗涤剂行业的龙头企业。

（二）南风化工业绩状况

南风化工近年来业绩状况极不稳定，曾两次被深交所实施特别处理。根据南风化工的财务报告，对其2013—2018年主要会计数据进行整理统计（见图1）。南风化工的营业收入逐年下降，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均为负值。由此，可以初步判断南风化工多年来的经营状况较差，两次“起死回生”有可能并不是因为实际经营业务情况的改善，而是为了避免退市进行了相应的盈余管理行为。因此本文选取南风化工最近一次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年度，即2018年，追溯分析其2013—2018年六年的业绩情况，挖掘其业绩变动的根本原因，分析其是否存在盈余管理与自利性业绩归因行为。

三、南风化工盈余管理分析

（一）南风化工盈余管理动机分析

众所周知，一家企业上市需要经历证监会十分严格的审查条件以及漫长的时间经历，企业的成功上市意味着可以大幅度提升知名度，且较为容易在证券市场上获得相对稳定安全的资金支持。但需要注意的是，企业的上市并不是一劳永逸的，因为根据证券交易所的规定，若上市企业经营不善，业绩不能达到相关标准，则将面临退市的风险。一般来说，受到宏观经济环境、企业自身经营战略等条件限制，企业的经营状况难以在短时间内得到改善，一旦被退市，企业若想再次上市是十分困难的。因此，南风化工在被特别处理之后，并且经营状况在短时间内不能得到改善的情况下，具有强烈的保壳动机进行盈余管理。

（二）南风化工盈余管理识别分析

根据上文分析可知，南风化工的确存在盈余管理的相关动机以及进行盈余管理行为的相关迹象，因此本文将利用南风化工对外公布的财务报告数据以及国泰安数据库中南风化工所处行业数据，借助行业横截面的琼斯模型，对南风化工保壳的关键年度，即2018年是否存在盈余管理行为进行检验和度量，实现对该公司盈余管理空间的量化估计。因南风化工主营无机盐化工业务以及日用洗涤剂业务，所以研究样本选取2018年A股上市的所有化学原料及化工制品制造业的企业，扣除数据缺失的公司，共计228家。琼斯模型具体检验过程略，检验结果见表1。

经SPSS检验，显著性水平Sig.小于0.05（见表1），说明样本均值与检验值存在显著性差异，即南风化工2018年操纵性应计利润相对同行业差别显著。并且琼斯模型对南风化工财务数据的计算结果表明，2018年南风化工的操控性应计利润为5.29亿元，明显高于行业平均值1.21亿元。因此推断该公司2018年度净利润存在盈余管理空间。

（三）南风化工盈余管理手段分析

1.利用非经常性损益进行盈余管理

非经常性损益对企业利润的影响是偶然的，无持续性。因此，通常情况下，未扣除非经常性损益的净利润不能代表企业真实的盈利能力。但由于2012年后深交所对于上市公司的监管指标并未要求“扣除非经常性损益的净利润”为正，只要求“净利润”为正即可，因此在企业自身经营状况未得到改善的情况下，上市公司经常通过构造大额非经常性损益的方法提高净利润，以避免退市。

对南风化工2013—2018年非经常性损益对利润贡献率进行计算统计（见表2），在2018年，南风化工非经常性损益对当年利润的贡献率高达185.69%，并且可以看出，2013—2018年南风化工非经常性损益项目对利润调节作用明显。

南风化工的非经常性损益主要由非流动资产处置收益和政府补助两部分构成。非流动资产处置损益主要由公司变卖非流动资产产生，表现为资产重组、剥离资产等形式，而政府补助则是政府给予企业的一种补贴。南风化工的母公司是山西省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第一大股东为国有法人山焦盐化，其发展情况与政府财政紧密相联。这种具有政府色彩的企业，在发生经营困难、面临退市的情况下往往会请求政府对其进行补贴，使得可以利用政府补助调节利润。2013—2018年南风化工非流动资产处置损益与政府补助变化情况保持着高度一致的发展趋势（见图2），即同增同减，这种巧合实在让人难以信服，南风化工利用非经常性损益调节企业利润迹象十分明显。

综上分析可知，多年来南风化工在主营业务状况并未得到改善的情况下，一直依靠资产重组、政府补助等手段调节非经常性损益进行盈余管理，以达到避免退市的目的。

2.利用经常性损益进行盈余管理

经常性损益虽然与公司正常经营业务具有直接关系，但其也能被利用进行盈余管理。其中，最常用利用的便是各项资产的减值损失项目。这是因为我国企业会计准则中虽然有“资产减值损失一经确认不得转回”的相关规定，但主要是针对企业的长期资产，而对于企业的流动资产，如存货、应收账款等发生的减值损失，若其价值在以后期间得以恢复时，则允许在已计提减值准备的范围内予以恢复。因此，在会计准则允许的范围内，利用对存货、应收账款等流动资产计提减值准备，并在以后年度予以转回的方法成为上市公司调节利润进行盈余管理的常用手段。通常表现为在公司经营业绩不佳时少计提减值损失来粉饰报表，或者更为高明的手法是，上市公司预计其经营状况短时间内无法改善，为避免连续两年亏损被退市的风险，在前一年度大量计提减值准备，一亏到底，而在即将被特别处理的重要时点再予以转回，已到达扭亏为盈的假象。

