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钢铁出口遭受贸易保护主义的特点、影响及应对

摘 要：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快速推进，国与国之间的经济联系越来越密切，同时也引发了越来越多的贸易摩擦，部分国家在国际竞争中处于保护本国企业的目的，相继出台了一系列贸易保护主义政策。中国是当前世界上遭遇贸易保护主义打击最多、受影响最大的国家，尤其钢铁行业更是屡受打击，受害甚烈。本文通过对中国近年来钢铁企业出口遭遇贸易保护主义调查有关事实回顾，分析问题的原因，展望未来贸易保护主义演变趋势，在此基础上，从企业和政府两个层面提出了应对建议。

关键词：钢铁贸易 贸易保护 钢铁出口

一、引言

国际贸易是现代国际经济交流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国际经济一体化、全球化的重要推力。一般讲，国际贸易可以促进国際专业分工，提高整个国际经济效率，提高世界各国居民的经济福利水平。但由于世界经济发展不平衡，在激烈的国际贸易竞争中，也不可避免地给某些国家的某些行业带来消极影响，致使一些国家的政府采取种种贸易保护主义政策。近年来，中国钢铁产品出口，就遭遇了来自多个国家的相当严重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的阻击，严重影响了中国钢铁产品的出口。本文通过对中国钢铁企业相关数据的分析，对国际贸易保护主义政策对中国钢铁产品出口的影响进行评估，并从企业和政府两个角度探讨解决问题的对策和思路。

二、中国钢铁出口近年遭遇贸易保护主义的典型案例、特点和影响

钢铁工业是一国经济发展的基础产业和命脉，也是体现一国经济水平和综合国力的重要标志。改革开放以来，中国钢铁产量和出口贸易发展迅速，目前已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钢铁生产大国。据世界钢铁协会统计，2019年世界粗钢产量18.42亿吨，同期中国粗钢产量9.33亿吨，占世界粗钢总产量50%以上。2015年中国钢铁出口11239.56万吨，首次突破亿吨大关。2018年中国钢材出口额达606亿美元，在拉动全国GDP增长中做出了重要贡献。

自中国实行改革开放政策，打开国门，走向世界以来，四十多年间，在出口贸易领域虽取得巨大成就，但可以说一路坎坷，并不顺利，期间一直遭遇来自不同国家和地区的贸易保护主义的歧视。这种歧视时断时续，时轻时重，于今犹烈，有日益加重趋势。特别是2010年中国钢铁产品出口遭遇美国发起的4起贸易调查之后，有关国家纷纷跟进，相继发起多起针对中国的贸易主义保护性质的调查。具体来看，2013年92起，2017年75起，涉案金额110亿美元

①，已成为世界上遭遇贸易保护主义调查最多的国家，严重干扰和影响中国出口贸易的发展，引起国内外广泛热议。

（一）贸易保护的典型案例

据商务部资料，从2010年至今中国钢铁产品总计遭遇来自17个国家和地区发起的204起贸易保护主义调查，其中中方胜诉案件36起，败诉168起②。下面择要介绍其中影响较大的几个典型案件。

一是巴西外贸委员会于2015年12月对进口中国的合金钢铁启动反倾销调查，认定我国为非市场经济国家，以第三国美国判定产品正常价值，经审理裁决后作出反倾销肯定性终裁并征收5年反倾销税。二是2016年4月美国钢铁公司指控中国部分碳合金钢输美时存在阴谋操纵价格、侵占美国钢铁公司秘密、原产地虚假标识不正当贸易行为，向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提出337立案申请，涉案企业达40多家。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多次裁决后判定指控不成立，中国企业在本案中取得胜利。三是2017年1月澳大利亚反倾销委员会对进口中国的合金圆钢棒启动反倾销立案调查，审理认为进口该产品虽存在倾销行为但未造成实质性损害，做出否定性终裁并终止此次调查。四是2018年8月14日，印度企业Graphite India Limited对印度商工部提出申请，对进口我国的非钴制高速钢产品进行反倾销调查。印度工商部裁决后认为符合反倾销成立要件，对我国出口商征收5年反倾销税，至今该措施仍在继续实施。

（二）贸易保护的主要特点

金融危机后美国和西方国家经济增速缓慢，全球经济增长缺乏动力，基础建设和钢铁消费呈下降趋势，越来越多钢铁产品处于过剩状态。面对中国钢铁不断增长的出口量，一些国家选择使用贸易保护措施来维护本国利益、抑制我国钢铁贸易发展。仔细分析，可得到如下一些特点。

1.涉及的申诉国家数量多、范围广。2007年之前中国钢铁行业遭受贸易调查国家主要是美国、欧盟、澳大利亚等发达国家。随着国际竞争加剧，一些发展中国家如巴西、印度、土耳其等国开始对我国实施反倾销、反补贴等措施，且发展势头迅猛，影响中国钢铁出口。2010年至今中国遭遇全球45个国家和地区发起的贸易救济案件共1014起，其中美国157起和印度147起高居榜首数据来源：中国贸易救济信息网，此外巴西、土耳其等发展中国家也加入贸易保护行列。