南风化工2013—2018年资产减值损失主要由坏账损失、存货跌价损失两项构成，资产减值损失变化幅度较大（见表3）。尤其在2016-2017年度变化明显，2017年较2016年增幅高达575.28%，但是这种大幅度的增加在财务报告中并没有进行具体的解释。

南风化工坏账准备计提比重在2013-2017年较为稳定，均保持在40%左右，而在2018年坏账准备的计提比重则降到19.06%（见表4）。由此，对于上述这种明显的变化，充分有理由怀疑南风化工在2017年大幅度计提资产减值损失是公司管理层在知道其无法改变公司经营业绩的情况下利用大量计提资产减值损失降低利润，并且在2018年少计提资产减值损失的方法来为2018年的盈利做好准备。

根据以上分析可知，南风化工2013—2018年的经营状况本质上并未得到明显改善，营业收入逐年下降，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净利润均为负值。此次“摘星”主要是通过重大资产重组、政府补助等非经常性损益项目以及调节资产减值损失的经常性损益项目进行盈余管理的功劳。由此可以确定，南风化工存在盈余管理行为。

四、南风化工业绩归因分析

在目前的研究分析中，已有相关学者发现了企业中盈余管理与自利性業绩归因两者共同操纵企业利润的现象。孙蔓莉（2018）指出案例公司首先通过盈余管理手段达到业绩扭亏目标，再利用自利性业绩归因来掩蔽盈余管理，同时将公司业绩改善引向成本控制和研发投入等方面的管理绩效，诱导投资者对企业未来发展前景产生乐观预期[2]。因此，在发现南风化工的确存在盈余管理现象之后，本文将总结2013—2018年南风化工业绩归因情况，进一步分析南风化工是否存在自利性业绩归因。

（一）南风化工各年度业绩归因状况

总结南风化工2013-2018各年度财务报告中管理层对公司业绩的归因情况（见表5），南风化工管理层对于公司的业绩状况的归因解释，各年度大同小异，即不论绩优绩差，均归因为外部经营环境差，而内部经营管理优。并且，在各个年度的经营情况讨论与分析中，均表明“本年度经营形势严峻”。这种各年度基本一致的归因解释很难令人信服，对于真实的业绩归因状况还需要根据相关年度的行业资料以及财务数据进行佐证分析。

（二）南风化工业绩归因客观性分析

1.外部环境归因分析。对于南风化工的真实外部经营环境，本文利用国泰安数据库计算南风化工所处的“化学原料及化学制品制造业”的行业平均净利润作为参考指标，与南风化工的净利润进行对比，从而分析南风化工业绩归因中的外部经营环境因素是否准确。

南风化工所处的行业平均净利润多年来变化较为平稳，总体上呈现上升趋势，尤其是在2016年以后行业平均净利润开始有较为明显的提升，而南风化工的净利润总体上呈现“锯齿状”变化趋势，与行业平均净利润发展趋势差异很大（见图3）。南风化工在2018年被深交所实行*ST，其在“经营情况讨论与分析”中将业绩不佳归因为当年外部经营环境恶劣。但对比行业数据可知，2017年，南风化工所处的行业平均净利润有较大幅度的增长，说明南风化工所处行业整体上发展较好。由此可知，南风化工将业绩不佳归因为外部经营环境恶劣，“经营情况讨论与分析”中所表达的“本年度经营形势严峻”的说法是不准确的，存在自利性业绩归因现象。

2.内部管理归因分析。南风化工在2018年再次扭亏为盈，于2019年4月“摘星”成功，对于这一关键年度的业绩状况，南风化工管理层在财务报告“经营情况讨论与分析”中将内部经营管理归因为：1.积极推进重大资产重组工作;2.深入推进企业改革，激发企业活力;3.不断加大经营管理力度，全面提升运营能力;4.加快发展盐湖特色养殖项目，培育新兴产业。其中，“深入推进企业改革，激发企业活力”这一举措过于抽象，无法进行佐证分析，因此，本文将根据分析余下3条归因是否准确、真实来判断南风化工管理层在内部经营管理方面是否存在自利性业绩归因现象。