2.贸易保护措施花样翻新，损招迭出。传统贸易保护手段主要采取提高进口关税方式，进入20世纪70年代以来，新贸易保护方式逐渐兴起，如知识产权保护、技术性贸易壁垒、绿色和蓝色壁垒等措施。如2017年欧盟对原产于中国、俄罗斯和土耳其的低碳铬铁启动反倾销立案调查;2019年欧盟委员会称钢铁产品进口激增对欧盟产业构成了实质性损害威胁，决定对配额外进口钢铁产品征收25%的保障措施税。

3.新贸易保护措施更具灵活性和隐蔽性，保护力度更大。传统的关税措施一般通过立法程序解决，措施的出台和修订过程漫长，一个议案往往拖延很久做不出裁决，裁决之后也较难修改，而非关税措施更多地通过行政程序解决，以行政命令方式行事，只需政府首脑（如美国总统）签署命令，就可以付诸执行和取消，相对来讲更灵活;关税属于间接税，是对进口产品加征关税，降低其竞争力，但对象国可以通过对出口产品提供补贴来降低出口价格上涨的影响，仅凭加征关税显得无能为力，而非关税措施可以对配额以外的产品限制进口，更直接地实现关税措施难以达到的目的;关税措施只是对进口产品制定税率，通常比较透明且会受到国际贸易协议的制约，而非关税措施透明度较差，容易对不同国家实行差别待遇。

（三）对中国钢铁出口的影响

1.加重中国钢铁产品出口困难。一国采取贸易保护措施，往往触发连锁反应。一般而言，当一种或多种产品遭遇贸易调查会引发更多产品甚至一个行业遭受调查;一国对中国发起贸易保护后，其他国家可能效仿这种行为，也可能出于政治恐惧、利益威胁和国家安全方面原因，不敢与中国进行贸易往来，造成恶性循环，使中国失去更多贸易机会。如2016年美国对中国宝钢发起贸易调查，造成宝钢对东亚和东南亚地区的出口数量下跌。以东亚为例，2015年对该地区出口比为23.26%，2016年下跌为18.5%，同比下降幅度约20%数据来源：www.cninfo.com.cn。

2.削弱中国钢铁产品竞争力。与发达国家相比，中国劳动力优势显著且受经济、科技水平限制，钢铁出口大多是劳动力密集型产品、价格较低。发达国家对中国钢铁产品实行贸易保护，一方面提高中国出口钢铁产品价格，使中国钢铁出口失去低价格优势，同时限制进入该国市场，减少中国钢铁企业出口利润，削弱企业竞争力。

3.造成宏观领域内的出口风险。最初实行贸易保护目的是限制产品出口，主要涉及微观贸易摩擦。随着贸易发展，各国由于贸易政策、统计口径等差异导致一方巨额贸易顺（逆）差而引发宏观贸易摩擦，如2003年人民币汇率问题，美国企业认为中国对其大量的贸易顺差造成国内经济萧条、高失业率，并认为背后中国政府操纵汇率、人民币贬值，主张改变汇率制度，要求中国实行浮动汇率制。宏观领域内的出口风险影响我国的经济政策，使企业出口面临更大风险。

4.拖累整个中国经济增长。出口贸易是拉动经济增长的重要一极，中国钢铁产品出口频繁遭遇贸易保护主义歧视待遇，不仅影响钢铁产品本身出口数量，而且还会进一步影响中国整个经济的增长。2009年中国遭遇全球贸易调查数量最多为123起，当年中国出口收入82029.7亿元，较2006年同比下降18.3%。贸易保护不仅缩减企业利润，也会影响产品整个生产链，如运输及通关等，影响国家整体经济发展。

三、国际贸易保护主义演进趋势及我国的应对

（一）国际贸易保护主义的演进趋势

1.长远看国际经济一体化仍占主导地位。一段时间以来一些国家与我国的钢铁贸易关系紧张，但世界各经济组织也积极谈判协商，为推动自由贸易、减少贸易摩擦做出努力。综观若干年来的历史发展进程，未来国际贸易总的基本趋势是贸易自由化。贸易战不仅不能在根源上解决问题，还会破坏正常贸易秩序，导致两败俱伤，只有贸易合作才能增加共同利益，实现双赢。

2.未来一定时期内贸易保护进一步加剧。各国由于要素禀赋、消费需求及经济体制差异不可避免地造成贸易不均等，如特朗普上台后以货物贸易逆差为借口不断对中国产品实施贸易保护;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经济增速差距缩小、贸易实力上升，发展中国家更易遭受贸易保护歧视。当这些国家采取报復措施使贸易保护更加激烈，加之各国贸易目的不同和当下自由贸易体制的缺陷等原因，各国只能选择通过贸易政策方式解决这些问题，因此贸易保护不可避免。

3.贸易保护主义花样翻新，值得警惕。2010年以来我国遭遇反倾销、反补贴贸易调查829起，占总案件数量81.75%数据来源：中国贸易救济信息网。随着贸易竞争加剧，未来贸易手段可能变本加厉，突破底线下限，推出更加阴狠毒辣的贸易保护主义措施，如对进口产品制定更严格的技术标准、设置卫生检疫标准与环保标准，甚至引发行政干预，强行改变贸易规则，限制发展中国家市场准入，因此，钢铁行业更需要提高警惕。

（二）我国钢铁行业的应对思路

随着科技的发展和生产能力的提高，预计未来全球钢铁产量将继续增长，世界钢铁市场仍不容乐观。为促进我国钢铁贸易更好发展，应从微观和宏观层面两方面应对贸易保护事件的发生。

1.加强产品创新，提高产品质量。长期以来，中国钢铁产品出口主要以物美价廉为主打策略，产品档次低，质量差，价格低，这是历史局限所致。事实表明，物美价廉的老路已经渐行渐窄，这促使中国企业不得不调整国际市场营销策略，更多地强调科技创新，提高产品的质量和档次，针对当前产品低价值现象，企业要将提高技术水平与借鉴国外企业先进技术结合，自主研发高附加值产品，加强产品质量监督，通过提高产品质量来增强我国钢铁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近年宝钢一直致力于科技创新，建立技术中心研发高质量产品，适应国际产品标准，不断提高产品质量和档次。

2.熟悉国际贸易规则，增强应对能力。针对有关国家发起的贸易保护调查，要依据贸易规则，据理力争，维护自身合法利益。同时注意自我检查，严格遵守相关国际贸易规则，确保企业出口行为在贸易法规范围内，日后贸易调查中占据主动地位。通常遇到贸易调查时，企业回避应诉也会被征收惩罚性关税，正面应对可能有机会打赢官司，降低损失。近年一些企业面对有关国家发起的贸易保护主义调查时，积极响应，充分准备，立足大量事实证据，依法依规，据理力争，接连多次取得令人欣慰的胜利，经受了考验，得到了锻炼。如宝钢在遭遇337调查时，积极应诉，遵守法规要求提交证据材料，在与律师团队努力下三大诉点全部胜利，提高了企业和相关部门应诉能力。

3.充分利用“一带一路”沿线投资机会，推动钢铁产品出口多元化，降低贸易保护发生的频率。中国近年来在各种国际场合，积极发言，献计献策，提出了很多具有重大影响的建设性建议，在推动国际贸易体系改革和完善国际贸易规则等方面，取得了一系列令人赞赏的积极成果，如一带一路的提出促进了沿线国家投资和贸易发展，实现互利共赢。随着全球钢铁消费已进入疲惫期，企业寻找更多机会增加钢铁出口成为一大难题。近年中国倡导的“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正大力投资基础设施建设，钢铁消费需求旺盛，预测未来沿线国家将成为我国钢铁消费潜力市场。企业应抓住机遇，积极参与项目建设，寻求钢铁出口新市场来降低钢铁出口单一依存度，增加产品出口量。

4.调整产业规划。为应对国际贸易保护主义的挑战，除了企业层面需要积极开展科技创新和产品创新，努力提高自身国际市场能力外，在国家层面，需要调整产业规划，出台相关政策措施，对企业进行必要的政策引导和支持，如建立自贸区，提供贸易发展环境;完善出口退税等措施。二是调整产业结构，扩大内需，降低贸易依赖度。中国人口众多，消费市场庞大，但目前国内市场并没有充分利用，未来国家在对国内市场准确定位基础上，逐步引导企业开放国内市场，进一步释放内部市场潜力，发展内需为主的经济，降低外需依赖度。

5.进一步深化改革，完善相关法律法规。当前中国钢铁出口贸易频频遭遇国际贸易保护主义的阻挠，在某种程度上也折射出国内市场体制和相关法律法规还不尽完善，需进一步深改革。发达国家以产品生产耗能高、破坏环境、不符合质量标准为由间接禁止贸易，国家要制定严格环境保护法，严格按照国际产品认证标准制定出口产品质量标准规则，规范企业生产行为。同时应加强外交工作力度，巩固和扩大国际朋友圈。要想有效地应对国际贸易保护主义的挑战，仅凭中国一己之力，孤军奋战，是远远不够的，必须积极开展国际外交活动，努力促进国际合作交流，巩固和扩大自己的国际朋友圈，争取广泛的国际支持。

贸易保护短期内可以起到保护本国行业发展的作用，但长远看会给世界经济发展造成冲击，破坏市场经济运行体系，扰乱正常贸易秩序。未来贸易保护不会退出舞台，但贸易自由化才是真正的民心所向，各國要齐心合作共谋发展，减少贸易摩擦发生，创造公平、稳定的贸易环境，为推动开放型贸易发展做出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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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恩静，山西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