（1）积极推进重大资产重组工作。南风化工在2018年12月完成重大资产重组，将其日化板块的资产出售给其控股股东山焦盐化。通过此次资产重组南风化工获得非经常性损益4.95亿元，占当年利润总额的比重高达174.39%。但需要注意的是，南风化工此次出售的日化板块，属于南风化工的一项不良资产。南风化工的日用洗涤剂业务营业成本比例为54%，但其所占利润的比例却仅为32%（见表6）。从投资回报的角度来看，无机盐化工业务远远优于日用洗涤剂业务。

由此可知，南风化工此次资产重组向其控股股东山焦盐化出售了本来业绩不佳的日化板块，一方面剥离了不良业务，减轻了上市公司经营负担，更为重要的是，其通过此次资产重组，获得了巨额非经常性损益。

（2）不断加大经营管理力度，全面提升运营能力。南风化工在2018年内部管理归因中提出其不断加大经营管理力度，全面提升运营能力。因此，本文选取南风化工2013—2018年总资产周转率指标来判断其营运能力是否提升。

南风化工2018年总资产周转率较2017年的确有所提高（见表7）。但总资产周转率受销售收入和公司资产两个因素共同影响。此次南风化工总资产周转率的提升是因为资产重组剥离了日用洗涤剂业务，使公司资产及收入规模有所下降，其中收入变化比率为-2.24%，而资产的变化比率却高达-22.62%。可见，2018年南风化工总资产周转率的提高并非管理层所提及的“不断加大经营管理力度”，归根结底，还是资产重组的“贡献”。由此可知，公司管理层将2018年绩优归因为“不断加大经营管理力度，全面提升运营能力”的说法不准确，存在自利性归因现象。

（3）加快发展盐湖特色养殖项目，培育新兴产业。南风化工在2018年经营情况讨论与分析中提及“在不断总结养殖经验的基础上，扩大养殖面积，积极开发下游用户，卤虫捕捞和销售工作进展良好。”这一业绩归因在2018年报中首次提出，但由于年度报告中仅提及其培育的新兴产业发展良好，并无具体的财务数据进行佐证，本文暂且利用其他业务收入毛利率来判断这一新兴业务的发展状况。经计算可知，南风化工2017、2018年其他业务毛利率分别为35.86%，33.46%，2018年较2017年有所下降。由此可见，南风化工提及的发展盐湖特色养殖项目，培育新兴产业发展良好的说法不准确，这一业绩归因存在自利性倾向。

在以上分析中，从外部环境和内部管理两个方面分别证实了南风化工业绩归因并不准确、客观。2018年，南风化工的业绩归因存在自利性倾向。

五、研究结论与讨论

本文对南风化工是否进行了盈余管理以及是否存在自利性业绩归因进行了分析。结果显示，在盈余管理方面，南風化工存在盈余管理的动机，琼斯模型证明在2018年也就是其“摘星”关键年度存在盈余管理空间，并且利用进行重大资产重组、政府补助产生的非经常性损益以及调节资产减值损失产生的经常性损益项目来调节当年利润，成功“起死回生”，避免退市。

在业绩归因方面，本文利用国泰安数据库统计南风化工所处行业的平均净利润，将其与南风化工净利润比较分析。结果显示，在行业平均净利润稳中有升的情况下，南风化工净利润则呈“锯齿状”发展趋势，可见南风化工将业绩不佳归因为外部经营环境恶劣与事实不符，而内部经营管理的诸多成效经分析发现多为通过盈余管理调节利润形成，不能证明与管理层的经营管理相关，业绩归因自利性倾向明显。

2018年，南风化工盈余管理与自利性业绩归因同步存在，具体形式为：南风化工首先进行盈余管理操纵利润，成功避免退市，然后通过自利性的归因表述掩饰盈余管理，两者均对企业的信息披露质量造成损害。盈余管理与自利性业绩归因的相互配合成为ST企业避免退市的“救命稻草”，在缓解投资者对管理层的不满情绪，引导投资者对公司经营状况产生乐观预期的同时，也使得企业不能正视自身问题，无法改善经营状况，难以长远发展。

参考文献：

[1]李晓慧，孙蔓莉.业绩归因分析在审计风险识别中的运用研究[J].会计研究，2012（09）：82-88+97.

[2]孙蔓莉，肖芸，申世宏.业绩归因与盈余管理的“复合式”操纵研究——以厦华电子为例[J].会计研究，2018（06）：26-31.

[3]王华杰，王克敏.应计操纵与年报文本信息语气操纵研究[J].会计研究，2018（04）：45-51.

[4]孙蔓莉，郑天骄.盈余管理对自利性业绩归因的促进作用研究——以煤炭价格上涨为背景[J].财务研究，2016（02）：25-32.

[5]魏明海.盈余管理基本理论及其研究述评[J].会计研究，2000（09）：37-42.

（陈旭，中铁九局财务共享服务中心。张晓玫、王茜媛，沈阳建筑大学管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